第2章 管状物

　　我们拧亮了强力手电，惨白的光亮照着我们的脸，上面都写着深深的疲惫。大概由于刚才太紧张的缘故，我们还没有感觉到什么疲累。现在危险暂时解除，整个人的神经松弛下来，就觉得浑身上下极度乏力，像是虚脱了一般。

　　我们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补充了一些水分，然后原地休息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打量目前的处境。

　　借着强力手电的光亮，我们发现，此刻我们好像是在一条暗道里面，这条暗道宽约三米，高约五米。令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暗道两边的墙壁，那墙壁并不是石质的，上面有许多木纹，布满了渔网状的根须，那些根须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蛇，从墙壁上倒垂下来，就连暗道的顶上，也挂满了无数的根须。这样看来，我们现在不像是站在一条暗道里面，倒像是钻进了某个树洞里面。

　　祝虎握着野战军刀走上前去，“啪”地斩断了一条根须，一股墨绿色的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祝虎道：“这些确实是根须，没错！”

　　张东明惊讶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等等！这里……这里会不会就是古格妖楼呢？”铃香儿神色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古格妖楼不是一棵巨树吗？这里到处布满了根须，这些会不会就是古格妖楼的根须呢？”

　　铃香儿一语点醒梦中人，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居然已经进入了古格妖楼。虽费了一番周章，不过也算是不枉费力气了。一想到我们已经进入了危机重重的妖楼，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暗道里黑漆漆的一片，阴冷的风来回穿梭着，庆幸的是这里的空气并不混浊，反而还有些清新，不易让人感觉疲惫和昏沉。

　　走着走着，张东明问：“你们有没有发现暗道变宽了？”

　　我们看了看两边的墙壁，发现暗道确实变宽了不少，刚进来的时候暗道只有约三米宽，而现在，至少有五米宽了。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史铁男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我们来不及站稳脚跟，一个接一个地撞在前面的人身上。

　　“怎么了？”我们疑惑史铁男为什么停了下来。

　　史铁男举起强力手电，照着前方不远处道：“你们看那里！”

　　强力手电射出的白光就像是一把利剑，斩破了浓浓的黑暗，将不远处的事物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呀！”我们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立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立着一具干腌的尸体，就跟风干的腊肉一样，同样也是没有脑袋的。令人感到诧异的是，那具干尸被一些根须紧紧地包裹起来，就像渔网里的鱼，被悬挂在离地三米高的地方。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在那些网状般的根须里面还有几条如手臂粗细的管状物，那管状物呈暗红色，上面布满白色的绒毛，从那具干尸的身体里面穿插而过，看上去异常恐怖。

　　我们心下甚是疑惑，那些像是水管一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待我们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些管状物像是某种生命体，它们就像是贲张的血管，还在以一定的频率收缩膨胀着，如同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上面的白毛跟着抖动，看上去既恐怖又恶心，害得我们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我用枪口戳了戳那几条管状物，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跟人体的血管差不多！”

　　史铁男托着下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些管状物是什么东西，不过我认为，它们的作用也许和树木的根须一样，是吸收养分用的。当然，它们吸收的养分很独特，就是这些干尸！”

　　“啊？这些管状物把这些干尸当成养分吸收？”我们只觉脊背一阵阵地发凉，一颗心狂乱地跳动起来。

　　史铁男指着那些管状物接着说道：“你们看，这些管状物都是从干尸的身体里面穿过去的，我猜测，当时这人被砍掉脑袋以后，身体还是鲜活的，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腊肉干的模样，估计就是因为身体里的血肉都被这管状物给吸干了的缘故！”

　　祝虎抠着喉咙道：“拜托你别再说腊肉干了，我忍不住想吐！”

　　我们在扎达县城那家饭馆吃饭的时候，其中有一道菜就是花菜爆腊肉，所以当我们把这干尸想成腊肉干的时候，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我们不再去研究这具腊肉干，沿着暗道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我们越是心惊胆寒。只见每隔不到五米，就会有一具被根须包裹着的干尸悬挂在墙壁上面，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干尸的身体都被那恶心的管状物给贯穿了，就跟竹签上面的烤肉串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走了差不多一两百米，脚下的暗道也从最先开始的三米拓宽到了现在的十米左右，我们此时真的像是在一个宽大的洞穴里行走了。四周很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荡着，一如我们的心跳。

　　暗道两边悬挂的干尸少说也有上百具，没有脑袋的身体无声地控诉着悲惨的遭遇，我仿佛能够听见那凄厉的叫喊声，在暗道中萦绕不绝。

　　史铁男提醒我们这里的阴气很重，要我们多加小心。

　　走着走着，我们面前好像没有去路了。密密麻麻的根须就像头发一样从暗道顶上倒垂下来，如同一道线帘，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这些根须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粗壮的管状物，就像是几条饥饿的蟒蛇，盘旋在根须里面，随时准备捕捉猎物。

　　在这道线帘一般的根须上面，自然也悬挂着不少的干尸，它们呈一种奇怪的形状排列着。我们尽量不去看这些干尸，以免再次反胃。晚饭吃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化呢，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们可不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还要留着它和饥饿作斗争呢。

　　“咦，那根须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我去看看！”我自告奋勇地掏出野战军刀，斩断了几根粗壮的根须，原本包裹在根须里面的东西登时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尊半人多高的佛像，我们从未见过那样的佛像，浑身乌黑发亮，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铸造而成的。最可怖的是那佛像的模样就像一只恶鬼，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不上为什么，这尊佛像令我们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史铁男忽然对我说道：“快回来！”

　　史铁男话音刚落，就听“噗”的一声，从那尊佛像的嘴巴里忽然喷出了一团黑雾。

　　我大吃一惊，幸好反应迅速，猛地一矮身，就地滚了开去，躲过了那一团黑雾。

　　不等我站起身来，那团黑雾竟然诡异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就像一团黑云，向我当头笼罩下来。

　　铁破军跨前一步，猛地揪着我往后一拉，同时朝其他人大呼道：“快用火！”

　　我们来不及多想那团恐怖的黑云到底是什么东西，迅速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随便斩断了一条粗壮的根须，将外套包裹在根须上面，淋上液体燃料，用火机点燃，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当我们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那团黑云正在追逐着张东明。

　　我和祝虎一人举着一个火把当先冲了过去，我们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火把，试图驱赶那团乌云。那团乌云好像十分惧怕火焰，就在我们举着火把冲上去的时候，那团乌云停止了对张东明的追击，悬停在距离我们三米开外的地方。

　　张东明在史铁男的搀扶下，躲到了我们身后。此刻，我听见细密的嗡嗡声，借着火光，这才看清了那团乌云的原状。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乌云，也不是什么黑雾，而是无数只黑色的飞蚂蚁，那嗡嗡之声就是飞蚂蚁振翅发出来的。那些飞蚂蚁的个头就跟珍珠米差不多大小，浑身乌黑发亮，就像穿了一件黑色的盔甲。

　　那团飞蚂蚁组成的黑云虽然直径还不到半米，但其中飞蚂蚁的数量已然是相当惊人，直看得我们心里发怵。

　　“用火把驱赶它们！”史铁男在我们身后说道。

　　我和祝虎按照史铁男的吩咐，举着火把走上前去，那些飞蚂蚁果然惧怕火焰，当下掉头就跑。我和祝虎仿佛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宝，举着火把追赶了几步。那些飞蚂蚁被火焰烧得噼噼啪啪作响，很快地上就落了一层飞蚂蚁的尸体。

　　然而更多的飞蚂蚁却以极快的速度，一下子就从那黑色佛像的嘴巴里钻了进去，看上去就像是那尊黑色的佛像在张着嘴巴吸收那团黑雾一样。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群飞蚂蚁就像它们出现时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们问史铁男那些飞蚂蚁还会不会再出来，史铁男说只要将火把插在那尊佛像的嘴巴里面，飞蚂蚁就不会出来了。我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火把插在那尊佛像的嘴巴里面，火光映照着那尊佛像的面容，可怖的样子吓得我不敢再多看它一眼。

　　我们转过身来，就见铃香儿正在给张东明涂抹药膏，张东明的后背上一片鲜血淋漓，正是被那些飞蚂蚁所赐。

　　张东明紧咬着牙关，疼得脸色惨白：“妈的！那些飞蚂蚁实在是太厉害了，牙齿就跟镰刀一样，一咬就是一块肉！”

　　我们定睛一看，只见张东明的背心上布满了细细的咬痕，鲜血就从这些咬痕中渗透出来，浸湿了张东明的衣衫。

　　我感到有些愧疚，觉得这祸事儿是我惹出来的，赶紧连声向张东明道歉。

　　衣服燃烧得很快，火光很快就暗淡下去了，史铁男道：

　　“趁着这火光还没有熄灭，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若不然，等到火把熄灭，那些飞蚂蚁又会冒出来！”

　　说着，史铁男快步走到那道根须密布的布帘前面，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野战军刀，将那些根须尽数斩断，墨绿色的汁液飞溅得他满身都是。

　　我们也赶上去帮忙，很快，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那道线帘就已经被我们斩开了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窟窿。此时此刻，那火把仅剩一小簇火焰，很快就会熄灭。

　　史铁男摸出一根冷烟火，折了两下呼地从窟窿里扔了进去，线帘后面的光景很快便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这样做的目的是先观察一下根须线帘的后面有没有危险。

　　那线帘的后面是一条长长的下水道，是的，我们称其为下水道，因为那后面的通道实在像极了下水道。在这条下水道的墙壁上，不再是那些倒垂的渔网状根须，而全是那手臂粗细的管状物，那些管状物彼此纠缠在一起，就像是污水管道，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黑暗当中。

　　“快走！火焰熄灭了！”祝虎走在最后惊慌地叫喊起来。

　　我们迅速地从窟窿里面钻过去，走进了这条奇怪的下水道。我们就像是走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面，那些管状物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将这条下水道映射出一种诡异的美丽。那些管状物不停地膨胀着收缩着，上面的白毛也随着颤抖着，既恶心又可怖。

　　我们踩着那些管状物慢慢前进，不断有黏黏的白色液体溢出来，走在上面滑腻腻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就跟脚底抹了肥皂一样。

　　铃香儿对我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什么怪物的肚子里面行走一样。这让我想起了《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他没事儿就喜欢钻到妖怪的肚子里折腾。不过看这周围的事物，也确实像是某种东西的内部，那些管状物很像是血管或者是肛肠。想到这里，我感觉倍儿恶心。

　　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我们渐渐嗅到了一种奇怪的腥臭味，有点儿像是血腥味，又有点儿像是腐臭味，总之那味道十分奇怪，令我们不得不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越往前走，这种奇怪的腥臭味就越是浓烈，到了后来，我们几乎被熏得睁不开眼睛了。

　　“不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张东明忽然停了下来，弯下腰就嗷嗷大吐起来。

　　我们本来心中就是一阵烦恶，张东明这一吐，就像传染病一样。我只觉一股混浊之气一下子从胃里升腾而起，迅速逼近胸口。胃液和着食物就像潮水一样地往上涌，就觉喉头一痒，我也“哇”的一声弯腰呕吐起来。

　　紧接着，铃香儿、祝虎，就连铁破军也接连呕吐起来，只有史铁男像个没事人儿似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半晌，我们肚子里的东西总算全都倒腾空了，这才一个个面色惨白地直起身来。

　　祝虎看着自己的呕吐物摇头道：“可惜了，我的辣子鸡丁呀！”

　　我一听他这话，忍不住又吐了两口酸水：“真恶心！”

　　我们掏出纸巾擦干净了嘴巴，然后一人喝了点清水补充水分。

　　史铁男看着我们道：“没事了就继续前进！”

　　说着，举着强力手电率先向前走去。

　　走了没有多远，我们忽然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像是开水沸腾时候的那种声音，越往前走，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越是清晰，感觉就像是成百上千只蛤蟆在鼓着腮帮子叫。一想到那种蛤蟆成群的场景，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走着走着，队伍又停了下来，只听走在前面的史铁男沉声说道：“前面已经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