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给妈妈点歌

　　杨蓓蕾是广播电台免费点歌节目《吉祥鸟》的主持人，这天，她在整理最近的听众来信时，翻出一封署名为“曲三宝”的听众来信。这封信比较有意思，要点播一首名叫《月亮街》的歌，可杨蓓蕾在曲库找了半天，根本就没找到这首歌。杨蓓蕾很奇怪，心想，难道是这个听众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把信反复看了看，从笔迹上判断，像是小孩子写的。这孩子为自己的母亲点歌，言辞朴实，还留下了姓名和地址，不像是捣蛋的。杨蓓蕾想，这个听众会不会把歌名写错了呢？如果是这样，自己给他换一首歌算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一般听众来信点歌都是因为喜欢那首歌才点，如果随便替人家换歌，显得有点不尊重听众。可问题是，听众点自己熟悉的歌曲，怎么会将歌名写错呢？但如果是故意写错的话，那这个听众的动机就值得怀疑了。想到这里，杨蓓蕾的嘴边就挂上了一丝冷笑。杨蓓蕾是电台有名的单身美女，台内外的追求者有一大把。她料定，这封奇怪的点歌信，一定是哪个追求者为吸引她的注意而模仿小孩写来的，而且后续应该还有动作。明白了这一层，杨蓓蕾把这封信丢在了一边。

　　过了一个星期，曲三宝果然又给杨蓓蕾来信了，又点了那首莫名其妙的歌，还多了一句期盼的话语：“蓓蕾姐姐，上封信不知收到没有？为什么没有播放我点的歌呢？我真的好想让妈妈听到我为她点的歌啊……”

　　杨蓓蕾笑了笑，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如果不理他，下面，他又该如何出招呢？

　　曲三宝还真较上了劲，见杨蓓蕾没有理睬，又接二连三地写信来，可是到了最后，他居然写信给台长，告了杨蓓蕾一状。这下，杨蓓蕾知道事情闹大了。台长在业务会上点名批评杨蓓蕾对听众来信不负责任，影响了节目在听众中的声誉。台长要求，杨蓓蕾不仅要立刻满足听众的要求，还要登门去给他道歉。

　　杨蓓蕾很委屈，但又不好辩解，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可又是谁想要针对自己呢？杨蓓蕾立马按来信的地址去找这个曲三宝——倒不是真要上门去给他赔礼道歉，而是要找出幕后的黑手，问问他，自己究竟在哪里得罪了他，要这样报复自己？

　　拿着地址一跑，杨蓓蕾才知道上当了。原来地址看似真的，其实根本不对。这就更坚定了杨蓓蕾的想法，一定要把那个背后搞鬼的家伙揪出来！杨蓓蕾有个同学在公安局工作，通过他，杨蓓蕾搞到了本市一百八十四个曲三宝的地址。杨蓓蕾比较来比较去，筛选了八个，其中有一个最有趣，住的地方就叫月亮街，杨蓓蕾决定先找他。

　　月亮街是一条老巷子，杨蓓蕾小时候来过，很多年过去，现在再走这条老巷，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她看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背着书包拿着棒棒糖边走边吃，便过去问他：“小朋友，你知不知道这个巷子里有个叫曲三宝的人呀？”

　　哪知那孩子望着杨蓓蕾阴沉的脸，“哇”的一声哭出了声，边吃棒棒糖边抹眼泪，说：“不知道……”

　　杨蓓蕾没想到会是这样，只得讪讪地安慰他不哭。杨蓓蕾看出来了，他是个智障少年。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曲三宝的家，给杨蓓蕾开门的是一个面带病容的中年妇女，她自称是曲三宝的妈妈，但听说杨蓓蕾的来意后，她颇感吃惊，说：“不会吧？三宝这孩子写不了几个字啊！”说到这里又重重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杨蓓蕾突然想到了刚才碰见的那个吃棒棒糖的智障少年，心想，难道那个小孩就是曲三宝？正在这时，那个吃棒棒糖的智障少年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瞟见了杨蓓蕾，快步躲到妈妈身后。

　　杨蓓蕾不禁吐了一口气，知道那封信不可能是这个曲三宝写的了，还是继续去找下一个人吧。可曲妈妈见杨蓓蕾要走，忙拦住她，说：“你这个著名主持人平时我们可是请不到，现在你来了，水都没喝一口就要走，这可不成，一定要吃了饭再走。”

　　杨蓓蕾尴尬了，自己登门连一点水果都没提来，现在人家要留自己吃饭，哪有脸啊？杨蓓蕾赶紧摆手，边往外走边小声地问曲妈妈：“我刚才碰见过曲三宝，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吗？”

　　曲妈妈了解了原委后说：“不是的，我从小就教过他，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他不认识你才这样的，他有些自闭。”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稍大的孩子，张口就要找曲三宝玩耍，但看见有陌生人在场，愣了一下。

　　曲妈妈倒是很热情地将那小孩介绍杨蓓蕾，说他是隔壁的魏子忠，也是《吉祥鸟》节目的忠实听众呢。然后，曲妈妈隆重推出杨蓓蕾，对魏子忠说：“你猜猜是谁来了？她就是《吉祥鸟》节目里的蓓蕾姐姐呀！”

　　杨蓓蕾喜笑颜开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忠实听众，一时间，将被人算计的不快也抛到脑后了。但魏子忠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蓓蕾姐姐后，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他说：“我知道阿姨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坦白，都是我不好，那些信都是我写的，要怪就怪我好了，请你千万不要怪曲三宝！”

　　杨蓓蕾大感意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写信人！可面前这个叫魏子忠的孩子，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信呢？他和曲三宝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魏子忠断断续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都是《吉祥鸟》的听众，曲三宝知道妈妈喜欢这个节目，就特别想在节目中给她点一首歌，但是苦于自己写不了多少字，就央求魏子忠帮忙。并且作为酬谢，他还把自己吃早点的钱省下来请魏子忠玩游戏机。可魏子忠以曲三宝的名义发了几封信都没有成功点歌，就觉得对不住曲三宝，一气之下便写了告状信。

　　原来如此！杨蓓蕾心里暗暗叫苦，心想，为什么很简单的一件事，自己偏要想得那么复杂？曲妈妈听到曲三宝为自己点了歌，一把拉过曲三宝，使劲摸摸他的头。

　　杨蓓蕾问魏子忠：“可你为什么写假地址呢？”

　　魏子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嘛。”

　　杨蓓蕾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搞清楚，于是问：“那你们为什么要点一首并不存在的歌呢？这首歌我找了很多遍，确实没有呀？”

　　听到这话，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魏子忠说，这首歌就是曲三宝要点的，虽然他自己也没听过。

　　曲三宝突然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说：“不说话了不说话了，我要听歌了——”他径直扑到床头，将一个小收音机摆弄出来，拧开旋钮，马上就有好听的歌声跑了出来。原来，《吉祥鸟》节目的时间到了。

　　杨蓓蕾心头一热，心想，有这样一群可爱的听众，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将节目做得更好更贴近听众呢？杨蓓蕾想了想，轻轻对曲三宝说：“三宝，你能不能把你要点的那首歌给姐姐唱两句？你唱出来了，姐姐就一定知道是哪首歌了……那么，姐姐今天就为你播放这首歌，好不好？”

　　曲三宝拍着巴掌笑了，然后自顾自地哼唱起来。杨蓓蕾听着听着，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虽然她一句都没有听懂曲三宝在唱什么，但她从曲三宝眉飞色舞的表演当中，已经感受到了歌曲的力量！

　　曲妈妈有些歉意地对杨蓓蕾说：“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喜欢瞎唱……让你见笑了……”杨蓓蕾说：“不，我听出来了，我知道他在唱什么，我马上就满足他的要求。”

　　大家惊喜地看着杨蓓蕾。杨蓓蕾立刻给导播打电话，简单将情况说明，然后让导播将电话接进直播间，她要做外景主持。杨蓓蕾搂着曲三宝和魏子忠，拿着手机在节目中说：“听众朋友，我是蓓蕾，今天的《吉祥鸟》节目，我将请曲三宝小朋友，为他的妈妈唱一首歌。这首歌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我相信听众朋友一定也没有听过，但它却是最能打动我的一首歌……这首歌究竟是怎样的一首歌？下面我们就有请曲三宝……来，三宝，大胆地唱出来，我们一起来唱，把这首歌，大声地唱给妈妈听。”

　　收音机里立刻传出含混不清的歌声。这首歌没有伴奏，吐词不清，甚至旋律都那么奇怪，但杨蓓蕾和着曲三宝，唱得兴致勃勃。

　　曲妈妈默默流泪，杨蓓蕾边唱边看曲三宝，见这小家伙，脸上笑得像开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