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上掉下豪宅钥匙

　　推车卖烤红薯的刘三婶走到群光大厦楼下，突然飞来横祸，一个东西从高空坠下，正击中刘三婶头顶，顿时血流满面。刘三婶一摸头，看见流血了，当即昏倒在地，但手中仍紧紧抓着那落下来的东西。

　　刘三婶被急救车送到医院，初步诊断为头颅受伤要动手术。刘三婶下岗多年，丈夫是个残疾人，在街道照顾下守车库，每月只有几百元收入，还有个儿子正在读高中，面对高昂的医药费，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要是能够抓住制造血案的凶手，找他索赔也许能解燃眉之急。可究竟是谁这么缺德从高处往下扔东西呢？别的证据没有，唯一的证据是刘三婶死死捏在手心的那个砸她的东西——一串大小不一的金属钥匙。这钥匙是谁家的呢？

　　负责这案子的派出所民警汪彬很同情刘三婶一家的遭遇，看到这个情况主动先给垫了一千块钱医药费，并安慰他们别担心，有政府在，一定会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也一定会找出那个没有公德乱扔钥匙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汪彬实地走访勘察，拿着钥匙去案发地点群光大厦，一家一户去开人家的门。但几天下来没有成效。汪彬就奇怪了：按说这事儿挺简单的，怎么愣是找不到主呢？明明钥匙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钥匙不是这里住户的又是谁的呢？

　　这一天，汪彬正坐在办公室里望着那钥匙发呆，老同学宏原找他吃饭，打趣他：“怎么？想买新房了？买房子找我啊。”原来宏原是做房地产销售的。汪彬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买房，我脸上也没写着？”“脸上没写心里可写着呢，一般对着钥匙发呆都这样——哎，我看你手上有一把钥匙好像是我们新近开发的富豪大宅园新型防盗门的钥匙。”

　　一听这话，汪彬眼睛一亮：“哦？你没认错？”“错不了。”汪彬一跳而起，兴奋地拍一下宏原的肩，“谢谢你伙计，过两天请你吃饭。”然后一阵风地出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几天，汪彬终于找到了这把钥匙的主人。但同时问题也来了，这把钥匙明明能开这家的大门，可户主却硬是不承认这钥匙是她的。户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姓皮，叫小慧。皮小慧说：“真奇怪了！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到底哪来的？我的钥匙只有一把，可从来没丢过啊。怎么会又多出来一把钥匙？”说着皮小慧掏出自己的钥匙串来。

　　汪彬心想这可有麻烦了，查伤害案说不定又查出一个盗窃案来。汪彬在皮小慧的眼里看到惊恐，便安慰她说：“你先别急别慌，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案子在没弄清之前，这几天你进出可都要小心。你再好好想想，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可能接触到这钥匙？”

　　皮小慧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说这只得依靠你们警察多费神调查调查了。汪彬问，我能不能进你房间看看？皮小慧笑笑说，可以的。汪彬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套复式大套房，室内装饰考究典雅，显示主人经济实力不俗。汪彬随口赞叹了几句，问皮小慧是做哪一行的？皮小慧说这间房其实是家里的，她有个舅舅在香港，前几年在广州投资办公司，她曾去帮舅舅做过事，这套房就是舅舅送的。汪彬“哦”了一声，在阳台往下一望，发现这一带离群光大厦至少有两站路，要想在这里掷出钥匙去砸伤在群光大厦下卖烤红薯的刘三婶根本不可能。房顶上有三三两两的鸽子起起落落。汪彬随手一指，说你还养鸽子啊？皮小慧答反正没事，这是我从小的爱好。

　　告别皮小慧，汪彬再次来到物业公司调查，但结果令汪彬疑团顿生。物业公司说他们不可能每户只有一把钥匙，因为当时他们整个小区是统一安装的新型防盗门，所以每户都是两把以上的钥匙。汪彬就把那串钥匙拿出来请他们鉴定是否是原装钥匙。物业公司请来防盗门代理商，代理商看了看说这绝对是原装的钥匙。汪彬的眉头就拧起了：这皮小慧为什么要撒谎呢？

　　进一步的调查更令汪彬意想不到，原来这套房业主的姓名并不叫皮小慧，而是一个男的，住在与本市相邻的另一个城市。这个人叫田东兴，资料显示有五十二岁，难道他就是皮小慧的舅舅？

　　汪彬决定去会会这个叫田东兴的男人。

　　找到田东兴的住处时，天已黑了，摁响门铃后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小老头，他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汪彬，然后有礼貌地询问对方身份。汪彬说：“我是公安局的，您是田东兴吧？有一点事情想找您了解一下，您认识一个叫皮小慧的人吧？”

　　田东兴一惊，旋即恢复神色道：“这样啊，我们到外面谈吧。”这时里边厨房探出一个肥胖老太婆的头询问：“谁呀？”“哦，同事找我有工作上的事。”田东兴一边扭头对老婆答，一边领着满脸狐疑的汪彬出去了。

　　在一个幽静的茶室里，汪彬搞清楚了对面这个人是一家国有大型煤矿的矿长，在当地是颇有名气的企业家。“皮小慧这个人我可说过她多次了，这次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田东兴问。这样的问话让汪彬很感兴趣，就追问皮小慧犯过什么事？田东兴搞被动了，他支吾了几句，不知怎么说下去。皮小慧是田东兴最头疼的一个情妇，他知道她喜欢偷东西，有几次都是他替她摆平的，不知这次是怎么回事？田东兴说：“皮小慧是我战友的女儿，当然我要照顾她。”汪彬心想，怎么外甥女一下子变成了战友的女儿？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于是拿出那串钥匙来问田东兴认不认识？哪知田东兴看见钥匙却惊奇地叫起来：“真是她偷的！怎么钥匙在你这里？”

　　一句话说了两个问题。田东兴自觉失态，忙闭嘴。汪彬问：“这钥匙是你的？”田东兴只得点点头，然后挤出一点笑来说：“不过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钥匙是怎么丢的？”

　　“是、是我在家午睡时不见的。当时我到处找了也不见，我还奇怪，怎么独独不见了钥匙？家里可什么都没丢啊。”

　　“你怀疑过皮小慧？”

　　“可她根本不在这里呀。”田东兴被人看穿了秘密，脸都涨红了。他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是跟我讲清楚吧。”

　　“这串钥匙从高处掉下来伤了人，人家要赔偿，你看……”

　　田东兴舒了口气，忙不迭地说：“没事没事，我赔，伤得重不重？”

　　第二天，田东兴就随汪彬赶到刘三婶的病房，当场给了赔偿费，然后对汪彬说：“这下你可以把钥匙还我了吧？你放心，刘三婶这边我负责到底。”汪彬却犹疑了。按说这个民事案子到这里可以结了，但汪彬总觉得还有些事未弄明白，他不能就这样轻易将钥匙交还给田东兴。他说：“钥匙肯定是要还你的。但这钥匙究竟是怎样在你家里失窃的？又是怎样出现在另一个城市砸伤人的？皮小慧究竟在这里面做了什么？这些我们都要搞清楚。”“唉，何必这么麻烦呢，钥匙砸了人我负责赔，不就行了吗？我看还是把钥匙还给我算了。”田东兴有些急，可汪彬没听他的。

　　过了几天，汪彬再去皮小慧的家调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打斗声，有女人在里面哭，男人在里面呵斥。汪彬赶紧叫门，开门后发现皮小慧被一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躺在沙发里直叫唤。而那男人正是田东兴。汪彬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虎着脸将他们两个带到派出所。

　　在派出所，皮小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骂田东兴不是个东西，而田东兴也对皮小慧怒目而视。汪彬说：“好了，你们谁先说？”

　　两人反而都不作声。

　　“说说看，这钥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汪同志，这是一场误会。是我记错了，我将钥匙落在皮小慧这里，一时忘记了，确实是误会……”田东兴喋喋不休地解释。

　　汪彬知道他在说谎，心中气愤，但也不好发作。汪彬转身推开办公室的窗子，这时，一只有斑点的白鸽扑腾着飞进来落在皮小慧的肩头。原来是她的鸽子飞了过来。

　　汪彬眉头一皱，心里有一念闪过。他大声说：“你们放聪明点！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掌握的情况其实比你们自己知道的都多！叫你们自己说是给你们机会，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汪彬一指那鸽子，对皮小慧说：“就从这鸽子说起！”

　　这一招还真有效，一下子让皮小慧开了口。原来，皮小慧以前是做舞女的，自从认识田东兴后偷偷摸摸跟了他三年，未捞到什么钱，就连田东兴金屋藏娇的金屋也没落到皮小慧名下，她心里就暗暗记恨了，算计着要搞他一笔钱。有一次，田东兴在她这里喝醉了说漏嘴，告诉她，自己这钥匙串里有一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说着说着还特意翻出来在皮小慧眼前晃来晃去。皮小慧想，保险箱里肯定有不少钱，当即就动了心想下手，但转念一想还是先别急，看看再说。哪知这以后田东兴再去皮小慧那儿却再也不带着那把保险箱钥匙了，皮小慧只得在肚子里暗骂，一定是这个死鬼酒醒后知道失言而对自己防范了。不过这样一来不就正好证明这把钥匙的重要性吗？皮小慧暗下决心一定要偷到它。她想，来我这里不带钥匙，难道在家里也不带钥匙？皮小慧不信邪，非要从田东兴家里偷出钥匙不可！

　　于是，皮小慧开始训练她的鸽子偷钥匙。她这些鸽子跟她多年，一练就上手，能准确无误地从人的口袋里翻出钥匙串来，然后用爪抓走。那天皮小慧带着她的鸽子专程在田东兴家门外守候，她知道田东兴爱睡午觉，就在田东兴刚睡着时放鸽子下手，然后她本人往回赶，等着拿胜利果实。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鸽子得手后，就要飞到皮小慧家时，却在群光大厦被一个在家里闲得无聊的淘气小子瞄见。这小子好玩弹弓，当即一枚飞弹射去，正中那鸽子屁股。鸽子吃痛，逃命要紧，哪还握得住偷来的钥匙？所以这钥匙便从高空坠了下来，正砸在刘三婶头上……

　　原来如此！汪彬也算开了眼界。不过，这可是另外一个案子的重要线索！于是，汪彬很快将这串钥匙交给了当地纪委，后来，纪委在田东兴的保险箱里查获田东兴行贿受贿的大量证据，他被查办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