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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沙》 作者:约瑟芬·铁伊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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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坚定不移的格兰特,也有他不确定的时刻。

“你这个傻瓜! ”他在史衮登上往伦敦的飞机时,内心的声音这么说着,“放弃你宝贵的假期来猎捕鬼火,即使只有一天你也不放弃。”

“我并不是要猎捕鬼火,我只是要知道比尔·肯瑞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比尔·肯瑞克到底对你有什么意义,值得你放弃自己的休闲时间,即使只是一小时? ”

“我对他有兴趣啊!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喜欢他。”

“你对他根本一无所知,你按照自己的想像制造一个神,然后忙着崇拜他。”

“我很了解他,我听泰德·卡伦谈到过他。”

“噢! 那只是一个有偏见的证人而已。”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这点很重要。卡伦在OCAL那样的机构里有很多朋友可以选择,但是他选择了比尔·肯瑞克。”

“有很多好孩子都选择了罪犯做朋友。”

“说到这点,我还真认识一些很不错的罪犯呢! ”

“真的吗? 几个? 而你又会为了一个罪犯型的人放弃多少假期? ”

“三十秒也不会。但是这个叫肯瑞克的小子并不是罪犯。”

“但是把别人一整套证件拿走,不算是守法,对不对? ”

“我现在就是要找出真相啊! 现在请你闭上嘴巴,离我远一点。”

“哈! 你被说动了吧? ”.“走开! ”

“这种年纪还为了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伸出脖子管闲事。”

“谁伸出脖子管闲事啊? ”

“你根本不必搭飞机。你可以坐火车或巴士,但是你没有,你选择把自己关进一个盒子里。一个无法打开窗户与门的盒子,一个你无法逃脱的盒子,一个紧紧的、密闭的、安静的、封闭的……”

“闭嘴! ”

“哈! 你已经开始呼吸急促了! 再过十分钟左右,整件事情就会将你大卸八块。

你应该去检查一下你的脑子了,格兰特.你真的应该检查一下你的脑子了。”

“我整个头盖骨的配备中,还有一样运作得很好呢! ”

“那是什么? ”

“我的牙齿。”

“你打算咬什么东西? 那不会有效的。”

“我打算咬紧牙关! ”

无论是因为他轻视心里这个恶魔,或是因为比尔·肯瑞克一路跟他身边,格兰特终究平静地完成这趟旅程。泰德·卡伦跌坐在他旁边的座椅上,马上就睡着了。

格兰特闭上眼睛,让脑子里的那些图形在他心里解体、消退,然后再重新组合。

为什么比尔·肯瑞克要彻底伪装自己? 到底他打算骗谁? 为什么有必要去欺骗别人? 他们准备盘旋降落时泰德醒过来,没有看窗外就开始整整领带,理顺头发。

显然飞行员脑袋里对速度、距离和角度有某种第六感,甚至在他无意识状态时也是如此。

“好,”泰德说,“回到伦敦的闪亮霓虹灯下以及老西摩兰饭店了。”

“你不需要回饭店,”格兰特说,“你可以去住在我那里。”

“你真的很客气,格兰特先生。我很感激。但是我不想让你老婆,或是不管是谁——”

“我的管家。”

“我不想让你管家发火。”他拍拍自己的口袋说:“我有钱。”

“待在巴黎两个星期之后还有钱? 那我真是恭喜你。”

“这个嘛! 也许因为巴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或只是因为我想念比尔。不管怎么说,我不用别人费事帮我铺床,但是还是很谢谢你。也许你有什么事情要忙,你一定不希望我在旁边碍手碍脚。但是如果是关于比尔的事,你就不能摆脱我,好不好? 你要让我跟你在一起,就像比尔说的。”

“我一定会的,泰德。我一定会的! 我在欧本的饭店下了钓饵,把你从整个白种人口里钓了起来。我当然不会把你再丢回去。”

泰德笑一笑,“我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要去见那个叫劳埃德的人? ”

“如果他在家的话,也许我今天晚上就去。那些探险家最糟的是,如果不是在探险,就是在演讲。所以他也许现在正在中国和秘鲁之间的任何地方。什么事情让你吓一跳? ”

“你怎么知道我吓一跳? ”

“我亲爱的泰德,你那纯真而坦率的面孔,永远扮不好扑克脸或是外交官。”

“其实,只是你提到的这两个地名,刚好也是比尔每次都会选的。他常说:‘从中国到秘鲁之间。”

“真的吗? 他似乎已经知道他的约翰生了。”

“约翰生? ”

“对啊! 就是萨缪尔·约翰生( 十八世纪英国文学家及辞典编纂者。——译者注) ,那只是一句引用的话。”

“噢,噢,我了解了。”泰德有一点脸红。

“如果你还是怀疑我的话,泰德·卡伦,你最好现在就跟我去苏格兰场,让我的同事帮我做证。”

卡伦先生白皙的皮肤泛红了,“我很抱歉,只是有一瞬间,听起来好像你真的认识比尔。你一定要原谅我的多疑,格兰特先生。我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你知道的。

在这个国家我不认识其他人,我判断人只是看外表而已,可以说完全以貌取人。当然,我并不是怀疑你,事实上,天知道我有多感谢你,以至于我没办法找到任何字句来表达我的感谢,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当然我相信啊! 我只是逗你玩玩而已,事实上,我也不该这样。而且如果你当真一点都不怀疑我的话,那也太不聪明了。这是我的住址跟电话号码,只要我见到劳埃德,就会尽快打电话给你。”

“你不觉得我应该跟你一起去? ”

“噢! 不好。我认为像这么小的场合,如果动员两个人未免小题大作了。今天晚上几点可以打电话到西摩兰找你? ”

“我会一直守在电话旁等你打来。”

“你最好找时间先去吃点东西,我八点半打给你好了。”

“好,就八点半。”

伦敦在一片雾茫茫的灰色中点缀着一丝猩红色,格兰特欣赏着这片美景。以前军中的护士都穿这种灰色和猩红相间的衣服;另一方面,伦敦也具有与那种修女制服颇为搭配的色泽和威权兼具之感。庄严以及冷漠表面下的仁慈,还有值得尊敬的特质,足以弥补那美丽褶边的缺失。他看着红色的巴士在街上穿梭,将灰暗的天色装点得很美,心中祝福它们。伦敦的巴士漆成深红色真令人快乐,不像苏格兰的巴士漆上所有颜色中最凄惨的蓝色,一种伤心的颜色,以至成为忧郁的同义词。但是英格兰人呢,上帝保佑,他们有更快乐的想法。

他发现汀可太太正在整理客房。其实客房并没有整理的必要,但是汀可太太从整理房间中,可以获得像完成一首交响曲、赢得高尔夫奖杯或是游泳横渡海峡一样的乐趣。她就像罗拉一针见血所描绘的许多人:那种每天都洗前门,但六周才洗一次头的女人。

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走到客房门口说:“天啊! 现在家里一点食物都没有! 你要提早回来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

“没关系,汀可,我现在不吃饭,我只是进来放行李而已。你今天晚上买一点现成东西给我吃就行了。”

汀可太太每晚都回家,部分原因是她得为先生准备晚餐,部分则是因为格兰特总喜欢晚上独自待在自己的公寓里。格兰特从来没有见过汀可先生,而汀可太太与汀可先生的关系似乎只有晚餐和婚姻的名分而已。她真正的生活和兴趣完全是在s·w 一区坦比路19号。

“有没有电话? ”格兰特翻动着电话簿说。

“哈洛德小姐来电说,请你一回来就打电话跟她约吃饭时间。”

“噢! 新戏还好吗? 剧评如何? ”

“很糟! ”

“每个人都这么评论吗? ”

“我看到的都是如此。”

在她还自由的时候,也就是嫁给汀可先生之前,汀可太太曾是剧场的服装师。

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晚餐的惯例,她很可能每天晚上还在w 一区,或w ·c 二区帮演员穿衣服,而不是在S ·w 一区整理客房。因而,她对戏剧的兴趣也算内行。

“你看过这部戏? ”

“我没有。这是有弦外之音的戏。你知道,她把一只瓷狗放在壁炉架上,但那根本不是一只瓷狗,而是她的前夫;然后,她的新男朋友把狗打破,而她则疯了。

不是变疯哦,是已经疯了! 这是那种卖弄深度的戏。但如果你想被封为夫人的话,就得去演那种戏。你今天晚餐想吃什么? ”

“我没有想过。”

“我可以弄一些不错的白水煮鱼给你吃。”

“不要吃鱼了,如果你爱我的话,不要再让我吃鱼了。

我上个月所吃的鱼已经够维持一辈子了。只要不是鱼或羊肉.吃什么都没关系。

““嗯,可是现在要去布里吉斯先生那里找什么腰花之类的东西可能已经太晚了。

不过,我会再看看能怎么做。

你的假期还好吧? ““很棒很棒的假期。”

“那很好,好像有点胖了哦! 我很高兴看到你胖了些,而且又不会胖到需要很疑惑地拍着自己的肚子的程度。

胖一点点没有关系。如果瘦得像竹竿就不太好了,身体都没有储备。“当格兰特换上他最好的外出时穿的西装时,汀可太太在那里晃来晃去的对他唠叨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闲事。他打发汀可太太回去整理房间,自己则处理一些堆积起来的琐事,然后出门走入四月初平静的夜晚。他拐到修车厂,回答别人问他有关钓鱼的事;听听他在一个月前出发去高地时就听过的三个钓鱼的故事,然后从修车厂取回他那辆小型的双人座汽车,那是他处理私人事务的交通工具。

找布里特巷5 号得费点工夫。在一堆老旧房子中有各式的调整与改变。马厩变成了小平房,厨房的侧翼变成了房屋,而大楼则隔成了出租房间。布里特巷5 号变成好像只是门上的号码而已。大门夹在砖砌围墙间,镶铁的橡木材质在这一大片朴实无华的砖造房子间显得矫情。然而它坚实而且单就本身来说也不特殊,同时也很容易打开。这扇门后以前是厨房庭院的地方,而当时5 号也只是另一条街上某栋宅子的后翼而已。现在庭院改成了铺设妥当的小广场,中间有喷水池。而原来的后翼现在已经是幢灰泥的三层小楼房,外面漆成乳白色,还有绿色的窗框。格兰特横过小广场走到门口,注意到地上铺设的瓷砖老旧但美丽,喷水池也很漂亮。他在心里为赫伦·劳埃德喝彩,因为他没有用那种更花俏的玩意来代替平凡的伦敦电铃;其中所显示的良好品味弥补了先前格格不入的大门所引起的疑虑。

房子的内部也是一样,有阿拉伯式的空旷,但却没有任何让你感到来自东方的东西。他看到来开门的男仆背后是清爽的墙壁与繁复的地毯,是一种改良的风格,而不是移植的装潢。他对赫伦·劳埃德的尊敬也因此更为提高。

应门的男仆是位阿拉伯人,城市的阿拉伯人,身材微胖,眼神灵活,举止有礼。

他听了格兰特的来意后,用很优雅、太过标准的英文问他是否和劳埃德先生事先约好。格兰特说没有,但是他不会耽误劳埃德先生多少时间。劳埃德先生也许可以提供他一些阿拉伯有关的信息。

“好,那请进来等一会儿,我去问劳埃德先生。”

他带领格兰特进入前门后面的小房间,格兰特从房间内有限的空间,以及稀少的家具摆设,判断这个房间是用来让客人等候的。他心想像赫伦·劳埃德这种人一定常有陌生人求见,不论是要引起他兴趣或是来寻求帮助,甚至有可能只是来要求亲笔签名。这种想法让他的冒昧来访显得不那么突兀无礼。

劳埃德似乎并未为他的来访是否受欢迎思考多少,因为,那位男仆没多久就回来了。

“请进,劳埃德先生非常乐意见你。”

很公式化,但满令人舒服的。当他跟着这个人走上狭窄的楼梯,进入几乎占据整个二楼的大房间时,他心想,礼仪能缓和生活中多少的冲击啊。

“格兰特先生,嘿吉(nadji,到麦加朝圣过的回教徒。

)!“那人通报完,站到一旁让他进去。格兰特听到这个字眼时,心想,这真是一个标新立异的杰作,英国人根本不去麦加朝圣。

赫伦·劳埃德过来迎接,他看着这位主人,心里好奇着他是因为看起来像沙漠里的阿拉伯人才会想去阿拉伯沙漠,还是因为待在阿拉伯沙漠多年而变得像沙漠里的阿拉伯人? 劳埃德是沙漠的阿拉伯人理想化到极致的程度。格兰特觉着非常有趣地想:劳埃德先生是一座有关阿拉伯的活动图书馆。黑色的眼睛、瘦削的棕色脸庞、洁白的牙齿、鞭绳般的身体、细致的双手以及优雅的动作,全部都在那里,好像直接来自蒂莉·塔丽小姐最新小说(25 万4 千字,下个礼拜即将发行) 第17页。格兰特必须非常努力地提醒自己,他不应该以貌取人。

因为这个人所进行的一些旅程使他在全世界的探险纪录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他也将整个过程以英文写了出来。虽然文字有一点过分绚丽,但仍不失为文学作品( 格兰特昨天下午才在史衮买了他的最新著作) 。赫伦.劳埃德不是那种会客室里的美男子。

劳埃德穿了一套正统的伦敦服饰,搭配英国的礼仪。

即使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头,也会认为他属于那种有钱阶级的伦敦人。或许是一种较浮夸的阶级,像是演员、哈利街的顾问,或是社交圈的摄影师,但总体说来,不失为一位正统的专业人士。

“格兰特先生,”他跟他握握手,“马蒙说我可能帮得上你忙。”

他的声音让格兰特吓一跳。因为好像没有实体,而且略带挑剔的语气与他的用词或情绪毫不相干。他从咖啡桌下层拿出一盒香烟递给格兰特。他说自己并不抽烟,因为他长期待在东方后,已经遵行了伊斯兰教的习俗。但是,如果格兰特想试试看特别的味道的话,他推荐这种烟。

格兰特很感兴趣地拿起香烟,他一向愿意尝试任何新的体验,新的感觉。他对自己突然来访表示抱歉,他想要知道是否有一个叫查尔斯·马汀的年轻人,在过去一年间曾经来找过他,询问有关阿拉伯的信息。

“查尔斯·马汀? 没有,我想应该没有。当然,有很多人来看我,询问一些事情,之后我也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但是像这么简单的名字,我想我应该不会忘记。

你喜欢这种香烟? 我知道一小块种植这类烟草的地方。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自从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经过那里后,至今都没有改变过。”他笑了一下,然后补充说:“当然,惟一改变的是他们已经学会种植这类烟草。我知道这种烟搭配甜的雪莉酒非常好,不过这又是一个我要避免的嗜好耽溺。但是我应该可以陪你喝点水果酒。”

格兰特心想,把这种款待陌生人的沙漠传统用于伦敦可是代价不低,尤其如果你是个名人,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拜访。他注意到劳埃德拿的酒瓶上的标签。看来劳埃德既不是穷人也不小气。

“查尔斯·马汀也叫做比尔·肯瑞克。”他说。

劳埃德放低酒杯准备倒酒,说:“肯瑞克! 他前几天还来过这里呢。我说的前几天,意思就是一两个礼拜之前,时间满近的。只是为什么他要用假名? ”

“我也不知道。我是代表他的朋友来询问有关他的事。因为他应该在三月初和他的朋友在巴黎碰面,确切点说是三月四号,但是他并没有出现。”

劳埃德慢慢地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再回来的原因了! ”他以略带挑剔但又无意如此的语气说,“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你们约好了再次见面? ”

“是的。我觉得他很迷人又很聪明,他对沙漠着迷——不过也许你已经知道了。

他想去探险,现在有些年轻人还是想去探险的。即使在这个疏离与矫饰的世界里,还是有一些探险家。我们应该觉得欣慰才对。肯瑞克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祸吗? ”

“噢! 不是。他在火车上摔倒,撞破了头盖骨。”

“噢! 可怜的人,可怜的人,真是可惜! 其实我可以提供善妒的诸神更多可牺牲的人来顶替他的位置。好残酷的一个字:可牺牲的。几年前这样子表达的观念根本想都没有人想过,而现在我们却已经进展到最终的野蛮了。你为什么想知道肯瑞克有没有来看过我? ”

“我们想找出他的行踪。他死的时候化名为查尔斯·马汀,而且身边有查尔斯·马汀的完整文件。我们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查尔斯·马汀的。我们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他对沙漠着迷,那他一定会来伦敦找这个领域内的权威人士。

而先生你是最高权威,所以我们从你开始。”

“我明白了。嗯,来的那个肯定是肯瑞克,比尔·肯瑞克。他是一个黑发的年轻人,非常有魅力,也很强悍,但并不粗鲁。我的意思是说,对未知的可能有良好态度。我觉得他令人愉快。”

“他有没有告诉你任何肯定的计划? 我是说,有没有提出任何特别的提议? ”

劳埃德笑了一下,说:“他带来的是我常会碰到的再普通不过的提议,就是到华巴遗址的探险。你知道华巴吗? 它是阿拉伯的一个寓言城市,阿拉伯的一个‘平原城市’。传奇故事中一再出现的模式。人们觉得快乐的同时,也会永远觉得有罪恶感。甚至连我们提及自己健康良好时,也不得不以触摸木头、交叉手指或其他方式,来规避神对人世幸福的愤怒。所以阿拉伯有他们自己的华巴:因为过多的财富与罪恶而遭火焚的城市。”

“肯瑞克是不是认为他发现了那个地方? ”

“他很肯定。可怜的孩子,我希望我当时没有对他不耐烦。”

“那么你认为他是错的? ”

“格兰特先生,华巴的传说由红海越过阿拉伯直到波斯湾,这整个区域中,几乎每一英里都有人声称是那个城市的所在地。”

“所以你不相信有人可能意外地发现了那个地方? ”

“意外? ”

“肯瑞克是一个飞行员,所以可能在被暴风吹离航线时发现了那个地方,是不是? ”

“他跟他的朋友提到过这件事? ”

“没有。据我所知他没有跟任何人讲,但那只是我自己的推断。有没有什么原因会阻止这种方式下的发现? ”

“当然没有,如果真的有这个地方的话。我是说,它是一个几乎遍布于全世界的寓言。只是每当人们追查废墟故事的源头,总会发现所谓的‘废墟’其实是别的东西。自然的岩石构造,或者甚至只是海市蜃楼而已。我想可怜的肯瑞克看到的大概只不过是陨石坑。我自己就看见过那种地方;那是一位前辈在寻找华巴时发现的。

那种地方很不可思议,就像用人工打造出来的。突起的地面看起来像尖塔与布满废墟的高地;我这里好像有张照片,你也许想看看:那是一个很特别的东西。”他推开后面那片简单上漆的木墙上的一块板子,露出从地板到天花板的整面书墙。“不是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陨石掉到地球上,大概也算是好事吧。”

他从一个比较低的架子上拿出相簿,然后走回来在相簿里面找那张照片。格兰特突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似乎以前曾经见过劳埃德。

他看着劳埃德放在他面前的那张照片,那显然是非常奇特的东西,一个近似于嘲弄人类成就的仿作。但是此时他心里正忙着辨认那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否只是因为他曾在哪里看过赫伦·劳埃德的照片? 就算如此,他见过有关劳埃德成就报道旁边所附的照片,那么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应该在他一走进这个房间看到劳埃德时就会升起了。这种熟识的感觉又并非真的曾经在哪里看见过他。

“你知道了吗? ”劳埃德说,“即使是在地面上,都得靠得很近才能确定那里不是一个部落。如果从空中看,当然会有更多的差距。”

“是的。”格兰特应道,但并不相信。因为从天空看那个坑洞相当清楚,而且纯粹是原来的模样:一个圆圆的凹洞,四周环着一圈隆起的土地。但是他并不想跟劳埃德讲。他让劳埃德说话。他渐渐对劳埃德非常感兴趣。

“据肯瑞克自己描述,那个地方的位置很接近他横越沙漠的航线,所以我想这就是他所看到的吧! ”

“他可以精确地指出这个地方吗? ”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他。但是我想应该是吧。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能力,也很聪明的年轻人。”

“你没有问他细节? ”

格兰特先生,如果有人告诉你说,他发现在皮卡迪利的出人口正对面有一棵冬青,你会有兴趣吗? 或者你会有耐心听他说? 我对空漠之域的了解,就跟你对皮卡迪利的了解的程度一样的。““是啊,当然。这么说来那天在车站送他的就不是你? ”

“格兰特先生,我从来没有送过别人。送行是受虐待狂与虐待狂的结合,我一向觉得很讨厌。对了,送他去哪里? ”

“去史衮啊! ”

“到高地? 我知道他一直想去找些乐子,但为什么要去高地? ”

“我们也不知道,这就是我们最想了解的一件事。他没有跟你提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

“没有,不过他倒是提到要找人赞助。我的意思是说,因为他觉得我这里没有指望了。也许他已经找到赞助者了,或他希望找一个住在那里的赞助者。我现在没办法马上想到任何一个具体的人。当然辛瑟希维特是一个。他有苏格兰的亲戚,但是我想他现在该在阿拉伯。”

至少劳埃德已经提供了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为什么带着过夜的皮箱匆匆往北而去,去会见一个可能支持他的人。就在动身前往巴黎和泰德·卡伦会合前,他找到了一个赞助人,因此急着北上去看他。这样很说得通,但是为什么要用查尔斯·马汀的名字? 仿佛他心里的想法已经渗透到劳埃德这边了,劳埃德说:“对了,如果肯瑞克是用查尔斯·马汀的身份去北方的话,又怎么有人知道死者是肯瑞克呢? ”

“我也坐同一班火车到史衮。我看到他的尸体,而且对他纸上涂鸦的诗句感兴趣。”

“涂鸦? 他写在哪里? ”

“写在一份晚报的空白处。”格兰特说,心里纳闷着肯瑞克写在哪里有什么关系? “噢! ”

“我当时正在度假,因为没什么事做,就开始找线索娱乐自己。”

“所以你扮演侦探的角色。”

“是的。”

“你的职业是什么? 格兰特先生。”

“我是个公仆。”

“哈! 我才要猜你可能是军人。”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把格兰特的杯子拿过来倒酒。“当然是属于比较高的阶级。”

“一般参谋? ”

“不,我想是大使馆专员,或者是情报员。”

“我在服役时确实做过一些情报工作。”

“所以你就是从这里发展出侦探能力哕! 或者可以说是锐利的眼光。”

“谢谢。”

“或者是因为死者有肯瑞克的随身物品,所以较容易辨认? ”

“不是,他是以查尔斯·马汀的名义下葬的。”

劳埃德把倒满的杯子放下,然后停了一会儿说:“这就是苏格兰警方办理这类摔死案件时典型的粗心大意作风——审讯不周还自以为是。我个人认为,如果你要杀人并躲过法律的制裁,那苏格兰会是个完美的地方。所以如果我要计划谋杀,会先引诱那个人越过英格兰的边境。”

“但是有过一次审讯。意外是在火车离开尤斯顿后不久就发生了。”

劳埃德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不觉得应该将这件事报告警方? 我是说,他们以一个错误的名字埋葬了这个人。”

格兰特本来要说:“我们惟一能证明这个死者是肯瑞克,而不是查尔斯·马汀,是来自于我对一张不是很好的照片的指认。”但是某个因素阻止了他。他说:“我们想先知道为什么他有查尔斯·马汀的文件。”

“噢,我知道了。这一点的确很值得怀疑。因为如果没有一点——预谋,不可能取得其他人的文件。有没有任何人指认查尔斯·马汀? ”

“有。警方对这点相当满意。没有任何的疑点。”

“唯一的疑点是为什么肯瑞克身边会有他的文件。我了解你为什么不想直接去找警方说明了。那个在尤斯顿送他上火车的人? 可不可能是查尔斯·马汀? ”

“我想有可能。”

“也许这些文件只是查尔斯·马汀借给他的,因为就我看来肯瑞克不像是个——怎么说,恶毒的人。”

“是啊,就我所看到的证据他不是这种人。”

“这整件事情实在很古怪。你说他的这件意外,我觉得毋庸置疑的就是一件意外是不是? 没有争吵的迹象吧? ”

“没有。那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任何人都可能发生的跌倒。”

“真是可悲啊! 就像我说的,时下已经太少这种有勇气又聪明的年轻人了。有很多人来找我,真的他们从大老远的来看我……”

他继续说,而格兰特坐着看他、听他讲。

事实上真的有这么多人来找他吗? 劳埃德似乎很高兴坐下来跟一个陌生人谈话,而且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今晚有约,或有人要来一起晚餐。这个主人在谈话中并没有任何空隙可以让客人提出告辞的请求。劳埃德坐着,以单薄而自满的声音继续说着话,同时欣赏着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他不停变换双手的位置,并非为强调所说的内容,而是像重新摆设装饰品一样。格兰特觉得这种像自恋狂似的专注非常有趣。他聆听这个小房子的静谧,远离外面的交通与城市。《名人录》的传记里并没有提到他的老婆和小孩,而一般有家室的人都会乐于带上一笔,所以显然这一家子成员只有劳埃德和他的仆人。难道他有充分的兴趣,足以补偿缺乏他人陪伴的遗憾? 亚伦·格兰特自己也缺乏家人陪伴的温暖,但是因为他的生命中充满了人,所以回到空荡的住处反而是一种奢侈一种精神的愉悦。但赫伦·劳埃德的生活充实而满意吗? 或是他这个真正的自恋狂也需要其他同伴而不是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他纳闷着这个人到底多大年纪。当然,一定比他的外表来得老,因为他是阿拉伯探险领域内的第一把交椅。五十五吧,或者更老,也许接近六十。传记中并没有提到出生年月日,但可能已经快六十了。换句话说,即使身体还很好,他剩下能吃苦的岁月已经不多了。他将如何度过晚年? 难道是把时间都用来欣赏自己的手? “当今世界惟一真正的民主,”劳埃德说,“正在被我们所称为文明的东西所摧毁。”

格兰特再度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他以前曾经见过劳埃德? 或者是劳埃德使他想起某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会是谁? 他必须离开才能好好想这件事,无论如何,现在也是他该告辞的时候了。

“肯瑞克有没有告诉你他在伦敦住哪里? ”他边说边开始准备告辞。

“没有。我们并没有确切订好再见面的日子,你知道的。我要他离开伦敦前再回来看我,但他没有来。我以为他是因为我——怎么说,缺乏同情而不高兴,或甚至生气了。”

“是啊,那对他应该是一个打击。好,我已经占用你很多时间了,非常感谢你能体谅我的打搅。”

“我很高兴能够为你提供帮助,只是我恐怕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件事如果还有其他我能做的,请随时来找我。”

“还有一件事,但你这么客气,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要求了。特别是它和这件事没什么关联。”

“什么事? ”

“我可不可以借用你那张照片? ”

“照片? ”

“对,就是陨石坑的那张。我注意到那张照片是塞进你的相簿,而不是贴上去的;如果你能借我,我想拿给肯瑞克的朋友看。我保证会拿回来还,而且完全——”

“当然你可以拿去,而且不需要还了。那张照片是我自己拍的,所以可以随时加洗。”

他把照片从相本中拿出来交给格兰特,然后陪格兰特下楼并送他出门。格兰特称赞了他的小中庭,两个人又就此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很有礼貌地等待格兰特出门后把门关上。

格兰特打开车子座位上的晚报,小心地将照片夹在晚报里。然后往苏格兰场的方向开。

看见那栋可怕的建筑物兀立在黄昏的朦胧里,他心里想着,这个老地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到了指纹部门时,感觉也是如此。喀特莱特在半杯冷茶的茶垫上捻熄了香烟,正在欣赏他最近的作品:一套完整的左手指纹。

“很棒吧! ”他说。当格兰特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时,他抬头说:“这些就足够让粉红梅森吊死了。”

“梅森没戴手套? ”

“哈! 他当然可以屯积一堆手套。但是聪明的小梅森就是无法相信警察会认为那不是自杀。他一定认为手套是那种三流的小偷之类用的,而不是给他这种有智谋的人。你有一阵子不在? ”

“是的,我去高地钓鱼。如果你不太忙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做一点额外的事? ”

“现在? ”

“噢! 不,明天也可以。”

喀特莱特看看表说:“我等一下要跟我太太在戏院碰面,我们要去看玛塔·哈洛德的新剧,但在这之前我没有什么事。所以如果你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做。这个工作困难吗? ”

“非常简单,就在这里。这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一个很漂亮的拇指印,后面也该有一整组的指纹,我要你查查档案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你要在这儿等? ”

“我要去图书馆,等一下回来。”

他到图书馆取下《名人录》,找到辛瑟希维特。介绍他的段落和占了半栏的赫伦·劳埃德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他看起来比劳埃德年轻很多,已婚,有两个小孩,登记的是伦敦的地址。而劳埃德所提到的“苏格兰的亲戚”,似乎是指他是某个辛瑟希维特家族的小儿子,在苏格兰的怀福有住处。

既然这样子,他总是有可能现在或最近在苏格兰。格兰特走到公共电话,打去伦敦的住址。有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声音很愉悦的样子,她说她的丈夫不在家。对,他最近不会回来,他在阿拉伯。他从去年十一月就在阿拉伯了,最快也要到五月才会回来。格兰特谢谢她,然后挂了电话。所以比尔·肯瑞克去找的人并不是辛瑟希维特。明天他必须一个一个地去拜访在伦敦的阿拉伯权威,问他们同样的问题。

他在咖啡馆和一些偶遇的朋友喝咖啡,然后回去找喀特莱特。

“弄好了吗? 还是我回来得太早? ”

“我不仅取好了指纹,而且也帮你比对过了。他没有问题。”

“我想也是,我本来就不认为他会和任何案件有什么关联,我只是先确认一下。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把指纹带走。听说哈洛德的新剧评价不高哦! ”

“是吗? 我从来不看那些剧评! 贝里尔也是。她就是喜欢玛塔·哈洛德,我也是。她有一双修长的美腿。晚安。”

“晚安,再次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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