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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作者:阴阳眼

26.27.28章

第2卷府库龙骨第二十六章机关术甲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小钟我们俩名字里都有个鼎字么?”老头儿摆开了一副讲古的架势,我一看这个模样,这里面有文章啊,要不老钟不会对我用的一点儿都不客气,我们家老爷子到这里以后也是一副不认生的模样,合着我们家和钟家似乎还颇有渊源。
这让我想起来第一次见老钟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们的家传信物,而且还立刻泪流满面,说要什么我们家老爷子带着什么毛毡补什么洞。
难道这里面有一段曲折离奇不为人知的故事不成?还真让我猜对了,不仅仅老钟擅长讲故事,我们家老爷子也一点也不逊色,将一段几十年前的故事讲的是娓娓动听,引人入胜。
原来,我太爷爷当年曾经有一个徒弟,是千顷户张家的独子,天分十足,资质聪颖,难得的是人品绝佳,一向对我太爷爷是尊敬有加,我太爷爷也十分喜爱他。可有一样,这个徒弟是个士绅子弟,书香门第推崇的是耕读传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因此在父母眼中,读书才是正业,而木匠一行说了好听点是大匠师,是建筑百年的大师傅,但是其实在读书人眼里是不入流的下等人,所幸的是,张家的父亲留过洋,倒也不反对孩子跟着我太爷爷学点木匠手艺,其实就把这个当个业余爱好。
由于家里不愁吃穿,所以这个张家大少爷跟着我太爷爷学木匠更多是为了好玩,更精于一些所谓“奇技淫巧”的东西,比如说就曾经把太爷爷那只飞上天的木鸢拆解开来重新组合在一起,依然能够翩翩飞翔,老太爷大为欣慰,认为这孩子可堪造就。
于是,就把当时那些什么耧、爬、耕具这些日常的农具没有教给他,而是更多的教他一些精致纤细机巧的东西,比如什么镂匣隔断,暗格藏室,这些林林总总的技艺。
其实当时如若细分的话,应该是分为两个流派,一个为木甲术,相传源自于匠神鲁班,主要是光大于诸葛亮,这一派能建筑“宫室台榭”,而且在征战频繁的年代,能造“云梯”、“勾强”等攻城、舟站的器械。相传这一流派创造了“机关备具”的“木马车”;对后世影响很大,几千年来,一直被奉为木工、石工、泥瓦匠等工艺的正途,备受尊重。
另一个流派则是机关术,相传源自于墨翟,太爷爷曾花费了3年的时间,精心研制出一种能够飞行的木鸟,就是还原了当年墨子的作品。同时这个流派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机械制造的能手,更重要的的是,这个流派的人几乎谙熟了各种兵器、机械和工程建筑的制造技术,并有不少创新。在弩、桔槔和各种攻守器械的制造工艺,以及水道和地道的构筑技术。在木匠一行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由于水道和地道的技术大多数都会在墓室构造中用到,因此有俗话说:“千座冥宅一把刀”就说的是这个流派的人都十分擅长布置墓室的机关术数。
而我太爷爷当年属于路子野,什么都学,什么都不拒的猛人,猛至两个流派均有涉猎,而且还自己总结出了一些独有的心得。机关术和木甲术相互融合的同时也指出应该保持他们独有的特色和独立性。
张公子在跟我太爷爷学习的过程中充分的领教到了土教育家我太爷爷同志的先进教育理论,终于在无往而不利的毁人活动中充分的被我太爷爷教育成了一个……废柴。
为什么说教育成了废柴呢,这个世事风云多变幻啊,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几个土匪拉几条枪占据个地盘就可以称得上是草头王了,压榨当地富户、地主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千顷张家的老太爷虽然留过洋,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腐儒,哪经得起这世道的折腾啊,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几房姨太太也风云流散了,就留下一个只会读圣人言的书呆子,对,还会做一些那些乱世中根本用不着的精致小玩意的废柴。
张公子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靠典当家里的那点财产度日的同时,只会沉迷于自己手工作坊里,每日心醉于手工艺品的加工和制作。
眼见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家老太爷着急了,就这一个宝贝徒弟啊,不能让饿死了啊,没办法,现在扭转吧,教他做耕具,不学,教他做车斗,不做。张公子已经认死理了,非在机关术这一条道上走到黑不可。
幸好,他们家老爷子给他留了良田,再加上我太爷爷也时不时接济他一下,倒也不至于饿死。
可是,终于噩运首先击倒了老教育家我太爷爷同志,他被万恶的军阀给一扣留就是九年,虽然九年时间里,我们家吃喝不愁,但是缺少了顶梁柱的家庭经常被人欺负。
师母弱,师弟幼,张公子就把师母当了母亲一般侍奉,九年里过的也颇为安稳,终于九年过去了,在那个人乱马躁的深夜,太爷爷被送回了家,此时已是重伤在身,又加上害怕遭遇新的不幸,太爷爷嘱咐大家连夜启程迁居,隐姓埋名重新安顿下来。
从始至终,张家大公子都伴随着太爷爷左右,而且就在太爷爷在异地安居不久,张公子觉得离不开师傅,索性就变卖了家产田地,跟着一起落户。
可是太爷爷这一重伤之后,却是任何木匠活都干不了。不久,家里边断了经济来源,家况开始日渐艰难,一时竟然连换药的钱也没有了。
张公子手里的存钱也日渐减少了,眼看这金钱是只出不进,他也着急起来,幸运的是,张公子虽然不通经济,不会下苦力挣钱,可是他的偏门本事却不少,就像跟着我们家老爷子学的是木匠中的机关术一样,张公子从小到大对赌术却很精通。
原因无他,他们家原来那个老爷子也是个赌术爱好者,但是秉承了隋唐时候的赌博风气,将赌博一事视为雅士之技,马吊,牌九,投壶,这些玩意儿自己家人关起门来玩的也是有滋有味,而且张老爷子好酒好赌,经常在花木交荫的宅第里“一掷呼芦,输赢百万”。他讲究雅赌,认为赌博有“诗意”,因此看不起那些世俗赌徒。
这儿子也得了他的真传,张公子虽不通事物,但却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白痴,其实更像是富家子弟里的贾宝玉,只不过老是喜欢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不多时日,就在我们家落户的这个小地方,一些地下赌坊里出现了一位貌不惊人的小伙子,要么推牌九,要么赌番摊,要么斗天门。刚开始倒也不显眼,可是时间长了,有人瞧出来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这小子每次都是拿着一点散碎钱过来的,挨个摊子看,看半天才决定玩哪一个,只要买定,就从不会输,张公子也是个聪明人,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每次都是见好就收,小小赢一些就匆匆忙忙走了,他还要去给师傅抓药煎药。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会风平浪静不慌不忙的进行下去,可是事情总是不让人朝着省心的路子上发展,一个外乡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老爷子故事讲到这里,也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对外面站着听故事的人说:“想听就进来听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就见宋旭东有点不好意思的从门口一扭一扭的进来,嘿然一笑,一丝羞赧在脸上一闪而过,然后迅速占据有利座位,拿起一个洗过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一幅听评书的架势。
我懒得理他,只是抱怨老爷子:“您是给我讲咱家跟老钟家的渊源的,怎么又插播了这么长的一个张爷爷的故事。”张公子是太爷爷的徒弟,跟我爷爷一个辈份,按规矩我还真得喊他一声爷爷。
老爷子很满意我的态度,说道:“别急啊,这接下来就该说这个钟家的故事了。”
张公子赢别人的钱都赢出惯性了,时间短了没什么,可是时间长了,有心人就开始注意他了,每次他下赌的时候就开始跟在他后面窥视。
这一看了不得了,这个小子不仅仅牌九推得好,马吊技术好之外,最惊人的是一手掷骰子的功夫,要雉得雉,要卢得卢。
不论是镶了磁铁的,灌了水银的,只要经过他手一摸,心里便有个八九不离十了,五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拨弄,任是什么鬼巧机关都经不起他的双手一搓,立刻原形毕露。
有个无赖头目,也是当地赌局的庄家,观察了张公子月余,认定这是个有真本事的,决定要拉拢张公子作笔大买卖。
刚开始张公子只想为师父筹集一些买药钱,并不同意无赖的设局骗人的提议,可是这个无赖却不依不饶,后来更是打听出来我太爷爷的住处,竟然以病人相要挟。
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啊,饶是张公子十分倔强,也不得不听从了这个无赖的吩咐跟着他四处骗人。
毕竟是个乡下小地方,骰子偷鸡的招数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张公子早就烂熟于心了。初始,无赖带着张公子横扫各个赌档,赢得大家怨声载道,人仰马翻。
无赖和张公子都有大笔的银钱入账,他们很是高兴,可是人嚣张久了,就容易翻船,走夜路久了难免遇见鬼啊。
有一天,来了一个南方的客商,出手阔绰,为人豪爽,而且嗜赌如命,号称一天不赌心里就不畅。
无赖收到风声之后,就找到张公子要求一起设局骗光这南方客的钱财。张公子犹豫再三,担心南方客人赌面太大,怕下不起本钱。
那无赖一拍胸脯,说这个尽管放心好了,需要多少赌本都包在我身上,张公子脑子一热觉得十拿九稳,就随着那无赖一起进了赌坊。
那晚的赌局堪称精彩,除了无赖、张公子、南方客人,还有两个客人,一个是路过的大兵,另外一个自称是收账先生。
赌局一开始,张公子就觉得今天的骰子分外奇怪,竟然没有做手脚,行家一伸手就知道这几枚骰子是即没有镶磁铁有没有灌水银,再看那个无赖,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可是眼看这几个人掷骰子的手法,简直是菜鸟中的菜鸟。
张公子多长了个心眼,前几把都小心翼翼的观望,等五把赌完之后,他彻底放心了,菜鸟啊,技术瞎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张公子一开始坐庄,就毫不客气,连连使出绝技,很快就赢光了桌面上所有人的钱,南方客人脸上挂不住了,从褡裢里掏出来一叠商号的银票,啪的往桌子上一砸,说:“我就不信这个邪,咱们一把定输赢,这是两千两的银票。”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扳指儿拿出来,冲大家一晃:“看见没,上好的鸡骨白扳指儿,这是个添头,不算赌本,只要这小兄弟赢了,两万银票拿走,我再外带送一个上好的扳指儿,要不然,哼哼”南方商人一声冷笑,从口袋里拽出一个驳壳枪,砸在桌子上,言外之意,今天要不赌这最后一把谁都别想走。
场面到此大家都一凛,那个路过的大兵首先表示自己钱不够赌本,不赌了,紧接着无赖也应声退出了战团。这样赌局只剩下了张公子,南方客,和那个外地来收账的小伙子。
张公子头上立刻就冒了汗,想退已经是不可能了,人家冲的就是他,但是要赌下去,这赌桌上今晚所有赢得也不到两百两。这南方佬明显是在耍刁,那无赖却神通广大,自己作保,让张公子借高利贷的钱,允诺赢了之后三七开账。
张公子掷出去骰子之后,那南方佬立刻就拿起骰盅,扣了上去,还用拿带了鸡骨白扳指儿的大拇指轻轻的叩打着骰盅。
南方佬一边高喊买定离手,一边把所有的银票都推到了大上面。张公子坦然一笑,毫不犹豫的就把所有的钱押到了小上面。
最后就等那个收账先生了,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拿着手里的扇子先轻轻的击打了一下南方客拿骰盅的那只手,示意他把手拿开,免得大家产生瓜田李下的想法。
南方客诡异的一笑,就把手缩了回来,那收账的小伙子随即也把放在骰盅上的扇子撤了回来。
“买定离手咯!”,南方佬主动吆喝了起来,张公子突然看到身边的无赖和那个南方佬都显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结果就在揭开骰盅的一霎,整个气氛为之一变,所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公子明明记得自己手里下的暗劲儿,三枚骰子应该是一、二、三小才对,可是眼前看到的骰子却以诡异的姿势排列着。
南方佬嘴巴张的足足有拳头大小,借钱给张公子的无赖也傻眼了,不过两个人都是有准备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有人出术,有人下暗门子。”南方佬气急败坏的拿起驳壳枪对准了张公子:“小赤佬,你竟敢出术,阿拉看侬是活够数了。”
张公子也楞了,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骰子盅里的三枚骰子,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南方佬见张公子不言声,更加确定是他做了手脚,二话不说,枪机一板,就准备当场行凶。
其实南方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正在满世界找辙呢,刚好碰见这么个诡异的场面,就想借机发飙,好逃过这一关。
这个时候一直摇着扇子晃着脑袋收账的小伙子说话了:“南方人,有话好好说,大家谁出术谁心里清楚。”
南方佬见话里有话,隐隐要揭底的意思,恼羞成怒把枪口又对准了那个小伙子:“你少管闲事,要么分分钟让你变筛子。”
那人轻轻一笑,用手轻轻推开了眼前的手枪,敲打着桌子上的骰盅说:“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庄家掷骰子之后,是你拿了骰盅扣上去的,落地的时候三枚宝珠都是平放的,可没有这拿大顶的吧?”
张公子看着桌子上的骰子,脑子里就仨字:“有高手。”
只见桌子上的三枚骰子一个摞一个,齐齐的竖成一条直线,只有最上面的那个骰子呈现的是六点,而他明明记得,刚刚自己掷出去的是一、二、三点小,这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对啊?这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也很好奇啊,眼看我们家老爷子从一个老顽童变身评书专家,我也兴致勃勃的凑趣。
老爷子笑了:“很简单,有人做了手脚,你们猜猜这几个人里面是谁做了手脚。”
“那个无赖定不是个好人,虽然没有参与这一局,但我想他肯定在其中某个环节上动了手脚。”只听不吭声的宋旭东突然发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摇摇头:“根据柯南这类狗血悬疑剧情,一般是看着最没有威胁的那个人,就是最有可能的凶手,在这种故事里,路人甲的嫌疑最大,就是那个大兵。”
老头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看我:“你这孩子就是让你动画片看的太多了。”
确实是有人动了手脚,但是却不是一个人动了手脚。这做局的竟然人人有份,反倒是原来想设局骗钱的张公子成了最清白的人。
当时那南方客人见自己输局已定,就要翻脸,二话不说,拎了枪就去强抢桌子上的银票。
那等了许久的大兵首先不乐意了,飞起脚就踹在那南方客人的肚子上,然后从怀里也抽出一把盒子炮,贼笑着说:“这要是明抢,咱也不是外行啊。”
那南方客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突然惊呼一声:“不好”然后朝外面看,几个人纷纷扭头朝外。
说时迟那时快,南方客手就扬了起来,冲着那个拿枪的大兵“啪啪啪”就开了三枪。
但是只听见机簧敲击的声音,却没有枪响和子弹飞出。回过神来的大兵勃然大怒,二话不说话,扬手就是一枪,正打在南方客的腿上上,汩汩的黑血立刻冒了出来,接着上去一枪柄就砸在了脑袋上,南方客立刻血流满面,然后手里的枪被夺了去。
那大兵拿着枪一摇说,“奇怪啊,你小子枪里就没子弹,你拿着吓唬人呢?”
只见旁边那个收账的拿扇小伙子微微一笑,把手一张,五颗明晃晃的黄铜子弹,噼里啪啦从手心里掉了出来。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感情,高手在这里呢。
小伙子也不多说,轻轻的放下折扇,开始一枚一枚的拿起摞在一起的三枚骰子。最上面的是一枚六点的骰子,第二枚也是六点,第三点还是六点。
他笑了一下,把骰子放好让大家看清楚,众人都无语,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示意大家都看明白了,然后拿起来三枚骰子捂在手心里暖了片刻,放在鼻子稍微闻了一下,微微一皱眉头,然后展眉一笑,手里把玩着三枚骰子对地上的南方客说:“这三个小玩意儿就送了我,如何?”
南方客这会疼得是咬牙切齿,也顾不得说别的什么,只有无力地眼一闭,默不作声。那小伙子又转向旁边一直在瞪眼瞧热闹的无赖说:“怎么样,这位仁兄你来做主,咱们这个赌局就算了结了,这个小兄弟赢了两千两银,这个没错吧?”
那无赖彷佛被人揭穿了什么,脸皮刹那就红了,不过仍然很硬气的说:“那是自然,这局是我赢了,这南方佬理当把银子留下。”
南方客听见这个话,猛的睁开眼,恨恨的哼的一声,就再也不吭声了。
就这样,张公子稀里糊涂的就收到手里了两千两银子,怀揣着银子迷迷瞪瞪地就走出了赌坊,奇怪的是,事先约好三七开帐的无赖,竟然也不提分钱的事,赌档一散也脚底抹油溜了。
第2卷府库龙骨第二十七章灵骨赌骰
张公子眨眼间的功夫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后背的汗都快流到脚脖子上了,混混沌沌中揣着银票木呆呆走着。
直到快走到了家,后背上被人重重一拍,扭头一看吓了一身汗,只见刚才赌档的那个大兵和收账的拿扇子小伙子微笑着站在自己身后。
“我好心好意帮你赢了这么多银子,你倒是连声谢也没有,就这么走了?”小伙子一副嬉笑的表情。
张公子心里一沉,心说:“莫非是秋后算账的?”
结果那两个人相视一笑,说:“张公子,咱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说话吧,有些话得说开啊,要不然我们俩可就白忙活了。”
张公子几乎是被胁迫着找了一家饭馆儿,刚一坐定,那个拿扇子的小伙子就拿出来一个东西,张公子一看,正是那个鸡骨白的扳指儿,心里一紧,莫非他们俩杀了那个南方佬,夺了他的财物?
小伙子见张公子的视线落到了这个扳指儿上面,不由得一晒:“兄弟,你知道么,你这次差点遭了人家的暗算啊,不要以为你自己真的是鬼手,百掷百灵,人家这次可是下了大血本来暗算你。”
张公子一愣,嗫嚅着说:“我有什么可暗算的,我总共来回也就那百十两银子,输光了也就罢了。”
对面的俩人互相笑了笑,那个大兵说:“您心里没什么,可人家还是惦念着你呢,人家想让你给他当一辈子小催巴儿,给他当赚钱奴啊。”
“什么?”张公子一惊:“您的意思是,今天这个局不是我们设计骗别人的,而是别人设计好了来骗我的?”
两人点点头,那个小伙子把手里的扳指儿拿下来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来“咄咄”的浑浊音,完全不是玉石应该有的清脆声音。
“那个南方佬和你身边那个人,他们俩是一伙的。”小伙子漫不经心道。
“什么?一伙的,怎么可能啊?”张公子惊悚了,本来就是那个无赖提议要一起赢光那个南方佬的钱的,怎么到现在就变成了南方佬和那个无赖是一伙的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啊?”小伙子手里依然把玩那个扳指儿,“你想想你和他搭档骗人以来,你们赢得钱是怎么分的?”
“五五分账啊,有时候四六分账。”张公子兀自发迷。
“呵呵,你想想,要是你欠他一大笔高利贷,以后利滚利,滚上几个月,怕下半辈子你就得给他白干了吧。”大兵这轻轻一提点,一下就点醒了愣怔中的张公子。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啊?”张公子也反应过来了,这两陌生人今天不仅无缘无故的帮助了自己,而且还推心置腹的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让人不得不起疑心啊。
小伙子还是那个不温不火的笑容,笑眯眯看了他半天,轻轻的问了一句话,这句话不啻于一道惊雷,吓得张公子几乎站起来想逃走。
那小伙子问的正是:“你师父他的伤好些了吧?”
张公子一惊之下就站了起来,紧张的脸都扭曲了,眼前这俩和和气气的年轻人似乎也化身变成了恶鬼,他有点语无伦次的说:“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也不知道,我要回去了,家里还等着买面下锅呢。”
那个大兵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张公子就感觉跟一把老虎钳掐住一般,不由得坐下来了。
那个号称是收账人的小伙子笑的更开心了,说:“你想走也成,咱们来赌一把,你赢了,你就走,如果你输了,就得乖乖的听我们的,成不?”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是要银子,这些钱你们全拿去好了,我不和你们赌。”张公子有点不知所措。
“来来来,喝点茶,别那么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和你赌一把,你那点钱,我还根本看不到眼里,你赢了,带着钱走人,我们什么都不问,如果你输了,你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你看怎么样?”小伙子语气平和的跟张公子商量。
“要怎么赌?”张公子心一横,心想要杀要刮也就一刀,大不了把银钱扔给他们夺路而逃。
那个小伙子拿出来一副骰子:“很简单,赌大小,我们各掷一次,谁掷的大,谁就赢,怎么样?”
张公子心想今天怎么怪事这么多啊,但眼见是逃不了的,只有拼一次了。拿过来他的那副骰子,吹了口气,心中念念有词,手中下上暗劲儿,往骰盅里一掷,默念阿弥陀佛。
那小伙子一看是这个架势不由得笑了,说:“干脆一把定输赢吧,我们猜大小,你说这骰盅里是大是小,谁猜中就算谁赢。”
张公子心里门清啊,刚才自己用的暗劲儿,不用说三枚骰子都六点,肯定是大啊,便毫不犹豫的说:“大。”
小伙子把手扣在骰盅上,手上的大扳指儿若有若无的碰着骰盅,很是不经意的说:“你认定是大?”
张公子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自信起来:“大,一定是大!”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改了?”
“不改了。”
小伙子闻听此言以后,轻轻一叹,示意张公子自己揭开骰盅。
张公子动手揭开骰盅之后立刻傻眼了,只见骰盅下面三枚骰子整整齐齐全部是一枚大红点朝上。
三个一点,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这扳指儿里有古怪。”张公子一下找准了目标。
闻听此言,那小伙子哈哈一笑:“你现在才发现有古怪啊,早点干嘛了,照你这个赌法,早就倾家荡产了,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张公子见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什么敌意,好奇心也上来了:“我也是经常玩骰子的人,这个骰子就是普通的骨骰,里面四角没有镶磁铁,中间也没有灌水银,那样的骰子入手重量就跟普通的骰子不一样,高手一般都能掂量出来,所以我确定不是骰子的问题,只能是你手里那个扳指儿的毛病。”
小伙子拿出一把切砖茶的小刀儿,二话不说,就把三枚骰子其中的一枚横切开来,里面纯粹的白里泛黄的骨质,没有丝毫异样。
又把扳指儿递过来,张公子用手一摸索,知道古怪在哪里了,这个扳指儿不是什么鸡骨白的,就根本不是玉石扳指儿,而是一只骨头磨制的扳指儿。
“这副赌具其实是一幅,你明白吧,扳指儿,骰子,和我手里那把扇子的扇骨所用的材料都是一样的,是灵猫骨。”小伙子解释道。
“灵猫骨?”张公子默念。
“不错,传说灵猫嗜赌,用灵猫母子骨头做成的赌具有呼应功能,一般都是用猫子骨头做骰子,猫母的骨头做骰盅盖,需要作弊的时候,只要训练一些时日,在揭盅的一霎就可以完成作弊,而今天这个南方客商,他用灵猫骨做成一个大扳指儿,你没发觉在你掷完之后,他手戴扳指儿,轻轻的在骰盅上触碰了几下,那时候,你做的一、二、三小,已经被人家换成了三个六大,只需要这一把,你就输光了所有的东西。所以前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输,只不过是扮猪吃老虎,所有赌注都在这最后一把,而巧的很,刚好他们在准备这副灵骨骰的时候,我在一旁,捡拾了一点边角料,托一个手艺好的骨匠镶嵌到了这把扇子上,刚好我也通一点点这些旁门左道之术,就轻松的破解了这个赌局。”小伙子说完,一脸得意的神色,旁边的那个大兵也是笑意盈盈。
张公子心里大惭,心说:枉自号称什么鬼手,这一接触才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虽然心中感激,但是仍然对这两个人充满了警惕。
“我输了,这银钱我留给两位,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此告别,他日有缘再见吧。”张公子说完就急着要走。
那小伙子也不拦着,说:“我们可是来救娄师傅的,如果你耽误了时间,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们事先没提醒你。”
张公子才走出去两步停下了,扭头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姓名?”
“我们不仅仅知道你师父是大名鼎鼎的“黄河活鲁班”而且也知道他为什么躲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负重伤,找他的人也快到了,倘若你不快点让我们见到他,后果不堪设想。”那个大兵说完之后示意张公子坐下。
“张公子,你想,如果我们有恶意,何苦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帮你,也何苦在这里苦苦相求啊。而且不怕告诉你,我们和娄师傅都还有一定的渊源。”小伙子苦口婆心的劝他。
张公子太明白师父是因为什么避居到这里的,所以任是这两个人怎么说,他就咬定不知道师父在哪里住。
那个小伙子最后无奈了,只得拿出来他那把扇子递了过来:“你见到娄师傅,把这个给他,就说一位姓钟的梨园旧交着急见他,让他务必要见一面。”
张公子疑惑的拿过这把扇子,扇子倒也普普通通,只是这把扇子的扇坠让张公子眼前一亮。
这是一块上好的檀香木料,约有鸽子蛋大小,但是木料也就是罢了,但奇就奇在这个木料被镂空之后,做成了一个套层玲珑珠。
这可是考验木匠手艺活的一个作品,首先不能破坏檀木的整体结构,整个檀木球里面分三层,每层都被镂空,互相嵌套,而在最里面的那个小套层里面含着一颗籽玉,氤氲缭绕,隐隐有水雾之气流动,把手放到上面竟然有丝丝的凉意。
“这是师父的手艺!”张公子十分惊奇,这两个外人怎么会有师父的东西,他印象里做这种东西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所以究师父一生也不过做了两件这样的东西,他早就想学,可是师父就是不教给他,所以对于师父的刀法刻法,他早就烂熟于心。这东西没错,一定是师父的。
惊喜之下,张公子顾不得寒暄,一路飞奔回师父家,把这扇子拿给了卧在病榻上的我们家老爷子。
老爷子一见这个东西,摩挲了良久,随后闭上眼,半晌才说:“见我干嘛呢,我如今已是半残之人,帮不上什么大忙了啊!”
张公子接口道:“他们说,他们知道师父如今的状况,他们是受了这个扇坠主人之托来帮助师父的。”
闻听此言,太爷爷睁开眼说:“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他们临走的时候再三交代,说师父如果要见他们,可让我到万祥客栈去找他们,叫他们来家里商谈。”张公子见太爷爷这副表情,已经认定这两个人真的是来帮他们的。
“姓钟,莫不是老钟?”趁着老爷子喝茶润嗓的空当儿,我开始自作聪明的发挥推理技能。
结果换来一记重重的凿子,疼的我呲牙咧嘴的。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啊,爷爷我就比老钟大个十几岁呢,那时候我才多大,这么可能有老钟啊?”老爷子又是毫不客气的喷我。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啊,老钟在年龄上差距太大了。
那个姓钟的年轻人,正是老钟的伯父,人称镇山钟的钟万山。而他身边那个大兵则是他的表弟,清末最后一个京城捕快——舒天成。
“可是,为什么太爷爷做的那个宝贝扇坠,会在老钟家人的手里呢?”我听了半天,就对那个稀世扇坠感兴趣,我这两天可得找老钟好好问问,说不定拿到鉴宝节目上还能发笔横财,这老小子可真没少占我们家的便宜。
“那是因为这是当年的娄老爷子送给我们家的。”随着一声接腔,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原来是我正幸灾乐祸盼望着要倒霉的老钟。
老头儿似乎气色还不错,没有我想象中一副要倒霉的死人相。再看我们家老爷子,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水,微笑着说:“下面的事让你钟大爷讲给你们听吧。”
谁知道老钟一摆手说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值得一提,趴到我爷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头儿听完皱了下眉头,然后指指我还有旁边的宋旭东,低声说了点什么,老钟果断的摇头否决。我们家老爷子又主动说了几句,老钟沉思了一下,说:“那我再去商量一下。”
这两老头儿的怪异行为引起了我们的好奇,什么要紧的事儿,难道还要瞒着我和宋旭东,更离谱的事,就这么大个斗室,他们俩耳语,我们俩耳聪目明的大小伙子竟然一点也听不清楚,可是俩老头儿却商量的煞有介事。
老钟离开以后,我们家老爷子就停住不再讲故事了,可是我被勾引起了瘾头怎么能停下来,一直好奇的追问下去。
“老爷子,您说说当年,我们家的宝贝扇坠怎么会在老钟家人的手里啊?”我充分发扬了好学不倦的精神。
老爷子想起来好像有点想笑,但是又有点不好意思,迟疑了半天,最后想了想,很坦然的告诉两个后辈了当年的一个关键点,俩人充分发挥了八卦精神,恍然大悟了一把。
原来老钟第一次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是有所保留的,中间的一些重要环节,他貌似给忘记了,导致我逻辑上的失误。
第2卷府库龙骨第二十八章天字工物图
原来,当年那个得罪督军,被逼着三九天唱戏的梨园名伶,就是老钟的老姑奶奶,也就是老钟的长辈,而我太爷爷就是因为救她,才巧施妙手做了一具人偶,来代替她为督军献唱。这才导致督军发现“黄河活鲁班”的真实身份,从而扣留太爷爷在督军府,一扣就是九年。
怪不得老钟对当年的那个故事那么熟悉,感情,这事儿就是围绕他家发生的啊。
那个梨园名伶本身也是个奇女子,当年享誉一方的时候也是被众星捧月,太爷爷跟追星一样追了好几年,那个扇坠自然是一个粉丝献给巨星的一个生日礼物。
老钟姑奶奶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奇女子,当年为了平息祸事敢独身闯督军府,就足可以看出其人胆识过人。
我们家老太爷被扣留之后,这个老姑奶奶一直感恩戴德,让自己的兄弟钟万山暗中打听我家太爷爷的下落。
此外,钟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也是促使钟万山想尽快的找到我太爷爷,以便取回藏在地下的某件东西。钟万山和舒天成都是东陵守卫,也就是俗称的守陵人。
清东陵位于河北省遵化境内,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北有昌瑞山做后靠如锦屏翠帐,南有金星山做朝如持芴朝揖,中间有影壁山做书案可凭可依,东有鹰飞倒仰山如青龙盘卧,西有黄花山似白虎雄踞,东西两条大河环绕夹流似两条玉带。群山环抱的堂局辽阔坦荡,雍容不迫,入关第一帝顺治,开创康乾盛世的康熙大帝,文武兼备的十全老人乾隆,辅佐圣、世二祖的杰出女政治家孝庄文皇后,老妖后慈禧,给人以扑朔迷离的香妃,还有咸丰、同治……这些曾在清王朝政治舞台上扮演极为重要角色的人物,如今都长眠于东陵。
曾几何时,除了紫禁城,皇家陵区可称得上是第一禁区。清朝未亡的时候,清东陵是何等森严、神圣之地。驻扎在东陵的清八旗军和守陵人员超过3万人。
末代皇帝溥仪退位之后,根据优待条件中的有关条款,清东陵的护陵人员、机构仍然承袭清制。然而清朝已垮,昔日的神圣禁地再也难维持那份尊严。守陵人员薪饷无着,落魄求生。
跟钟万山不一样,舒天成是满人,是八旗里响当当的镶黄旗哈拉珠子,他原来的身份尊贵,并不是守陵人。雍正年间家境破败以后就世代以捕快为业,传到他这一代也算是响当当的名捕了。当年祖上为了追查一桩古玩失窃案,一路追踪到了东陵,久为破案,只好投奔身为东陵守陵人的钟家。
1928年夏初,孙殿英率部驻扎蓟县马伸桥。只有一山之隔的清东陵成了这个军阀头子唾手可得的一大宝藏。7月,孙殿英的部队盗掘了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陵寝。
这次盗墓案被披露后,举国哗然、海外震惊。当时的国民政府成立了特别调查委员会和军事法庭,大张旗鼓地追查。然而孙殿英用他盗墓所得的奇珍异宝上下打点,不但秋毫未损,居然还官运亨通,继续着他的军阀人生。
在这期间,东陵一帮守陵人或被分化,或转作他业,或干脆监守自盗成了盗墓贼,只有一小部分人,仍然矢志不渝,坚守在陵寝旁边。
几十年前那场泼天大案,一下子击溃了很多守陵人的道德底线,望着陵墓里挖出的万千宝贝,许多衣食无着的守陵人开始动起了心思。
钟家恪守祖训,努力过河不沾水,饶是如此,一些宝贝也辗转过了钟家之手,钟家老太爷除了吩咐各自子孙不准沾染宝贝,把文物送到相关衙门。他坚信终有一天会拨云见日,得见晴空,这些天杀的盗墓贼一定会得到惩处。
就在孙殿英洗劫东陵之后,钟家守陵人默默进了东陵,恢复棺椁,重置祭品,收拾那些被人遗失的不值钱的散落宝贝。
就在这个过程中,钟家捡拾到一箱,乃是慈禧太后的随身葬品,打开之后,都是一些名贵书画,和一些珍贵的文书,在箱底发现一个匣子。这个匣子里装了一份宋时的工物图绘,这是一份宫殿的设计图纸,但仅仅是设计图纸的一部分,根据图的结构和标注的文字,这份图纸应该是天玄地黄四份,分别装在寝陵四角的四个箱子里,由于是宋代旧物,许多格物的标尺比例已经无人能够看懂,而且上面所标示的一些当时的术语,也不为人所知。所以这份图纸更多是被当成一份古物一直被皇家所保存。
传说这样的工物图是沾染过历代大匠的灵气和智慧的,存放在宫廷之中能够保宫殿安宁不遭水火之灾。慈禧老妖后死后生怕自己的陵寝遭遇点什么不幸,一改往日把这些东西传给下一个小皇帝的规矩,而是命令当时修造自己陵墓的匠人把这象征宫室坚不可破的四分工物图一起陪葬。
这份天字号工物图一共108卷,暗合了天罡地煞之数,从面上看只是一处普通的宫殿设计图而已,可是在钟老爷子揣摩了很多天之后,突然悟出了其中的机关,老爷子紧急召集所有的家族子弟,告诉他们无论使用何种办法一定要找齐天玄地黄四件工物图。
就在钟家人四散而出的时候,一直迷恋梨园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老姑奶奶回来了,容颜枯槁,形容憔悴,回来就把督军如何逼迫自己三九天唱戏,娄师父如何仗义相救,那督军又如何扣人造墓等等事情一讲。钟老爷子一拍大腿,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督军当年就曾经跟着孙殿英一起炸开过东陵,据说此人最爱附庸风雅,以儒将自诩,孙殿英就把陵墓里的所有卷轴文书图画一古脑儿全给了他。
这督军倒也有趣,拿着这些东西美得屁颠屁颠就回去了,回去就开始找能工巧匠给自己老爹修一座大墓,顺便把自己搜刮的宝贝葬进去。
钟万山得了老爷子的命令,要想办法救出我太爷爷,无奈督军防卫严密,数次都没有得手,后来听说督军父亲的陵墓已经完成。
钟万山心中一痛,心想:完了,这肯定被灭口了。赶忙赶到我家里想要拜祭一番,那知到了地方却人去楼空,不见踪影,也没见有灵幡纸钱飞出,钟万山心里有数,一定是逃过了督军的毒手。
无奈之下,钟万山只好和表弟四处查探,不久发现也有一伙人在四处打探娄家的下落,尾随之后才发现原来是督军手下一个副官派出的人,偷听他们谈话才知道,这个副官知道娄老爷子没死,要胁迫娄老爷子一起去盗督军的墓。
钟万山是什么人,守陵人啊,最恨盗墓贼了,恰逢乱世,当晚这几个家伙在梦里就提前去了他们的目的地。而钟万山也确定了娄老爷子的大致下落。
钟万山和舒天成准备去拜访娄老爷子的头天晚上,在客栈里听到了一个对付外乡人的计划,一个当地的无赖和一个假冒的南方佬两人要联手算计一个用赌术侍奉重伤师父的外乡年轻人。听了半天才明白,感情就是算计我太爷爷的那个半瓶子赌圣徒弟呢。
于是两个人便将计就计,巧使手腕,不仅赢了他们一千两银子还正面接触到了我太爷爷。
见了扇坠,一切都好说了,钟万山和舒天成见到了我们家老太爷,向其转达了钟家上下的感念之情,并告诉他,现在那个副官也正在满世界找他。
我们家老太爷说早料到了,当初跟那个副官有个换命协议,他交给副官如何进墓的捷径,那个副官在枪杀这些匠人的时候留我爷爷一命。
果然,就在大墓落成的当天,督军决定在晚饭里下毒,解决这些参与造墓的匠人,而我太爷爷与副官约好,晚饭前时候,两人装作争吵口角,副官一怒之下开枪打中了我太爷爷。
督军亲眼所见太爷爷被打死了,倒也不当回事,反正他觉得早死晚死都是死,吩咐下面人偷偷拖出去,莫叫其他的匠人看见。
就这样,在副官的巧妙安排下,我太爷爷逃脱了督军的毒害,可是身上那是扎扎实实中了枪,虽然都不在要害部位,但是连夜辗转几百里,加上医治不及时,伤势反而越来越严重。
我太爷爷深知,这副官也没安什么好心,也是冲着督军墓里如山的珍宝而去的,将来肯定还要来寻找自己的下落,难保就不起见财害命的心思,因此就吩咐全家人连夜启程躲避。
可躲来躲去还是被人家找到了,虽然这次幸运,被钟家的人给解决了。可是保不准下次人家就又找上门了。
如今之计,就是要彻底铲除心存贪念的人,经过连夜商谈之后,太爷爷和钟万山决定在督军墓那里设局全歼这帮盗墓贼。
随后,钟万山拿出了那张宋朝天字号工物图的手绘图,太爷爷一见这东西大惊失色,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老头儿是啥人啊,半辈子都与木匠建筑打交道,深谙这其中的门道。一看这东西就说破了钟老爷子揣摩了快半年的东西:“这是地下宫殿啊!”
钟万山知道老爷子是行家,赶紧请教,老头儿一言不发,拿着图细细的看了半晌,长叹一声:“真是巧夺天工啊,想我在这上面也下了一辈子功夫,却不及千年前的古人,我们这些后辈可是真真的惭愧啊。”老头儿长吁短叹了一番抬头问:“还有三幅图呢?玄字号、地字号、黄字号呢?”
“不瞒老爷子说,剩下三幅图,极有可能就在您参与修造的那个督军大墓里面。”钟万山细细的把督军跟随孙殿英炸开东陵掠夺宝藏的事又说了一遍,然后把自己这几年来如何调查剩余三份工物图的过程讲了一遍,说从手头上掌握的情况来看,其余的三份工物图一定是藏在这督军墓里,被督军当成镇陵宝贝藏进去了。
老头儿听完半晌无语,随后叹口气说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如果还有九年前的锐气,肯定会动动心思,现在只希望全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在反复摩挲着那份工物图半晌之后,老头儿好像下定了决心,把爷爷和钟万山晚上都支开,只让自己的那个弟子张公子进去。师徒俩嘀嘀咕咕的絮叨了半宿,直到第二天鸡鸣五更,张公子才红着眼睛从里屋里出来。
随后,老爷子就宣布,从即日起,张公子与他脱离师徒关系,不再有任何牵扯,太奶奶当时大吃一惊,我爷爷当时虽然还未成年但是也十分敬重这位大师兄,猛一闻听这个决定也是错愕不已。
随后,太爷爷以平辈人的身份央求张公子帮最后一个忙,就是配合钟万山再去一趟督军墓,布最后一个机关陷阱。然后拿出一对阴阳鱼错,作为信物一分二,一份给了我爷爷,另一份则给了据说可以单独开宗立派的张公子。
就这样,张公子含着泪,拜别了师傅随着钟万山离开了娄家,而爷爷则在懵懂之中接受了木甲术的学习。
随后这几年里,爷爷学到一身能工巧匠的本领,同时太爷爷还教了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一些机关暗器的制作,水银朱砂丹汞的使用,还有地下土木建筑的构造,还拿出一本八卦图让爷爷反复地记忆一些位置,并画了一幅图,要爷爷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爷爷知道,老爷子把自己毕生所学传给了两个人,一个是远走他乡的大弟子,专修机关术,走的是轻灵精巧的路子。另一个就是自己,专修木甲术,走的是稳健刚猛的路子。就像武术一样,路数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匠心独运的东西。
随后的故事,我已经听老钟跟我讲过了,几年以后,太爷爷溘然长逝,一代大匠、建筑与木艺方面的大师、机关术与木甲术的双料传人、专业票友、业余见义勇为英雄娄老太爷终于走完他传奇曲折而又稍微不平凡的一生。
是年,娄家上下悲恸欲绝,低调而平静的送走了这位可敬又可爱的老人。如老爷子所料,在发送完老爷子没多久,该来的祸事终于来了,那个寻觅了娄家若干年的副官终于找到了家里,他倒也没多废话,带走了爷爷。
爷爷就依照当年太爷爷的交代,无比顺从的跟着他们走了。头脚刚走,太奶奶后脚就出门了。
当夜,住在街尾一家姓钟的棺材铺老板连同他的伙计也一道出了远门。
再后来,爷爷一个人回家了,某处传来消息,有人炸山走火,炸死了几十人,而在盗墓圈里,一个大墓的传说开始被传的神乎其神,一些传奇世家开始聚拢到了那个曾经的大墓周围。那年,是日军全面侵华的头一年。
我静静的看着吹着茶水慢慢讲述往事的老人,心里一阵感动。那么传奇的故事,这个当年亲历的老人现在讲起来竟然一点都没有渲染,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老头儿黑白相间的短发依然根根直立,缕缕精神,可依然不能掩盖他是一个老人的事实。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以后不能让老爷子再为我操心了。
刚想到这里,突然老钟头儿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娄叔,快来,那矮子怕是要坏事。”
“什么?哪个矮子?”老头儿还没回过来神呢,就见老钟一脸急切的样子,也被吓着了。
“就是那个柳口村的矬子,那个巡山将军,张老娃。”老钟连说带比划。
老爷子估计没反应过来,依然慢条斯理的问:“怎么回事啊?他会有什么事啊,你们全闷在下面,他也没事。”
“他中毒了,中的蝉人毒!”老钟的语气有点怪异,这和他平时的作风不符。
听到这个,我们家老头儿开始在意了:“什么,他中蝉人毒?你们确定么?”老头儿有点疑惑的看着他,“我们这群人都变成蝉人他也不会变成蝉人。”
“他是谁啊?他可是比我们都正牌子的巡山将军啊,要说比他能够挨过去那墓里毒的人还真不多啊?”老爷子是一脸的疑惑啊。
我们很快聚拢到了那间手术室外面,只有老钟、老范、还有那个陌生的蔡领导,以及我们家老爷子,至于我和宋旭东两个小辈,厚着脸皮去换了衣服跟了进去倒也没人拦我们。
最古老神秘家族的最后一个传人,也是谜团最多,最具争议性的人物,辗转千年依然信念不倒家族的最后一个守望者,大宋钦封巡山镇陵经略使张老娃将军这一次似乎真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只见他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颧骨潮红,呼吸时快时慢,极不规律,从鼻孔里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纤毫状毛发来回摆动。
我和宋旭东都见过那玩意,那就是秋稷寺地宫里最恶毒的机关,玉蛹蝉人。不大会的功夫,就看见有白色的小线虫蠕动着开始从毛孔里往外钻。
真叫人恶心,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东西,但是我还是本能的对这些小虫子感到惧怕,不由得朝后退了两步。
旁边的大夫正在向老钟介绍病情:“他比其他几个人的情况都要严重一些,因为最早他是单独观察的,并没有发现他有中毒的迹象,直到晚上过去给他送饭的时候才发现他倒在了地上,体温异常,这才赶紧送他进监护病室,随后他的体温猛升至39度左右,甚至一度升到40度,而且查不出原因,直到身体表面开始出现这些白色的线虫,我们才断定他跟其他的人一样是被寄生虫给感染了,奇怪的是,其他人的病情都控制的很好,唯独他的情况是越来越糟,不知道是不是他体质有特殊原因,我们刚刚对他身体进行了一些检验,在里面发现一些很奇怪的现象,他好像在墓下就中毒了,奇怪的是无数种毒素混合在一起,他竟然能活这么久,也是一个奇迹。”
老钟听完之后,低低的说:“知道了。”然后又近近的观察了一会,叹了口气,走出了监护病室,来到了隔着玻璃的观察室,我们几个也紧随其后。
老钟用有点抱歉的语气描述了张老娃从墓下被带到这个小院的前后经过。
就在镇陵石碑启动之际,老钟迅速的控制住了妄图以古律法宣判入陵者死的守陵人张老娃,鉴于他自己说的曾有过杀人的前科,老钟用随身带的绳子把他捆了起来,放置在一旁。
等后面援军赶到的时候,张老娃被视为极度危险对象,严密的监控了起来,鉴于不能判断他是否真的在墓下面杀死过盗墓贼,所以,有必要在文物事件调查清楚的同时,提请公安部门介入。
于是,张老娃、吕强、王魁、赵旭,赵宇和那个被种上蝉人毒虫的倒霉蛋一起被带了回来。
只不过身份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赵旭和赵宇是作为这次探墓救人的外援备受礼遇,是有功之臣,人身自由不仅不受限制而且是顶级待遇。
吕强、王魁、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倒霉蛋,则作为疑犯被严格控制了起来,为了配合工作,新郑的警务部门甚至专门配备了一流的警力来警戒他们。
只有张老娃,身份比较尴尬,最开始是一副受害人的面目出现的,而且这个人平素在乡里就是人嫌狗不理的角色,可是到了后来发现他有盗墓的嫌疑,再后来,更戏剧的变化出现了,张老娃居然是个守陵人,而且是个正牌不能再正牌的守陵人,就连老钟这个当代巡山守陵将军在看了张老娃的一些做法后也咂然称叹,说这是目前他见过的最讲究的守陵家族的守陵人。
张老娃与其说是个守陵人,倒不如说是恪守一个信念,保持家族传统的偏执狂,他为了所谓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悍然在墓里处决盗墓贼,先不说他是不是藐视了人权,藐视了普世价值,藐视了联合国,他直接是对国家法律的挑战。
所以,必须对他进行看守,他的危险程度仅次于那些倒霉蛋身上所携带的蝉人寄生虫。
可是,这突发的事件,直接导致大家猝不及防,甚至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置这个家伙,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下了,他身上的好多谜团难道就这样随着他的倒下跟他一起沉进历史里么?老钟很无奈的在来回的踱步,来回的搓手,我知道此刻应该是他最难受的时候。
因为单单是我,就又一打问题要问张老娃,比如说:
你为什么要冒充受害者去骗取老柳头对你侄子的治疗?
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老柳头你侄子发现了地宫?
你又为什么甘愿冒着地宫被毁的危险引领这些人下到了地宫口?
这地宫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有关它的困龙传说是不是真的?
那些在你嘴里被称为“河猴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在地宫里杀过多少人?
你们守陵人是怎么领工资的?
……
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完全没有逻辑性,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不仅仅想到了地宫里的东西,突然又想起来学校里那些兄弟们,他们答应了和小日本斗狗的,也不知道他们找到好斗犬没有?说到斗犬,我似乎应该去找柳老爷子一趟,跟他借两条上等的斗犬,这应该没问题吧。
这时候脑子突然的灵光一闪,这蝉人只是一些寄生虫而已,而柳老爷子号称虫王,应该没有他摆不平的东西吧。
对啊,从我们下墓到现在,似乎一直没有看到柳老爷子,柳老爷子似乎一直都没有出现啊。老头儿在哪里呢,要是他在这些小问题不是手到擒来么?
我小声的把这些疑问说给我们家老爷子,老爷子只是微笑不语,示意我听从吩咐即可,不要自己擅自做主。
就在我们爷孙俩窃窃私语之际,一个医生匆忙赶到老钟身边,说那个矮子已经醒了点名要见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老钟一听,赶紧往里面去。我一听说是最高负责人,见范教授和新来的那个领导都没动地方,就明白老钟这一关又过去了,不由得讥讽道:“腰里别个死耗子就冒充打猎的,还最高负责人,哼!。”
宋旭东拉我一下,赶紧也随了众人一起进去。
张老娃果然醒了,双腮显露出不健康的潮红色,两眼灼灼有神。身边照顾他的大夫和护士不断地擦拭他的身体表面。降温是其一,其二是能够阻断一下身体表层寄生虫的繁殖数量,最少让人看到之后不会产生不良反应。
最少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不会浑身发麻,我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愈发的脆弱起来,记得在墓下的时候反应没这么大啊,这倒是一个奇怪的反应。
其实张老娃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猥琐,至少一双刀眉配合一对斜楞三角眼,看起来还有一点英武,除了个头有点缩水以外,其他的倒也不难看。
看到我们走近前,他竟然难得的笑了几下,尽管声音笑得跟邸枭一样难听。
“敢问,哪位是这里的长官?”张老娃显然用了很大的力气来说话,说完之后,明显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老钟默默地往前走了两步:“我是这里的主任,我姓钟,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叫你张老娃还是该怎么称呼?”
“俺叫张铁城,字镇陵,乡里都浑叫俺张老娃,半辈子都没人叫过俺的学名了,你叫俺张老娃就行了。”张老娃的这番话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已经解放半个多世纪了,没有听说过谁起名带字的,这张老娃既然有名有字至少其父亲应该是有文化的人,至少不像乡里相传的那样粗鄙无文,是游走街坊,游手好闲,刨坟掘墓之徒,仅凭这一点,他守陵人的身份似乎不那么让人感觉荒唐了,毕竟这么大的地宫守陵人不会找一些地痞无赖来。
“俺爹说俺们家是大宋官家钦封的镇陵经略使,祖传家训世代居住在秋稷寺旁,看守寺下面的大墓,无论再怎么难都不准离开,七代老祖曾经离开过新郑一段时间,被俺们老祖托梦骂病了,回来之后烧纸磕头才痊愈,自此以后俺们张家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此地一步。”说到这里,张老娃,哦不,张镇陵先生似乎气力用的有点过,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已经有鲜血慢慢地洇出来,大夫赶紧用洁净的棉球为他拭去,然后用另外一个棉球蘸点盐水,湿润他已经发干的嘴唇。
虽然监护病室人数众多,此时大家没人出声,整个房间除了镊子偶尔触碰到不锈钢盘子的声音以外,只有张镇陵先生风箱一般的呼吸声。
“俺知道你们都是官家的人,是专门管护陵墓的,是好人,可是官家里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好人,这次是有人故意设了圈套叫你们上当的。”张老娃显然有点说话吃力了,说一句话要休息半天,鼻翼呼扇的越来越厉害。
“俺们一家都在守护这个地宫,俺们家老人说,地宫里埋得是俺们张家的大恩人,当年若没有地宫里这个人,俺们张家早就灭门了,所以俺们张家要世世代代的守护下去,饿死也不能动里面的一分一毫,冻死也不能拆这地宫的一根木头。有人要打这个地宫的主意,俺就赶走他,赶不走的就留下他,永远的留下他。”张镇陵刺刺拉拉的嗓音像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广播,但是播放的确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永远的留下他,那不就是杀死到里面么,这家伙也是个不老实的,都到这会功夫了依然在偷换概念,不承认自己杀人,只说自己留人了。
“俺知道,你们肯定有好些问题想问俺,可是有些事儿,你们不问俺都告诉你们,可另外一些事儿,你们就是杀了俺,俺也不给你说,咳……咳……咳……咳,俺知道,俺的时间不多了,俺身体里积攒了几十年的毒物了,一压不住就该发了,俺知道,差不多到头儿了。俺只有挑着能说的跟你们说说,其他的要么是俺也不知道,要么是俺知道不能说,这秋稷寺张家到俺这儿也算最后一支儿了,俺那个侄儿是俺认的,不算俺家人,这守陵的事儿跟他没关系,俺也不想叫他干这了,把这个活儿交给官家,交给政府吧。”张镇陵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咳嗽声音,咳完之后,肺里跟拉风箱一样,鼻孔处已经有恶心人的纤毛蔓延了出来,大夫赶紧用蘸了药物的湿面纱给擦去。
“俺家一直守着这陵,可是不敢声张,俺怕有人盗墓啊,越是守就越是有好东西,所以害怕贼惦记啊,俺们就一直隐姓埋名的住在这陵的旁边,十年动乱的时候,红小兵要砸秋稷寺,要破四旧,要拆房子,俺爹怕他们拆东拆西拆坏之后发现地下有地宫,就主动带了家里的几个小伙子去把秋稷寺砸了,红小兵见革命果实被别人摘取了,就不再以这里为目标了。可就这,还是有人惦记这个地方啊,后村的冯瞎子,是个半仙儿,会看风水,他一看就知道这下面有地宫,就找了几个人,晚上打了个盗洞顺着出溜下去进了地宫,俺爹得住信儿就赶紧开了地宫的甬道进去截他们。那天晚上,俺爹和随后赶到的俩老叔跟冯瞎子在地宫里周旋了半夜。那冯瞎子可不是真瞎子,他老好眯缝个眼儿,总是看住跟个瞎子一样,其实他比明眼人看的都透。”张老娃又歇了口气。
“他们不知道在哪儿的武斗组里弄了几杆枪,本来说是墓里有恶鬼,镇鬼用的,结果在地宫里和俺爹他们碰上了,俺爹他们虽说仗着地形熟,把他们三个都绕晕了,可是他们三个也开枪把俺两个老叔打成了重伤,俺爹一生气就把他们都留下了。”
汗,就这就杀了三个人了,怪不得当地传说张老娃他爹当年领着人把寺砸了之后,跟随他砸寺的人不得善终了,原来是这样啊。
张老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里有点不落忍,忍不住开口说话:“你省点力气吧,坚持一会,能把柳老爷子请来你就有救了。”
“别,别请他!”张老娃一听我要请柳老爷子,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就像吵架一样喊出来:“千万别请他,他看着怪老实,其实他一点都不老实,他让他侄子去帮人家盗墓,这我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柳老爷子派了侄子去盗墓?”老钟也很惊诧,这在老柳头儿来说是一个家门的耻辱,现在是尽量都不提。可是,张老娃这么旗帜鲜明的点出来还是头一个。
“我怎么知道,咳……咳……咳,我当然知道啊,这老水鬼家里啥俺不清楚啊,早几个月前,就有人拿了一副地图到村里问东问西,俺一看跟俺家藏那本地图差不多,俺就上心了。俺拿到手里一看,这分明跟俺家那副地图差不多啊,就是这秋稷寺地宫的图形,俺当时就留上心了,他还只当这是原来老秋稷寺的设计图呢,后来就没影了。”张老娃又轻轻地喘了一会,接着表述:“俺一留心就开始天天吊着这几个人,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弄啥,结果,后来就看见他们又找了个帮手,拉了一条狗过来跟柳老头儿斗狗,柳老头儿一输一被诈,我就知道,他们盯得是地宫,因为地宫里面的虫豸机关很多,要想顺利进去并全身而退,非得有柳家的人帮忙不可。后来俺偷偷的跟着他们,看他们竟然去了一座大陵墓里盗宝贝。可很快就在墓里被阴害了,他们退出来后,我就回来了,我想他们在那里找不到宝贝,肯定还会回来找这里的宝贝的,看他们这次又是地图又是虫王世家,还人多势众,我得先下手为强,所以我就跟俺家大侄儿定了个计划,去赚他们的人头,可是不巧的是那天晚上我去的时候只有老头儿和这个小领导同志。”张老娃冲我努努嘴,竟然还有心思俏皮的笑一个,当时我就崩溃了。我轻轻地摸摸脖子,我的玉皇大帝啊,我差点就被人家杀死到墓下面了,这工作风险也太大了啊。
这小子太危险了啊,他这可是主动杀人的嫌疑啊,我真不知道法律、道德乃至基本的社会准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难道只有那个世代祖传下来的遗训才是指导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和动力。
想到那墓道上面挂的一具具被制成假殉葬者的干尸我就一阵阵的后怕,这里面会不会有枉死的?会不会有人误闯到了地宫里而被杀死的?会不会仅仅因为他们看起来有盗墓的嫌疑就诓进墓里给杀死,就像我们这次一样。
张老娃是一路跟踪着王魁、吕强这伙人的,他亲眼看到他们掏了韩王陵,加上柳家老头儿又派侄子助纣为虐,更加加深了张老娃对柳老头儿的戒心。
在他的眼里,我和宋旭东又带着青海獒王大张旗鼓的来助阵,随后又和赵宇赵旭兄弟合兵一处,开始密谋一些东西。他由此断定,我们都没有安好心眼,所以就和他的那个养子定下了圈套准备把我们引进家里面扣起来详细询问一番。
从他侄儿那里已经知道,有人已经下了地宫,并且搬动了定陵石,加上张老娃路过庙会的时候被人埋在了沙子下面,张老娃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了。
谁知道,就当他计划把我们引进他们家的时候,有人已经到了地宫,迫使张老娃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没敢轻举妄动,我们在张老娃家里破掉了六丁六甲拘魂像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往秋稷寺地宫赶。
张老娃的确演得很像,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要不是老钟留有后着,这屋子里一帮人估计现在都在地宫下面替人守墓呢。
好狠的手段,好重的心机,我不由得暗暗喝彩,看不出这个不足五尺的矮子竟然有如此城府,连多年的老家伙都上了他的当。
“你们在的……时……候,有……有人……也在。”张老娃几乎已经快说不出话了,但还是坚持把每个字吐清楚。
我们全部一惊,互相看了看,难道我们在那么热闹的情况下,地宫里还有人躲在暗处不成?
张老娃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很满意他造成的这个效果:“是真的,牵龙机动了,有人已经留好了后路,三蟾望月井被摆颠倒了,金龙吐火筒是前人留下的不假,可是后来有人故意摆到了灯盏里,目的就是延缓你们的进程。”见我们依然面面相觑,张老娃苦笑了一下:“那个,会机关术的小领导,你懂,你告诉他。”
我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张老娃说的全是路上的陷阱,按照他的说法,的确是有人提前动过这些东西,可是我终究还是学得不到家,是一点皮毛,只有求助地望着老爷子。
老头儿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准备开口,见我把目光投向他,他轻轻叹口气,只好上前一步问道:“你是不是看情况不妙,就打开了金睛水兽把守的水道,放暗河水神们进来了?”
闻听此言,张老娃突然眼睛猛地睁大,似乎想把爷爷看清楚一点:“你……你……你是?”
爷爷叹息一声,又走近一步,指了指我,还有自己说了一声:“我们都姓娄,广武郡清池的娄。”
张老娃有点吃惊的说:“机关木甲娄,你们……你们……是娄家,我们祖上,祖上,见过你们家老爷子……咳咳咳,你们的……地图,地图在我家……口子里,土穴五大行……口子里有地图,快去……拿地图,地图在锅里,咳咳咳咳……。”张老娃竭尽力气说了几句之后,顿时像暴风骤雨一般开始狂咳嗽。
大夫急忙上前查看,示意大家离开,要对这个人进行抢救,老爷子明显还想上去问话,结果被老钟拦住了。
就在大家往外走的时候,就听见他猛的提高声音吼了一声:“九宝龙玺盒没了,有人偷走了,你们拿回来,咳咳咳……你们……当心……有坏人……”话到这里,猛的往下一弱。
几个待命的大夫赶紧冲了上去,各种急救设备上的灯开始不停的闪烁。
这个张老娃时日不多了,这几乎是几个老头儿的一致判断,市里最好医院的急救大夫都已经过来了,虽说不治了,但是大家还是觉得应该尽可能的抢救一下。
他最后说的这番话太重要了,尽管最后一段含混不清,但是包含了太多讯息让人一下都消化不过来。有可能是人之将死的最后忠言,也有可能是回光反照在胡言乱语。
此刻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老钟紧锁眉头貌似很忧郁,范教授在来回的审视四周的人,而那个姓蔡的省里来的领导此刻正在低头沉思。
老头儿出了门就准备往原来呆的那个屋子去,被老钟给叫住了。老头儿迟疑了一下,便跟着老钟进了另外一个办公室。
我和宋旭东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跟上还是回原来的屋子,正彷徨间,又见老头儿出来冲我们招手。
办公室里坐了一圈人,我们家老头儿做了上宾,一圈人都围着他。我和宋旭东进去之后,他们示意我们坐下。
老钟简单的把现在的情况给介绍了一下,把几次下墓的前后情况详细的说了说,然后一些他不了解的,由我这个当事人介绍了一下。
说完整个过程,差不多就两个小时了。大家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集体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沮丧气氛中。
那个省里姓蔡的领导最后发言了,不愧是领导,讲话极具艺术水平,先是表扬了新郑的文物保护工作,说连续几年都得到了国家局的表扬,相信以后工作也会更好。对于文物探查和保护工作,新郑一直都在积极探索,尽管有些方法过于激进,但是动因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我们要严防文物通过一些不法的渠道流出去,如果要是因为我们在工作中的疏忽造成的那就更不可原谅了,所以,对于一些有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一定要尽力挽回,当然如果查实没有疏漏自然更好不过了。
最后,领导代表文物人感谢了以高龄之躯前来臂助的娄老爷子,又再一次表扬了两个年轻人,勉励我们要大胆创新,拓宽思路,积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在文物保护工作和意外流失文物追缴工作中再立新功。
至于这几次下墓行动,由老钟等一干人在家写出报告,同时委托老娄同志指导工作,希望两位年轻人积极在外面收集资料,尽快完成这份报告。
说完,蔡领导很有风度的告别了诸位同志,表示要赶到隔壁一个城市开会,就不打搅了。老钟他们也真实在,连个饭也不留就让人家走了。
老钟目送领导上车,嘴里自言自语:“老蔡真是个好人,好人啊!”
“好人?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啊。”我在那里自言自语。
宋旭东一撞我,小声说:“我们这两次行动被人捅到上面去了,有人还举报说有文物通过我们这两次私自行动流出来了。”
“什么?怎么可能啊?”我一脸不信的表情。
“是真的!”老钟扭身接过了话头,他招呼大家都进到办公室开一个小会。
事情果然是出人意料,我们这两次行动不知道怎么的,被捅到了上级主管部门。而且有人举报,说是我们的失误,造成了几件顶级文物的流失,很有可能现在已经出了国门。上面得知消息以后非常震惊,动作迅速,仅仅是我们上到地面上的那个下午,省里相关部门就派出了领导前来查问。
幸亏这个老蔡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文物人,虽然刻板但是很能理解大家的苦衷,所以已经给出大家时间来查证是怎么回事。
至于写报告,搜集资料,不过是人家给我们遮羞的一个借口罢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第一,查出来流失的是什么文物,第二,要查出来这个文物是怎么流失的,现在在哪里?第三,想尽办法取回文物。
看着老钟手里的照片,我知道,第一和第二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相关部门惊人的运作效率已经在第一时间找齐了我们所需要的资料。
对于这些涉及到侦查和巡查的项目,公安部门比我们更专业,效率也更高,他们已经将相关的资料第一时间送到了老钟的手上。由于事涉文物,更要追究责任,所以跟这个事情有关的人员都被全部召回了。
我们家老头儿非常不满这种不信任感,所以在我回来的时候正在百般刁难作为后辈的老钟,为了表达他的不满,又对我大声的斥骂,表示他非常不满意老钟把我拉进这场是非里,同时也将我给摘出来了,无论事情怎么样,最后都不会摊到我头上,老头儿护犊之情可见一斑啊。
老钟面前两幅图片是本地的一家大型酒店,由于新郑地方小,大酒店不多,高档接待就属他家,蝎子拉屎,独一份,素来以店大欺客而著名。第二幅照片是酒店里大堂中的几个华人,看装扮似乎是港客。
第五幅照片拿出来的时候我们全部都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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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郑当守陵人2我在新郑当守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