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枚橘核(2)

　　“他们听我说完后，除了笑了笑，没有别的话。我敢说，警察肯定认为这封信和那五颗橘子核不过是一出恶作剧，伯父和父亲的死亡纯属纯属意外。所以，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和那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愚蠢得叫人难以相信！”福尔摩斯舞动着他的双拳喊道。

　　“不过他们派了一个警察，和我一同住在那所房子里。”

　　“那他今晚有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按照命令他只能呆在房子里。”

　　福尔摩斯愤怒得又挥起了拳头。

　　“那么，你为什么来找我？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来找我？”“我哪知道。还是我今天向康特格斯少校谈起了我的处境，他劝我来找你的。”“从你收到那封信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本来我们就应该采取行动了。除了已经向我讲述的那些情节以外，还有没有更多的证据了，证明问题的细节？”奥彭肖说，“还有一样东西。”他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褪了色的蓝纸片放在桌子上。紧接着他说：“在我伯父焚烧文件时，我发现有一片没有烧完，它的颜色就像这种特殊的纸。我觉得，它之所以没有被烧掉，是因为我伯父在拿文件去烧的时候，它从其中散落下来了。纸上除了提到橘核的事外，我不觉得它对我们有什么样的帮助。它或许是私人日记中的一页，从字迹上看，无疑是我伯父的。”福尔摩斯把台灯抓过来，我们俩观察那张纸，从参差不齐的纸边可以看出，确实是某个本子中撕下来的。纸张的上方写着：“一八六九年三月”，下面则是一些难以理解的记载：

　　四日霍森来。同样的老政见。

　　七日给圣奥加斯丁的麦考立、柏瑞莫，及约翰·史温寄了橘核。

　　九日麦考立澄清。

　　十日约翰·史温澄清。

　　十二日造访柏瑞莫。一切顺利。

　　“谢谢你！”福尔摩斯说道，将纸折起，还给了他，“现在，你一刻也不能耽搁了，甚至我们讨论你告诉我的事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必须马上回家采取行动。”“我该做些什么？”

　　“只能做一件事，一定要抓紧做。把我们看过的这张纸装进你说的那个铜盒里，另外顺便写一张便条放在这个铜盒里，在上面必须写你伯父已经将其他文件都烧掉了，这是仅存的一张。好好琢磨措辞，一定要让他们深信不疑。最后，按照信封上的指示，把铜盒放在日晷上。你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

　　“好，现在不要想复仇的事情。我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解决。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布下了罗网，那么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也要编织自己的罗网。但首要问题是消除迫在眉睫的危险，让你摆脱生命的威胁。之后才是揭穿真相，让犯罪分子接受惩罚。”

　　“谢谢你，”他说着，便站起身来，穿上雨衣，“是你给了我新的生命和希望。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去做。”

　　“务必争分夺秒，千万不要耽搁，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感觉有一种现实而紧迫的危险在向你逼近。你怎么回去？”

　　“从滑铁卢车站乘火车回去。”

　　“还不到九点。街上的人应该不少，我相信你会平安无事。不过，不可大意，要严加防范！”

　　“我身上带着武器呢。”

　　“那好。明天我们就全力以赴办理你的案子。”

　　“明天我就在霍尔萨姆等着你们？”

　　“不用，你这案子的症结之处在伦敦，我会在伦敦寻找线索的。”“那好，我过一两天再来拜访你，到时候告诉你一些关于铜盒和那些文件的消息。对于你的指示，我会逐一照办。”他说着，和我们握手告别。

　　屋外依旧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雨点噼噼啪啪地拍打着窗户，好像是暴风雨刮着一片落叶似的将这个离奇凶险的案子带到我们这里，然后又将它卷走。

　　福尔摩斯静静地坐着，头向前倾，目光凝视着壁炉中熊熊的火焰，然后点起烟斗，躺在椅子里，眼睛盯着一个个飘向房顶的蓝色烟圈。

　　过了好久，他开口说：“华生，我们接手的案子没有一件比这个更加离奇的。”“除了‘四签名’案件。”

　　“哦，也许是这样，四签名只是一个例外。但我认为，约翰·奥彭肖面临的危险似乎比肖尔托更大。”

　　“那么，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危险，你有没有明确的想法呢？”我问。“它的性质是毋庸置疑的。”他说。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K.K.K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缠着这个不幸的家庭不放手呢？”

　　福尔摩斯合上双眼，两只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双手指尖合拢。

　　他说：“对于一个理想的推理家来说，一旦有人向他提供与之相关联的一个事实后，他就会从这个事实出发，不仅能够推断出导致案件发生的一系列因素，而且能够推断出由此产生的一切结果。这正如法国着名的动物学家居维叶一样，他能够根据一块骨头，分析描绘出整个动物。那么，一个观察家彻底了解系列事件的一环后，也应该能够精确地说出前前后后的所有环节。我们还没有把握住只有理性才能推断出的结果。所有问题只有通过调查研究才有望得到解决；有些人失败了，原因就在于他们企图凭直觉去解决问题。然而，要把这种能力推向顶峰，推理家应该能够运用他已经掌握的所有事实。对此你是了解的。能力本身就意味着要掌握一切知识。而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一种难得的成绩了，即使是在有免费教育和百科全书问世的今天。一个人掌握可能对自己的工作有用的全部知识，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在办案的过程中一直在努力这样做。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们结为朋友的初期，你有一次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知识的局限性。”

　　我笑着回答道：“是的。那是一个很独特的记忆。我记得，哲学、天文学和政治，零分，植物学，说不准，地质学，造诣还算深，如果仅就伦敦五十英里以内任何地区的泥迹而言；化学的知识，十分优秀；解剖学，不够有系统，关于惊险文学和犯罪记录很独特，是小提琴音乐家、是拳手、剑士运动员、律师；是服用可卡因和吸烟的自我毒害者。这些，我想就是我分析你的重点了。”听了最后一项，福尔摩斯不禁咧嘴笑。他说：“过去我说过，现在还要说，一个人的头脑就像一个小阁楼，应当在里面装上可能用得着的一切，其余东西可以存放在藏书室里，需要时可随时取用。为了今晚接受的这桩案件，我们肯定要搜集相关的资料。你身边书架上有美国百科全书，请你把那本K字母开头的书递给我。谢谢！我们分析一下情况，看看从中能得出什么结论。首先，我们可以作一个合理的假定，那就是奥彭肖上校离开美国是迫不得已的。人到了他那么大的年纪，一般不会改变所有习惯，当然也不会心甘情愿放弃佛罗里达州宜人的气候，到英国一个乡镇来过寂寞的生活。他在英国喜欢过着孤寂的生活，这不能不让人联想，他是因为惧怕某些人或某些事，正因为这样，他才离开美国的。至于他怕的是什么，我们只能从他和他的两个继承人收到的那几封可怕信件来推测了。你注意到几封信上的邮戳没有？”

　　“第一封是从本迪切利寄出，第二封寄自敦提，第三封寄自伦敦。”“是从伦敦东区寄出。从中你能推断出什么？”

　　“那些地方到处都是港口。写信的人应该是在船上。”

　　“太棒了，我们已经有了一条线索。毫无疑问，写信的人，很可能，极其可能是在一条船上。现在我们来看看另外一个问题。就上校而言，从他收到这封恐吓信到出事那天，前后七个星期。而从敦提寄发的那封信，事情发生前后却不过是三四天。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前者路途比较远。”

　　“可那封信也要经过较远的路程呀？”

　　“这我就搞不懂了。’”

　　“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寄信的这个人或者团伙乘坐的应该是艘帆船。从表面上看，他们似乎是在行动前寄出奇怪的信发出警告，然后在启程完成所有的行动。你看，在敦提案中，警告发出后不久就出事了，速度很快！倘若他们从本迪切利乘轮船来的话，那么，他们应该和信一起同时到达。然而事实证明，这其中隔了七周。而信一般都由邮轮传送，那我想这七周就是他们乘帆船来落后的时间。”

　　“这很可能。”

　　“岂止是可能，我想大概就是这样了。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接手的这个案件非常紧迫了吧。所以，我才极力要求小奥彭肖谨慎防范。

　　灾祸一直都是发信人旅程结束后发生，这次的信是从伦敦寄出的。”

　　“天啊！这种无情的迫害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