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2)

　　“唉，还不就是放错地方了嘛。昨晚两只靴子都被我放在了门外，早上却发现只剩下一只了。从擦这双皮靴的那个家伙嘴里我也没能问出什么。更糟糕的是，我昨晚刚从河滨路将这双高筒皮靴买来，还没有穿过就丢了一只。”

　　“既然你没穿过，那为何还将它放在门外让人擦呢？”

　　“那是双浅棕色的靴子，由于还没有上过油，因此我就将它放在外面了。”

　　“也就是说昨天到伦敦之后你就立刻出门买了一双靴子？”

　　“我买了许多东西，莫蒂默医生一直陪伴着我。您也知道，以前我在美国懒散惯了，但如果我要来这儿做个乡绅，必须也要穿得体面一些。除了其他东西，我还买了双棕靴子，这让我花了六美元，结果还没穿就弄丢了一只。”

　　“丢失的似乎是一件不成对就没用的东西，”福尔摩斯说道，“我承认我和莫蒂默先生的想法一样，或许那只丢了的皮鞋不久就会被找到。”

　　“嗯，先生们，”亨利爵士带着坚决的口气说，“我好像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也该实现你们的诺言，把大家共同关注的事件详细地告诉我吧。”

　　“你的要求非常合理，”福尔摩斯回答道，“莫蒂默先生，我认为您最好还是像昨天给我们讲过的那样，将您了解到的全部事实再叙述一遍。”

　　我们这位从事科学事业的朋友在受到这样的鼓励后，便从口袋里将那份手稿拿了出来，就像昨天早晨那样地把全部事实都叙述了出来。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认真地倾听着，并且还不时地发出表示惊奇的声音。

　　“哎，看来我貌似将一份附有宿怨的遗产继承了下来，”在冗长的叙述结束后他说，“当然，很小的时候我就听到过有关这只猎狗的事情，这是我们家族最喜欢讲的故事了，但是我以前从未相信过它。我伯父去世这件事确实让我内心忐忑不安，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把它弄明白。也许你们也还没确定这究竟是警察该管的案子，还是一件该由牧师处理的事情。”

　　“的确如此。”

　　“现在给我寄到旅馆的这封信又突然出现。我想这也许和这件事有关系。”

　　“这件事似乎也表明，关于在沼泽地上发生的事情，有人了解得比我们还多。”莫蒂默说。

　　“还有一点，”福尔摩斯说道，“那个人并无心伤害您，他只是向您发出了危险的警告而已。”

　　“也许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把我吓走。”

　　“嗯，这当然也可能。莫蒂默医生，感谢你为我带来了这么有趣的案子。但是，亨利爵士，目前我们必须对你是否该到巴斯克维尔庄园去作出决定。”

　　“我为什么不应该去？”

　　“那里似乎有些危险。”

　　“你指的是源于家族中传说的恶魔危险，还是来自人类的危险？”

　　“嗯，这正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

　　“无论是何危险，我都已经决定。地狱并没有魔鬼存在，福尔摩斯先生，我意已决，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回到我的家乡，”他说话时脸色变得更红了，紧皱着眉头，巴斯克维尔家族的暴烈性子似乎并没有从这位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身上消失，“而且，我你们所讲述的这一切，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让一个人迅速理解并作出决定不是一件容易事。我需要安静地独自思索一下再做出决定。好了，福尔摩斯先生，现在快十一点半了，我要马上回旅馆去了。您和您的朋友华生两点钟能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到时我就能清楚地将对这件事的想法告诉您了。”

　　“华生，你方便吗？”

　　“没问题。”

　　“那就请你等着我们。我给你叫一辆马车好吗？”

　　“我倒想去散散步，这事确实让我心绪难平。”

　　“很乐意陪你一起散步。”他的同伴说。

　　“那么，咱们两点钟见。再见，祝你们早安！”

　　我们听到两位客人下楼的脚步声和关上前门的声音。福尔摩斯立刻就从一个懒散半醒的人变成一个行动迅速敏捷的人了。

　　“将你的鞋帽穿戴好，华生，快！半刻都不能耽误！”他穿着睡衣迅速冲进屋里，几秒钟后就已将上装穿好走了出来。我们一同慌忙走下楼梯来到了街上。

　　在我们前面，朝向牛津街的那个方向大约有二百码的地方，还能看到莫蒂默医生和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

　　“要不要我跑去叫住他们？”

　　“天哪！千万别这样做，亲爱的华生。你能陪着我，我就非常满足了，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的朋友的确很明智，今天早晨确实比较适合散步。”

　　他加快了脚步，这让我们和前面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我们跟在他们身后一百码的地方，尾随着他们走上了牛津街，接着又拐到了摄政街。一次，他们停下脚步凝视着一家商店的橱窗。这时，福尔摩斯也停下来观察橱窗。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叫声，沿着他急切的目光望去，我看到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四轮马车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的。

　　“华生！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快来！即使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但总能将他的面孔看清楚。”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一张长着黑色络腮胡子、带着犀利眼神的脸从马车的窗口望向了我们。突然间，马车顶部的天窗被打开了，有人尖声对着车夫说了句话，马车立刻沿着摄政街狂奔起来。福尔摩斯焦急地向四周张望，想再找一辆马车，但是却没能找到空车，于是他敏捷地冲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马中，疯狂地追赶，但这一切都太晚了，马车早已不见踪影了。

　　“唉！”福尔摩斯喘着气，脸色发白地从拥挤的车马浪潮之中钻了出来，懊恼地说道，“我们可曾有过这么差的运气和办得这么糟糕的事情吗？华生，华生，如果你还是个诚实的人，就把这都记录下来，和我取得的那点成就作一下对比！”

　　“那人是谁？”

　　“我也不清楚。”

　　“是盯梢的吗？”

　　“哼，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看，自从巴斯克维尔来到城里之后，显然就被人盯上了。否则为何那么快就有人知道他要住在诺桑伯兰旅馆呢？既然从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开始盯他的梢了，我敢说，第二天还会继续的。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莫蒂默先生在谈那件传说之时，我曾经两次来到窗前。”

　　“是的，我还记得。”

　　“那时我希望在街中寻找到假装闲逛的人，遗憾的是我一个都没看到，跟咱们打交道的是个精明人，华生。这件事非常的微妙啊，虽然我还没能确定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但我认为他是个有智慧、有能力的人。在跟我们的朋友道别后，我马上就尾随了他们，目的是想发现暗中追随他们的人。他真是狡猾，连走路都觉得不可靠，还特意坐在了马车里，这样他就能跟在后边溜达，或是从他们身旁猛冲过去，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这种方法还有个特别的好处，如果被跟踪的人坐上了一辆马车，他就能立刻尾随上他们了。但是，这明显也有一个不利之处。”

　　“马车夫了解他的行踪。”

　　“没错。”

　　“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将车牌号码记住！”

　　“华生啊！虽然今天早上做事稍显不顺，你一定也认为我没记下车号是吧？

　　是2704。不过现在这对我们来说没有用。”

　　“我看不出当时你还能再多做些什么。”

　　“在看到那马车后，我就该马上掉转方向朝另一个方向走，然后再冷静地雇一辆马车，保持距离跟踪它，或者，更好的办法是直接前往诺桑伯兰旅馆，等在那儿。当这个不知姓名的人跟踪巴斯克维尔回去后，我们就得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机会，弄清他往哪里去。但是，我太急躁了，使得我们对手的动作过于迅速果断，我们露了自己的行踪，从而也失去了他的踪迹。”

　　我们边说边顺着摄政街漫步前行，我们前面的莫蒂默医生和他的同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再继续跟踪他们对我们来说似乎也没有必要了，”福尔摩斯说道，“那个暗探已经离开了，当然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必须考虑一下咱们手里还有什么牌，要果断地出牌。你确定能认出刚刚那个人的容貌吗？”

　　“我想我只认识他的胡须。”

　　“我也是，我估计那人是经过了乔装改扮的，对于一个做事细致精明的人来说，一绺胡子除了可以掩饰他的相貌外，也没有其他用处。跟我来，华生！”

　　他走进了当地一家邮局，经理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啊，威尔逊，我看你还没有忘记我曾有幸帮过你忙的那件小案子吧？”

　　“没有，先生，我怎么能忘呢。您挽救了我的名誉，甚至是我的生命。”

　　“我亲爱的朋友，您夸大其词了。威尔逊，我记得在您的下人里有一个名叫卡瑞特的孩子，在那次案件调查过程中，他曾经显示出一些才干。”

　　“是的，先生，他还在这里。”

　　“您可以叫他出来吗？非常感谢！我还希望您能把我这五英镑换成零钱呢。”

　　不一会儿，一个十四岁，聪明伶俐且热情机灵的孩子，听从经理的召唤过来了。他站在那儿，带着充满敬意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位着名的侦探。

　　福尔摩斯说：“请递给我那本旅馆指南。谢谢！啊，卡瑞特，这里有二十三家旅馆的名称，全部都在查林十字街的附近。你看到了吗？”

　　“是的先生，我看到了。”

　　“你挨个到这些旅馆去。”

　　“是，先生。”

　　“每到一家就给看门人一个先令，这儿是二十三个先令。”

　　“好的，先生。”

　　“你对他们说，你要看一看昨天丢弃的废纸。你说有一个重要的电报送错了，你要找。明白了吗？”

　　“明白，先生。”

　　“但你真正要找的却是《泰晤士报》的内页，它上面被人剪了几个洞。这里有一份《泰晤士报》，就是这一篇。你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这一页，你能认得出来吗？”

　　“可以，先生。”

　　“每次门房看门人会让你去见房间管事，你也要给他们一人一先令。这是另外的二十三个先令。在二十三家里，绝大多数可能已经把昨天的废纸丢掉或者烧掉了，另外几家，他们会带你去看一大堆废纸，你从中找到这样的一张《泰晤士报》，或许你什么也找不到。我再多给你十先令，也许会有意外支出。傍晚前，你向贝克街我的家里发个电报，将查找的结果告诉我。好了，华生，现在唯一剩下的事就是将2704号马车夫找出，然后或许可以到证券街的一家美术馆消磨时间，等到约定之时再去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