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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凶手:爱伦·坡佳作品集》 作者:爱伦·坡

第12章 泄密的心

  对!——我神经敏感,非常,非常敏感,十二万分敏感,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可您干吗偏偏说人家是疯子呢?犯了这种病,感觉并没失灵,也没迟钝,反而更加敏锐了。尤其是听觉,特别灵敏。天上人间的一切声息全都能听见。阴曹地府的种种声音也在耳旁围绕。难道这是疯了吗?听!瞧我跟您谈这一切,有多精神,有多镇静。

  这念头最初怎么在脑子里出现的,我也说不清楚。但一想起来,整天整夜就念念不忘。可没什么目的,可没什么怨恨。我爱那老头。他根本没得罪我,他根本没侮辱我。我也不贪图他的万贯家财。大概是那只眼睛作祟吧!不错,一定是那只眼睛作祟!他长了一只鹰眼——浅蓝色的,蒙着层薄膜。只要他一和我对视,我就浑身发毛。因此心里渐渐——一步一步——打定主意,结束他的性命,最好永远不要再看见那只眼睛。

  其实,问题就在这儿。您当我疯了。疯子可什么都不知道。可惜您当初没瞧见我。可惜没瞧见我干得多么聪明——做得多细心,多周密,多做作!

  我害死老头前一个星期,对他倒是出奇的体贴。天天晚上,半夜光景,我把他门锁旋转,打了开来——啊,真是悄无声息!房门掀开条缝,正好能将脑袋探进去,就拿盏遮光的提灯塞进门缝,灯上遮得严严实实,毫无缝隙,连一丝灯光都漏不出,接着头再伸进去。啊,您要瞅见我多么机灵的探进头去,包管忍俊不禁!我慢慢探着头,一寸一寸地慢慢伸进门,免得惊醒老头。将近一个钟头,才把整个脑袋才探进门缝里,恰好看见他躺在床上。哈!——难道有这么聪明的疯子?我头刚伸进房里,就小心翼翼——啊,真是万分小心——小心地打开灯上活门,因为铰链吱轧作响——我将活门掀开条缝,细细一道灯光正好射在鹰眼上。这样连续干了整整七夜,每天晚上都赶在半夜时分,可老见那只眼闭着,就无从下手,因为惹怒我的不是老头本人,是他那只“鹰眼”。每当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我就肆无忌惮地走进他卧房,随性跟他谈话,亲亲热热地喊他的名字,问他晚上是否睡得安稳。所以您瞧,他要是个疑心病不重的老头,决不会怀疑我天天晚上,恰正在十二点钟,趁他睡着,探进头去偷看他。

  直到第八天晚上,我比平时还要小心地打开房门。就是表上长针走起来的速度也要比我快得多呢。那天晚上,我才头一遭认清自己高超的本领,头脑有多聪明。简直按捺不住心头那分得意。倒想想看,我就在房外,一点一点打开门,可这种阴谋诡计和秘密举动,他连做梦都没想到。想到这儿,我禁不住笑了一声。大概他听到了。他仿佛大吃一惊,腾的翻了个身。这下您总以为我会回去了吧——才不会。他生怕强盗抢,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房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料到他看不见门缝,就照旧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推开门。

  我刚探进头,正要动手掀开灯上活门,大拇指在铁皮扣上一松,老头猛地坐起身,破口嚷道:“谁?”

  我顿时不动,也没敢出声。整整熬了一个钟头,就是纹丝不动,可也没看到他躺下。他依旧坐在床上,侧耳倾听。正跟我天天晚上一样,倾听墙里报死虫的叫声。

  过了一会儿,耳边听到轻微哼声,我知道只有吓得没命才这么哼声。既不是呻吟,也不是悲叹——才不是呢!——每逢吓得魂飞魄散,心底里才忍不住这么低低哼声。这我倒听惯了。不知多少个晚上,每逢在半夜时分,四下里万籁无声,我总是吓得毛骨悚然,心坎里不由涌起这声呻吟。激荡出阴森森的回响,就此更加恐怖了。刚才说过,这早就听惯了。我知道老头抱着怎样的心情,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同情他。我知道他刚听到微微声响,在床上翻过身,就一直睁着眼躺着不动。心里越来越怕。拼命当作是虚惊一场,可总是办不到。他一直自言自语:“这只是烟囱里的风声罢了——或许是耗子穿过罢了。”或者说:“只不过是蛐蛐叫了一声罢了。”对,他老是这么东猜西想,以寻找自我安慰。可也明白这全是枉费心机。因为眼看死神就要来临,大模大样走着,一步步逼近,找上他这个冤魂。虽然老头还看不见这个死神,但他仍然能感觉到我从门缝里伸进的脑袋,是的,他已经嗅出了死亡的气息。

  我沉住气,等了很长时间,既然没听到他躺下,就决定将灯掀开条小缝,微小,微小的一道缝。我动手打开灯上活门——您一定想象不到,当时有多鬼鬼祟祟——一点一点掀开,缝里终于射出微微一线光,像游丝,照在他的鹰眼上。

  那只眼一直瞪着,瞪得老大,老大。我越看越气愤。我看得十分清楚——整个眼睛只是一团暗蓝,蒙着层可怕的薄膜,吓得我毛骨悚然。可是,老头的脸庞和身体却都看不见。鬼使神差似的,灯光恰巧正射在那眼睛上。

  瞧,我不是早就说过,您会误以为我是疯子,其实只是感觉过于敏锐罢了——啊,刚才说过,我耳边匆匆传来模模糊糊一阵低沉声,恰似被棉花堵着耳朵继而听到的声音。那种声音我早已习惯。正是老头的心跳。我越听越来气,就好比被咚咚战鼓催动了士气。

  就是在这时,我仍然沉住气,依然不动。气都不喘一下。我拿住灯。灯光尽量紧紧射在鹰眼上。这工夫,吓人的卜通卜通心跳越来越急速了。一秒秒钟过去,越跳越快,越跳越快,越跳越响,越跳越响。老头肯定吓得半死了!之前说过,越来越响,一秒钟比一秒钟响!——明白了没啊?不是早跟您说过,我神经过敏,非常过敏。眼下正是午夜时分,古屋里一片死寂,耳旁充斥着这种怪声,禁不住吓人。可我依旧沉住气,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会。没想到卜通卜通声竟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我看,那颗心准要炸开。这时又不由自主的害怕——街坊不会听到吧!老头的死期到啦!我哇的嚷了一声,打开灯上伐门,一个箭步冲进了房。他哎呀一声尖叫——只叫了那么一声。霎时间,我将他一把拽到地上,推翻大床,压在他身上。眼看一下子完了事,心里得意极了。谁知,闷剩闷气的心跳声竟持续响了半天。可没招我生气。隔着堵墙,这种声音谁也听不见。后来终于不响了。老头死喽。我挪开床,朝尸首仔细打量了一番。可不,他咽气了,连口气也没有。我伸手按在他心口试了一下,搁了好久。根本没有心跳。连口气也没有。那只眼睛再也不会折磨我啦。

  您还以为我说的这些是疯话,要是我说出了匿藏死尸的妙计,你就会改变你的看法。夜尽了,我悄无声息的抓紧动手,先将尸首肢解开来:割掉手脚,砍掉脑袋。

  我再撬开房里三块地板,将尸体藏在两根间柱当中。重新安装木板,手法极其利落,极其巧妙,任何人都看不出有丝毫破绽,连老头的眼睛也看不出。没什么要冲刷的,什么污渍都没有,丝毫血迹都没有。我干得才谨慎呢,没留下一丝痕迹。全盛在澡盆里了——哈!哈!

  一切干好,已经四点钟——天还没有亮的迹象。四下打量一番,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从容淡定的下楼去开门。没什么好怕的呢。门外进来三个人,他们很客气的自我介绍,说是警察。有个邻居在夜间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怀疑出了人命案子,就打电话报警。这三位警官就奉命前来搜查。

  我满脸堆笑,——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对这三位先生表示欢迎,解释说,我刚才在梦里失声叫了一声。我讲,老头到乡下去了。我带着三位来客在屋里前前后后走了个遍。请他们搜查,认真搜查。后来还领到老头的房间里,指给他们看他的家私安然存放着。我心头有恃无恐,就热诚地搬了几把椅子,请他们在这间房里稍事休息。我心头又是洋洋得意,就大胆地端了椅子,在埋着冤鬼尸首的地方坐下。

  三位警官满意了。我这种举止不由他们不信。我也就放下心来。他们坐着,闲聊家常,我是有问必答。但没多久,只觉得脸色越来越白,希望他们赶紧走。头好疼啊,还感到耳朵里嗡嗡的响。无奈他们依旧坐着聊天。嗡嗡声越来越清楚了。不断响着,听得更清楚了。我想摆脱这种感觉,嘴里谈得更畅。谁知嗡嗡声连续响着,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响着,响着,我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耳朵的原因。

  不用问,我这时脸色苍白。可嘴里谈得更流畅,还提高了分贝。不料声音越来越响——怎么办呢?这时匆匆传来的模模糊糊一阵低沉声音,和刚刚塞棉花的声音一模一样。我直喘粗气。可这三位警官竟毫无察觉。我谈得又快又急。谁知响声反而无休止的越来越大。我站起身,连毫无意义的小事都尖声尖气的争辩,一边还拍手跳脚。谁知响声反而越来越大。他们怎么还不走呢?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房里来回走动,好像他们三人的行为把我惹火了。谁知那声音越来越响。啊,天呐!怎么办才好?我唾沫飞溅,大声咆哮,咒天骂地!让椅子在地上来回拖着,把木板磨得嘎嘎作响,可是那怪声却压倒一切,而且继续不断,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那三人竟依旧兴高采烈聊着,嘻嘻哈哈笑着。难道没听见?老天爷呵!——不,不!听见的!——怀疑了!——有数了!——正在笑话我如此心惊胆战呢!——我过去是这么敏感,现在还是这么敏感。可什么都比这种折磨好受得多!什么都比这种奚落好受得多!这种假惺惺的笑我再也受不了啦!只觉得喊出来就要死了!——看——又来了!——听!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混蛋!”我失声尖叫起来,“别再装了!我招认就是!——我撬开地板!——这儿,就是这儿!——他那颗可恶的心脏在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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