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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 作者:杨志军

第15章 因缘时节(2)

  “我是雅拉香波副研究员,我来自西藏山南的雅拉香波神山,所以又叫‘香波王子’。雅拉香波神山坐落在雅砻河源头,是藏民族的发祥地,一个关于起源的传说告诉我们:就是在这里,公猴王和女魔主实现了划时代的结合,繁衍了最初的藏族人。

  “雅拉香波神山和雅砻河圣水起源了藏族,同时也起源了藏王。

  “古代印度恒河流域有个野蛮的王国,国王不喜欢眉毛如草、眼睛如鹰、指间有蹼的三王子,试图杀掉他。一个不忍心的老臣偷偷把三王子和写着三王子身世的一卷羊皮纸,放进一个木箱,让木箱顺着恒河漂进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抚养三王子长大,并告诉了他的身世。三王子说:‘既然父亲不要我,我为何还要生活在他的王国。’他告别了抚养他的人,越过喜马拉雅山,来到雅砻河谷,顺着雅拉香波神山下来,正好碰见几个放牛的牧人。牧人们问他从哪里来?三王子望了望天,指了指山。牧人们惊喜地说:‘啊,你从天上来。’就把他扛在脖子上,来到了自己的部落,四处传言:‘这个人从天梯上下来,是十三代光明天子下凡。’大家看他的确与众不同,就拥立他为王,起名叫聂赤赞普。‘聂’是脖子,‘赤’是宝座,‘赞普’是王,就是骑在脖子上的王。从此,吐蕃西藏有了第一代藏王聂赤赞普,有了第一座王宫雍布拉康,雅拉香波神山也就成了历代藏王的生命之山和象征藏族发祥的神山。

  “我最早的祖先就是聂赤赞普的后代,是雅拉香波神山的王子。他的领地十分辽阔,一直延伸到喜马拉雅山下。后来发生了朗达玛灭佛,藏王时代结束了,祖先的后代们都变成了穷人甚至乞丐,默默无闻。但我喜欢这些默默无闻的人,在他们中间有我的祖父祖母,有我的爸爸妈妈。爸爸去世了,妈妈还在世,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还好好活着,和我的姐姐在一起,健康地活着。我天天想着妈妈,一想到妈妈就想到西藏,一想到西藏就想到妈妈。”

  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有这样伟大的祖先并津津乐道的人,一个感情深厚得整天想妈妈想故土的人,成为杀人嫌犯呢?

  王岩思考着,看看表,赶紧打开QQ,看到“度母之恋”已经在线,便写道:“对不起,晚了两分钟。”这就是他要见的人和见的方式,一个星期一次,今晚正是约定的时间。

  “度母之恋”说:“不要紧,我也刚上来。”

  他们的聊天已经有半年了。王岩因为关注察雅乌金事件,经常会在网上消耗一些时间,有时也会以“乌仗那孩子”的网名留言、发帖和聊天。突然有一天,“度母之恋”跳进了他的视线,然后就成了唯一一个引起他长期关注的聊天对象。对方透露他是个喇嘛,还说到西藏的风物和拉萨的建筑,说到他家乡的阿尼玛卿雪山和巴颜喀拉雪山,一再地感叹着,雪山不白了,草原不绿了,河流越来越小了,架在河床上的转经筒已经不能随流转动了。

  有一天王岩问道:“你为什么叫‘度母之恋’?”

  “度母之恋”反问:“你为什么叫‘乌仗那孩子’?”

  王岩说:“我说了实话你也得说实话。”

  “度母之恋”说:“那我就先说实话,‘七度母之门’是密宗修炼的法门,我是它的崇拜者,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修炼者。”

  王岩问:“你修炼成功了吗?”

  “度母之恋”说:“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叫‘乌仗那孩子’呢。”

  王岩说:“莲花生是乌仗那的孩子,我崇拜莲花生。”

  “度母之恋”问:“你是藏族,还是汉族?”

  王岩说:“藏族。”他害怕露出破绽,又说,“我是汉族地区长大的藏族。”

  “度母之恋”又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王岩说:“教师。”

  “度母之恋”说:“再见。”

  王岩说:“为什么?才开始聊。”

  “度母之恋”说:“你在骗我,你不是藏族,也不是教师。我在修炼‘七度母之门’时看到了你,看到你身上带着枪。”

  王岩不寒而栗。他怀疑自己因为关注察雅乌金事件而受到了新信仰联盟的监视,怀疑乌金喇嘛正在鬼魅一样跟踪着自己。当这种可能被排除后,他突然对跟他聊天的“度母之恋”产生了恐惧。

  王岩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度母之恋”说:“刚才。”

  王岩摸着腰里的枪,警觉地上下左右看看说:“你撒谎,你是在上网,不是在修炼‘七度母之门’。”

  “度母之恋”说:“上网就是修炼,‘七度母之门’跟所有密宗法门的区别在于,它不怕入世,不避俗人,不讲究闭关,不在乎静闹。所谓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虚行,遇缘则应。你是我的一个缘。”

  王岩问:“你是不是说,警察可以助你修炼佛法?”

  “度母之恋”发了一个笑脸说:“我没猜错吧,警察同志?”

  王岩问:“你是不是说,你对‘七度母之门’已经修炼成功?”

  “度母之恋”说:“不不,差得很远,我还在等待发掘伏藏的时刻。”

  王岩问:“你是不是说‘七度母之门’除了修炼,还有发掘?”

  “度母之恋”说:“一个警察怎么会对‘七度母之门’如此感兴趣?”

  王岩想了想,干脆说:“你是知道察雅乌金事件的,我们要防止新信仰联盟对佛教的进攻,要防止乌金喇嘛潜入中国制造血案甚至地震。乌金喇嘛在他住处的墙上留下的话我们不应该忘记:‘我来了,我是乌金喇嘛。快打开《地下预言》,快启动七度母之门。’”

  “度母之恋”说:“我向你致敬,但你应该更多地了解‘七度母之门’,魔鬼也会念佛经,但并不等于佛经就是魔鬼。”

  以后的聊天就自然多了,王岩因此知道了不少有关新信仰联盟和“七度母之门”的事儿。“度母之恋”告诫他,乌金喇嘛肯定会利用佛教内部的矛盾,以佛灭佛,你要深入佛教内部,多结交一些活佛喇嘛,才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信佛、入佛、传佛是保卫信仰、守护佛教的第一步。王岩寻思,我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新的计划:先成为一个地道的僧人再去破案呢?遗憾的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这样做,就发生了边巴之死。他必须赶快行动了。

  王岩说:“今天不能多聊,刚接手一个案子,要忙起来了,我是来告别的,以后恐怕不能按时和你见面。”

  “度母之恋”说:“我们真有缘分,闲都闲,忙都忙,我也要忙起来了,以后一段日子对我很重要,关系到我的前途。你接手了一个什么案子,能告诉我吗?”

  王岩说:“你不该这样问,我会因为不诚实而尴尬。”

  “度母之恋”说:“在我的观想里,乌金喇嘛已经来了。”

  王岩说:“你是有第三只眼的,你有什么忠告?”

  “度母之恋”说:“从现在开始,你见到的每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乌金喇嘛,你要小心。但你千万不要对正常开启‘七度母之门’的人下手。”

  王岩说:“这有点难,我尽量吧。”

  “度母之恋”说:“有些背景你恐怕还不了解。”

  王岩说:“我就是想从你这里了解。”

  “度母之恋”说:“在我们佛教人士的眼里,世界几十亿人正处在物欲泛滥、利益纷争的大迷惘之中,人类怀疑宗教,重新选择信仰的动荡已经来临。新信仰联盟就是动荡中的一股巨大潮流,它相信‘七度母之门’一定是仓央嘉措的遗言,而遗言饱含了对自己受难和情人受害的愤怒,是倒出来的苦水,是对陷入权力之争和血腥对抗的政教的失望和诅咒,相信本来无懈可击的佛教因为仓央嘉措的存在而有了软肋,他所伏藏的‘七度母之门’是佛教留给世界的唯一破绽,一旦昭示于天下,佛教将面对爆炸性的羞辱而无地自容,不攻自灭的结局就在眼前。所以乌金喇嘛的到来,一定意味着发掘‘七度母之门’伏藏的开始。而在佛教内部,对待‘七度母之门’,基本上是有多少人赞美就有多少人仇视。赞美派对乌金喇嘛开启‘七度母之门’的扬言不屑一顾,认为佛教的追求始终是圆满,‘七度母之门’是最后的伏藏和最高的法门,也是最后的圆满和圣教的根本,所以要发掘,要修炼,要弘扬,甚至认为‘七度母之门’是唯一可以用来抗衡新信仰联盟以及乌金喇嘛的殊胜法门。仇视派则相信仓央嘉措遗言是外道之乘、险邪之道,会摧毁圣教形象,认为决不能让新信仰联盟以及乌金喇嘛的阴谋得逞,封藏、禁绝、毁灭‘七度母之门’是保护圣教、延续信仰的必要手段。据说仇视派的仇恨和杀人手段从历史深处的‘隐身人血咒殿堂’延续而来,都是一线单传,机密而牢固,无法测知也无法防备。”

  王岩说:“显然你是属于赞美派了?”

  “度母之恋”说:“‘世间有名仓央嘉措者是成就七度母之门的第一人’,作为一个修炼者,仓央嘉措是我灵魂依附的本尊神。”

  王岩说:“我一直搞不明白什么是新信仰联盟的新信仰?”

  “度母之恋”说:“我也搞不明白,事实上新信仰联盟还没有确立什么新信仰,只是一味地在制造毁灭,也许毁灭就是他们的新信仰。人类是精神动物,最需要信仰,但有些信仰是无比残酷而丑恶的,我们必须躲开残酷丑恶的信仰,去寻找幸福美好的信仰。”

  王岩说:“‘度母之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儿的喇嘛,你的真实姓名,我想在需要的时候去找你。”

  “度母之恋”说:“‘乌仗那孩子’,我不是你的需要,如果你的需要也是佛的需要,是‘七度母之门’的需要,即使你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在哪儿,我们也会见面的。”

  王岩说:“好吧,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忙完了这阵,我们再聊。”

  王岩关掉电脑,来到卫生间,面对镜子望着自己,大吼一声:“谁是乌金喇嘛?”

  手机响起来,仿佛是给他的回答。

  是碧秀打来的,告诉他,香波王子出现了,牧马人已经启动。

  王岩说:“你们跟上,随时告诉我牧马人的方位,我这就去找你们。”

  他冲出去,撞上家门,下楼钻进了路虎警车。

  3

  香波王子开着雅阁,经过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驶向国子监。路灯是昏暗的,但他还是远远看到牧马人依然靠在路边。他疾驰过去,突然停了下来。

  香波王子下去,打开后排的门,抱着智美出来,扛死人一样扛在肩膀上,走过去,打开牧马人的门,塞进去,砰地从外面关上了门。他迅速回到雅阁上,不紧不慢地开着。

  立刻从旁边一辆黑色轿车里闪出两个黑影,快步走向牧马人。他们从窗口朝里望了一眼,一个说:“好像死了,香波王子把谁杀了?”回身钻进黑色轿车,追向雅阁。雅阁快起来,黑色轿车也快起来。

  牧马人突然启动了,装死的智美驾车驶向东四北大街,转眼消失在茫茫车海里。

  香波王子没想到,他引开的只是“隐身人血咒殿堂”的人。一辆出租车里,警察碧秀和卓玛一直盯着牧马人。牧马人一启动,出租车立刻跟了过去。

  遗憾的是,出租车司机没有跟踪的经验,跟了不多一会儿,就被开着牧马人的智美察觉了。牧马人在午夜的大街上狂奔起来。等到王岩开着路虎警车赶来会合时,目标再次失去了。

  4

  不动佛出现了,就像第一次出现时那样,让人猝不及防。

  第一次出现时,不动佛送来了“一封没有内容的信”。邬坚林巴说不动佛是个顶轮上星穴上有血洞的人。这次的出现却没有形貌,只是手机短信上的一个名字。让阿若喇嘛奇怪的是,提示短信的声音居然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外国歌曲,他不知道这是迈克尔·杰克逊的《You are not alone》,心说我设置的是震动,怎么响起了音乐?难道不动佛会随意改动我的彩信?要是这样,改动成梵语经声该多好。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不动佛明示:拉卜楞寺。

  阿若喇嘛有点狐疑:拉卜楞寺?想确认一下,立刻按照来电的号码拨了过去,关机,又拨了几次,都是关机。突然想到,关机是对的,一旦不动佛接了电话,感觉我对他缺乏虔诚和敬信,下次就不会再出现了。

  好像有一种默契,路虎警车恰在这时停在了喇嘛鸟前面。警察和喇嘛走下车来,聚到了一起。

  王岩期待地望着阿若喇嘛:“目标又一次跟丢了,能告诉我们往哪里追吗?”

  阿若喇嘛神秘地说:“往该追的地方追,一个人的目标来自内心的虔诚,虔诚会让我们充满智慧。”

  王岩说:“你和他们都是研究‘七度母之门’的,你应该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跑来跑去。”

  阿若喇嘛说:“‘七度母之门’不是单纯的学问,更不是人人可以参与的游戏。它是神圣金刚乘的伟大法门,依靠的不是凡人的研究,而是莲花生大师的发愿灌顶、空行护法的加持力和明智弟子的证悟力。”

  王岩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这么说你是拥有莲花生大师的发愿灌顶、空行护法的加持力和明智弟子的证悟力的?”

  阿若喇嘛谦虚地说:“还不一定呢。”他很想把手机短信上的“不动佛明示”炫耀给王岩看,但又克制住了。“不动”就是静心不动,守拙不动,本分不动,而不事张扬、不起骄念便是本分之一。更何况佛有佛道,魔有魔路,警察追捕罪犯,自有其门径和办法,我何必拿了不动佛对我的眷顾干预警事呢。

  王岩望着对方虽然苍老却依然炯炯有神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把阿若喇嘛设想成乌金喇嘛呢?他说:“你是知道的,我们之所以到现在还让香波王子逍遥法外,是为了抓住乌金喇嘛。”

  阿若喇嘛左右看看说:“在我的预感中,乌金喇嘛离我们很近,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西装革履正从你身边经过的人,或者是一个袈裟裹身正在某个寺院拜佛念经的僧侣。甚至可以这样想,香波王子就是乌金喇嘛。反正除了你自己,一切人都可能是乌金喇嘛。你要像观世音菩萨那样长出一千只眼睛一千只手。”

  王岩说:“可惜,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把香波王子看成乌金喇嘛或者他的同伙。”

  碧秀走过来说:“就算不是,乌金喇嘛也一定会利用香波王子掘藏,抓住香波王子就等于断了乌金喇嘛借风使船的念头,乌金喇嘛必然会自己跳出来。所以我们对香波王子不能就这样放任不抓。”

  王岩瞪了碧秀一眼,没有表态,低头沉思着。突然,他用一双职业警察的鹰眼望着面前的所有人,一个个指着问:“谁是乌金喇嘛?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阿若喇嘛说:“我说我是,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邬坚林巴说:“我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乌金喇嘛。”

  碧秀说:“王头,你是不是有线索啦?”

  去上厕所的卓玛这时大步走来,瞪着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说:“乌金喇嘛?一个可怕的人。”

  王岩说:“是啊,是不能放任不抓。不过……”

  卓玛说:“证据不足,不能抓。”

  碧秀瞪了一眼卓玛说:“证据不足也抓,抓了再放。”

  阿若喇嘛似乎想提醒王岩,眯着眼睛说:“香波王子一伙逃跑得非常成功,好像是神灵的安排。下一步他们要干什么,逃离北京,销声匿迹?那可不行,‘七度母之门’的伏藏不能糟蹋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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