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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藏》 作者:杨志军

第45章 吉彩露丁(2)

  这句话反而成了最后的催动:我想你不会喜欢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吧?香波王子不再犹豫,坚定地走向路虎警车,举起了双手。

  路虎警车停下了,车里的三个警察对视了一下。碧秀抢先下车,举着枪扑过去。

  香波王子凌厉地望着碧秀:“别动我,披着警察外衣的门隅黑剑,我找王岩。”

  王岩过来了,拎着手铐。

  香波王子又把凌厉的眼风吹向王岩说:“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王岩说着就要把他铐起来。

  香波王子后退一步说:“你们又是手铐又是手枪,全副武装,我手无寸铁,又是主动走来,你们紧张什么?把枪放下,不要把枪口对准一个会唱仓央嘉措情歌的人。你们要是敢打死我,一辈子没有爱情,仓央嘉措会惩罚你们。”他这么说着,就什么也不怕了,好像情歌,好像仓央嘉措成了他的依仗之势,让他有胆量对抓捕他的警察虎视眈眈:

  “在什么地方说,是你的私事?”

  “我没有私事。”

  “珀恩措……”

  王岩一怔,审视着香波王子点了点头,对碧秀说:“你回车上去。”

  碧秀警告似的剜了香波王子一眼,回身去了。

  香波王子小声而急促地说:“救救珀恩措,她在北京海淀区京晶大厦的顶层,三十六层高的顶层,就要跳下去了,快想办法救她。”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珀恩措要是自杀,你脱不了干系,因为直接的死因就是你抛弃了她。”

  王岩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你不相信我?可以给她打电话。我一路上都在打,大部分时间打不通。但是总会打通的,一直打,一直打,只要你想救她,就有的是办法。因为你是她唯一爱过的人。但是你千万不要报警。”香波王子把珀恩措的话复述给王岩听,“一个真正想自杀的人是谁也阻拦不了的,你报警就是逼我早死。只要警察一出现,我立刻就跳。不是威胁,是誓言。在藏族的世界里,不可违拗的,只有誓言。”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你不怕危险?”

  “现在怕了,‘七度母之门’还等着我呢。”

  香波王子转身就跑。王岩看着他的背影,踌躇着没有扑过去:一个冒着生命危险去挽救别人生命的人,也会成为罪大恶极的杀人逃犯?他扫了一眼牧马人的车头,发现保险杠上,依然有不少血污的沾染,一些是杀害边巴的所谓证据,一些是由他抹上去的伊卓拉姆的血迹。香波王子似乎一派坦然,根本不屑于清洗。

  但是,所有善意的猜测都会被另一种可能粉碎,那就是香波王子不是一般的狡猾,挽救别人和不清洗血迹,都是为了掩饰他的罪恶,更为了让追捕者分心,以便排除干扰达到他还没有达到的目的。

  碧秀从车里跳出来,就要追,王岩一把撕住:“让他走。”

  “为什么?”

  “为了不让你成为一个错杀无辜的烂警察。”王岩说,心里想的却是:香波王子,我还你一个人情,从此一笔勾销,你还是逃犯,我还是警察,我仍然要抓你。

  香波王子的安然归来让梅萨佩服不已。

  “你好像知道他不抓你。”

  “我只是相信警察也是人。”

  牧马人又开始奔驰。

  4

  路虎警车开向市区,半个小时后,王岩一行住进了靠近布达拉宫的新世纪宾馆。

  王岩说:“好几天都没躺着睡觉了,大家先睡一会儿,两个小时后在车上集合。”

  碧秀说:“罪犯在逃跑,警察却要睡觉。”

  卓玛说:“你不是说他去了哲蚌寺吗?跑不了的。”

  王岩当然也不会睡觉,他让别人休息是想腾出时间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他关上房间的门,躺在床上拨打珀恩措的手机,打了至少二十遍,都是关机。他只好把电话打给北京的同事,请他们立刻前往救人。同时也没忘记提醒他们,一定要穿便服,因为珀恩措发誓一见警察就要跳,藏族人的誓言是不可违背的。

  然后王岩很快离开房间,钻进了宾馆的网吧。

  他打开QQ,给“度母之恋”留言道:“知道你忙,我也很忙,本来说好忙完了这阵我们再聊。现在正忙着,却有了聊聊的欲望,今天晚上,如果上线,一定等我,不见不散。”完了,正要关机,就听有了对方回答的“嘟嘟”声。王岩大喜过望,一般来说俗人都不会在上午上网聊天,他一个夙兴夜寐修炼密法的喇嘛居然在线。

  “度母之恋”说:“‘乌仗那孩子’,知道你会联系我,我在隐身等你。”

  王岩赶紧回复:“你怎么知道?问错了,你是有第三只眼的,修炼‘七度母之门’的人是不是都有第三只眼?”

  “度母之恋”说:“不好说,我也只是对有缘之人有所预感,比如说对你,你遇到麻烦了。”

  王岩说:“是的,很大的麻烦,对任何人都不能说,除了你。我撞死了一个人。麻烦的是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干系,而我的心却不让我这样做。”

  “度母之恋”说:“能说说她的情况吗?”

  王岩说:“她叫伊卓拉姆,不知为什么她扑向了我的车,我开得太快,没有刹住。后来我把伊卓拉姆的血抹在了牧马人的保险杠上,就是我正在追捕的嫌犯的车。完全是潜意识的举动,我不知道想达到什么目的。”

  “度母之恋”说:“你想诬陷他?”

  “有这种可能,反正他已经杀过人,杀两个人跟杀三个人是一样的,都是死罪。也有可能是想知道下次再看到牧马人时,保险杠上的血迹还在不在,他要是做贼心虚,就会很快清洗干净。”

  “度母之恋”说:“明明是你撞的人,他怎么会做贼心虚?”

  王岩说:“在我涂抹之前,保险杠上还有血迹,那是他谋杀他的老师边巴的证据。”

  “度母之恋”说:“那就是提醒,你在提醒他赶快消除证据。”

  王岩说:“我一个警察会这样做吗?”

  “度母之恋”说:“也是潜意识的作用,你骨子里同情他。”

  “不。”王岩断然写道,但心忽的一声跌下去,一直跌下去,发虚,好像做贼心虚的不是香波王子,而是他。

  “度母之恋”妥协道:“那也许你是想做一次测试,看这个嫌犯会不会给你提供更充分的追捕理由。”

  王岩说:“你这样说我是高兴的,但麻烦还是存在。”

  “度母之恋”说:“你撞死的这个人,起了仓央嘉措情人的名字--伊卓拉姆,那就只能是红颜薄命了。她大概想到她必死无疑,就选择了让你撞死。”

  王岩说:“为什么要选择让我撞死?”

  “度母之恋”说:“也许她想阻止你追捕那个嫌犯。”

  王岩说:“我也这么想,你好像亲临现场看过,判断如此准确。她必死无疑的证明就是,在被我撞死之后,她又重新死了一回。有人用一种特殊钻器在她身上钻出了十四个血洞,懂得的人说,那是‘肾经穴’的十四个穴位。”

  “度母之恋”说:“人体穴位是度母的创造,修炼‘七度母之门’其中一个重要阶段就是修炼经络穴位,有人破坏了她的穴位,就是不让她再转世。她很可能被认为是度母的化身,如果她不能转世,就无法实现掘藏,‘七度母之门’也就等于自动消失。谁会这么干,你知道吗?”

  王岩说:“当然不会是新信仰联盟以及乌金喇嘛,他是巴不得‘七度母之门’立刻现世的。是你告诉我的以封藏、禁绝、毁灭‘七度母之门’为己任的‘仇视派’即‘隐身人血咒殿堂’?”

  “度母之恋”说:“应该是。这样就可以判断乌金喇嘛离你不远,说不定就在你身边。而且我已经猜到,既然你追捕的嫌犯得到了伊卓拉姆也就是度母化身的同情,他或她就应该是一个跟‘七度母之门’有关系的人。”

  王岩说:“对案件我不想多说。你认为我应该怎样消除我的麻烦?”

  “度母之恋”说:“履行警察职责,皈依慈悲佛门。”

  王岩说:“这可能吗?我整天面对的是犯罪,是暴力和血案。”

  “度母之恋”说:“只要命中注定,就没有不可能的。一个信佛的警察,必然是正义的化身,就像威慑邪恶的护法神。再说你毕竟撞死了一个人,念佛就是忏悔,度人就是赎罪。”

  不可能的事情是没有必要讨论的,王岩改变了话题:“我有两个同伴,一个要杀了逃犯,他大概仇视‘七度母之门’,一个要给逃犯放生,他大概喜欢‘七度母之门’。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度母之恋”说:“其实你知道应该怎么办。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嫌犯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逃跑。我明白了,修炼的时候,我可能会观想到他。”

  王岩看看表,写道:“没时间再聊了,再见。”

  出了网吧,王岩来到宾馆门口的路虎警车里。碧秀已经到了,坐在驾驶座上,似乎有抢着开车的意思。

  王岩问:“为什么不睡觉?”

  碧秀闷闷地说:“我去街上转了转,看能不能碰到香波王子。”

  “你又想蛮干?”

  “我发现你们不是在抓捕罪犯。”

  “不,一定要抓到他,但不能打死他。”王岩说罢,打电话给卓玛。

  卓玛说:“正睡觉呢,急什么,还不到两个小时。”

  王岩说:“那你就继续睡吧,我们出发了。”

  卓玛说:“王头,你没有我可不行,碧秀是个喜欢胡来的警察。”

  5

  哲蚌寺藏医院的门前,卖铜壶的中年妇女还没来。昨天摆铜壶的地方已经被卖首饰的人占领,那些珍珠玛瑙、珊瑚松石、翡翠金银、真的假的,河水一样流了一地。

  香波王子问一个摊主:“卖铜壶的呢?都这个时候了。”

  摊主说:“我也奇怪,她怎么还没来。昨天卖掉了一把,是不是还没有凑齐九十八把铜壶。”

  香波王子决定让梅萨在这儿等,自己先去阿巴札仓。

  延伸向阿巴札仓的石阶似乎比昨天更加扭曲了,还有些飘,大概是今天多雾的缘由。越往上雾越大,撞到了阿巴札仓的墙壁才知道已经到了。他赶紧往后退,退回去五十米又停下来,看了看表。

  香波王子等到九点四十,就看到了那个送牛奶的年轻女子。跟昨天一样,年轻女子背着奶桶,提着铜壶,弯腰弓背地走来。

  他迎上去“嘿嘿”笑了笑,掏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你今天遇到好事了。我给你一百块钱,是想让你休息,就在这儿休息,我替你去送牛奶。”

  年轻女子呆愣着,满眼都是疑惑。

  “是这样。”香波王子说,“我来实现我阿爸的夙愿,在忿怒罗刹面前点一百零八盏酥油灯,所以我必须进去。”见年轻女子盯着钱,他又加了一百,“求求你了,你成全我就等于成全了我阿爸,我阿爸快死了。”说着挤出了两滴眼泪。

  年轻女子放下铜壶,转身背对着香波王子。香波王子满怀抱住奶桶,从她背上卸了下来。年轻女子再转身抱住奶桶,放在了他的脊背上,然后提起铜壶晃了晃,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他的右手。香波王子掂了掂铜壶,心说装满了牛奶的铜壶怎么这么沉。低头看了看,又想这铜壶上的图案也是雪山和温泉,肯定也是从中年妇女那里买来的。

  香波王子走向了阿巴札仓密法经堂的大门。

  门开了,还是昨天那个光溜溜头,他大概是守门的喇嘛,吃惊地瞪着香波王子说:“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香波王子用藏语说:“她病了,我来送牛奶。”

  光溜溜头说:“她病了我们派人去取,不需要别人送。”说罢就要关门。

  香波王一腿伸进去顶住了门扇:“我好不容易背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要?”

  光溜溜头说:“我知道你想进来,你昨天就想进来。”

  香波王子说:“我听说哲蚌寺的喇嘛都知道,在雪顿节这天,要是有人打听‘九十八把铜壶的信念’,就一定是惊天动地的预兆。几百年了,喇嘛们一直都在等待。”

  光溜溜头“哦”了一声:“你就是那个打听‘九十八把铜壶的信念’的人?”他浑身哆嗦了一下,瞪着香波王子手里的铜壶,紧张地喊一声:“你怎么拿着它,放下。”

  香波王子说:“你让我进去,进去我就放下。”

  “你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光溜溜头扑过来抢夺。

  香波王子连连后退,沉重的奶桶和铜壶几乎把他拽倒,要不是想到它们是他走进阿巴札仓的唯一理由,他真想把它们扔掉。

  “给我,给我,给我。”光溜溜头吼着,抱住了铜壶。

  “你抢什么,又不是不给你。”说着,突然意识到铜壶是重要的,不然对方不会如此抢夺。香波王子一边死死攥着铜壶不放,一边从肩膀上松开了奶桶的背绳。咚的一声响,奶桶掉到了地上,牛奶溅白了光溜溜头。就在他擦脸擦头的时候,香波王子提起铜壶就跑。

  他跑向了来路,把铜壶里的牛奶泼向准备拦住他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哭着说:“祖传的铜壶你还给我,我们家送了几百年牛奶的铜壶你还给我。”突然跪下来喊道,“祖宗,祖宗,你说度母会来送奶的路上取铜壶,如今度母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强盗。”

  香波王子说:“我不是强盗,我是度母的使者,我就是来取铜壶的。”说罢,从年轻女子身边绕过去,越跑越快。

  光溜溜头追过来,长长的袈裟拖绊着脚步,没跑几步,就和香波王子拉开了距离。他大声吆喝着,声腔古怪得仿佛神号。顿时就有了同样古怪的回音。所有听到神号的喇嘛,不管老的少的,都从石阶两旁的殿堂和僧舍跑出来追撵香波王子。红紫的潮水在那些神秘狭小的巷道里急速流淌着,不时发出阵阵恐怖的怒吼。

  香波王子回头看看,狂奔起来。

  石阶一路曲扭,一路下坡,香波王子就像前腿短后腿长的兔子,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喇嘛们越来越多,许多年轻喇嘛把袈裟裹缠到腰里,动作麻利地追撵着。距离越来越小,路也越来越窄,两面高可摩天的墙壁狭峙而来,中间是一条缝,只容一人通过。一个喇嘛堵挡在前面,香波王子停下了,回头一看追撵的喇嘛,又跑起来。地形是由高往低的,他俯冲而去,整个身子撞向了喇嘛。喇嘛倒下了,他也滚翻在地。等他爬起来再逃时,右腿膝盖的疼痛让他咝咝抽气。他一瘸一拐地奔跑着,后面的喇嘛你喊我叫地追过来,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更糟的是,前面又有了堵挡的人,一个绛色氆氇袍的汉子把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香波王子单手抱着铜壶,挥起拳头:“让开,让开。”

  汉子似乎害怕了,身子猛地一侧,让香波王子擦身而过,同时他趴倒在地,身子横斜着,弓起来,挡住了追撵的喇嘛。

  趁这个机会,香波王子右拐再左拐,踉踉跄跄来到哲蚌寺藏医院门前,突然意识到,刚才给他侧身让路的绛色氆氇袍的汉子就是昨天在晒大佛场地上保护他的那个人。这汉子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保护他?

  香波王子一头钻进牧马人,喊道:“快走。”

  梅萨发动了车。香波王子紧张地往后看着。一群喇嘛疯追而来,率先的拽住了牧马人。牧马人忽地向前拉倒了他们。

  “喇嘛们不要命了。”梅萨说。

  牧马人沿着哲蚌大道疾驰而去。喇嘛们继续追撵着。刚刚到达哲蚌寺的路虎警车赶紧转弯跟了过去。

  香波王子粗喘着,摸了摸疼痛的右腿膝盖,抱着铜壶看起来。

  梅萨问:“哪儿来的铜壶?”

  香波王子一声不吭。也是在壶底,他一眼看到了刻在上面的一行藏文字:“忿怒罗刹被盗之手”。他闭上眼睛沉思着:七位度母的两把铜壶,魔鬼偷走的两把铜壶,象征两座雪山和两座香巴拉温泉的铜壶,能够产生两出藏戏的铜壶,导致七姊妹“阿姐拉姆”悲惨死亡的两把铜壶,终于找到了。一把铜壶的刻字是“吉彩露丁”,一把铜壶的刻字是“忿怒罗刹被盗之手”。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其中的一把到底是不是宗喀巴的铜壶?更重要的是,铜壶上的文字里,有哪些关于‘七度母之门’的信息、‘最后的伏藏’的指南?

  梅萨又问:“上面有什么?”

  香波王子告诉了她。

  梅萨说:“西藏恐怕有数以万计的忿怒罗刹塑像,到底是哪一尊?”

  香波王子说:“既然刻有‘忿怒罗刹被盗之手’的铜壶出自阿巴札仓,而阿巴札仓又是九十八座雪山和九十八座香巴拉温泉即九十八座密宗道场的唯一显现,这‘忿怒罗刹’就笃定是阿巴札仓的忿怒罗刹。”

  梅萨说:“关键是我们无法进出阿巴札仓,不能和没有被盗的手比较,无法知道这只‘被盗之手’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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