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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下)》 作者:寐语者

第2章 新恩(2)

  “这是桃夭酿?”我惊喜道,“你果真酿成了?”哥哥昔年甚爱桃花的妩媚,我们曾一起试酿了许多次,却总是做不成这桃夭酿。想不到时隔经年,他竟悄悄酿成了。若论心思奇巧风流,恐怕天下再找不出一人能胜过哥哥。他倚在榻上,笑眸深深,我佯嗔道:“若不是今日撞个正着,你还想私藏多久?”

  哥哥懒懒一笑,“一壶酒有什么稀罕,我一介闲人,也就精于享乐之道罢了。”

  我欲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默然无语。哥哥倒是兴致极高,又唤来歌姬,重新斟酒,与我对坐畅饮。

  一杯杯醇酒饮下,渐觉飘然,我们皆有些忘形,随着廊下丝竹击节互歌。琴伎款款拨着一曲江南小调,悠扬轻快,不觉又勾起少年往事。

  “拿琴来。”我微醺着起身,回眸朝哥哥戏谑一笑,“妾身斗胆献艺,邀公子相和一曲。”

  哥哥连声称妙,立即唤来侍妾,奉上他那支名动京华的引鹤笛。我的清籁古琴并未从王府带来,便随意取了乐姬的瑶琴,信手拂去,音色倒也清正。

  我凝神垂眸,指下轻挑,弦上余音犹自婉转,流水般琴韵已袅袅而起。

  清韵初起《上阳春》,婉转跳脱的曲调里,一缕空灵的笛声徐起,与琴音相逐引,宛如翩跹双蝶,逐着四月柳梢,在春风中相戏。忽而琴音一转,自那春光明媚的四月天,飘摇直入斜雨霏霏的秋日黄昏,日暮月沉,天地晦暗,笛声亦随之低抑幽咽,百转千回,道不尽离别惆怅,诉不完落花伤情。

  哥哥倾身朝我看来,目光恍惚,有刹那的失神,笛声随之一黯。我无动于衷,指下陡然用力,划过一串金铁般肃杀之音,硬生生惊破那哀怨颓靡的笛声,带起朔漠黄沙的苍茫,长河滔天的豪迈。我的琴音越拔越高,飞扬处似游侠纵横、仗剑江湖,激昂处如将军百战、驰马沙场。而笛声渐渐力乏,几次转折之后,已跟不上我的音律。铮然一声裂响,琴弦崩断,笛声随之喑哑。

  哥哥冠玉般面庞,罩上一层异样的嫣红,眸底一片震惊,执笛的指节隐隐发白。我亦气血翻涌,冷汗透衣,似耗尽全身力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妩,你的琴技精妙至此,哥哥再也跟不上了。”哥哥转头看我,怅然一笑,神情有些恍惚。

  我抬眸望向他,缓缓道:“意由心生,曲随心转,引鹤笛依然是天下无双,可是哥哥,你的心呢,它还和从前一样高旷自在吗?”

  哥哥一震,却是避开我的目光,转头不答。

  我蓦然推琴而起,捧起那具断了弦的瑶琴,摔在阶下。裂琴之声惊得槛外枝头飞鸟四散,左右侍妾慌忙伏跪在地,不敢抬头。

  “哥哥!这平庸的瑶琴只能藏于闺阁,吟风弄月,当不起磅礴之音。而引鹤笛生来不是凡品,怎能将它埋没在脂粉群中,终日与靡靡之音为伍!”我与他四目相对,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一掠而过的愧色。哥哥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再好的笛子,终究是死物。”

  “那要看它遇上怎样的主人。”我望着哥哥,“笛子是死物,人却是活的,只要仍有抱负,终会找到自己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再远的地方也难不倒哥哥!”

  哥哥回头动容,深深地看着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哥哥是阿妩自小佩服的人,从前是,以后也是!”

  次日,哥哥主动求见萧綦。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的面谈,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知道哥哥对萧綦的敌意,也知道萧綦对哥哥的成见。然而我没有踏足书房,任由他们一谈便是整整两个时辰,误了晚膳的时间也不自知。这是豫章王与王大人的对谈,也是两个男人间的交锋。世间男子无论身份贵贱,心底总有他们自以为不可动摇的一套道理,与女子的思虑截然不同。我不想置身于这微妙的天平中间,与其左右为难,不如听任他们用男人的方式去解决恩怨。

  翌日,圣旨下,任王夙为河道总督、监察御史,领尚书衔。

  一时间,朝野哗然,流言纷起,几乎没有人看好哥哥的治河之能。朝臣们一面议论着豫章王重用妻族,一面对新任的河道总督满怀疑虑。而哥哥终于从父亲光环下的名门公子,一跃成为朝堂上众所瞩目的新贵。面对各式各样的目光,哥哥仅以微笑相对。

  江南水患甚急,不容一日耽搁。就在圣旨颁下三日后,哥哥起程赴任。

  萧綦和我亲自送他至京郊,京中亲贵重臣纷纷随行。

  哥哥着天青云鹤文锦朝服,玉带高冠,策马过长桥,在桥头驻马回望,遥遥对我微笑。此去千里路遥,前途多艰,哥哥将要面对的风雨艰辛,只怕不是我所能想象。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泪光终于迷蒙了眼前……我又想起当年登楼观望犒军,远远看见父亲蟒袍玉带,位列百官之首,我曾取笑哥哥,问他什么时候也能如此风光……想不到,时隔数年,哥哥真的成为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尚书,鲜衣怒马出天阙,轰动了帝京。

  转眼夏去秋来,哥哥离京已经大半年,也许是上天相佑,今夏偏旱,水患并不如预料中的严重。个别州郡的水患也在哥哥的防范控制之下,并无重大灾患,河道疏浚十分顺利,堤防的修筑也进展极快。然而哥哥却上书朝廷,称今冬明春之际,才是最为严峻的时候,半分不能松懈。

  这个秋天过得很快,木叶飘尽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份从皇陵送来的折子——皇叔子澹的侍妾苏氏,为他诞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按照皇室规矩,需上表请太皇太后赐名,才算承认了这个孩子皇室正统的名分。上呈太皇太后的折子照例递到我手中,捏着那一道薄薄的朱绫折子,我在刹那间失神。

  他已有了侍妾,有了女儿……子澹,子澹!已经时隔五年,每每念出这个名字,为什么心里还是会空空陷落下去,仿若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

  他离京那日的情形恍惚仍在眼前,那一天柳絮纷飞,细雨如丝,我们却都没想到,此去皇陵竟是漫漫五年。如今天阙翻覆,物是人非,往日一切成灰。

  然而福兮祸兮,谁又说得清楚,若是没有这五年的幽禁,若是他身在皇城,只怕早已卷入嫡位之争,今日是否还活在世上也未可知。

  自先皇驾崩,谢氏伏诛之后,他已成了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曾有人向萧綦进言,索性除去子澹,永绝后患。萧綦却虑及连番屠戮,已令世家亲贵心寒齿冷,若一味赶尽杀绝,反而失去了朝野人心。不久,萧綦将子澹从辛夷坞释回皇陵,撤去了原先的监禁,算是还他自由之身,只是不能再踏出皇陵半步。

  一片枯叶被风吹入帘栊,轻旋着落在那折子上,我一言不发,缓缓将折子合拢。

  当年离别的时候,他还是翩翩少年,如今却连女儿都有了……惆怅之余,我心底竟有淡淡欣慰,甚而有一丝解脱的轻松。想来他在皇陵,孤苦寂寞,能有红颜知己长伴身侧,也令我稍觉心安。

  只是,心底终究有一丝莫名怅惘,若再由我给他的女儿取名,更是绝佳的嘲讽。思及此,我无声叹息,命宫中女官将折子转去太常寺,由掌管宗室礼制的官员拟了名字再呈上来。随即我又传召少府寺监,命他以公主之制预备贺仪送往皇陵。

  明烛将尽,已到就寝的时辰,我在镜前卸下钗环,长发如云散落,垂至腰间。

  萧綦只着宽松的丝袍,从后面环住了我,挺拔坚实的身躯与我相贴,只隔薄薄丝帛。我脸颊一热,肌肤渐觉发烫,转身勾住他的颈项,手指沿着领口滑下,轻轻摩挲着他衣上蟠龙刺绣。蟠龙是皇族王公的章饰,飞龙却是只有皇帝才可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衣襟上的蟠龙会换作傲视九天的飞龙……我知道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他的手滑进我丝袍底下,滑过腰肢,缓缓移至胸前,掌心的温热灼烫我每一处肌肤,令我顿时酥软。我喘息渐急,微微咬唇,仰头望向他。他目光幽深,眼底浮动着情欲的迷离,俯身渐渐靠近……几近窒息的长吻之后,他放开我的唇,薄削嘴唇掠过颈项,蓦地含住我的耳垂。我呻吟出声,却听见他低低开口,“皇叔的孩子可有备好贺仪?”

  我一颤,陡然清醒过来,直直迎上他犀利的目光,心中顿时抽紧。

  “那是个女孩。”我惴惴开口,喉间有些干涩。

  “我知道。”他淡淡一笑,目光却毫无温度。

  我心头一松,果然是太过紧张,唯恐他容不下又一个皇位继承者。既然他已知道那是个女孩,且是一个失势皇叔的庶出女儿,却为何有此闲心特意一问?

  “怎么,你似乎很担心?”他的语声越发冷了下去,目光锋锐如刀。

  我怔了怔,心念电转间,蓦然明白过来……莫非,他在跟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较劲吃醋?

  当年我与子澹青梅竹马的旧事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我们心有灵犀地缄默,对此闭口不提,我以为他早已将那段往事忘记了。我骇然失笑,索性一口承认下来,“不错!那孩子生在偏寒的皇陵,又是庶出,身世堪怜,所以我格外怜惜,连贺仪也是按公主之制备下的,王爷认为有何不妥?”

  萧綦见我承认得如此爽快,一时反倒无语,沉了脸色问道:“仅仅是怜惜?”

  我眨眼笑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爱屋及乌?”

  他哑然,被我抢白得一脸尴尬,眼底陡然有了怒意。

  “我和子澹曾有两小无猜之情,这你是知道的。”我挑了挑眉,坦然含笑,看着他脸色渐渐铁青,“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世上有个女子叫王儇,我也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男子叫萧綦。那时我以为身边之人已是最好的,却并不知道真正爱恋一个人,和两小无猜的亲近是完全不同的。”

  萧綦依然冷冷地看着我,唇角紧绷,可眼底分明已有了掩不住的温暖笑意,“怎样不同?”

  我踮起足尖,仰头在他颈项间印下蜻蜓点水般细吻,曼声轻笑道:“怎样不同……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试试看?”他的呼吸骤然急促,冷峻面孔再也强绷不住,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手臂一紧,蓦地将我横抱起来,大步向床帷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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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湖帝王业千秋素光同明月照人来衣香鬓影·回首已是百年身帝王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