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之平没走，坐下：“我跟吴师要你电话，他没给，他说拉肚子不算什么毛病。可这孩子拉得跟水一样，又不吃东西，脸色都不好。我不是怕担责任，这样下去，小身板也承受不了。还好，孩子记得你的电话。”
看着病中虚弱无力的孩子，王新华心疼地握着那只小手。
“那我先回去了，我还要去学校接孩子。”姚之平在转身的时候又补了一句，“我一会儿过来接孩子回去吧，明天输液我送他过来。”
“不用，我接他回去待几天。谢谢。”王新华握着孩子的小手。
药水滴得很慢，孩子安静地睡去。王新华心里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却被闯进来的吴师吓了一跳。
两个人彼此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同时向药瓶看去。药水剩一点就滴完了。
“你走吧，我接孩子回去。”吴师看也不看王新华。
“我已经在这了，我接他回我的家怎么了？你用得着再跑来吗？我跟你老婆说了，要带孩子回去住几天。”
“她说不说跟我接孩子不冲突，你接他回去干吗呢？他姓吴又不姓王。”
“你什么意思？他还是不是我儿子？他是我生的，我就没听说有几个孩子是跟妈妈姓的，他不姓王怎么了？不姓王就不能和我回家吗？我是他妈。”王新华情绪激动起来，音调也比先前高了点。
当王新华看向孩子，发现他正怯怯地看着他们。她的心又一软，难过得差点哭出来，想反正药水也要滴完了，孩子醒就醒吧，不然一会儿拔针他也会醒过来：“儿子，一会儿和妈走。”
“儿子，爸来接你了。爸给你买了好吃的。”吴师走近孩子。
“儿子，你是想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孩子看着他们两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我必须把他带回去，我还有话要和你讲。”
“你讲吧，现在讲，难道还留着过夜吗？”吴师迫不及待。
“好。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现在又结婚了，你已经三婚了。那女人有两个孩子，加上我儿子，一共是三个孩子。我现在单身一个，我想把孩子接回去。接回去对他有好处。”
“你接回去有什么好处？男孩是要跟着爸爸的，跟着你能学到什么？你能给他什么？”
“我能给他什么？我能给的多了。”王新华一激动就不知道怎么说。
“你除了给他争吵，你什么也给不了。”
“姓吴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孩子是我生的，我有权利抚养他。我倒要问你，你能给他什么？左一家右一家地进，你这样会给孩子什么良好的教育环境？你走吧，今天我一定带他回去。”
“儿子，跟爸走。”吴师见护士把孩子手背上的针头拔去，就把鞋子递过来，让他自己穿。孩子乖乖地穿好鞋下了床。
“儿子，跟妈走。”王新华要哭了。
孩子看着两个大人，不知所措。
吴师却不管不顾拉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新华瘫坐在椅子上，泪流成河。她软弱无力，仿佛拉肚子的不是孩子而是她，如今她把身体拉得没有了一点力气。
但她心里有了一个结实的想法，这是一个非常结实的想法。有了这个想法，她坚定地站起来，走出医院，仿佛阳光都比先前灿烂了。
5
吴师的邮件尽管给蔡晓晓带来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可她心里已经没有了积怨。只是隐隐地有一些担心，她又想不起是在为什么担心。
老妈到家了，向她汇报她的行程以及到家的感受，说是小敏抱着孩子去看她了，孩子穿上新衣服似乎很高兴。
而且那些衣服正合身，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一样。末了老妈提醒她，说赶紧相亲，最好尽早把照片给她寄回沈阳，她也好帮她参谋参谋。
蔡晓晓听到老妈眉飞色舞地在电话里说着小敏和那小孩子，想老妈这也是一种精神寄托。那孩子那么小，你给他穿啥他又不懂，他怎么就能高兴呢？
明明是给他买衣服、穿衣服的大人在开心，却偏要把这点开心强加到那么一个小不点的孩子身上。孩子的快乐是盲目的，他这么小还不懂得审美，他喜欢了就是好的，就会开心。
要知道他小得还不会走路呢。蔡晓晓想这么大点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啊，老妈还说孩子穿上她买的衣服很高兴。
明明是她本人很高兴。蔡晓晓想到这，觉得老妈也孤单，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难得有弟弟的前女友经常回去看她，禁不住就对那个女子有了一点感激。但一想到有情人不能成眷属，不禁又叹了一声。她答应了老妈，尽快解决个人大事。
欢乐缘的“八分钟交友”单身俱乐部让新来的囡囡乐此不疲。她想拉着蔡晓晓一块儿去，蔡晓晓拒绝去那里。一想到囡囡在工作之余眉飞色舞的样子，蔡晓晓心倒是也动过。
囡囡说视野宽点，人多点，才能选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个。可蔡晓晓一想到去那种地方征友，就特别地不舒服。相互之间的挑选，总让她觉得自己如同商品被贴了标签。
她还是选择一个人在征婚网站上偷偷地溜达。如果老妈下次来了自己还不能给她领个女婿回家，真就不好交代了。当然，这在她眼里倒不是最重要的。池艳艳的离世其实给了她很大震动。她想自己如果再年长几岁，身体再不好，身边再没个心疼自己送自己去医院的人，该多忧伤。于是，在网上像猎人一样地搜索成了她工作之余的重中之重。
在征婚网转了一个多月，初定四个要见面的目标。她决定选在同一天和他们约会，地点定在新华大街上的西门、北苑、地铁口。
这几个地方相距甚近，和他们每个人见面的时间稍稍错开些，不会让他们撞车，也不会耽误自己和对方的时间。
有三个男人给她看过照片，只有一个没有发照片给她。两个人有相同的想法，觉得长相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是人的内里。让蔡晓晓对他感兴趣的是这人说他是沈阳人，在北京，亲切感也就油然而生。
像同事囡囡说的，没见过没处过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好呢？八分钟虽然不能定终身，但八分钟足够让你对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和长相产生好感和恶感。
“宁错爱一千，不放过一个。”这是囡囡的爱情哲学。
蔡晓晓听了直咂舌。
蔡晓晓把相亲时间定在半个小时以内，当然，如果话不投机，也许二十分钟都不到，她就找借口拜拜了。
6
男一号出场的时候，蔡晓晓正坐在西门肯德基靠窗的一张桌子前。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里阳光好。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人来人往，不想和对方继续下去的时候，抬腿开门就可以走出去。
对方戴着眼镜，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来。看面相，蔡晓晓怎么都觉得他像田国明，说不上是眼睛像还是鼻子像，总之有像的地方。
她不想恋战。偏对方买了热饮，有要和她继续下去的打算。还征询蔡晓晓的意见，是否要份快餐，说自己急于约会怕路上堵车，早早就出来，饭都没来得及吃。
蔡晓晓喝了几口热饮，想逃离这里。她不想看到田国明的影子。对方却说，你是不是不爱吃洋快餐？那我们去吃中餐吧，找一个像样点干净点的中国餐馆。蔡晓晓说有事情，要先行离开。
男二号在半个小时以内也就是二十九分的时候迅速赶到，且等候在肯德基对面的麦当劳。选择这样的约会地点，蔡晓晓觉得即使不消费，也可以在里面免费小坐一会儿。
不管是谁，上街找不到厕所，只要看到肯德基或者麦当劳，都能免费入厕，而不收一毛钱。当然，北京的很多公共厕所是不收费的，可在蔡晓晓的印象里厕所总是收费的。
在蔡晓晓的印象里，很多中小型城市，如厕必须交费。所以刚来北京那一年，她曾经非常不适应。心想好在自己如今已经适应了，就像连自己都想不到，竟然也能尝试相亲这样曾经绝不妥协的形式。
她想自己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相亲和卫生间都联系到一块儿去了。笑话自己的不可思议。
无论怎样，蔡晓晓都觉得脑子有点问题。这都是哪跟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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