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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 作者:维和粽子

第十一部分

   第三十五章

  冬日最冷的时候,鹅毛大雪一重重飘落。
  林景颜从酒店门口路过,透过明亮洁净的玻璃,看见穿着白色礼服的青年正坐在当中弹钢琴。空调将室温调节成合适的温度,他闭着眼睛,十指在琴键上跃动,神情平静到像是没有情绪,流泻出的琴曲欢快中透着一丝压抑。
  窗外还有好些小姑娘拿着单反偷拍,预览镜里的林然足以拿出来贴在任何一个商场的专柜上。
  她驻足,心里却隐隐的难过。
  知道林景颜没走,林然也没有显得多么开心。
  她选择留下,仅仅是因为对林然的感情,而并非问题已解决。
  寄到家里的杂志样刊也越来越多,里面的林然显得越来越冷漠,一开始她还会翻着里面的模特照同他打趣,后来他连陪她翻开看的时间都没有。
  他做了二十多年象牙塔里王子,原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却因为她而不得不面对生存的艰辛,不得不去做那些他也许并不感兴趣的事。
  她还记得她在实验室里看到的林然,专注而认真,不染尘俗,那里才更像是他的归宿。
  夜色渐深,林景颜裹紧了风衣和围巾。
  下了班的林然穿着便服从员工出口出来,看见林景颜微微一愣。
  林景颜冲他眨了下眼:“出来散步顺便等你下班。”
  “不用等我,外面这么冷。”林然有些心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林景颜莞尔,挽住林然的胳膊:“那就走吧。”
  因为少了大量的应酬,林景颜索性不再开车,节省开支,林然亦是。
  最后一班地铁,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空旷的车厢里,林景颜靠着林然,四周寂静的让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暂得片刻安定。
  一站一站向前。
  林然突然开口:“……有经济公司的人说要签约我。”
  林景颜滞了一下,用轻快的口气说:“签了的话,你是不是就算可以正式出道了?”
  “应该算是……”林然点头。
  “嗯。”林景颜应声。
  “我跟他们谈了一下工作时间和内容,虽然忙起来可能会很忙,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我自己的,我可以辞掉现在的工作和兼职,剩下的时间来陪你……”
  林景颜默默看了一会对面的座椅,问:“……那你自己喜欢么?”
  “还算喜欢吧。起初有些排斥,真做起来觉得也没有那么困难,只是拍照、按照要求做些动作和表演。”林然笑笑,“当然也可能因为我一直是在兼职,所以才不觉得辛苦。真的签约的话可能不单单做这么多,他们有问我有往什么方向发展的想法,唱歌还是演戏。”
  她无法判断出林然的真心,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
  “噗……你选了哪个?”
  “唱歌吧……”
  “你还会唱歌么?我怎么都不记得?”ktv里她总是抢麦的那个,而林然则总是在人群里安静坐着的。
  “我会的,嗯,不过很少唱。”
  “来清唱一嗓子?”
  林然笑得有些无奈,但还是沉吟了一会,低声唱了首英文的情歌,他的声音本就温柔,低声唱来更有种娓娓道来的舒缓感,像冬日里的一杯热咖啡,醇厚温润,暖入心肺。
  意外的好听,也是……会弹钢琴的人乐感都不会太差。
  沉浸在林然的声音里,林景颜默默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她的放弃是值得的。
  ***
  柳暗花明又一村。
  几天后,林景颜无意间翻到了父亲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想起了林亦桑的那番话,一时兴起便跑去买了全套崭新的画具,在房间里画了起来。
  有过之前画墙的经验,这次不再那么生涩,只是用铅笔在纸上沙沙涂抹,灵感便曾出不穷的迸发。
  头一回,她没有再觉得在家等林然是件难熬的事情。
  放下画笔刚伸了一个懒腰,林然就已经推门进来,甚至到了后来,她还没有画完林然就回来了。
  那时候林然还有精力的话就会安静坐在她边上,看她画直到睡着,或者靠过来从身后抱着她缓慢吻她的颈侧。
  她不再觉得寂寞,往往一画就能画上一整个晚上,丝毫不觉时间流逝。
  有时候画的入迷,林景颜也会很抱歉。
  林然倒是不太在意,反而说:“其实我当年就很喜欢你画画的样子。”
  “嗯?真的?”林景颜怀疑。
  林然轻笑:“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专注于沉迷的事物时,神采飞扬而专注的侧颜好看到足以抚平他所有的疲惫。
  签约之后,林然辞去了朝九晚五的实习和弹钢琴的兼职,除了每周少量的课,剩下时间一部分去应付那些工作,另一部分则是陪林景颜。
  令人惊讶的是,林然签约的公司还真的有替他出专辑的打算,并且表示只要林然不是完全五音不全,就能让调音师把他修的宛若天籁,反正现在小女生也并不关心唱得好不好,只要脸好看就行。
  林景颜虽然之前有跟经纪人公司打过交道,但听完后也忍不住唏嘘。
  林然倒是很认真的买了几本有关歌唱的书研究起来,晚上还在家试着练习发声,逗得林景颜都快静不下心画画。
  有了负责的经纪人之后,接到的工作报酬和职业规划也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被公司抽取了比例不低的费用,但到手的仍比一般的上班族高出不少。
  拿到收入后,林然请林景颜去了家昂贵的餐厅吃饭。
  明明之前林然也并不少在这吃,但这还是林深断了他经济来源后,两个人第一次来这里。
  红酒,烛光,晚餐,恰到好处的情调。
  林然在饭后很认真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林景颜对这种盒子并不陌生,大概几个月之前,季铭还曾经拿到她面前过。
  林然有些紧张地打开它。
  那枚戒指比季铭的那枚要朴素许多,刻着她名字的银圈,正中镶嵌着一枚钻石,散发着细小却璀璨的光。
  “……我们去领结婚证,好不好?”他说。
  上一次他问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林景颜没有一丝准备,只觉得荒谬。
  这一次,她从盒子里取下那个小小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不知是否丈量过,恰恰好卡进指根,在那里结成一个漂亮的圈。
  林然又把一张卡放在林景颜面前。
  “虽然我现在赚的还不多,不过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记得,这张是林然的工资卡,密码他也从没瞒过她。
  “我会让你幸福的。”他垂下眸,仿佛要掩饰自己的羞赧,但又忍不住抬起头,想要看她的反应。
  林景颜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笑了笑,说:“好呀。”
  林然:“……就算拒绝我也……等等,你、你说什么?”
  林景颜看着林然语无伦次的模样,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好呀。林然,我们结婚吧。”
  ***
  林然大概没想到林景颜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听完林景颜的回答直接愣掉了。
  之后他说的话完全不符合一个逻辑严谨的理科学霸的设定,语序紊乱到林景颜都不忍听的地步。
  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听完了林然那些乱七八糟的誓言,然后像两个刚谈恋爱的小学生一样,手牵着手晃回了家。
  婚纱、结婚照、婚礼……
  一件件任务接踵而来。
  林景颜工作多年,送出去的婚礼红包数不胜数,也想过在结婚的时候大办一场狠狠收回来,可真到这时候,她觉得都不重要了,真要大办,她恐怕还要一个个去解释,更重要的是,当一个人真的觉得幸福的时候,究竟有几个人送来祝福,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和林然一起拟定婚礼的名单只花了一个下午,最终决定办一场不超过二十个人的小型婚礼。
  至于婚纱,林景颜干脆打算自己设计,她之前毕竟在广告行业做了那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找个设计师和打板师也并不困难。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让林景颜啼笑皆非的事情。
  林亦桑在即将出国前得知林景颜重新捡起了画笔,异常开心,硬找林景颜要了几幅画,随后告知林景颜有投资人对她的画很感兴趣,希望能见她一面。
  林景颜虽然对林亦桑的话持疑,但还是去了。
  谁料一见面竟然还是个熟人。
  商周无奈笑笑,伸手表示:“林小姐,我可以保证这确实是个巧合,我是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觉得你的画很不错。不过这已经是第三次与你偶遇了,算不算是上天的安排呢?”
  林景颜回握手,干脆的回应:“我想应该并不是……我快结婚了。”
  商周惊讶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恭喜,那位先生的行动力还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林景颜想了想,回答:“……不……真要算时间的话,我想……他应该算是个重度拖延症患者。”
  约定好了去看酒店的时间,林景颜翻了翻手机里的号码,想着结婚的事要不要告诉许如琪……大概是放弃,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打电话过来了,不过之前许如琪的态度明显有所松懈,她再做做工作的话,她母亲未必不能接受这件事。
  犹豫间,她试探着打电话过去。
  电话隔了好一会才接通,是个陌生女人。
  “您是许如琪女士的女儿?她刚出去了,我是值班护士……嗯,这里是医院……”
  林深只是举手之劳,却能叫他们心力交瘁。
 
  ☆、第三六章
 
  第三十六章
  林景颜坐飞机匆匆赶回去,转车去医院时路上还堵了好一阵子,心急如焚。
  她冲进病房时,许如琪躺在床上,木然地望着天花板,手臂上还吊着水,憔悴不堪,容貌神情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多岁。
  林景颜快步走到床前,抓住她另一只手:“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
  许如琪好一会才回神,缓缓移开视线:“……我只是有些失眠,所以不小心安眠药吃多了……”
  “那也不至于到要洗胃的程度!”
  “……”
  她一贯比许如琪强势,也只有那一次……被她教训过。
  深吸一口气,林景颜突然问:“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不是。”许如琪蓦然否认,随即辩解说:“你别想太多,我不是因为……”
  “那是因为什么?”
  任她怎么问,许如琪不肯开口,只说是失眠。
  因为吃多了安眠药昏迷被送进医院,又检查出心脏有问题,却不肯跟她这个亲生女儿联系,除了还在怪罪她,还有什么可能?
  林景颜咬紧牙:“……我和林然在一起,就这么让您不能接受吗?”
  脸早就已经不痛了,但那份羞耻感依然还在,来源于被亲生母亲打脸的羞耻感。
  许如琪不言。
  “……我们到底是伤天还是害理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
  “好了,你别说了。”许如琪哑着声音说。
  空气里一片窒息的寂静,消毒水的味道四溢弥漫。
  “我管不了你……你出去,让我安静一会。”
  “我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可能出去!?”林景颜弯腰,蹲在许如琪的床边,声音里偏激的情绪难以抑制,“我是您唯一的女儿,亲妈如果真的为了我的事情闹到要去自杀,我怎么可能还……”
  “不是!”许如琪咳嗽了一声,“都说了不是,你怎么就不能听我的话?我不需要你看,也不需要你照顾,你回去吧。”
  实际上许如琪还真的没有骗她。
  林景颜无可奈何找了私家侦探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深打算和许如琪离婚。ww w . xia oshu otxt.NE T
  这桩婚姻并不如外面看起来的那般美满,在林然和林景颜那桩事情闹出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如履薄冰。许如琪入院前,林深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回林宅了,空寂的林宅里只有许如琪一个人。她被送医院的那个早上如果不是发现的早,可能真的会一睡不起。
  看到调查结果的那刻,林景颜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种名为心塞的感觉。
  她虽然不喜欢林深,但一直认为林深是喜欢她母亲的,不然以他的金钱地位他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续弦妻子,而不是她妈这种二婚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
  因而她一直努力忍耐,不想让自己和林家父子产生矛盾以波及到她母亲。
  现在这一切都被推翻。
  她去找了林深。
  不在林宅,找到他的方式只有公司,林景颜没有预约也无法见到林深,便干脆等在他集团大厦的楼下。
  等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看见林深出来,还带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和她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比她母亲看起来要年轻一些也要漂亮一些,她微笑着和林深一同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林景颜如遭雷劈。
  林深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很温柔,简直像是……林然看着她的眼神,令她毛骨悚然。
  打车追去,林景颜看着他们在餐厅就坐,共进晚餐,模样亲密。
  她终究无法再坐下去,径直走到林深面前,敲着他面前的桌子说:“林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场面吗?”他和她母亲可还没有真的离婚,法律上他们仍是夫妻。
  林深斯文地放下餐刀,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想让我叫保安么?”
  此时,坐在对面的女人也开了口,有几许娇嗔几许嘲讽:“这是你这几年欠的风流债么?可够年轻的。”
  林深笑笑:“怎么可能。”
  那女人也笑:“你这种人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算了……”她提起包站起来,撩了撩耳畔的柔顺长发,细声说,“还是让你们好好处理事情吧,我先回去了。”
  林深看着林景颜的眼神明显越发不善。
  林景颜却已经顾不上生气,她冷冷看着他,等那个女人一走便开口道:“你打算和我母亲离婚……是因为我和林然的事情?我真是太小看你的无耻了。你毁了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我可以不计较,毕竟我在反抗你,这是我罪有应得,但我母亲是无辜的,她之前也并不知道我和林然的事情,她也并不支持我们……你不能这么对待她,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还在医院,而你却……”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林深淡淡打断林景颜,看了她一眼。
  和林然相似的眸子,却具有林然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强大气势,让她几乎产生无意识的产生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没有在迁怒你母亲,只是我不想跟她过下去了而已。”
  林景颜气极反笑:“……那你想跟谁过下去?刚才那个女人?”
  林深说:“你知道她是谁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也不关心你……”
  “她是林然的亲生母亲。”
  林景颜瞬间愣住。
  林然的母亲?
  她依稀记得自己听林然提起过,那是个漂亮又爱笑的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不靠谱的气息……在某一次争执后,提起行李箱就抛夫弃子的离乡远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现在,她回来了。
  “所以你是打算……”
  她回忆着刚才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和记忆里的印象吻合起来。
  只觉得荒谬无比。
  生活比荒诞剧还要不可信。
  林深终于正面回应了她:“你不是适合做妻子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我做错过一次的选择不会再让我的儿子做错,他需要的也不是你这样的人。看看他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吧?简直像个滑稽的小丑。至于你的母亲……我承认,你让我打消了和她和平分手的打算。”他笑了笑,“很快,她会变成你们新的负担。”
  林景颜抬起手。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可以卑鄙无耻成这样。
  她一向粗枝大叶,但此刻忽然回忆起一些细节,从什么时候起,她母亲面对林深就不再是泰然自若的样子,而变得谨小慎微,她催促着她结婚,希望她能早日步入正轨到了病态的程度,撞见她和林然接吻的那一天,她的神经仿佛崩到极致断了线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
  她为什么早没有发现?
  她早就应该把她的母亲接走……
  林深的保镖抓住了林景颜的手。
  她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不得不挣扎着将它收回来。
  “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能这么做……”
  林深笑了笑,似乎在笑林景颜的天真。
  “亲生女儿尚且可以做事不顾母亲的感受,我又为什么要顾及?”
  心脏也像是被揪紧,疼痛顺着心脏蔓延开。
  “这些,我……母亲都知不知道?”她颤着声问。
  “我没有直接跟她说过,不过……她应该能猜到吧。”林深说,“她很聪明,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自杀死了,那么……”
  啪!
  林景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在林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保镖及时按住林景颜,但那一巴掌还是迅速在林深的脸上成型,林深缓缓侧回头,笑:“逞一时之快有什么用。你现在打在我脸上的伤,你以为会报应在谁身上?”
  ***
  幽魂般,林景颜坐飞机又飞回了自己工作的城市,神智昏聩恍恍惚惚,差点上错飞机、在机场里迷路。
  磕磕绊绊回到自己的蜗居里,恍若隔世。
  明明几天以前,她还在这里欢天喜地的准备着自己的婚礼。
  婚纱店打电话告诉她,她定做的婚纱快到了,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取。
  酒店说时间已经确定好了没问题。
  婚庆公司发来了完整的婚礼流程问她还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短信箱里是林然的短信,他说他外景拍完,明天就可以回来陪林景颜至少一个礼拜一起继续筹备婚礼,他还发了一条语音,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我刚才在街边看见一个背影很像你的人,跟她走了两条街才回过神来,万幸没被发现……”
  “景颜,我好想你。”
  大红的喜帖整齐一叠摆放在茶几上,上面是林然的字迹,远远看去,鲜红似血。
  林景颜将它们一股脑丢进垃圾桶里,冲进厕所吐了起来。
 
  ☆、第三七章
 
  第三十七章
  本来也就没吃什么,吐出来的只有清水,胃酸在腹部翻江倒海的侵袭。
  她觉得恶心,特别恶心。
  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艰难下咽,林景颜靠着墙壁慢慢滑坐,身心都是浓浓的无力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点开手机翻来覆去的播放着林然的那条语音。
  ——景颜,我好想你。
  ——景颜,我好想你。
  ——景颜……
  他的声音有些许疲惫,但依然是那么温柔。
  手微微在发抖,连续数次都没能按中通话键,突然,她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把手机摔了出去。
  黑色手机在地上滚了几下,最终狠狠撞上墙面。
  盯着手机呆愣了一会,林景颜抬手按住额头。
  她要镇静。
  她必须要镇静。
  从地上起来,林景颜翻出行李箱,一样一样开始往里面填东西。
  电脑,常用衣物和化妆品……很快箱子被填满,她拉上箱子拉链,重新捡起手机,给温蝶打了一个电话。
  “景颜,什么事?”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诶?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你……”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
  很快,林景颜挂断了电话,打给唐若言,让他帮忙递交辞呈。
  唐若言还微有些诧异:“我听人事说你约了面试结果没去?我还以为你并不想跳槽。”
  她又打了几通,最后只剩下林然。
  按下通话,又挂断。
  接通,挂断。
  接通……
  “喂……”
  猝不及防听见林然的声音,林景颜猛地按掉电话。
  没过一会,他就打了回来。
  屏幕上闪烁着林然的名字,无比温润的两个字,此刻却在心脏里碾磨出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
  两天前。
  林景颜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向你道歉,你如果觉得不爽可以打回来,但是……求你,不要再继续伤害我妈了……”
  “我不打女人。”林深示意保镖放开林景颜,“你的要求恕我不能满足。”
  “……你想要怎么样?”胳膊上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你愿意这么留下跟我说话,应当不止是为了羞辱我吧?”
  “我以为我的期望,简单到不需要特地告诉你。”
  再简单不过。
  林深不希望她留在林然身边,那要求无非就是……离开林然。
  她有千百种理由可以去驳斥他,问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匹配林然?问他凭什么操控林然的人生?凭什么去干涉别人的决定与生活?难道自己不幸福就也要别人跟他一起陪葬……
  但她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跟林深多说。
  仅仅是站在这里和林深继续交流,就让她觉得反胃至极。
  刚愎自用的人也根本不会去听取别人的意见。
  看见她的表情,林深又笑了笑:“没什么好可惜的,他是我的儿子……这件事之后,你真的可以毫无芥蒂的面对他?你们根本一点也不适合,从你住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太强势什么都喜欢占据主导,而他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愚蠢。”
  “据我所知,你喜欢的也从来不是他这个类型,为什么答应他你自己很清楚……你对他真的有那么深的感情吗?还是你那固执的本性在作祟?”
  “不是这样!”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林深的语速越来越快,“调职之后闲在家里,你有没有动摇过?准备作飞机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解脱?”
  很显然的,他一直有在留意他们的事情,或者说,是在欣赏自己的成果。
  林景颜靠着墙壁开始干呕。
  恶心的感觉慢慢升腾起来,眼前的林深已经完全从她记忆里蜕变成一个恶魔。
  因为最糟糕的是,真的有几秒钟,她无法否认林深的话。
  这场感情来的太过突如其来,林景颜不得不承认,她是被林然的深情所打动,逐渐沉迷,但在林然捅破窗户纸之前,尽管他那么优秀,她也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和林然在一起之后,她被那些甜蜜与和谐麻痹了神经,以为这样下去就可以幸福,不,或许原本真的可以幸福,只要没遇上这重重的劫难……
  几个月的感情到底能有多深厚,经得起一场一场的磨砺?
  如果不是她和林然都是不肯轻易言弃的人,只怕早就已经缴械投降。
  谁都不肯认输,不肯先放手,哪怕已经精疲力尽,也还要死死抓住,维持着幸福的表象,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林然累得睡到在方向盘上,而她则无趣到到处找事情做。
  诚然,她喜欢画画,但那又何尝不是因为,只有在绘画中,她可以暂时遗忘所有的不愉快。
  两个人各自忙碌着,只肯表现出好的一面,从不曾展现出自己疲惫无力的地方。
  那一面,便像流血的伤口,永远腐坏着,不曾结痂,不曾愈合。
  买好机票准备去面试的时候,她真的松了一口气,但不敢告诉林然,林然恐怕也知道,只是不肯说出口,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现在……
  迫切的希望婚姻能改善这个局面,能给疲惫的人加上一把安心锁。
  但等他们结婚了以后,一切就都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
  接通电话后,她沉默了一会,林然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那边传来。
  “景颜,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有什么事么?”
  “……我累了。”
  突兀地三个字回响在听筒里,意味决绝。
  一瞬沉默,林然笑了笑,像是没听懂她的话:“那就好好睡一会吧,等我回……”
  “我大概等不了你了。”林景颜浅浅吸了口气,把话说明白:“我是说,林然……我们分开吧。”
  这次他没法继续装傻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父亲又来找你了吗?”
  不愧是林深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敏锐。
  林景颜又有些泛恶心,她努力将之压制下去,最后说了声:“再见。”
  抽出sim卡放在桌上,她抬手写了一串数字,拉着箱子,转身出门。
  终于,轮到她做了一回逃兵。
  和当年她所唾弃的季铭一样,做了相同的事情,她当然可以找借口说也是为了林然好,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抛头露面,和林深和好他还可以继续做他的大少爷,去继续学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用不着这么辛苦,但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为林然好,她只是自私而已。
  抗争的代价太过沉重,到了,她付不起的地步。
  ***
  林然疯了一样赶回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并没有带走多少东西,却像从林然的心脏里整块挖走了什么,鲜血淋漓。
  电话打不通,留言没人回。
  手机突然响了,林然慌忙地接通。
  “林先生您好,林小姐的电话我们打不通,所以只有打扰您了。请问你们定做的婚纱什么时候来取呢?”
  他哑着嗓子回答:“……麻烦告诉我一下地址,我会去取的。”
  挂线,他终于看到了林景颜丢在桌子上的sim卡,也看到了那串数字。
  捡起sim卡,林然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一会,忽然明白那是什么。
  并不是什么临别的留言暗码,而是……去年他们存在银行保险柜里那份合同的密码,钥匙在他手里,随时可以取出来。
  一年为期,而今已至。
  无他,唯别而。
 
  ☆、第三八章
 
  第三十八章
  四年后。
  机场,早晨。
  飞机滑行了很长一段,才慢慢停下来,邻座是个带着小孩的妈妈,飞机下降时孩子哭喊的尤其厉害,她时不时看向林景颜表示抱歉,林景颜笑笑让她不用在意。
  取走行李,从通道出去,她就看见通道口的商周。
  依然非常绅士的打扮,手里拿了一捧向日葵,发现林景颜时,他微微一笑,上前两步,随手接过林景颜的拉杆箱:“原本还有两个记者想要随行来采访你,不过被我拒绝了,说你舟车劳顿,让他们等两天再登门拜访。”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半调笑。
  “那是自然。”商周毫无压力收下恭维,“既然要呆一阵子,我给你租了一间小套,位置还不错,室内我也特地叫人布置过。”
  商周的不错自然是很不错。
  白墙红瓦,闹中取静,中式与欧式结合的建筑,简单的复式结构,白色家具羊绒地毯,陈设富有浓郁的艺术气息,透过二楼阳台,可以遥遥望见江景。
  价格当然也很美妙。
  “不用担心,用你画的预付金垫付的,我租了三个月,不过再住一年问题也不大。”
  林景颜伸了一个懒腰,将商周送的向日葵修剪了一下,放进花瓶里:“我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我可不是吃白饭的。”商周倚靠在门边,笑笑,“你对自己也有点信心,杜瑟尔多夫美术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杰出学院奖获得者之一,年纪轻轻就得到世界级绘画大师梅斯特先生的认可。如果你的画都卖不出去,那这个行业也未免太过凄惨。”
  “噗……年纪轻轻?”WWW.xiAosHuoTXT.neT
  “相对于整个行业来说,你这个年纪也只能算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商周是个风投商人,但出于个人兴趣,他的投资主要在艺术领域,不然也不会和她父亲相识。
  当然,没有他,林景颜也没法这么顺利的申请到学校与资金就读。
  现在想来,已经恍如隔世。
  她很感激商周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不管是不是为了偿还她父亲的人情,所以在小有所成之后,和商周签订了经纪约,支付高昂的代理费委托他进行林景颜画作的全权代理。
  他有一整个完整的商业运作体系,来保证他资助的艺术家们不被饿死,还能得到不错的物质生活条件以继续创作,林景颜勉强也能算其中一环。
  对此,商周侃侃而谈,他不认为艺术和商业化是对立的,有多少人在成为梵高之前就已经先饿死了,经济基础以及确保自己活下来同样重要,尤其往往艺术创作与学习是件相当烧钱的事情,他就充当了这么一个中介的角色,让他选择的艺术家们可以毫无顾虑的创作,而他负责所有的商业化行为。
  林景颜认识他的时候,商周的这项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如今商周每年在世界各地组织策划或者参与的画展艺术展音乐会说出去都能吓死人。
  原本商周是不用亲自来接她的,不过毕竟相识,他又正巧在这,就干脆的做了一回地主,虽然……这里也是林景颜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
  “好了,休息休息吃个午饭,我们就去画展吧。”
  其实这才是林景颜非要赶在今天回来的目的。
  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法国油画作品大展,算是近年来最大的一场油画展览,汇集了大量的世界级名家名作,相当大手笔,光是画作的投保金就令人瞠目结舌,营销也做的铺天盖地,参观人数多的展览方不得不进行定期放票政策,以保证不会有过多的人堆积在展馆内。
  商周拿到的票期是下午两点到三点的,正正好饭后的时间。
  坐在车上,商周问她有什么回国感想,林景颜望着窗外脑海里一片空白。
  离开时简直是狼狈不堪到了极点,用落荒而逃形容都毫不为过,痛苦难堪心力交瘁,也许这一生她都很难忘记那时的感觉。
  把父亲留给她的钱留给母亲,又将还在还贷的房子连着贷款转手卖了出去。
  辞去工作,去往陌生的城市。
  一切归零。
  “没有,什么感想也……没有。”
  他们到时还不算太迟,只排了一会的队,就拿着门票进场。
  场馆很大,按照流派分为好几层,林景颜拿了张场馆介绍的宣传册子稍微看了看,两人便准备沿着楼梯一层层逛上去。
  商周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对画的研究也不少,两个人边聊边逛,时间过得也很快。
  到第三层时,林景颜的目光停留在一副画上。
  《leave/别离》
  这幅画的名字。
  完全由深色调构成的画作,深黑近蓝的巨大天幕,深灰的道路,纯黑的鸟雀身影……只有在画作边缘才有几抹较浅的灰白色,画面整体扭曲而阴冷,极其富有冲击力和感染力,可以想象画家在绘画时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仅仅是站在画前,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悲伤与绝望,心如死灰。
  林景颜按住心脏,共鸣太过强烈,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
  她转头去找商周,却在下一刻瞳孔剧烈的收缩。
  同一副画前,立着一个人。
  恰到好处的西装,系着恰到好处的领带,手腕间的袖扣闪烁着低调的华丽,一看便知这身行头价值不菲,然而穿在这个人身上却并不让人觉得张狂,反而温文内敛,光华自蕴。他的脸庞有着与沉稳气质并不相符的年轻,唇畔浅浅扬着,在笑,一种出于礼貌和教养的笑容。
  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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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的感情,远远抵不上和季铭的三年多感情来得撕心裂肺,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快忘掉。
  然而并非如此。
  林然的面容,历久弥新,在记忆里清晰的挥毫毕现。
  但现在,她看见这张和记忆里并无太大分别的脸,却不敢去认。
  林景颜知道林然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离开后,没过多久的时间,林然就停止了所有的演艺活动,回到了林家。这件事在当时还有不少的新闻媒体报道,除了林然本身的人气以外,他被深挖出来的身份也成了令粉丝津津乐道的事情,仅仅知道他是学霸,但是谁也没想到他还是个纯正的富二代。
  退艺从商的经历被大肆渲染推测出了多个版本,最被当真的大概有两种:第一个是说林然进入演艺圈是为了历练顺便免费给他父亲的企业宣传,觉得经验累积的差不多就抽身退出;另一个则主要是粉丝想象的,林然从小怀抱着成为明星的梦想,得到机会毅然投身演艺圈,但遭到父母的反对,苦撑不下去之后,不得不黯然离开。
  后者让粉丝心疼不已,时至今日还有人会到他微博去鼓励他坚持梦想。
  当然,其余出现更多的留言大约是:“老公娶我!”、“老公早上好!”、“亲爱的早点休息,什么时候能公布我们的事情啊”……
  他进了林深的公司,并且干的还不错,在新闻上露面的机会也从娱乐版转到了财经版,目前来看大概会成为一个相当优秀的继承人。
  有些事情,终究已经是渐行渐远。
  转身,林景颜就想离开这幅画。
  “景……林景颜?”林然的声音低低响起,有几分诧异。
  林景颜停下脚步,犹豫是否装作没听见。
  先听见了商周的问话:“……景颜,这是你熟人么?”
  她缓缓回身,点头。
  “介绍一下吧。”商周微笑,他是个商人,自然有商人的秉性,遇到适合结交拓展人际的人,便不会放过。
  “林然,我……”她停顿了一下,“我前继父的儿子。”
  “那就算是你弟弟了?”
  “嗯。”这句是林然接的,他笑了笑,“她做了我很多年的姐姐。”
  站在一边的林景颜忽然心绞疼了一瞬,过去他从不肯承认他是她的弟弟,坚持着不肯叫姐姐,而现在轻而易举便选择了承认。
  商周先伸手:“林先生好,能在这遇见也是缘分。我叫商周,这是我的名片。”
  “商先生好,我也很荣幸。”林然的回话,恭谦有礼,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又聊了两句,他把话题转到林景颜身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的飞机,刚回来。”
  她终于抬头,林然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要冷静淡定很多,她以为他会生气,责怪她的放弃与离开,但结果并没有,他在这里与她相遇,就像遇到任何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
  这种态度让她既安心,又……难过。
  但到底是平静下来,林景颜补充:“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念书。”
  “我知道。”
  林然的眸子深黑,很快转开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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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展馆出来,正好是三点,商周看了一下时间:“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话要说,不过我下午还有事,是我先送你回去,还是麻烦林……”
  “我送她回去吧。”林然微笑,“放心,我会完好无损送回去的。”
  她没告诉过商周她和林然,包括林深的事情,商周也没有过多过问。
  这本来就是个人*,艺术家之中难以启齿的事情更是多了去,商周大约也早就见怪不怪。
  咖啡馆里。
  “你……过得怎么样?”
  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林景颜老实回答:“还不错,你呢?”
  “也还不错。”林然笑笑,林景颜已经无法从他的笑容中判断出他的情绪,“他……对你好么?”
  林景颜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
  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有些事不解释比解释更好,她抿了抿唇,说:“很好。”
  她现在很好,林然也很好,没必要再多生出事端。
  当初的决定,她至今也没有后悔,那样的境遇之下,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答应林深主动离开林然,林深则放过他们。
  林深愿意替她重新找一份待遇不低于之前的工作,不过被林景颜拒绝了,她只要求他善待许如琪……虽然最终他们还是离婚了,但那场冷冰冰的孤立变得温情许多,林深愿意替她演戏来哄哄她母亲,挽救她有些濒临崩溃的情绪,离婚后他还给她留了一套房子,以及足够衣食无忧的金钱。
  至少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似乎也是对的。
  “那就好。”林然换了个话题,“刚才那幅画你喜欢么?”
  “哪幅?”
  “《别离》,商先生说你看了很久。”
  林景颜点点头:“很震撼的一幅画,不过……你什么时候看起画展了?”
  话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好在林然回答的很快。
  “我们是赞助商之一,送了门票,就顺便来看看。”他笑,“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去学画画。”
  林景颜自己也没想到,笑了笑,也就说了句:“世事无常,你不也是。曾经我还以为你会做一辈子学问呢。”
  “学问又不能当饭吃。”
  “嗯……是啊。”
  话题有些伤感。
  林然的笑容自始至终温和有礼,亲切却并不亲近,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许久不见的姐弟而已。
  聊天中途,林景颜接到了许如琪的电话,很抱歉的跟林然说告辞,径直准备离开。
  林然跟出去:“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我答应过商先生,别让我为难。”林然语气还是很温和,但偏偏有种不容置喙。
  车停在了酒店停车场,林景颜下车,还没走进酒店大堂,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朝她跑过来:“妈妈妈妈~”无比朝气蓬勃。
  林景颜按着脑袋,开始觉得头疼。
  许如琪跟在后面,担心地说:“哎,慢点、慢点——”
  话音未落,小女孩就一头栽进了林景颜的怀里,眼睛黑葡萄似的扑闪扑闪,软软的声音还带点奶声奶气:“妈妈,我好想你啊……”
  许如琪在后面补充:“她知道你回国就非要闹着去见你,我说你过两天肯定会回来,她也不答应,我只好带她过来……”
  许如琪并没有留在本地,而是把林深留给她的房子卖了,在临城买了房子住。
  林景颜无奈地把女儿抱起来,小女孩已经自动自发的在妈妈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妈妈妈妈,我跟你说!我都会自己穿衣服啦!”一脸期盼看着林景颜求表扬。
  林景颜:“……嗯……好厉害。”
  “呃……”
  林景颜忽然意识到还有个人在后面,她猛得回头,就见林然站在不远的地方,重逢以来第一次露出有些呆怔的表情。
  不过也只是瞬息,他恢复冷静。
  许如琪也看到了林然,她的反应更大些,退了一步,惊愕道:“……林、林然?”
  林景颜轻描淡写解释:“路上碰到,聊了两句,他就顺便送我过来。”
  林然点点头:“许阿姨好。”
  他的温文多少也让许如琪放下一些紧张,她是看着林然长大的,自然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趴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从林景颜的肩膀探出头来,好奇地瞅着林然:“妈妈妈妈,这个好看的哥哥是谁啊……”
  林景颜:“……”这么随便就错开一个辈分……
  林然冲着小女孩微笑起来:“我叫林然,是你妈妈的……朋友。”语气温柔下来。
  他笑容对女性的杀伤力一向无视年龄层通杀,最近几年显然修炼的更加臻入化境。
  见色起意的小姑娘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小短腿扑腾着就噌噌跑到林然面前,张开双臂,脆声说:“哥哥,抱抱!”
  林然轻而易举地就抱起了她。
  小女孩在林然怀里笑得像朵刚开的向日葵。
  林景颜静静看着,目光有一丝复杂。
  “好了,别一看到长得好看的哥哥姐姐,就缠着人家。”
  林景颜伸手去接,小女孩有点不甘愿地嘟起嘴:“我哪有嘛……”但还是乖乖趴回了妈妈的怀里。
  “她叫什么?……今年多大?”林然松开手,问。
  “小名叫安安。”其实一点也不安分,林景颜顿了顿,说,“两岁半。”
  小女孩刚要反驳,就被林景颜偷偷攥住手,抑住声音。
  “哦。”林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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