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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皇太女》 作者:柳暗花溟

第二十三部分

  第一二七章 可有心上人?

 
  我转头,就见顾荒城和曹远芳一起走过来。
  曹远芳现在采用的是死缠烂打的方式,顾荒城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她也不表示出爱慕之意,就是一个缠字决。人都说好女怕缠郎,好男大约也怕。不是还有句话叫做: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吗?又有句话叫: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纷纷,你怎么跑出来啦。快回去,遇到坏人怎么办?”曹远芳走过来,自然而然就拉过我的手,还挽住我的小臂。
  而后故意惊了一下,“咦,王世子殿下,您怎么来了?”www.XIAOshuotxt。NET
  她那模样,连我都看出假来,何况公羊潇洒这样的人精,还有顾荒城那种老练的?
  “路过,只是路过。”公羊潇洒没什么诚意的说,连编个像样点的谎言都不愿意。
  顾荒城皱紧眉头,看着远方影影绰绰,似乎有暗卫潜伏,却仍然不满,“重灾之地,鱼龙混杂。再说,之前太子殿下遇刺过,这时候单独出门,似是不妥。”
  “我不会让纷纷处于危险之中的。”公羊潇洒道。
  好奇怪啊,他们之间似乎有微微的敌意。不是表示出什么来,就是有这种感觉。地球人都知道,女性的第六感很神奇的。可是他们之前不是挺好,因为是两大帅哥,我还曾经很不纯洁的以为,他们互相喜欢。咳咳……
  “王世子殿下虽然本事,却不能保证万无一失。”顾荒城严肃的时候格外英俊,说着又转向我,“臣请殿下赶紧回去。天已经太晚了。”
  我点点头,无比顺从,可不想他们在这儿打起来。因为不在国子监内,一向讲究礼数的顾荒城也以臣自称。
  曹远芳赶紧拉着我走,执行顾荒城的任务那叫一个积极。我边走边回身。公羊潇洒对我做了个“你安心”的神情,我才心无挂碍的回到住处。顾荒城晚上也住在县衙,不过在外院。
  “你跟公羊潇洒是怎么回事?他就快成亲了,你也不能表明身份,怎么像小情人一样,还在半夜时散步?打着伞。下着雨。”曹远芳一进屋就急着问我。
  这回也有女学子来,但不多。而我是来赈灾的,自然不能带着宫女。于是曹远芳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就住在我隔壁,能彼此有个照应。
  “我只是吃多了。外面溜溜好消食。”我敷衍道。
  “不对,我看你们互相望着,还拉着手。”
  “你看错了,只是正好……面对面说话。也没拉手,可能是天黑,有阴影,你看错了。我告诉你啊,别乱讲。熟归熟,照样跟你翻脸的。”我呲了呲牙,表示威胁。
  “切。没有就没有,吓唬人干吗?我是提醒你,没结果的,别藕断丝连,到头来伤心的是你自己。”
  “行了,我有分寸。你累一天,赶紧洗洗睡吧。”我挥挥手。心想你也得不到顾荒城,但是不照样不放手吗?若说放下就放下。那根本不是真的感情。因为真感情,理智是战胜不了的。
  顾荒城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人,曹远芳跟着他,体力消耗不是一般的,所以确实很累。见我没有异常,也就回屋去了。
  我呆坐了会儿,想到公羊潇洒要成亲的事就心烦意乱,偏偏白天又睡多了,此时没有丁点儿睡意,干脆到院子里转转。
  县衙的后宅有个小小的开井,中间有石桌石凳。我坐在上面,虽然没有星星可看,却抬头望天,过了会儿,心境开阔不少。可就在此时,顾荒城走了过来。他已经换了衣裳,家常的袍服。不过因为身材好,照样穿得很好看。
  “司业大人。”
  “太子殿下。”我们打招呼。
  我见他站在一旁不动,似乎有话要说,就指指对面的石登,请他坐下。
  “有事?”我问。
  顾荒城沉吟了一下,“我师妹……不,曹小姐,能不能请殿下约束?”
  “怎么了?”我心一紧,“她没有给司业大人惹麻烦吧?”
  顾荒城摇头,“没有。只是,她是殿下未来的良娣,总跟在我身边,只怕不太好。依臣看来,曹小姐和殿下相处得很不错。”
  我没直接回话,而是注意着顾荒城的神色。他并没有醋意,只是有点尴尬。细想一下,确实是我和曹远芳成为闺蜜以来,行为上有些不注意。若她跟我横眉冷对便罢了,偏偏外人都知道我们很亲近,她都直接叫我的小名了,在外人面前还拉手搭肩的。对于未婚夫妇来说,这行为不得不说豪爽二字。但另一方面,她又去缠顾荒城那样年轻而英俊的男子,看起来确实很怪异啊。更怪的是,顾荒城不是傻子,曹远芳对他是什么心思,他能不明白?一个基本上算是有夫之妇的姑娘总是对他抱以热情,他是会困扰的吧。
  “司业大人不要担心。”我只能安慰,因为我知道劝不住那个一根筋、冲动型的姑娘,“小芳把司业大人当成师兄一样尊重,她喜欢跟你一起做事,旁人不会说什么的。”潜台词是:泡吧泡吧,快来泡本宫的老婆。没事的,我双手奉送。必要的话,还可以赔大把嫁妆。
  真贱啊,这说法。
  顾荒城抬眼看我,似乎并没有惊讶,而是无奈,还有些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半天又说,“不是为臣多管闲事,可是王世子殿下要成亲了……咳,我是说……那个,他终究和殿下政见上有所不同,最好不要单独相处。我意思是……我意思……不要太亲近……”
  我诧异。什么时候顾荒城这样关心我了,而且他为人极为正直坦荡,这样吞吞吐吐的说话到底是为什么?
  顾荒城说完这些话,就有些逃避我的目光。渐渐的,他有些局促,黑灯瞎火的,可我为什么感觉他在脸红?真是,不能理解!完全不能!
  “殿下好好想想,为臣告退。”顾荒城好像被我盯得不自在,站起来就走。
  “司业大人可有心上人?”鬼使神差的,我问。
  
  第一二八章 莫谈“婚”事
 
    “啊,是我太唐突了。”我意识到此举不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随口一问。司业大人是我大燕的良才,若有心爱的姑娘,我可以求父皇为你赐婚的。听说顾老太师也十分的着急,但我问得实在无礼,司业大人别见怪。”
    “无妨。”顾荒城轻轻吐了口气。
    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臣……我有喜欢的姑娘。”
    我的心沉下去,因为我知道他说得不是曹远芳。那怎么办,小芳这辈子非他莫嫁,怎么办?
    “不过,喜欢也没用。”顾荒城苦笑,“我跟她不成的,因为她看不见我,我们之间的情形也于礼不合。我……因为有些秘密,更不能对她表白。其实,我只希望她能放松下来,做真正的自己。然后,能幸福。”说完,他猝然快步离开。
    我愣在当地,实在不理解顾荒城后面的话。但我明白一件事,他很秘密的暗恋着一位不太可能与之相爱的姑娘。他和曹远芳不愧是师兄妹,连恋爱也是同样的方式。只是,我要告诉小芳吗?告诉吧,她会伤心。不告诉吧,将来怎么办?
    愁!愁死了。
    第十七章 一大波男扮女装的学子来袭
    阿邦和小武回来晚了,都累得七死八活的样子。只有真正参与救灾,才能体会生活带来的压力和艰辛,远比喊喊口号或者闲坐家中想象,要困难得多。
    不过看到公羊潇洒给他们留下的吃食,小武的眼睛都绿了。阿邦的眼睛本来就有点绿,也看不出来什么,但到最后,一向优雅的他连盘子都舔了,比猫舔得还干净,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在家的时候,总嫌弃饭食不好,现在才知道那是天堂啊。”小武意犹未尽地说。
    “就算是膳食阁……比如酱肉包,常常找不到肉,好歹还有肉味。”阿邦也感叹。
    我忍着笑。
    这都是朝廷大员的正根后代,居然给饿成这德行,传到外头去,太损害形象了。要知道我们三个大燕少女梦中情人排名二到四的人物。第一那个……不提了。
    幸好,他们没看到我吃饭的模样,不然以后有机会恢复女性身份,在他们面前也抬不起头。
    “这是公羊潇洒带来的。”他们吃完,我才说。
    哪想到小武却撇撇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
    “刚才我们在外头遇见他了。”小武说,“他突然跑来,害得人家县官现腾房子给他住,人家的妻子小妾住到一屋去了。你们说,两个女人不会打起来吧?”
    “你还能更八卦一点吗?”阿邦敲小武的头,“吃饱了,赶紧洗洗睡吧。你不是说,明天要巡逻得远一点。”又回头向我,“还是纷纷疼我们,怕我们犯拧脾气不吃,这时候才揭底。”
    “你们不是讨厌他吗?”我摊开手,“小武还常说,大丈夫不受嗟来之食。”
    “他后面还跟着一句哪。”阿邦笑。
    小武也乐了,呲着牙接口,“不吃白不吃!”
    “你不怕毒死你啊。”我开玩笑。
    “他不会。”小武还没回答,阿邦就说。
    我惊异的挑眉,“阿邦,你最近不对头哦,为什么突然和公羊潇洒好起来。”
    “我哪有?”阿邦不承认。
    “怎么没有?有好几次,我看见你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次出来赈灾前,我还看到过一次,就在国子馆假山后面。”
    “对对,我也看到了。”小武作证。
    “交流几句对朝政的看法不行啊?”阿邦哼了声,唰的打开扇子,习惯性的遮住下巴,“你们两个,每天不知愁滋味。我倒是想跟你们聊,可你们肯吗?天天研究到哪儿吃,去哪儿玩。”
    本能的,我觉得阿邦在说谎。不过小武不介意,我当然也不。
    “我好奇的是,这家伙干什么来了?”小武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九月就要成亲,现在难道不是最忙的时候?我知道亲王府有钱,也不缺人手,但他这……这时候往外跑,缺乏诚意啊。”wWw。xiaoshuotxt。net
    阿邦极快的瞄了我一眼,对小武说,“你管人家那么多。”
    “我才不管,我就是想知道那个魏国公主是什么样的。”小武八卦兮兮,“你们不觉得太诡异了吗?皇上赐婚,但大家只知道那位是魏国长公主。可是,年纪多大,性情如何,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封号,没人知道。甚至,没人过问,奇不奇怪。”
    我一听,连连点头,附和道,“嗯嗯,奇怪!真的很奇怪哦。”
    阿邦又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的奇怪又加了一层,因为,看我干什么呢?若想看我有什么反应,就算是阿邦也会失望的。这么多日子,我x夜被公羊潇洒要成亲的事煎熬,再大的伤口,从外表也看不出来了。
    “莫谈‘婚’事。”阿邦拉起小武,“走走,回屋睡觉去。闲的你,还嫌每天不累啊。”
    谈话戛然而止。
    又过了两天忙碌的日子,这天晚上还没吃饭,公羊潇洒就来找我,手里提着个包裹。
    要说明的是,他来的这两天,连门也不出,天天帮我做账目。之前积压的工作是他带来的账房帮忙,后面的就是他帮我做。我不知道他还会打算盘,但话说回来,他有不会做的吗?不过我的计算草稿纸让他更惊奇,因为用的是现代数学方法。他问我,哼哼,我就不告诉他!
    “好奇死你得了。”我凶巴巴地说。
    他笑,捏我的脸,“最爱你这装恶的小模样了。”
    我甩开他的手,想骂人,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了。没办法,吃人的嘴短。这两天因为他在的缘故,我们一日三餐的水准直线上升,虽然没回到自家的程度,但比膳食阁好多了,更不用说灾区简餐。就连小武和曹远芳两个最混的,两天来都没找茬。倒是顾荒城,仍然吃县衙供应的普通饭菜。唉,看人家这素质,不像我们这群酒囊饭袋。
  
  第一二九章 你小声点
 
  “找我有事吗?”看到他手里的包裹,我有点好奇。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什么日子?进入灾区第二十三天。”我扳着指头想了想。
  公羊潇洒无奈的叹息,“真是过日子都糊涂,没人在你身边可怎么办?”
  “怎么了?我又做什么了?”习惯性的,我从自身找原因。从前太淘气,好多事做了而不自知,现在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十八年前的今天,你出生了。”公羊潇洒捏了捏我的鼻子,“那天,是我的幸运日。”
  后头半句我自动屏蔽,前头半句……
  我想了想,身体垮下来。可不,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在古代,十八岁不是特别重要。女孩子十五岁及笄,男人二十岁及冠,这才是人生中的两个坎。可在那个遥远时空的现代,十八岁,不管男女,意味着成人。
  往年,我生日的时候,总是和父皇母后一起过。今年因为在灾区,我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他倒记得。想想从小到大,我的生辰礼,他年年送到,可我全丢在某个箱子中,基本没看过。
  从前是因为年纪小,自己拆不了礼物。后来大了,知道和他是敌人,就不想再看。但,到底也没有直接烧了。或者,回宫后我找出来看看。我记得,全是一个个的红漆描金盒子,一年比一年体积大。
  “这是什么?”我指着包裹。想来,是我的生日礼物,看来和往常不同啊。
  不得不说,我心中有些感动。因为他记得我的出生。他说我的出生对他很重要。只是我不想表达出来,明面儿上还是很欠抽的傲慢样子。
  “你打开看看不就得了?”公羊潇洒不明说,把包裹放在桌上,“我走了你再看哦。”
  “你不是弄了吓人的东西吧?”我突然怀疑他恶作剧。我很怕虫蛇一类的,为了保持我身为太子的“男性”尊严。我又不敢尖叫。可有时候遇到,真的很怕啊。
  他笑而不语,走了。
  出门时,正巧遇到曹远芳来找我,两人差点撞上。
  “他又来干吗?”曹远芳问。
  我指指包裹,想板脸。却忍不住,因为心里有些幸福的感觉,“他……送我生辰礼物。”
  曹远芳先是下意识的哦了声,随即就明白过来,瞪大眼睛叫。“今天你生辰?怎么不早说!”
  “你小声点。”我把食指放在唇上,比划了个嘘的姿势,“嚷嚷的都知道了,当地官员到底要不要给我庆生?这是灾区,可不能劳民伤财的。”
  “对不起。”曹远芳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你的生辰,我这个好朋友不知道,倒让别人抢了先。你说公羊潇洒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啊。自己要成亲了。也不知道你是女的,还往跟前凑合什么啊。他不是……真喜欢男人吧?”
  “啊,别提这个。我头大。”我双手举高,做投降状,“搞不明白就算了,时间会了结一切。”
  “也是。”曹远芳赞同的点头,然后又说,“但我对师兄的爱。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
  我一窒。又纠结起来。
  要不要告诉曹远芳呢?那天顾荒城说了,他有心上人。算了。还是先不说。
  我甩甩头,把这些烦恼事都扔到脖子后头。我才多大,今天整整十八岁,花样年华,为什么成天被各种猜测和忧愁占据,我要好好享受我的青春呢。虽然,这青春是变异的。
  “你不打开看看?”曹远芳问。
  “你来打开。”我往后退了一步,“我怕有怪物或者暗器。”
  “我就不怕啊?我打你个坏丫头,有危险让朋友上啊!”曹远芳伸手欲拍。
  我连忙又嘘她:“你说话小心!这不比在外头,隔墙有耳啊。”
  曹远芳也举双手,却是道歉的意思。随后瞪我一眼,打开包裹,发出惊叹之声。
  “是什么是什么?”既然没有危险,我立即凑过去看。一见之下也惊了,但不是惊叹,是惊呆和惊讶,以及惊慌。
  包裹中,放着一套女装!非常漂亮的女装。从衣裳,到鞋子,到发饰,甚至……肚兜,还有个小妆奁,简直一应俱全。看衣料,在油灯下闪闪发光,应该是非常名贵的。看做工,绝对一流绣坊出品。看颜色,分外鲜艳,正适合妙龄少女。
  可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我和曹远芳面面相觑。
  “会不会……他知道你是女生?”曹远芳试探着说。
  “不可能啊!”我下意识的就否认,但想想,也确实没什么机会让他知道,“我连他的身都很少近,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之前,一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还憋着劲儿跟他吵,他从哪里知道。”好吧,就算我哪里露出破绽,让他怀疑了,他至少得证实啊。
  他似乎从来没有证实过什么,就算拥抱等这些亲密动作,也不能证明什么吧?万一我是鸡胸脯呢?男人不锻炼,胸上的肉也是松软的啊。他那个人,是相当谨慎的,从来不做不确定的事。但我敢肯定,别说证实了,他甚至都没试探过我哪怕一次。
  “是想羞辱我吗?”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之后又委屈,“有些人,总嘲笑我娘娘腔。”可我娘娘腔就对了啊。如果我像个真汉子,那才是天下间最倒霉的事!
  “那他太过分了!”曹远芳暴跳,“我找他去!什么意思啊他!”
  说着就要往外走,我死命拉住。因为我之前误会过公羊潇洒很多次,而他对我总是那么的好,刚才我也就是说说,因为我实在混乱,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愿意又冲动犯错。
  “你还向着他!”曹远芳义愤填膺。
  “我不是。”我没什么底气的解释,“至少,让我详细看看这衣服。”
  我是女生!哪个女生不爱美!我每天穿男装,到国子监后,基本上就是穿校服。跟我父皇上朝的时候,就会穿朝服。其实,我很想试试女装。和男装比起来,女装永远花样繁多,颜色多样,真是漂亮得没话说。男装有什么?来来去去那几种款式。
  
  第一三零 你真好看
 
  可是,大约是怕引起我的伤心,父皇和母后从来没赏赐过我女装。红拂和绿珠呢?针线那么好,也没给我亲手做过。其实我偷偷摸过她们的宫女装,幻想自己穿上的样子。但,却从没真正的穿过。
  不管公羊潇洒是什么心态,什么意思。我只能说,我如何抗拒这种诱惑!想了十八年,盼了十八年,却连说出口也不敢的愿望。
  我和曹远芳翻看衣服,她一边看,一边惊叹不已。她是鲁莽,她是二货,可她也是爱美的女生啊,平时对化妆品、对衣饰,对胭脂水粉的研究,对京城流行趋势的关注,并不比别的女生少,甚至可以说十分精通。
  “这绝对是今年京城最新款的衣服,如云铺出品,无论做工和衣料都是上乘。”曹远芳发表意见,“首饰是御品斋的,胭脂水粉是暗香坊的,最重要的是,这三家是全京城,不,全大燕顶尖的铺子,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有权?对不起,那也得排队等着。”
  我惊讶。www.xiaoshuotxt.net
  不过是衣服首饰化妆品罢了,能做到这一步,这也太极端了吧?还是现代好,选择多,人们不必为抢这些奢侈品而挤破头。
  “为什么他可以弄到这些?”我近乎下意识的问。
  曹远芳摇头,“我不确定。但是你知道女生嘛,平时就爱聊这些。上回我听魏如新说,这几家铺子的幕后老板就是公羊潇洒。他从自家铺子拿东西,自然容易了。”
  又是魏如新,听到这个名字我就不舒服,蓦然想起演梁祝的那天。她看我时的憎恨眼神。
  难道是因为阿邦,听小武说她死追过阿邦的。但,当时和我抱在一堆的是公羊潇洒啊。而且她为什么对公羊潇洒的事这么清楚,幕后老板什么的,反正我不知道。
  “我要试试。”我架不住心中的痒。那像是一只小手,不断的挠我,又像是小魔鬼,在用力的诱惑我。
  女人,你的别名是虚荣。这句话果然不假!
  至少,让我穿一次。哪怕一生只这一次,哪怕只有这一天。
  “我帮你。”曹远芳自告奋勇。大家已经是闺蜜了,我心中有什么想法,她哪能不知道。
  我不得不说,这外壳是冷美人。芯是二货,行为像鲁智深的女同学,打扮起来却有一双巧手。从没穿过女装的我有点笨拙,偏偏女装这么难穿,这一根带子,那儿一条纽襻,漂亮是漂亮,但就是麻烦。生手还真做不来。而一试之下才知道,那衣服非常合体,就像给我量身订做的一样。
  “刚才我还不觉得什么。反正是他自家铺子的嘛,拿再珍贵的东西也方便。”曹远芳抓着下巴说,“可尺寸这么合适,倒真是很用心。”
  “他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我愕然。
  “他抱过你不是吗?那天在尊师节上。”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那……那他没有……没乱摸。”真的没有。公羊潇洒于我,近来是有些小动作。但给我的感觉是宠爱,或者激动。却从不猥琐,或者黄色。
  “逗你的。看你羞的。”曹远芳得意的笑。我们俩在一起时,她斗嘴从来没占过上风,从来是我打趣她和顾荒城。今天,她可算报仇了。
  “我猜,你丢一两件校服也不会注意到。”她又说,这个猜测倒是靠谱的。只是,如果他偷偷拿了我的衣服,就为了送女装时尺寸合适,不得不说这番心意真是细致、妥帖又难得。
  为了这衣服,我心里忽冷忽热,脑子里乱成一片,连猜测公羊潇洒的心意都停止了,只是一片空白,木偶人一样任曹远芳帮我梳头化妆,再套上精美的绣鞋。
  好半天,我被拉到镜子面前照。
  大燕的制镜技术很好,打磨技术高,照出的人影虽然没有水银镜清晰,却也不像普通的铜镜那样模糊。而为了照顾我,县官把他们家最好的落地的大镜子搬到我的住处,可照到整个人。
  瞬间,我惊呆了。镜中的少女,我几乎都认不出来。
  上身是浅粉色小袖半臂,下系薄荷绿色齐胸襦裙,飘带也是淡粉色,裙边绣了金黄色的小花,半臂上绣着若隐若现的云朵。衣料中有银色精绣,不仅技艺惊人,难得的是在灯火下,闪着美丽的光芒。头上梳的是简单可爱系的双螺髻,一边一朵金镶红宝石的蝴蝶发簪。那蝴蝶做得惟妙惟肖,前头的须子都似能随风颤动似的。知道我没有耳洞,所以没有耳环,也没有项圈或者项链等物,只一对翠绿的玉镯,雕刻成柳叶状,端的是青春俏皮。更不用说脚下的绣鞋,腰间的绣带,香囊、荷包、帕子、披帛,无一不精美至极。
  “纷纷你真好看。”曹远芳愣怔了片刻说,“大家还说我长得美,可是现在我忌妒你了。老天真是爱作怪,这样漂亮的姑娘,为什么就不能打扮起来呢。”她盯着我粉雕玉琢般的脸说。
  我本来就随了我母后,皮肤白细,面颊自带桃花粉红,又被曹远芳画了眉、点了唇,自有一番不同的美丽来。
  “谢谢你小芳。”我的鼻子有点发酸,“若不是你在,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有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我这辈子有这么一个晚上,让我看到自己究竟是谁,就算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坏丫头,别逗我哭。你给我死个试试,我不把你掐活了才怪。不仅如此,你也不许掉眼泪,我好不容易给你画的,再糊了妆,我可不饶你。”曹远芳也被我闹得眼红了。
  “你真是!”我笑,WwW/xiaoshuotxt.N et“人家放狠话,是要把人掐死。你倒好,把人掐活了。本事啊,你给我掐个试试啊。以后跟顾荒城上战场,别带军医了,伤一个你掐一个,咱们大燕无伤亡,多好。”
  “好啊,你打趣我。哼,我就先掐你试试,看你给我死不死,活不活!”她说着,就向我扑了过来,就像一头欢快的小鹿。
  
  第一三一章 绝色美人……阿邦
 
  她是练武的啊,武功虽然达不到公羊潇洒和顾荒城的高度,但也是女侠级别,像我这种弱鸡哪里是对手。但,我也不会不反抗。于是一时之间,我又笑又跳又躲,什么也顾不得,欢畅而不加掩饰的笑声,洒满整个县衙的内院。
  真开心啊,我似乎从来没这么笑过。
  “你们准备好了没啊?”突然,门外传来阿邦的声音,“快点,出去吃饭。今天晚上有灾区大集呢,官府办的。据说是为了让灾区的百姓乐呵乐呵,好对以后的生活充满希望。”
  “这是谁的主意,好事啊。”曹远芳回道。
  “这个不用管了吧,快出来,公羊潇洒请客,请咱们吃大餐哪。”小武的声音洪亮。
  我还在兴奋中,拉了曹远芳就走。
  曹远芳本来就是粗放型的人物,我注意不到的细节,她自然也不理会。于是,门就这样在我面前轻易被打开。在打开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是女装,还在“扮”姑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屋里屋外,全部看个通透。院子内,死寂一片。那么多人,居然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是的,那么多人,住在县衙的十几口子国子监的学子都在。我们面面相觑,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完全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们。毕竟看到我目前的样子,不惊讶才是不正常的。可是!最最惊讶的人是我!不,不,不,应该说我惊掉了下巴!一院子男人。也可以说是一院子女人。因为所有人,都是女装!所有人都男扮女装!一大波易装学子向我袭来!!!
  天哪,快让我死了吧。出现了这种幻觉,我离疯了也差不多。再看曹远芳,一样的目瞪口呆。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那么说,这场面不是我的幻觉?因为不可能集体出现这种情况吧。
  定了定神,我从左到右看了一遍。我确认,全部是男扮女装。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可能会感到羞涩,甚至不敢抬头见人。可他们是一大群人……所谓法不责重,怪胎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其结果就是:都有点不好意思和扭捏,但却又站得笔直任我看,带着点豁出去的意思。
  反而。我的女装令他们惊艳万分。看那一双双眼睛,都瞪得很大,眼球几乎脱窗!
  “怎……怎么回事?”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曹女侠也害怕了,结结巴巴的问。
  有人咳了一声。
  我回头一看,啊呀,绝色美人!咦,不对,我滴个天。是阿邦!!
  他自然也是女装,一身天蓝衣裙,慵懒的坠马髻。个头高挑。相貌妖艳如胡姬。阿邦,你这模样你自己知道吗?你长出这幅容貌,让我们女的还怎么活啊。大哥,给条活路好吗?
  “口水流下来了。”阿邦大约十分不好意思,一手用扇子遮住鼻子以下的脸,一手托了一下我的下巴。让我有如咬钩的鱼一般张大的嘴,合上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别以为我和小武忘记了。本来呢,我们想给你一个惊喜。只是王世子说,你告诉他说:儿的生日,是母的难日。你心思纯孝,想为远在京城的皇后祈福,所以想扮成女子,以女子的身份过一天,体会身为女子,生活有多么的艰辛。”阿邦幽幽的解释。
  我盯着他。汗滴滴啊,美人连说话也这么美。但我没有啊,我没和公羊潇洒说过这种话啊。
  阿邦看着我放射花痴光芒的脸,收起扇子,极轻快的打了我一下。打的是肩膀,没有碰我头上精美的双螺髻和上头的首饰。
  “所以我们集体决定,陪你一起穿女装,省得你扭扭捏捏的不肯出门。这样,你实现了自己的生辰愿望,我们也体会一下这种孝子之心。”
  我茫然的点头。阿邦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面太突然,这情况太刺激了。
  再往阿邦旁边看,是一个无盐女,长得像如花。啊啊,不对,是小武。我还得嚷一句我滴个天,这……这也太丑了。如此英武不凡、高大威猛的小武啊,一身女装皱巴巴穿在身上,肩膀和胸部的肌肉隆起,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如此鲜明。大……姐你不是从山上下来的吧?你打算抢银子还是抢亲啊。
  我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拉着小武的手,同情的拍了两下。不是说帅哥打扮成女人,就一定是美女,毕竟像阿邦那样男女皆宜的长相不多。很多时候,做男人丑,扮成女人反倒挺小家碧玉的,比如木头同学。像小武和吴军卓这样男性气质强烈的人,瞧,在下巴上的胡子怎么刮也发青的状态下,扮成女人出去吓人就不好了。
  我大略看了一下,十几个学子中,有三四个勉强能看,都是个子瘦小、骨髓纤细、小眼睛巴叉的。其余的……干脆让我瞎了吧。或者,看看阿邦养养眼,就好像吃两口鲜肉,再吃掺了沙子的窝头就咸菜,也不至于直接背过气去。这不,曹远芳这个没义气的已经悄悄的凑过去,跟我的“美人邦”搭讪去了。
  话说回来,这样一群人去逛街让人看到……确定对灾民们的心理重建有好处吗?
  “公羊潇洒呢?”我想起始作俑者。
  “在这儿。”某人从廊柱后面走出来,神情和举止都很坦荡,但我仍然忍不住想笑。
  还是一袭白衣,不过是女裙。倒好,头发全散下来,聪明的没梳发髻,不像除阿邦外的其他人,一人弄个元宝髻,简直……惨不忍睹!他做男人时帅得人神共愤,就连阿邦,在姿色上都得甘拜下风。但换了女装……好吧,我厚道点,也就一般。主要他的长相其实很男性化,高鼻深目,剑眉斜飞。对女性而言,他个头太高,肩膀太宽,双腿也太长了些,还有大大的一双手……我忽然忆起那双手的温热,还有那两条有力的胳膊抱着我的感觉。
  于是,我脸红了,垂下头去。
  
  第一三二章 他知道我是女生!
 
  “纷纷,生辰是你的,主意是你的,我们只是作陪。现在倒好,你害臊了,是要退缩?拿出点勇气来,我们都舍命陪君子了,你就开开心心做一晚自己想做的事吧。”公羊潇洒开口说话,明面儿上是有点责怪的意思,但我难道不知道他是给我解围吗?
  “对嘛纷纷。”小武罕见的同意公羊潇洒,“快着点,我饿死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拉着曹远芳和阿邦,率先往外走。才没走两步,顾荒城不知从哪钻出来,拦到我面前。还好,他很正常的穿着男装。毕竟他是教官,不会跟我们一起胡闹。而且他也是英气的长相,矫健的身姿,若扮成女人铁定不好看。老天啊,谢谢你挽救了我的审美观,没让我在十八岁生日时,对帅哥的爱与向往,统统幻灭。
  顾荒城望着我,眼神中也有深深的惊艳。但他掩饰的很好,几乎瞬间,神色就正常了。其他同学有些瑟缩,包括曹远芳在内,谁不知道小顾老师有名的正直守礼?会挨骂吧?会不会挨打?又会不会打报告给国子监,全体记大过处分。虽然好玩,但易装……不是君子所为啊。
  然而没想到的是,顾荒城咳了两声以舒缓发紧的喉咙,随后说,“我跟你一起去。这么多女孩在晚上单独出门,不安全。”
  我噗的喷笑,接着是曹远芳,最后是谁都忍不住了。没想到小顾老师还有这般冷幽默的时候,偏我们笑得前仰后合,他却一脸正经,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顾荒城。超级萌物啊!w w w. xiao shuotxt. n et
  就这么着,一大群小怪物忽拉拉出门,径直杀去集市。因为下了太久的雨,小镇上的空气还带着湿润的清透,所以灯火就显得特别明亮。而夜空中。繁星点点,夏风徐徐之中,两相映照,竟无法分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人间。
  顾荒城背着手走在前面。虽然走得慢,但仍然是军人的笔直身姿和步态。再加上,他本来就相貌英俊,着实吸引了不少眼球。但往他的身后看,两个可爱少女。我和曹远芳,分别走在他左右,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笑个不停,像是随行的小丫鬟。再往后,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拿折扇挡着半边脸,身段高挑,烟视媚行。难道是姬妾?
  再再往后。我滴个天,哪来的夜叉群?不会也是那位帅公子的房里人吧?京城来的人,这口味实在是太重了!看看那些“姑娘”。个个粗手大脚,走起路来迈开大腿,甩开膀子,虽说当路人的目光扫过来时,“她们”还做娇羞状,可是……可是……还是到墙角吐一下先!
  最后面这个。好吧,长得还不错。就是太高大了吧这姑娘!
  在路人的侧目中,我们先是找到一家最高级的馆子。胡吃海塞了一顿。掌柜的免费送我们一个包间,不收茶水费的。倒不是他好心,而是姑娘们太能吃,长得也……有点吓人,其他客人都不肯上门来,那样损失岂不是太大。
  接着,为了消食,我们一路走,一路逛,从集市这头一直买到集市那头。小贩们忍着强烈的不适感推销商品,我们拿了喜欢的东西就走,随手往后一指:后面那个高个子会账!
  就这样一直闹到晚上亥时初(晚上九点),一行人才往回走。
  这时间段,或者在现代还很早,但在古代,已经算是半夜,非常晚了。我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到最后,和公羊潇洒并肩而行。
  但是我不说话,只是和他沉默的走。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感谢吗?非常多余,而且没有意义。有时候,此时无声胜有声。我们之间有一种叫默契的东西,就像这夏晚凉风,无处不在的轻轻吹拂。
  我已经弄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我是女生!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无论我怎么回忆,也不记得哪里出现了破绽。可是,这重要吗?不重要吗?重要吗?不重要吗?重要吗?!
  他知情,且确信,只是没有直接点破。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就像我女扮男装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一样。他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我,他知道真相,却不会伤害我。那么,这就是人艰不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何必要拆穿呢?
  他在保护我,以他自己的方式。他在关心我,以他自己的方式。只是他要成亲了,而我的身份还不能泄露,于是又能如何?不如,安静的闭嘴。今天晚上,他给了我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在十八岁这天,堂堂正正做了一个真正的女孩。我什么也不挑明,放开心胸接受他馈赠的礼物就是了。
  哪怕只有一天、一刻、一瞬,也是独属于我的。
  然后,再,相忘于江湖。
  ……
  公羊潇洒第二天就走了,没有和我告别。
  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只是镇上人都说,昨晚有群母夜叉大闹集市。随后,这种八卦越传越神,在经历了无数个版本后,成为一个从不存在的事实:东来国的夜叉女羡慕人间繁华,特在某夜前来游玩,还试图勾引人间男子,吸其精血。后来有一位游方道长经过,几道符,一套斩娇除魔剑,令人间回复清明正气。
  我恍惚记得,是小武他们吃完了馅饼,然后把包装用的油纸团成团,互相打闹来着。但在当地,这事很多年后成为了传说,越说越真。
  当然,这是后话。
  而在朝廷、当地官府和百姓们万众一心的努力下,又过了半个多月后,大家终于战胜了自然灾害,我们这群救灾的国子监学子,也凯旋而归。
  回到京城那天,我们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我父皇甚至亲自出城迎接,给足了面子,令辛苦这么久的学子们都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大燕国的向心力,也从来没这样强大过。
  只是转天就是七月十五了,国子监开学的日子。我父皇望着又黑又瘦,小脸发锈的大燕未来栋梁们,下旨开学时间改在八月十六,让大家好好过个团圆节,好好休息,然后再上课。
  
  第一三三章 他成亲了
 
  我回到宫中,母后自然把我当小猪一样喂养。我没什么精神,并不是因为疲劳,到底年轻,蒙头大睡了几天就缓过来了。只是我不想面对越来越近的、公羊潇洒成亲的日子。干脆就胡吃闷睡,假装那一天并不会到来。这在心理上是逃避行为,以免自己受到伤害。
  就像有的时候,我们所爱的人离开了我们。那时,我们坚信他们上了天堂。那是因为必须相信,不然要怎么活下去?
  开学后,我仍然对亲王府和魏国长公主联姻的事不闻不问,有点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意思。
  曹远芳担心我,还特别来安慰,我却对她说,“自从我得了精神病以后,我的精神真的是好多了。”我指的是一大票人男扮女装的事。曹远芳回想起来,仍然乐得不行。于是,我轻松的把她要安慰我这篇揭了过去。
  时光流逝,无论我怎样假装不在意,那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九月初九,重阳日,久久期。
  我本不想去亲王府观礼,但一来,需要有人代表我父皇出席,以示对两国联姻的重视。二来我答应过公羊潇洒,不管我心里多难受,也必须要信守诺言。
  婚礼隆重,要举行一整天。我打算中午吃了酒席就走,因为煎熬也有限度,我撑不了一天。
  早上红拂和绿珠给我梳洗打扮,我突然想起这么多年来,公羊潇洒送给我的礼物。当时也顾不得别的,催着红拂帮我找出来。然后打发两个宫女出去,自己打开了箱子。
  普通的樟木箱。品质虽好,在皇宫里却绝对是存放杂物的那种,可见我对它有多么的不重视。好在因为绿珠爱干净,玲珑阁没有卫生死角,箱子上也纤尘不染。没有那种岁月的尘封感。
  大箱子里,是一个个红漆镶彩色宝石的小盒子,足有十七只。盒子大小不等,上面写着时间,竟然从我一岁到我十七岁的都有。一岁的盒子最小,以此类推。十七岁的盒子最大。
  我犹豫半晌,依序打开。
  登时,我愣住了。
  盒子里并没有名贵的珍品,而是木雕小人儿。一岁的盒子中,小人儿自然是婴儿。木质普通。刀工粗糙,不过很有艺术眼光,婴儿栩栩如生,胖嘟嘟的相当可爱。接下来,是两岁、三岁、四岁……小人儿逐渐长成幼儿,雕刻者的刀工也越来越好,越来越纯熟。
  随着盒子一个个打开,小木头人儿也在慢慢成长。从婴儿时一直长成十七岁的大姑娘。而小人儿越大,面目就越清晰,一点一滴的。润物无声的凝结成现在的模样。
  那是我!
  最后一个,十七岁的我,他雕刻得非常认真。衣服的每一个皱褶,头上的每一根头发,笑起来的时候,鼻梁上微微皱起的轮廓。圆圆的大眼睛,故意装出的人畜无害的神情……拿着这个小木偶。我甚至感觉得到,他平时观察我有多久。多用心,雕刻时有多认真,脸上的笑容有多温柔,这一刀一刀之中,包含着多少深埋于内心之中的感情。
  如果说,他给我过特殊的十八岁生日时,我确定他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那么,现在捧着这些礼物我才发现,原来,他是爱我的!
  他爱着我,或者很多年了。
  所以,他对我那么好,所以他逗我哭,又哄我笑。这是男生对女生的没办法,所以采取了怪异特殊的方式。我突然想起我五岁时,他进宫来玩。当时才下过大雪,他一把把我推倒在雪堆上,我气得大哭,他却拉我起来说:我欺侮你,只许我欺侮你。以后还有谁胆敢碰你一根头发,我就和他拼命。
  从前种种,那么模糊的被丢弃在我记忆的角落,此时鲜活如初,令我泪雨滂沱。我抱着那个十七岁木偶,哭得呼吸断续,难以自已。为什么我早没有看清?为什么我早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如果我早拆开这些礼物,也许我们走不到这一步!
  我的爱情,原来早就存在,只是我从来不肯停下脚步,转过身,哪怕看一眼!
  再往箱子下面看,丢着一个香包。我感觉熟悉,又打开来看,却是一把小豆子。艳丽的红色,血珠一样,这么多年也没有褪色。
  奇怪的,我从不曾想起的事再度浮现在脑海里。这是一种异种相思豆,南国进贡的,代表情人之间至死不渝的相思意。那年我更小,才四岁,觉得可以串珠链玩。我父皇那么宠爱我,自然毫不犹豫的赏赐给我,一共九十九颗。
  那时公羊潇洒经常进宫,看到了就说喜欢。我虽是重生而来,但不知为什么,脑子里有很多前生回忆和知识,但心智却与事实上的年龄异常相符。所以,四岁的小奶娃被八岁的坏小子缠不过,送了他一颗。随后就把这件事忘得死死的,就像失忆一样。
  而这种豆子坚硬如石,喻示着情比金坚。我既然穿不了洞,串不了珠链,很忆就失去了兴致,扔到一边去了。哪想到公羊潇洒用它做了耳钉,一直戴着它,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怪不得,他会那么宝贝这个耳钉!在十二姑娘山上,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却因为丢了耳钉,过后竟然冒着生命危险,一寸一寸去翻山,害得身子落下病根,影响了寿命。
  他怎么这么傻!他不是以精明有城府而著称的吗?可是,他居然这么傻!不就是异种相思豆吗?找我再要就是了。不就是爱我吗?为什么不对我说!
  我不知是气是痛是悔是伤,只觉得肝肠寸断。又觉得心肝脾胃肾都被掏了出来,被命运戳满了血洞,又随手硬塞回去。
  挽回不了了!他要成亲了!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让我看到我曾经那么渴望的一切,其实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偏偏在失去之前,让我看清那有多么珍贵!
  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止住了哭泣,什么时候被红拂和绿珠侍候着,重新梳洗打扮,掩盖红肿的眼睛,什么时候坐上太子仪仗的车架,什么时候到的亲王府。
 
  第一三四章 可惜不是你
 
  红拂和绿珠天天听我和曹远芳嘀嘀咕咕,大约知道我和公羊潇洒之间的情形,都是心疼得不行,可又毫无办法,只好小心侍候着。
  这种场合,曹远芳不能跟在我身边,毕竟我们还没“成亲”。而我整个人,都靠皇室的尊严和父皇交给我的任务支撑着,说着客气又冠冕堂皇的祝福话,带来我父皇的大笔赏赐,微笑着面对众人。
  眼见之处,张灯结彩,花红柳绿,人人都笑着,恭喜王世子殿下迎娶魏国长公主,羡慕亲王府皇恩浩荡,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处于喜庆的氛围中。唯有我,胸腔仿佛被掏空了,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大洞,空荡荡的疼,痛入骨髓。若不是有红拂和绿珠照顾,我觉得我根本连呼吸也不能。
  我本想吃过午饭就走,可是突然就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那么远,哪怕他今天娶了别的女子。何况,阿邦到了后就一直绊着我的脚,让我哪也去不成,反而进了亲王府内宅休息,等着晚上拜堂成亲。
  不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睡着了。或者因为心情太低落,精神也很虚弱的关系。梦中,光怪陆离。醒来,瞬间就忘记所有,只余怅然。然后我发现,屋子里就我一个,阿邦、红拂和绿珠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我一骨碌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就到院子里去。才踏出房门,就见公羊潇洒站在天井里。
  天色已晚,此时月光如华,清辉遍地。
  他穿着一身新郎服,没想到他穿大红也很好看,丰神俊朗,温润如绝世美玉。
  “醒了?”他转过身,微笑着,温柔的目光似乎拥抱了我一回。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儿?我想问,可是喉咙居然像被某些强烈的情绪堵住,根本发不了声。抬头望天,夜色已来临。前院,喧哗热闹的声音远远传来,模糊,但却无处不在。
  “时辰差不多,你该拜堂了。”好不容易,我说出话,但都哽咽了。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是啊,我要拜堂了,我要成亲了。”他还是笑,但那笑容淡得像在水中化开,马上就消散了,“对男人来说,洞房花烛夜是很重要的。或者,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只可惜……可惜不是你。我的新娘,可惜不是你。”
  我瞬间泪崩,无言低泣。Www.xiaoshUotxt.net
  说这个,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要不,我们私奔吧!可是,我不能那么不负责任。我有父皇和母后,我有大燕的臣民,我不能那么自私!所以,这是我痛苦的根源!
  他上前一步,因为身高,带给我极大的压迫感。可这个时候,我连退一步都不能,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捧住我的脸,眼睛闪烁着星光似的。我不知道一个人能温柔成什么样,此时我只觉得在他的温柔目光下,我连灵魂也化成了水,为他融化。
  “我喜欢你,纷纷。”他终于表白,“从你出生那天就喜欢,那时我就想,将来我要娶这个小肉团子做老婆。十八年了纷纷,我从来没有变过。”
  我哽咽着,努力点头。
  “我要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坚信,我会回来陪你。”他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怔住,他却慢慢俯下脸来,亲吻上我的唇……柔软,带着我泪水的湿濡,还有他唇舌的温度及传递给我的酥麻感。我身体发软,轻喘一声。他一手抱紧我,一手扣在我脑后,吻得更深,缠绵不休。好多年的相思和渴望,在此时此地,得到了释放。
  我们曾经有过触碰,在十二姑娘的山崖下,在我的梦中。但这一刻,才是真实,才是我最珍贵的初吻。多么幸运,吻我的,是我最爱的男人。
  当的一声传来,不知是什么发出的声响。
  我处于热吻的迷糊中,却突然感觉公羊潇洒的身子一僵。接着,他猝然放开我的唇,之后把我猛的一推。
  猝不及防之下,我坐在地上。不,是花丛中。虽然没有摔疼,但惊得不知所措,眼着着公羊潇洒不知打哪抽出一把剑。
  他要杀我吗?我混乱的想。也好,都自杀吧,这样就没有性别的苦恼,皇位的争夺,没有相爱的障碍了。
  可是,我却见他倒转了剑柄,锋锐的剑刃对着自己的胸腹,毫不犹豫地、狠狠刺了进去。
  我尖叫,几乎同时就尖叫出声。
  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哪怕面对死亡,哪怕面对身份被揭穿!而我的声音吸引来了两拔人马,一拨全身黑衣,黑巾蒙面。另一拔是皇家暗卫的服饰,阿邦和小武也混在其中。两拔人一照面,瞬间就打了起来,非常激烈。只几息,就不断有惨号声传出。
  接着,各种喊叫从前院四处传来,有人高声叫着:护驾!护驾!
  在纷乱之中,公羊潇洒浑身是血,大红喜袍上被浸染得湿漉漉的发黑。可他居然还站在原地,那把剑就插在他身上。他望着来人,然后又望向我,及我身边的地面。
  我带了礼物给他,除了父皇的赏赐,还有那袋子异种相思豆。刚才被推倒的时候,掉在了地上。香包散开,红色的豆子滚在青石板上,意外的触目。
  “你知道了?真好。”他微笑着对我说,耳朵上的耳钉如血。
  他声音很小,只是动了动唇,可是我听到了。我感觉自己正在被凌迟,绞碎,在他说完这句话,倒地的一刻,我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晕倒,也是人类的自我防护机制。不然,真的不能活。
  ……
  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头顶的龙纹腾云销金帐。
  于是我意识到自己是躲在玲珑阁的床上,瞬间以为之前的一幕只是噩梦而已。
  旁人喜欢美梦,我却宁愿做噩梦。因为梦是虚伪的,美梦醒后会令人怅然若失。噩梦虽然很恐怖,但每回醒来,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更觉得现实生活无比美好,一切可以重来,所有事都还有选择。
  
  第一三五章 新娘是谁?
 
  只是,我又闭上眼睛静了静心,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心底有个大洞,通向那无边无际的深渊。公羊潇洒在里面,我站在外边,却救不了他。
  我腾地坐起来,用力太猛,吓了坐在脚踏上打盹的红拂一跳。见我着急忙慌的起身,她连忙拦住我,“殿下,您要什么,奴婢给您拿。”
  “公羊潇洒呢?他呢?他成亲没有?我们是不是迟到了?快快,给我换衣服。”我一连串的吩咐,同时手忙脚乱的下床。
  红拂扑过来,抱住我的腰,又把我拉回床上,“殿下,您别担心。皇上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派去亲王府了。没事的,王世子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我跌坐在床上,心一点一点的沉,血一点一点的凉。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我看到的全是真实发生的。他自刺一剑,血流了满地,就像黄泉路上盛放的彼岸花。
  他说,他喜欢我。
  我尖叫一声,突然觉得头疼如裂,抱着头倒在床上。那些场景就像生锈的锯子似的,生生就劈开我的头颅,要把他的影子全扯出去。可是我不让!我不让!不管多痛,我要留下他!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如果是昨晚出的事,我就是足足昏睡了一夜,他呢?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了一夜。如今,结果会如何?
  红拂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惊呼连连,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快步跑了进来。先头是绿珠,她和红拂快手快脚把我扶在床上。被子盖得严实,因为后头跟着的是阿邦和小武。
  “纷纷,你听我说。仔细听着,不许漏掉一个字。”阿邦见我还要翻滚,双手扣在我的面颊两侧。坚定的目光直直盯在我的眼睛深处。
  “公羊潇洒没死,伤很重,但没死,虽然只是暂时的。”他的话像锤子,字字句句锤在我心上,“他跟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他说……他说……”我哭得不能自抑。但努力回想。脑海中,心里,很快浮现出回忆。
  他说:我要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坚信,我会回来陪你。
  是啊,是啊,他是这样说的。我胡乱点着头。他一直以来都气我,逗弄我,却从来没有骗过我。他说过的,所以,他一定会做到。
  他的声音似乎在我耳边回响。这让我安静了些。我忍耐了半天浑身的抽搐,才咬着牙坐起来,问阿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世子大婚,但魏国奸细却意图刺杀我大燕的太子殿下,也就是你。王世子奋勇为你挡剑,现在生命垂危。”阿邦说得言简意赅,“皇上震怒,已经把魏国在大燕京城的所有使者扣押了起来。包括魏国长公主也都软禁了,只等魏国给个解释。不然。就要宣战了!”
  “顾司业已经奉命集结军队,目前人在京郊大营。”小武补充。
  信息量太大。我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但我惟一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公羊潇洒是自刺,没有什么刺客要杀我。
  怎么回事?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阿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非常厚,像一本册子,“纷纷,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而且,我和小武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没时间跟你细说。但,这封信里都写得清楚明白,你看过就知道了。”
  我下意识的接过信,却不急着打开,仍然急着想知道公羊潇洒的情况,“他到底如何?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是什么意思?”
  阿邦一时没说出话,似乎在斟酌着字句。
  我哀怨的看向小武,他立即扛不住了,又是佩服又是叹息着道,“我只知道,一切全是阿邦和公羊潇洒做的局,连我都没告诉。然后……我算服了他了,刺自己也能这么狠。换我,可能下不了手。”这个“他”,自然是指公羊潇洒。
  “都是人精,况且事关国家大事,他若不够狠,伤得半死不活,旁人怎么能信?”阿邦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说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是因为他没死,却也没醒。你知道,他从前就伤了身子,体质大不如前。但他想保护你,这个愿望太强烈,所以他舍不得死,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点点头。我太信任阿邦了,他说什么我都信。所以,心略安定了些。
  “你知道,王世子妃的人选,也就是那位魏国长公主是谁?”小武突然问。
  我一惊,突然想起这么个关键性的人物来。若说公羊潇洒为什么做局,甚至和阿邦都联手呢?最直观的,应该是破坏这场政治联姻的亲事。从初一大朝上,还有后来我们相处时他的表现来看,他非常不满这桩婚事。可是,有某个理由,逼得他不得不低头。所以他才那么难过痛苦,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不管不顾的对我放电。
  但,他终究是做大事的人,虽然不会放弃我,却为什么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应该还有其他比较温和的方法吧?他这是拿命去搏,势必还有其他原因。也许,所有的解释都在他给我的这封信里。www.xiaoshuotXt,net
  “新娘是谁?”我捏紧了那封厚厚的信问。
  “魏如新。”小武说出这个令我极度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的名字,“魏国国姓自然不是魏,就像咱们大燕,国姓公羊。齐国,国姓赵。但她是以国为名,修改了所有的身份证明,混到国子监女生部上学的。”
  蓦然,我之前感觉的种种不对劲儿之处,似乎都有了答案。因为我很少和女生部的同学们来往,魏如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不多,认识得也晚。若她和我同年,相当于我在国子监上了两年课,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她先是追求阿邦,现在看起来是不怀好意的接近。我那次闹到要公开考这么严重,起因就是她告诉阿邦,别的同学私下都怎么说的我,很有挑拨之嫌。虽然我利用那次机会,成功咸鱼翻身,变坏事为好事,但谁知道谣言四起,有没有如新姑娘的大手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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