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鬼面

　　狼三没有找到，反而被人困在了这个地宫当中，我心想一尊雕像的银眼尚且如此厉害，这里会不会还有比它更加令人恐惧的东西存在？

　　事实证明，一个多小时后我为自己头脑里突然出现的这个想法感到万分后悔。

　　堵在洞口的石头怎么也推不开，像是被嵌死在了石缝中间，实在无能无力，我和孟南刀只能往回走，我们四人在地宫这么长时间没有窒息而死，说明这里是充满氧气的，既然空气能够流通那就证明了还有其他的出口存在。

　　回到大青铜门前金算盘已然晃过神来，但脸色还是很难看，妙手先生也醒了过来，短短时间我们当中就有两名大将重伤，现如今出去不了，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禁担忧起来，要是不能从地宫里逃出去该怎么办？

　　妙手先生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疑惑地问我们怎么回事。

　　孟南刀见他清醒了，正要去松绑，我急忙阻止背着妙手先生对孟南刀说先考验考验他，否则他并没有清醒过来，现在我们的出路还被堵住了，到时候要是重新发起疯来我们怎么阻挡得了？

　　孟南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脑壳道：“高招，实在高。”走到妙手先生跟前蹲下身去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妙手先生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不知作何回答，只说：“黄金古国好生本领，竟会造佛像迷人心智，放开我吧，咱们得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往后的事情从长计议。”

　　听他这么一说，我看他眼睛也恢复正常了，赶紧将他松绑，说道：“那银眼确实厉害，但现在咱们面临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说着指了指石梯入口。

　　妙手先生顺着我所指的地方望去，知晓我们已然被困住了，说：“会不会是鬼脸干的？”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不过狼三和鬼脸在一起，狼三是知道爷爷将其中一枚天纹玉佩的纹饰刻在了我的后背，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横尸地宫，说起来我还对她有用。

　　我说了自己的想法，妙手先生听罢表示赞同，说不知道咱们这次西藏之行的秘密除了狼三还被多少人窥得，如果他们进入了羌塘，意在夺得玉佩肯定会向我们下此毒手。紧接着问孟南刀狼三是怎么和鬼脸联合的。

　　入藏之前我被鬼脸抓住，狼三为了救我和他大打出手，鬼脸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两人必定结下了大仇，怎么就联合了呢？

　　孟南刀说他也不是特别清楚，那天妙手先生说是带我去看二叔的尸体，狼三和他在妙手先生家里死活没有等到我们回来，狼三料得我们肯定是欺骗了她又想起之前种种异样，大发雷霆，让孟南刀先回家等着，她便出门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狼三带着鬼脸二人来到家里，孟南刀这才知道鬼脸有二叔的消息，其实就是大金捣的鬼，也不知狼三同他说了什么，他们跟着就去西藏了，之后一直没能找到我们，直到前些日子狼三失踪，他才得以遇上我们。

　　进入地宫之后我们便再没有发现狼三一伙的踪影，他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孟南刀不会同我们撒谎，这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狼三，我一想她不会又用了骗烽火连城的伎俩也骗了鬼脸吧？到时候不管找没找到玉佩，她便直接和鬼脸摊牌，反正以她的怪脾气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又或是不敢干的？

　　我说这些事情等出去之后再作探讨，咱们现在被困在地宫，出不去总之死路一条，这里空气流通，咱们好好找找兴许能够逃出生天。

　　金算盘受伤不轻，我们让他继续休息，三人举着手电往大殿两边去找，孟南刀自己一组，我和妙手先生一组，找了大半会儿，地宫里貌似除了黑石头就只剩下夯土墙了，封闭得严严实实，什么都没有找到。

　　孟南刀同样一脸沮丧地赶了回来，告诉我们别说什么出口了，连老鼠洞都没有一个，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别的地方？

　　我们四人同时把眼睛移到大殿上，难不成又要进去一次？眼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但里面的巨大雕像着实诡异莫测，要是全部进去再次中招的话就棘手了，雕像扰乱心智的关键好像就是它那四枚银眼，孟南刀说咱们不去看眼睛不就成了？

　　商量许久我们还是不敢去冒这个险，四人当中属妙手先生本事最高，决定让他待在外面，如若我和孟南刀再次中招就由他敲醒我们，金算盘不能再进，继续躺着休息，不然他要是再被敲打一次的话只怕会受更重的伤。

　　我和孟南刀小心谨慎地一步步踩着青铜大门往大殿里挪，不一会儿就遇上了黄金雕像，我俩赶紧同时将头压低分道而行，远远绕过雕像贴着墙壁察看是否有什么出口存在。

　　大殿的墙壁高得惊人，使得我产生了自己正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的感觉。墙面很是平整，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画满色彩艳丽的壁画，不知是由什么颜料涂上去的，这么长时间竟然看不出一点褪色的痕迹。

　　我从墙角开始往前看，看得很是认真，担心错过一丁点蛛丝马迹，墙面上的壁画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

　　壁画中画着许多类似于古格银眼上的那种鬼面，但形态样貌各不相同，有的长有两眼，有的三眼，有的四眼，更有甚者，脸面上全是眼睛，皮肉都被它们盖满，密密麻麻，奇也怪哉。

　　那些鬼面无一不是按照佛像的框架来构造，如同敦煌佛窟中的壁画一般，有飞天的、弹奏的、膳食的、朝拜的……总之看上去与信佛之地的壁画无甚区别。我不禁感慨黄金古国可真能够折腾的，硬生生地把别人眼里神圣不可侵犯的佛像搞得这般模样，他们究竟是信佛还是信鬼？

　　而在当中也有不少黄金的身影出现，数以万计的鬼面聚集在连绵的大山上劳作，其他的鬼面则摩肩擦踵一担接一担地把沙石抬到河边淘洗，又有不少的将淘洗出来的金粒抬走，抬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群之间，其中这些人都只长有两眼，两眼鬼面貌似是最低等的，属于劳动阶级的范畴，他们走进一间宫殿之中交给面部长有三眼的炼金者，那些炼金者面前立着一口十分巨大的丹炉模样的东西，他们便把金粒全倒进去，等到重新打开炉子，从里便搬出了许多金砖。

　　紧接着出现了四眼鬼面，其余人全都跪伏在地，他面对着垒成如同山峰的金砖指指点点，待他走后那些人便重新行动起来，将金砖炼化，雕刻，不久之后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便出现了。

　　这幅图画占了墙壁三分之一的大小，大体说的应该是黄金古国盛产黄金，并且将其中淘金、炼金等事情刻画了下来，而关于鬼面上的眼球，应该说眼球越多表示越是位尊权贵，那么那些满脸都是眼球的岂不是他们的造世主了？

　　下一幅壁画当中所刻画的内容转折得相当离奇，画中整片天空呈现暗红色，数以万计的鬼面尸体铺满了整幅壁画。远处，寥剩无几的鬼面人由四眼鬼面人带领，离开了国家，从此不知所踪。

　　他们遭遇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鬼面人丧命于此？

　　壁画在四眼鬼面带着民众离开后停止，墙壁此时已经到了尽头，我赶紧把眼睛移到正对青铜大门的那块墙壁，画上的故事果然接上了前面的。

　　壁画大体说的是：黄金古国遗民最终迁移到了一个大荒原之中，那里天气恶劣，时常刮风降雪，他们也由淘金者的身份变成了游牧民族，但许久之后开始有许多人忍受不了荒原气候，成批死去。领导者看在眼中担心不已，决定将生存之地搬迁到地下。

　　接下来便是成千上万人挖凿地宫、建造宫殿的宏大场面，他们探入地下获取黑色石块用作建造材料，不多时便将荒原地下挖掘一空，黑色石块则用来修建宫殿。

　　随着黄金古国繁华之景初见苗头，怪事也在当中开始慢慢出现。

　　古国遗民经过数年繁衍人丁逐渐兴旺，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所可居，建造计划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中一天一小队挖掘工人挖开地表，竟然在地底找到了一处早已建造完毕的巨大地宫，地宫当中修建着一座富丽堂皇的辉煌宫殿，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在他们来这里之前就有人先行居住，并且同他们一样深入地下，建造居所。

　　其中几人急急跑出地宫禀告异样，余下的人则走进了宫殿，他们发现宫殿之中立着一尊十分雄伟的黄金雕像，但那雕像长着四只十分诡异的眼睛，深入宫殿的人看了眼睛全都跟着丧失了心智，自相残杀，最终横尸宫殿。

　　四眼领导者听闻异端，急急赶来查看，经过调查发现了其中原委，命人在宫殿四周打探，这一找竟让他们找到了一条在雕像身后墙壁存在的一条密道。他不知里面存在着什么东西，让不少侍从进去察看，这一去再没有人回来。当中，他又派人接连进入了几次，结果还是如此那般，从没有人活着从里面出来。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命人炼制青铜巨门将宫殿封闭，不准人进入，而那个凭空出现的地宫已然成了禁地。

　　壁画到这里之后再没有了下文，我也跟着走到了孟南刀的那一侧，孟南刀没有注意到墙上的壁画，对着墙壁敲敲打打，想要找到出路，看到我举着手电缓缓向他走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有回答他直到看完了整幅壁画，孟南刀见我目不转睛盯着，也跟着我看了一会儿，他只看完一块墙壁上的内容，但是这些内容正是令我们最为吃惊的地方。

　　古国遗民挖到的地宫显然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它并不属于黄金古国，那会是谁修建的呢？还有，看完之后我发现壁画中的内容似乎有些地方并不符合常理，结合壁画最前面的画像，这个地宫分明就是他们自己所修建的，否则雕像面孔的样貌和古国遗民的样貌为什么会有这么惊人的相似？就算是巧合，这个巧合也着实太诡异了，还是说在他们封闭地宫之后紧接着又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情，致使他们开始崇拜这种鬼面，他们之前的样貌并非如此这般骇人，而是因为迁移到这里之后被这里所存在的东西所吸引，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一些行为习惯，甚至是面孔，之后他们便将这一系列事情全部记录下来，我所看的其实是他们改变之后所作的壁画，而关于发生的事情则被他们所隐藏住了，并没有在壁画上指明？

　　我被这些壁画绕得脑袋发昏，迟迟理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反倒被它们给弄了个莫名其妙，怎么也找不到个线头将它们全部串接起来，这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

　　不过我还是发现了点东西，雕像身后墙壁的密道，但现如今面临的问题是，壁画当中所描绘的那个凭空出现的地宫便是我们所在的这里，丧生在雕像银眼下和进入密道之后所死去的人多不胜数，我们四人好不容易躲过了银眼，现在被人阻挡了去路，只能前往那个密道，密道究竟是通向哪里的？我们会不会和那些闯入者一样，进入之后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我们把妙手先生和金算盘叫了进来，金算盘吃了点东西精神跟着慢慢恢复了不少。妙手先生听了我的简单说明便急急扫了几眼壁画，越看眉头越蹙得厉害，看完之后更是一言不发，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壁画道：“看来看去这里面丝毫没有天纹玉佩的信息，董二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

　　确实如此，从我们进大羌塘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好像根本就和天纹玉佩扯不上任何一丁点关系，还是说羌塘隐藏的秘密远远不止这些？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妙手先生点头说希望如此，还是不要蹚进这摊浑水里面去，咱们还是尽快找到密道，不知道它会不会通往地上，狼三一伙想来也不会进来了这里。

　　孟南刀听罢神情黯然，进到地宫后再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循着壁画指示的密道入口，我们从宫殿出来一直绕到大殿后面那堵墙附近，这些墙全都是夯土墙，如果有密道的话之前寻找的时候就找到了，经过我们细心查找，还是没有密道的一丁点痕迹，孟南刀愤愤不已，道：“那些鬼东西恐怕是在消遣我们吧？这里哪有什么密道？”

　　我努力回想壁画内容，密道所在的方位分明就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找不到呢？望着那一长串将宫殿围住的暗黄色夯土墙，我心想密道不会是被他们藏在里面了吧？他们把宫殿用青铜巨门封锁，害怕的就是那具黄金雕像再次害人，而那条密道同样不是善地，他们必定将它隐藏了起来，想到这里我急忙叫大伙儿一齐行动起来，把夯土墙推倒，密道恐怕被封在里面。

　　孟南刀听罢想也不想，抬腿给了土墙一脚，那墙壁早就被侵蚀得不轻，他力量惊人，脚掌全陷进土里，怎么也拔不出来，急得大叫。

　　我们三人赶忙帮忙，双手抵住土墙用力去推，只听得“咯吱”一声，土墙从孟南刀踩陷进去的地方拦腰断开，我们急忙跑开，孟南刀失去束缚跟着向后跑。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吹得漫天黄沙，夯土墙彻底瓦解，等到黄沙止住，我们面前已然出现了一块黑色墙壁，原来土墙和墙壁之间还存在着一条极小的缝隙，黑色墙壁上留有许多小洞，冷气便是从那些小洞里吹来的，这里空气能够流通想来肯定是因为这些气孔的存在，既然有气孔，那么它们的出口一定就在地上。

　　不过那些小洞也未免太小，只有人手臂粗细，壁画中的密道不会指的就是这些吧？我们再次陷入了僵局，墙壁坚硬无比，打穿它没有工具是不可能的，孟南刀气得直叫唤：“他娘的，我就说咱们被消遣了，你们还不信。”

　　难道我们始终是走不出这个地宫了吗？

　　我说可能是那些人把密道的方位画错了，这里围着这么长的夯土墙，密道指不定是在东西南北哪个方位的土墙里面，大家别气馁，要不咱们把墙壁全推倒了再一探究竟如何？

　　金算盘摇头说等推完这些土墙，咱们恐怕得累得个半死不活。

　　看着长龙般延伸的土墙，我心里也开始跟着打起了退堂鼓，一旁的孟南刀听闻我这么一说竟开始行动起来，从附近的土墙开始一下下地推，不多时很多墙壁跟着轰然倒地，可也累得够呛，让我们赶紧帮忙，别耽误他找三娘的行程。

　　说到三娘他突然停了一下，喃喃道：“也不知她究竟在什么地方，过得好是不好……”黯自神伤，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哼哧哼哧地又开始推起来。

　　我们看他这样兴起，也跟着去推另外一侧的土墙，周围很快弥漫着一团黄雾，眯得我眼睛生疼，眼前黄乎乎一片，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妙手先生蹲着身子一直站在之前那堵墙壁那儿看。

　　我们三人推得不亦乐乎，直至忘乎所以，过了一会儿只听妙手先生喊了句：“别忙活了，大家快过来看看。”

　　妙手先生不会是找到密道了吧？

　　我们急忙跑过去看，妙手先生指着墙壁道：“你们看看，这里画着些奇怪的东西。”

　　我把手电的光亮射到他所指的地方，看来看去什么也没有发现，不就是充满气孔的黑墙吗？孟南刀想来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使劲揉眼睛，这一揉手里的黄土全弄进眼睛里去了，止不住地流泪，整张大脸黑不是黄不是，脏兮兮的。

　　金算盘跟着把手伸了出去，指着墙壁道：“唉，这不是咱们之前看到的那张鬼面吗，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把头又凑近了几分，仔细一看果真发现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