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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王朝(上)》 作者:黄光耀

第79章 客 人(3)

  这天晚上,叶泰斗听梯玛说土司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就笑开了。他说:“这鸟土司有你一个人对付,就够他伤脑筋的了,要是我等再插只手,还不把他给推翻了吗?--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个刚愎自用的土司!”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随天赐来到了行署。待向管家通报后,田舜年这才请他们来到半间云小阁。那时候,他背对着大家,正在欣赏叶泰斗刚刚让向管家送来的那幅《寒梅图》。其实,凡是进入容美境地的,细作都前来通报过,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个叫叶泰斗的人,居然没有直接来拜见自己,而是到调年堂去找梯玛去了。所以,他就觉得很是蹊跷;但又因近日司城出现了瘟疫,家里也传染了病人,这才没有顾及这几个外来人。但是,他早已知道这个叫叶泰斗的人的名气不小,因为听说这个人在常德生病的时候,家中银两一时送不到,就写了一个“当”字,居然去当铺抵押了二百两白银,约定三天后赎取;期满后,官银送达,当铺的主人要求添价作买,而他的三弟坚持赎出,而且,还当面撕毁了这个“当”字。

  这事早已传入了容美,传入了他的耳朵之中,他没想到这个人如今已经来到了司城,而且还住到调年堂里,他就越发感到蹊跷了。这时,天赐见土司依旧无动于衷,就提醒道:“主爷,你的客人到了!”田舜年没有应声,他转过身来,也不答礼,只叫叶泰斗到后厅去作画。此时此刻,叶泰斗见闻听的土司与相见的土司大相径庭,心中不油然火起,于是一步跨到桌前,信手几笔就画成了一幅“石竹图”,又题诗一首,以泻心中块垒!“奇才!奇才!”田舜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怒画竹,喜画梅,正中我计也!”于是双手握权,又赔礼道,“礼数不周,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主爷客气!”叶泰斗这才转怒为喜,心想,这土司到底不是一般人物,不可等闲视之哩!田舜年于是边看画边说:“叶先生之书法,承欧阳询之遗法,瘦峭古雅,蚕头燕尾,古朴锋藏,苍劲有力啊!”“主爷过奖了!”叶泰斗谦恭地说。

  “我是由衷之言啊!”田舜年遂又念起题在画上面的诗句来,“浪跳瀛海鱼能变,沈垒雕梁燕不猜;独秀峰前梯百级,可容闲客到蓬莱?妙句!妙句!诗品清新,得三唐神韵;襟怀潇洒,有两晋遗风啊!”向管家也附和道:“师竹师竹,经纶满腹,日照楚湘,梅花香馥!想不到主爷又得一奇才也!”可不是嘛!田舜年点点头,遂吟道:“怪底画竹人,满纸龙蛇走;落笔看纵横,始识胸中有!”这时,他便将所有的不快一下子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平时也习些书法的,常取王羲之所书《东毅论》和《曹娥碑》之风格,赵子昂《天冠山诗帖》之神韵,今日得见先生之书法,自愧不如,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惭愧!惭愧!”叶泰斗也拱手作揖道,“赵文敏《天冠山诗帖》,是其生平行草书之最佳者,遒媚秀逸,骨肉停匀;而有一种潇洒出尘之慨,溢于字里行间的,正如右军书《东毅论》、《曹娥碑》、《东方象赞》,各以其文,自成风格,都是世间的宝物!”好像遇见了知己一般,田舜年这时也兴致大增,说道:“赵字,人称‘字中之美女’,而先生之字,娟秀潇洒,势若飞鸿,几乎与赵字难辨真伪!真是深沉处似徐季海,豪迈处似米襄阳,疏宕处似苏子瞻,圆润处似颜鲁公,瘦劲处似柳诚悬!其神味渊永,局度雍容,又似赵子昂,可谓集诸家之长也!”“哎,主爷过誉了!”叶泰斗微笑着致谢,“也只不过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不足为道!不足为道!”寒暄之后,土司遂设宴款待。

  叶泰斗一坐下,便开口道:“主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田舜年笑道:“叶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听说主爷近来家中不恙,我倒有一偏方,不知可否采用?”叶泰斗顿了一下,“只是,这偏方要与梯玛的神功合力,方可见神效!因为他小时候也曾打过摆子,所以知道如何医治摆子病。”田舜年道:“好说好说!”叶泰斗道:“本来是不该前来打搅的,可今日为了治病,所以不得不来。”田舜年只好点头:“好吧,先生今日说什么都作数,如何?”几个就好笑起来,想不到主爷也有开明的时候!可是,梯玛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因为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土司这家人的脸色,不仅土司是一副卖牛肉的相,就连大房三房也是一副乞怜的面孔。而他一见这些面孔就会生怨,所以,就不想来司城看病,但他又不好说出口来,就只好请叶泰斗出面,说他有一偏方,可以防止传染,这是移花接木、偷梁换柱之法!这时,土司见有了台阶可下,也就同意了叶泰斗的请求,若云和明如这才被送出司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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