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绝处逢生

　　01

　　等我赶去董珊所在的地方时，就看到某个摊位被砸得乱七八糟，却找不到董珊的身影。

　　从旁边的摊贩的口中得知董珊被一群人带去西边的垃圾场了，我来不及心疼那些被砸坏的货物，火急火燎地赶往那个地方。

　　西边有一片通红的火烧云，有点儿像血。我的心怦怦地乱跳着，带着浓浓的恐惧感。

　　我只有董珊这一个朋友，其实我对朋友的要求很低，只要不伤害我就行了。在遇到董珊之前，我交过很多朋友，可是我依稀还记得她们表面上和我很亲密，背地里又和别人说我是领养的。她们说那件事时的神情，光想想我就全身发冷。

　　我把自以为悲伤难过的事情讲给她们听，或许想得到安慰，或许只是找个熟悉的人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那些所谓的朋友却把我的伤痛作为拉拢别人的东西，大肆地宣扬，事后还假惺惺地说“灵耳，我保证不是我说的，我发誓”。

　　发誓？这誓言里又是怎样的谎言呢？

　　认清这一切，我便不再交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倒霉，抑或是命中注定在我遇到董珊之前，我那些朋友没一个是真心的。

　　你或许会说，这世上哪有这么悲哀的事，为什么只有你常常经历背叛和误会？不，请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人，不知道聚集了几辈子的厄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享受过好运。

　　幸好后来我认识了董珊，从最初的疏离到慢慢地熟识，到现在心有灵犀，皆是缘分。就算朴一欣现在也是我们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董珊是不同的，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时间磨合的。

　　风从我的耳边刮过，我飞快地朝垃圾场跑去，那个地方有让我重拾友谊的人——董珊。

　　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怕董珊会因为我出事。因为这种可怕的预知，我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看到西方那片通红的火烧云。

　　一路上，我不知道撞上了多少人，听到了多少怒骂，我都不在意，继续奔跑。感觉怎么跑都跑不快，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条路那么长，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身后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的头有些痛，视线有些模糊。这时，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停在我的面前，车上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没好气地喊了句：“赵灵耳，上车。”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谁，然后被她拉上了车后座。

　　“去西边的垃圾场。”我艰难地说道。

　　何爽说：“我知道，我的朋友看到董珊的摊子被砸了，人被带走了。”

　　我顿时怒了，炸毛似的喊起来：“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去救人？就算我们之前有过不愉快，但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车龙头被我摇得歪了一下，但很快稳了下来，何爽愤愤地吼道：“救人需要时间的好吗！我的朋友告诉我以后，我就立刻开车一路寻来了。赵灵耳，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要是见死不救，现在载着你干吗？”

　　我立刻噤声，我只是太害怕了。

　　刚到垃圾场外面，远远地我们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叫嚣怒骂着，表情既兴奋又癫狂。我听到了董珊的尖叫声和痛哭声，一声声就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身上，我疼得睁不开眼睛。

　　何爽用力地拧着电动车的手柄，载着我朝人群中央冲去。听到车声，那群人惊愕地回过头，看到我们开车冲过来，作鸟兽状散了，面目狰狞地看着我们。

　　我敏捷地从何爽的电动车上跳了下来，跑到董珊身边。我不忍心看到她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样子，于是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然后像个疯子似的随手拿起一旁的铁管，朝那伙人冲过去。

　　“你们还是人吗？朴吱吱呢？给我出来！出来！”我怒吼着，眼睛通红，在人群中搜寻着朴吱吱的身影。

　　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女孩，那副天真无邪的嘴脸和单纯的叶澜没什么两样，只是单纯也分好几种，有的人从里到外都单纯，那就是傻，比如叶澜；有的人只是外表单纯，内心却是恶毒的，那就是奸邪，比如朴吱吱。

　　我不管铁管打在人身上痛不痛，也不管打伤人要不要负责，便随手打了一下护在朴吱吱身前的人，然后越过他，一把抓住了朴吱吱。

　　除了能鼓动一群男生为她做坏事，她还有什么本事？我竟然轻松地就逮到了朴吱吱，虽然我还是挨了几下拳脚。

　　“你到底是被什么养大的？怎么这么恶毒，心眼这么小？砸摊打人很快乐吗？你没被打过吧，要不要试试被人打是什么滋味？”我一巴掌扇在朴吱吱的脸上，冷冷地说道。

　　朴吱吱恨恨地转过头瞪着我，不知死活地说道：“赵灵耳，你敢再打我一次，你就死定了！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你以为你们跑得掉吗？”

　　“既然这样，最坏也不过一个死字，我先打死你吧！”我声音沙哑地说道，就像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

　　我像拎小鸡一般将朴吱吱拎到那群人面前，指向被他们围着的董珊和何爽。

　　“何爽，麻烦你先把董珊送去医院！”我说道。

　　何爽将董珊扶了起来，那群人堵住了她们的去路。我想都没想，一棍子打在朴吱吱的背上，朴吱吱凄厉地尖叫起来，哭着咒骂我不得好死。

　　我若不得好死，做了这么多坏事的她应该死无葬身之地吧。

　　“让她们走，不然……大不了一起死好了。”我揪着朴吱吱的头发对那群人说道。

　　那群男生终于让了路，何爽让神志还算清醒的董珊坐在车后座，自己跨上了车。

　　董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灵耳，灵耳！”

　　“灵耳！”

　　和我有过节的何爽眼眶竟然也有些红，我扭过头不去看她们，手死死地抓着朴吱吱不放。

　　“走啊！”我大叫着催促道。

　　然后我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声音——她们走了。

　　有人趁我不备绕到了我的身后，用什么东西偷袭了我。我只觉得背后一阵钻心的疼，抓着朴吱吱的手松了一下，手中的筹码就挣脱开了。

　　朴吱吱一脚踢在我的身上，啐了一口痰，大骂道：“赵灵耳，我要是你，就不会来。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明摆着就是要耍你吗？要不是你的朋友董珊骂我，我都懒得让人打她。”

　　“她骂你？如果不是你太过分了，董珊那么老实的人会骂你吗？打伤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不管你们今天怎么对我，我都会告你们的。如果我死了，我的朋友会帮我告。如果我没死，你们就等着被抓吧！”我吐了一口血痰，对朴吱吱说道。

　　“赵灵耳，你就是找死！你喜欢告就告吧！就算你告我，我也不怕！”朴吱吱蹲下来捏着我的脸说道。

　　“不怕？你以为你姑妈有钱就能帮你摆平一切吗？我们等着瞧！”我一副嫌恶的样子，对朴吱吱说道。

　　朴吱吱气得脸都红了，正准备打我，突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两辆警车从垃圾场外开了进来。

　　朴吱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睁大眼睛质问我：“你报警了？”

　　我笑道：“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怕吗，现在怎么怕了？来之前我就报警了，我还通知了你姑妈和叶澜，让他们去派出所接你。朴吱吱，和你的男人们一起去派出所上政治课吧！”

　　那群男生想要逃跑，警察们就像老鹰逮小鸡似的，见一个抓一个，最后全部押上了警车，而我被带上了另一辆车。

　　车子启动了，听着警笛声，我的思绪有些恍惚起来。仔细算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带去派出所了。

　　天色暗下来，我望着这座城市灯光璀璨的夜景，微微勾起了唇角。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进派出所是件不错的事。估计是因为这次是我报警抓人，而不是我被抓吧。

　　果然，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人的感受也不一样。

　　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02

　　在派出所做了笔录，又去医院做了检查后，我拨通了董珊的电话，在医院碰了面，何爽把董珊的检验报告交给了我。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你妈了，很快你妈就会来医院看你，你自己当心点儿。”我朝躺在病床上的董珊说道。

　　董珊惊讶地睁大眼睛，担心地问我：“我妈知道了，那你妈也肯定知道了。灵耳，你妈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

　　“这种事早晚都会知道的，又瞒不了。我先走了，还得回派出所一趟。”我苦笑着说道。

　　随行的警察在外面等我，我拿着检验报告走出了病房，发现何爽还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经过今天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我和何爽的关系了。我们之前闹得挺厉害的，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可是现在……真没想到，有一天我遇到麻烦会是何爽出手帮忙解决的。

　　“之前董珊和我说了你以前被冤枉的事。赵灵耳，大家都有做得过分的地方，过去的事就算了。这次，祝你好运！”何爽看到我以后，站起来尴尬地说道。

　　她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今天谢谢你了，何爽，其实你人挺不错的。”我朝何爽伸出手，微笑着说道。

　　何爽一把拍掉我的手，说道：“你都不把手上的血擦干净，脏死了。我去看看董珊，等她妈妈一来我就走。”

　　说完，何爽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很多感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其实一个人是好是坏，真的不好区分。我之前那么不喜欢何爽，可是今天觉得她很可爱。

　　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我再次回到派出所的时候，朴吱吱也做完检查回去了，她那讨人厌的姑妈也来了，还有叶澜。

　　警察一个个地问话，那些男生都闭口不答，不说是朴吱吱指使的，也不说他们打了董珊。

　　“朴吱吱没有参与？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场？看戏吗？那条街上那么多摊贩看到朴吱吱领着你们把董珊带走了，董珊身上的伤不是你们打的，难道是鬼打的？”我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拍着桌子怒吼起来。

　　刚吼完，立刻有人把我按回了座位上，示意我不要喧哗。

　　叶澜的阿姨，也就是朴吱吱的姑妈正忙着跟警察交涉，时不时回头看我们几眼，对上我的目光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磁场，而我和她的磁场很不合啊？

　　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周遭的一切，耐心地等待着这件事该有的结局。朴吱吱一看到她姑妈，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扑了过去，又开始恶人先告状。她姑妈忙着帮她和警察交涉，所以这会儿听她诉苦的就只有叶澜。

　　叶澜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地板。朴吱吱拉着他的手哭诉，说的也无外乎那么几点：他们是在逛街，是董珊先骂她的，然后她的朋友气不过，才想教训一下董珊，但只是口头教训，他们没想打人的。可董珊先拿了东西打她，他们才动手的，从头到尾她都是受害者，叶澜要相信她啊诸如此类的话。

　　反正董珊不在这里，她随便怎么说都行。不过她真的没脑子，她以为警察不会找董珊做笔录啊。

　　叶澜从头到尾一直沉默不语地盯着脚下的地面，好像地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似的。

　　看吧，现在他知道了，他的小白兔其实就是大灰狼吧。

　　我不再看他，我早就说过了，他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叶澜他们来了半个小时，我妈也接到消息赶来了。一进派出所，妈妈就骂我为什么又进这种地方，但是看到我身上的伤后，妈妈顿时红了眼眶，再也骂不下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激动地朝众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拉着妈妈的手，让她坐到我旁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像讲故事似的，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讲给她听。从最初遇到叶澜，送他回家，到被他的阿姨羞辱，到他的阿姨说我骗了叶澜的钱抓我来派出所待了一夜，再到我在商场遇到朴吱吱他们，为了抢回叶澜的卡，发生争执……最后说到这次朴吱吱不但带人砸了我们的摊子，还打了董珊。

　　整个派出所的人都在听，只有朴吱吱一个人在反驳：“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这么做。赵灵耳，你撒谎！”

　　“好吧，你就当我胡说，当我在撒谎，麻烦你就当听故事听我说完，然后等着警察处理，行吗？”我没好气地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说道。

　　妈妈听完我的话，向派出所的警察求证了我上次被拘留的事，证实完后，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没有和朴吱吱这种丫头片子计较，而是直接去找了在外面忙着打电话找关系处理这件事的朴女士。

　　“你是怎么做家长的？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人？有钱就可以随便诬赖人，这么对我女儿吗？之前我不知道我家灵耳受了委屈，我要是知道了，是不会让你这么欺负我的孩子的。这件事你休想找人解决，如果你侄女真的做了那些事，就休想逃过法律的制裁，我会告你们的！”

　　“谁不让你告了？你要告尽管去告啊！我请律师不行吗？有钱我还怕请不到律师打官司吗？”朴女士不屑地说道。

　　妈妈气得跟她吵了起来，外面乱作一团，里面也没消停。朴吱吱一个劲地瞪着我，我没有看她，就让她瞪吧，如果她不嫌累的话。

　　“叶澜哥，你要相信我啊！是她的朋友先骂我打我的，我真的没叫人欺负她们。”争不过我，朴吱吱又凑到叶澜身边寻求安慰。

　　叶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头埋在膝盖上没有说话。朴吱吱坐在他身旁，摇着他的肩膀哭诉。

　　我就像看小丑似的看着她，突然，叶澜站了起来，一把拉开朴吱吱放在他胳膊上的手，面无表情地朝我走过来，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将我拉了出去。外面，我妈和朴女士的争吵已经被叫停了，大家回到了派出所里，互不理会，脸色都不大好。

　　我被叶澜拉到了外面，甩开了他的手，揉了揉手腕，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从进派出所到现在，叶澜的头一直是低着的。现在听到我的话，他才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哀伤地看着我，半晌才说：“耳朵，对不起。”

　　我静静地听着，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没猜错的话，下句就是为朴吱吱说话了。

　　“耳朵，这件事私了吧，有案底对吱吱不好。”

　　看吧，我的预感很准吧！不这么说，那就不是叶澜了。

　　叶澜比谁都天真。

　　03

　　“为什么？给个理由吧！”我淡淡地说道。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赔给你。”叶澜说道。

　　我忍不住冷笑起来，目光怜悯地看着叶澜，嘲讽道：“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但是你没必要这么显摆吧。虽然我很需要钱，但很多事不是给钱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叶澜，别让人家觉得你们家穷得只剩下钱了。从十四岁那年，你爸说我骗了你的钱，把我抓进派出所，到现在你阿姨又抓过我一次，朴吱吱又因为你卡上的钱和我闹到这个地步，你们家给我的感觉就是掉到钱眼里了，只能看到钱，看不到其他。”

　　“我不是。”叶澜垂下眼帘，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可没有他那么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都看不清。

　　“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爸和你阿姨，很讨厌朴吱吱，但如果不是这次朴吱吱打了董珊，我也不会非要这样。叶澜，你有朋友吗？你没有。所以朴吱吱理睬你了，对你好了，你就把她当朋友。你根本就不会去在意她对你好的背后藏着怎样的目的。其实我和你一样孤独，都渴望有朋友，可是我和你一样，没有多少朋友。这么多年，只有董珊一个人陪着我。董珊对于我，就像朴吱吱对于你一样，是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朋友。可是，董珊和朴吱吱不同，她是真心把我当朋友了，而朴吱吱不是。叶澜，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的脑子并不比别人笨，你只是太单纯了。你想想，朴吱吱真的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吗？你自己也说过，吱吱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夜晚的风很冷，我站在外面缩着脖子，吸了吸鼻子对叶澜说道。

　　叶澜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说道：“耳朵，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在某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是的，我说到朋友时，只提到了董珊，并没有提到他。因为之前在他那里受了委屈，我觉得他没有把我当朋友，所以我也不要把他当朋友。

　　我就是这么敏感而又自私。

　　在对林嘉瑞说不出口的爱情上，我吃够了亏。在这命中注定抛弃后又被收养的亲情上，我也忍下了很多说不出的心酸。可是在友情上，我不想吃亏，总得有一种感情能让我在这个世界找到平衡点。

　　“叶澜，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朋友，那么你也会是我的朋友。”我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叶澜。

　　叶澜看着我，眼睛有些红，他的声音在风中发颤。

　　他说：“耳朵，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害怕一个人，因为害怕，所以只要有人陪伴就可以忽略掉很多东西。”

　　“所以，你明知道朴吱吱一直在耍你，你还要把她当成宝？叶澜，不要因为害怕寂寞就随便相信一段感情，这样你只会不停地受伤。我不会丢下你的，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丢下另一个人，人不是东西，不是说丢就可以丢的。”

　　“耳朵，既然这样，就再帮我一次，私了吧！”

　　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叶澜拉住我的手，我停下脚步，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如果朴吱吱没有对董珊出手，我可以忍，可以就这样算了，但是她出手了。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因为我而受伤，尤其是我在乎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吱吱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爸妈出车祸去世后，她就跟了她的姑妈，来我们家生活以后她才变成这样的。耳朵，失去亲人的感觉不好受。”

　　“那也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那是自私！叶澜，朴吱吱那样是自私！”我愤愤地打断了叶澜的话，冷冷地回击道。

　　“每个人都会有自私的一面，吱吱只是放大了那一面。”叶澜松开我的手，无力地说道。

　　顿时，仿佛一道闪电击在我身上，叶澜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自私的。我不止一次发现了自己的自私，为什么我可以忽视自己的自私，却无法容忍朴吱吱的自私呢？

　　“你去问董珊，看她怎么决定。”

　　这是我最后的退让。

　　04

　　当季杭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她竟然来找我做最后的告别。

　　在那次她跟我说了那么多心里话之后，我和她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抗拒她了，甚至还因为她和乐柠姨妈有一段过往而愿意向她倾诉。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和她说了我前段时间的遭遇。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那么多情绪积压在心底，让我忍不住想要倾诉吧。

　　“所以最后这件事就私了了？”季杭问我。

　　“董珊伤得不是很重，叶澜家给的钱足够多，小芳阿姨就选择了私了。事后，朴吱吱也转学了。”我淡淡地说道，低下头吸了一口西米露。

　　“那董珊呢？她的看法呢？”

　　“董珊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就这么过去算了。”我回答道。

　　“既然董珊也认同这样的决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季杭微笑着说道。

　　看着季杭微笑的样子，我一时有些恍惚。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明白，我之前还不喜欢她，现在却觉得她很亲切，就像我弄不明白我和何爽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转变一样。

　　人与人相处，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季老师，其实我之前不喜欢你。”回想起之前的态度，我还是觉得有些抱歉，于是对季杭说出了真心话。

　　季杭大度地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她会说“没关系，我之前也不怎么喜欢你”之类的，她却微笑着说道：“现在也没见你多喜欢我。”

　　我被季杭的回答堵住了，难为情地埋头喝东西。

　　不再聊天，气氛又开始变得尴尬起来。我突然想起季杭这次找我一起吃饭的理由，忍不住开口问道：“季老师，你真的打算离开后不再回来了吗？”

　　“回不回来不确定，如果我爸那边有事，我还是会回来看看的，只是大部分时间会待在外地。灵耳，我要结婚了，就是和你上次看到的那个男人结婚。他是浙江人，家里有点儿产业。”

　　“可是你不爱他，而且他看起来有四十岁了，比你大很多。季老师，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成全林嘉瑞而委屈自己。或许，林嘉瑞并不希望你离开呢？”我急切地说道。

　　说完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我这是希望季杭留下来吗？

　　季杭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灵耳，我不觉得委屈。两个人结婚了，相处久了，自然会有爱。他对我很好，我也不讨厌他，我会幸福的。”

　　“可是他比你大那么多，季老师，他这个年纪应该已经结婚了啊！你不会是……”

　　我激动地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季杭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我以为我猜中了，心慢慢地沉下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季杭打消那个念头。

　　可季杭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她说：“灵耳，因为我妈，我决定做什么也不会做小三。因为我不想生一个像我这样没有身份的孩子，不想给我的孩子一个见不得光的童年。所以你放心，那个人只是年纪大了点儿，他结过婚，但是已经离婚了。他们没有孩子，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多大阻碍，我爸和我妈的悲剧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听完季杭的解释，我不再说话。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季杭的选择是对的，留在爱她的那个男人身边，比留在她爱却不爱她的林嘉瑞身边要幸福。

　　“年龄的差距并不能成为两个人无法在一起的理由，灵耳，幸福只是两颗心想不想，和其他东西无关。”季杭临走前拥抱了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愕然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感觉季杭好像知道了我的秘密。

　　年龄的差距并不能成为两个人无法在一起的理由……

　　她这是在暗示我吗？

　　05

　　回去的路上，经过附近商场的时候，我又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叶澜，应该说是许久不见、再度被欺负的叶澜。

　　感觉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和叶澜重逢的时候，我在路上走，看到他被人敲诈勒索。上一次我帮了他，然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所以这一次我不怎么想帮他了。不是怕又像上次那样，两个人的羁绊越来越深，而是叶澜总得学会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他不主动走进这个世界，又怎么能走出那个自闭的空间？

　　自从朴吱吱走后，从朴一欣的口中得知，叶澜又回到了最初自闭的状态，谁也不理，一个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都不来学校上课。

　　他这样只会越来越孤独寂寞，永远不会好的。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被围着的叶澜，这样就看不到他脸上无助可怜的表情，看不到他的脆弱、他的不安、他的颓然。我就能狠心地离开，让他自己在绝处逢生。

　　我转过身朝另一条路走去，走了没多久，发现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那天晚上叶澜在派出所门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说：“耳朵，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怕一个人。”

　　我蓦然想起未遇到董珊之前那个孤独的自己。

　　那天晚上放学后，我独自骑车回家，却不慎摔在一个深坑里。两米多高的深坑，高过了我整个人，我爬不出来。那样黑暗的地方，四周是湿湿的泥土，我呼救，却没人听到。我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妈妈，可信号不好，根本无法打出去。我就像置身在荒野里，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即使知道第二天肯定会有人过来发现我，将我救出去，我不会永远被困在那里，可是我依旧忍不住全身发抖。当时的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无助，为什么身处那样的境地，我还是一个人。

　　孤独真的很可怕，特别是一个人处在困境中的时候，就很渴望有个人陪着自己。哪怕他无法把你从那个困境中救出去，最起码有个人说说话，你也不会那么害怕。

　　我惧怕一个人，惧怕独自在那个黑黢黢的洞里被困一夜，所以我拼命地攀爬，脚踩着泥壁，手指深深地插进泥土里，一步步地往上爬，滑倒再爬起。我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想离开，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怕一个人。

　　多么心酸的话啊！

　　我的眼眶忍不住酸涩起来，再感到孤独的时候，我也从来没和别人说过“我怕一个人”。

　　我陡然意识到叶澜为什么会和我说这句话了，他不选择别人，而选择跟我说，是因为他相信我，他觉得我不会丢下他。

　　意识到这一点，我飞快地转过身，朝刚才看到叶澜的地方跑去。我懂得一个人的可悲，为什么还要将他置于那样的境地？

　　我想，我错了。

　　我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群人把叶澜打昏了，扛着他上了一辆车。我这才震惊地发现，他们和之前敲诈勒索叶澜的小混混不一样，他们要的好像不仅仅是叶澜身上的钱。

　　我赶紧拨了报警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眼看他们就要把车门关上驾车离去了，我心急地挂断电话冲了过去。想都没想，捡起附近散落在地的树枝，朝其中一个抓住叶澜的人用力地扑过去，想将叶澜拉回来。

　　这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蠢的事。

　　我太高估自己了，竟然这么贸然地去救人，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有人往我的脖颈上劈了一掌，我晕过去的时候，还紧紧地抓着叶澜的手。我似乎看到了叶澜微微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耳朵”。

　　我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我们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醒来后才发现我和叶澜被绑在了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周围十分潮湿昏暗，几个男人围在我们身边，面目狰狞地笑着。其中一个男人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蹲在我们身边，掐着叶澜的脸，让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我不明白这种只会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看到一声不吭的叶澜被重重地打了几下，嘴角都出血了，脸上也全是瘀青。我闭上眼睛不忍心去看，有人过来抓住了我的头发，我听到了叶澜的叫声。

　　“放了她，我说。”叶澜说道。

　　抓着我头发的手松开了，我睁开眼睛，看到叶澜的耳边放着手机，叶澜正喘着粗气在通话。

　　“爸，我是叶澜。”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澜抬起头看了身旁蒙住了脸的男人一眼，继续说道：“不知道在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

　　“你会给钱吗？”

　　这是疑问句，叶澜问他爸爸愿不愿意给钱来救他。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有点儿想哭。我终于发现，和叶澜相比，我是多么幸运。最起码我拥有爸妈的爱，哪怕那份爱让我吃了很多苦。

　　可是我一直知道，那份爱真实地存在着。只是爸爸妈妈对我的爱不常表达出来，所以才让我误以为他们的爱比其他孩子的父母淡薄。

　　绑匪没有给叶澜继续说话的机会，拿过手机，自己跟叶澜的爸爸说起来，无外乎就是给钱赎人。另一个人拿胶带封住了我和叶澜的嘴巴，周围明明很吵，可是我感觉我和叶澜的世界一直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喧嚣。

　　叶澜疲惫地靠在我的身上，我用被绑着的手牵着他的手，试图给他传递能量。叶澜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我发誓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黑暗的一天。

　　“这丫头怎么办？”

　　有人用力地捏着我的脸，我吃疼地从昏睡中醒过来，看到有个人蹲在我身前，揪着我的头发对另一个人说道。

　　我的背后少了一抹温暖，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惊愕地发现原本和我绑在一起的叶澜不见了。

　　“我们要绑的不是她，把她丢在这里算了，彪哥他们还在等我们押着那小子跟他爹换赎金呢！”另一个人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说道。

　　这是我们被绑架的第三天，叶澜的爸爸同意交钱了。那帮人把他带走了，不知道送去了哪里。

　　“我们要抓的是那个小子，现在钱快到手了，不如把她放了吧。”一个男人好心地说道。

　　“钱还没有到手，先放了她，万一她报警怎么办？彪哥说丢在这里就丢在这里，我们快走吧！”另一个人催促道。

　　那两个人清理完现场就匆匆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扭动着手，试图挣开手上的绳子，却没有如愿。

　　自己逃不开，我只能等待救援，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不知道我被抓之前打的那个报警电话有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他们有没有因此进行调查，他们会找到我吗？

　　我的手机早就被绑匪抢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销毁，就算妈妈发现我失踪报了案，警察知道后跟踪我的手机，估计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我吧。头一次遇到这样惊险的事，我什么也说不准。

　　唯一确定的是，叶澜的爸爸如果想救叶澜，应该不会报案。如果他报案了，叶澜就会有危险，我不知道他们那边进展得如何，只是希望命运不要再捉弄我们了。

　　老天爷，让叶澜平安躲过这劫吧，让我也平安吧，希望叶澜被救出去之后记得让人来救我。

　　如果是叶澜，我想他一定不会丢下我的。

　　06

　　绑匪走后，几顿没有吃东西的我饿得头晕眼花，外加长时间被绑着，浑身无力。我强迫自己不要昏睡过去，感觉时间过去很久了，叶澜应该脱险了吧。

　　那么，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了。

　　我想象着第一个来这里救我的人会是谁，我想他会是一个健壮黝黑的警察，或者第一个冲过来的是我妈，或者是带路的叶澜，还有可能是林嘉瑞……

　　这么想着，我对这灰暗的生活又有了信心。我活得那么不容易，老天爷应该不会让我就这样死去的。

　　赵灵耳，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负能量，或许都会在这次事情之后转变成源源不断的正能量。

　　恭喜你，你可能要转运了。

　　我自嘲地安慰着自己，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耳边响起“嗞嗞”声，我以为是外面的风声，可是风又怎么会带着浓浓的烟味呢？我感觉一股热流朝我袭来，我惊愕地发现，屋子的一角不知何时燃起了火。

　　我想着引起火的所有可能，或许是绑匪离开前随意丢过去的烟头，或者是某处电路漏电闪出的火星，或许是外面垃圾场焚烧垃圾时飘过来带火的燃烧物……反正有很多种可能，将屋子一角被机油覆盖的木屑点燃了，引发了这场火。

　　火势越来越大，像蛇一般蔓延开来，当我感觉热浪滚滚来袭之后，我长时间缺氧的脑子才慢慢顿悟过来——我要逃。

　　现在还没有人来救我，我得想办法自己逃走，不然我很快就会被火烧死在这里。

　　我拼命地挣扎着，将手上的绳子用力地摩擦着身后的木桩，木桩太老，麻绳太粗，我之前磨了很久也没有把绳子磨断。这个方法太慢了，我等不了了，已经有火烧到了我的脚边，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我害怕就这样死在这里。

　　附近除了火没有任何东西，好几处都已经成了火海，我看着越来越小的没被火吞噬的空间，心急如焚。

　　“救命！”我疯狂地大叫起来，即使我知道，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喊了一阵后，我冷静下来，望着扑过来的火焰，咬着牙将双脚伸进了火堆里，夹了一根带火的木棍伸向自己被捆绑的手。我试图烧掉捆着我的麻绳，可多数时候烧到的是我的手指。

　　我咬着牙忍住痛，可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其实我不是因为疼才哭的，而是烟熏了我的眼睛。

　　我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现在除了我自己，谁也救不了我。

　　我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同时也听到了绳子断裂的声音，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伴随着难以抑制的疼痛。

　　火已经烧到了我的脚上，我丢下手上燃烧起来的麻绳，不忍看自己烧得皮肉模糊的双手，快速地解开脚下的绳子，朝另一边跑去。

　　那一边还没有被火焰侵袭，只是那里只有一扇破窗户，而窗外是一条散发着臭气的小河。

　　我跑到窗口，看着散发着臭气的小河，虽然感到一阵恶心，但我一想到只要离开这里，我就能重新回到我生活的地方，见到我的亲人和朋友，我还是咬着早就破皮的嘴唇，闭上眼睛跳进了河里。

　　看吧，老天爷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我逃出来了。

　　我没游多久，就看到了可以攀附上岸的围栏。爬上去，那边就是一个广场。我庆幸此刻是傍晚，广场上的人并不多，没人发现突然从河里爬出来的狼狈的我。

　　我像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一般，怕被人发现，怕被嫌恶地对待，所以我飞快地避开人群跑了。

　　烧伤的手指痛得弯不了，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处，我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乞丐，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狼狈，又头一次觉得生命充满了意义。

　　我跑了许久，夜色渐浓，我再也不用怕被人看到。暮色成了我的遮羞布，我像个快乐的疯子，激动地往家里跑去。此时，我疲惫万分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回家了。

　　这一刻，家对我来说是如此温暖的存在。

　　还好绑匪没有搜走我身上的钥匙，有了叶澜，他们似乎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然也不会把我丢下，让我逃了。

　　我紧张又激动地站在家门口，双腿在发抖，手指发颤地将钥匙伸向锁孔。

　　打开门后，我喜极而泣地大叫一声：“妈，我回来了！”

　　然而回应我的只是一片黑暗。

　　妈妈不在家，我顿时有些失落，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心酸。后来转念一想，估计妈妈知道我失踪了，然后报了警，这个时候应该在派出所等我的消息，或者去外面找我了，她不在家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陡然好转起来，我快速地进屋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洗掉一身的污秽，小心翼翼地用水冲着手上的伤口。

　　我换好衣服出来，顾不得给伤口消毒，在家里找了几个硬币，来到了小区楼下的便利店，打电话给妈妈报平安。

　　妈妈现在一定急坏了，她一定想不到我自己逃出来了。

　　我拿着话筒，想象着她听到我的声音时的表情，想着一会儿怎么和她说，让她不要太为我担心，想着……

　　还没有想完，电话就接通了，妈妈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讶异。

　　“妈，我是灵耳。”我声音沙哑地说道。

　　妈妈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才回应道：“灵耳，你的手机呢？怎么用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打你的手机都没人接。董珊说你没去她家，你又跑去哪个朋友家了？我看见你和季杭一起出去的，你这两天和她在一起啊？”

　　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说不出话来，我眨了眨眼睛，眼眶莫名地有些湿润。我望着皮开肉绽的双手，又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原来妈妈不知道我被绑架了，她以为我这几天没回家是住在朋友家了。她并不知道，除了董珊，我没有好到可以住他们家的朋友。妈妈不知道我的寂寞，不知道我所遭受的一切。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本在心里打好的草稿一句也说不出来。后来，妈妈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惊讶地问我：“灵耳，你怎么了？”

　　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担忧，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

　　我握紧拳头，强颜欢笑道：“妈，我很好，我回家了。只是没看到你，突然很想你。我这几天在季杭家，她要走了，让我帮她收拾一下东西。我很好，没乱跑。”

　　我说着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不等妈妈说话，我就挂了电话，付了钱之后离开便利店，一路哭着跑回了家。

　　我知道爸妈很爱我，赵灵耳，不要怀疑。

　　回到家里，我哭了一会儿，然后冷静下来，给自己的手上好药，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我想，妈妈不知道我被绑架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绑匪没有打电话给她，而且我是和季杭一起出门的，她对季杭很放心。以前林嘉瑞带季杭来我们家玩过，妈妈很喜欢季杭，主要还是因为她是老师。她觉得当老师的人有出息，所以妈妈并没有怀疑我说谎。

　　平日，妈妈忙着工作，我又要上学，我们平时见面的时间也很少，而且谁会想到像我这种出身的人也会有人绑架。或许叶澜的爸爸用钱赎他的时候出了点儿问题，导致叶澜没有获救，或许他受伤了，所以一时忘了通知我妈我也被绑架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我原谅了妈妈没有发现我出了意外的事，不免有些担心起叶澜来。

　　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妈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感觉到她回来后还特意来我的房间看了看，亲昵地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我把受伤的手藏在了被窝里，所以她没看到，只是轻轻地关上门离开了。我一直没有睡着，妈妈一走，我就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是周二，本该去上学的，我急着想知道叶澜的状况，索性向班主任请了假。因为我周一无故旷课，班主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我谎称自己发高烧，我沙哑的声音让班主任相信了这个谎言。

　　我挂了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突然觉得，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是对我个人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我出事了，或许连董珊也想不到我最近没联系她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