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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你听见》 作者:花舞陌轩

第47章

  携手下楼,两人漫步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阳光淡淡地照着,醉人的红枫仿佛是浮在树梢的彤云,将方琉玥仰起的脸庞映染得绯红可爱。她蹲下身来,将落在地上那些形状漂亮的枫叶,一片一片地捡进了手心里。

  淡淡的逆光里,陌无夏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蹲在那里的身影,记忆仿佛倏然倒退回十多年以前。

  他第一次见到方琉玥,是在刚满十岁的那一年。

  那是一个夕阳如醉的秋日傍晚,学校门口全都是等待父母来接的孩子们,路旁的枫树下堆满了美丽的红叶,孩子们你推我挤地争抢着形状最漂亮的叶子,为了争抢笑闹着滚倒在路边,刚刚放学的陌无夏也兴致勃勃地混在其中。

  就在他终于找到了一片喜欢的枫叶,正要伸出手将它捡起时,冷不丁从旁边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来,几乎是同时握住了那片火红的叶子,他心里一急,使劲把叶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轻微的撕裂声响起,美丽的红叶顿时变成了两半。

  怔怔地举着那片破碎的红叶,陌无夏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白皙的脸庞,弯弯细细的眉,一双眼睛不知所措地眨着,手里攥着另外半片红叶。

  “琉玥!”一个少妇站在马路对面,微笑地向这个方向喊着。

  小女孩马上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然后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半片红叶,仍旧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小小的身影渐渐跑远,陌无夏看见她的书包上挂着一双舞鞋。

  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内疚起来。

  那天,当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之后,陌无夏在成堆的落叶中找到了一片比先前的那片还要漂亮的枫叶。

  当他找到她,将那片枫叶双手捧给她的时候,她的眼神特别明亮,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然后低下头将那片叶子捂在心口,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于是,青梅竹马,十余年。

  当年的他丢弃了那半片破碎的枫叶,而她却视若珍宝小心地藏在了口袋里,即使他送上了另一片完整且更加美丽的叶子,也填不满当初的缺憾。

  就像现在,他无时不地刻陪在她的身边,而那份能够弥补她伤痕的真爱,却早已另有归属,再也找不回来。

  只是因为歉疚。

  陌无夏怔怔地看着头顶那片湛蓝的秋日晴空,忽地觉得手心微凉。他低下头,发现是方琉玥缓缓地执起了他的右手,摊开手心,湿凉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划过他了深而长的生命线。

  他眉心一动,正要开口,却见方琉玥将一片枫叶,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掌心。

  红枫似火。

  只见她缓缓地抬头,扬起笑脸,眼底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雾气,轻轻的声音恍若幻觉:

  “谢谢你。”

  他倏然怔住,掌心里的枫叶有着完美的形状与清晰的脉络,与他曾经给过她的那片是那样地相似。

  陌无夏抬起头,下意识地想问些什么,却发现那抹鹅黄色的纤细身影已经缓缓走远,手心里传来枫叶的凉意,生命线下悄悄淌过温热的脉动。

  --所以,你是在把它还给我吗?

  傍晚时分。

  当凌雪绘与宫熙玄来到展星经纪公司楼下时,巨大火红的夕阳正挟着盛大的光芒,在地平线的尽头下沉。

  “紧张吗?”宫熙玄偏过头,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凌雪绘抱紧了手中的文件夹,抿了抿双唇,没有作答。

  高跟鞋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凌雪绘面无表情地迈步前进着,宫熙玄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色西装衬着他精致倨傲的面庞,更显得他俊美无双。因为事先早已预约过,他们一路行进得格外顺利,径直搭电梯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凌雪绘并没有敲门,她径自抬手推门而入,凌展豪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一轮火红的夕阳如血,将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日暮途穷的色彩,凌展豪高大的身影在这盛大的余晖之下,竟显得渺小了不少。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时常带着嘲弄笑意的一张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是一种屏住呼吸的对峙。

  “你今天来,有何贵干?”凌展豪懒懒地坐回转椅里,打量着凌雪绘冰霜一般的雪白面庞,然后将视线落在了她抱在怀中的那个文件夹上,浓浓的剑眉缓缓地夹紧,眸色渐渐变深。

  “这份合约书你签了吧。”凌雪绘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将怀中的文件夹打开,取出两份合同,上前两步将它放在了凌展豪的面前,“我已经筹到了赎回太阳之泪股份的资金,包括之前的八百万余款,全部可以一次性结清。”

  话音一落,凌展豪的灰瞳骤然紧缩,他先是草草地浏览了一遍凌雪绘递来的合约,然后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她:“你哪儿来的钱?”

  “这与你无关。”凌雪绘垂着眼帘,抱着双臂淡淡地说,“签了吧,以后各走各的路。”

  “各走各的路?”凌展豪不以为然地挑眉,“你说得好轻巧,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这很难说。”凌雪绘镇定地抬起头,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你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如果你的后半辈子只指望着以折磨刁难我为乐趣,那你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你将永远活在曾经被背叛的阴影里,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一针见血的话语精准地戳入凌展豪的死穴,他面色煞白地霍然站起,骇人的眼神在接触到凌雪绘不卑不亢的表情时,硬生生地怔住。

  “而且……纵观这整件事,你难道就没有过错吗?”凌雪绘冷冷地仰起下巴,看着凌展豪那张仿佛突然萎靡苍老下去的脸,“如果你始终对我母亲一心一意,不去理会那个叫邵婷婷的女人,说不定我根本就不会出生。”

  “你搞错了吧……哈哈……”凌展豪有些癫狂地干笑着,“邵婷婷才是你亲妈,别说得像个路人。”

  “我的母亲只有一个。”凌雪绘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笃定的表情无人可撼,“她的名字叫做袁如意。”

  刹那间,模糊的对白掠过凌展豪的耳畔,凌雪绘的面容竟在那一刻与袁如意重叠。

  ……

  “无论是不是亲生的,雪绘是我的女儿,我会保护她到底。”

  ……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浓浓的黑暗吞噬殆尽。

  凌展豪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跌坐回座位,他嘶哑地喘息着,然后用力地摇头:“不……我不会让你如愿……这份合约我若不签,就算你手里有钱,也没有办法要回你的公司!”

  他固执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凌雪绘近似怜悯地看着这个大半辈子都被背叛与复仇的梦魇缠身的中年男子。

  身后响起脚步声,宫熙玄走了进来,与凌雪绘并肩站在一起,冷然的表情,与她如出一辙。

  “你是谁?”凌展豪微微地眯起双眼,眼前这个男子拥有着强大的气场,倨傲且冰冷的面庞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凌厉的视线让他不由得僵直了背脊,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烦躁不安的心。

  宫熙玄抬起手缓缓探进怀中,从衬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个银色小巧的数码录音笔,紧抿的双唇没有丝毫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机身上方的播放按钮,一阵清晰的对话声在空气中响起。凌展豪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开始发青,他的嘴唇微张地颤抖着,仿佛是一条失了水的鱼。

  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他的眼底,他的双眼就像是口干涸的枯井。

  “后面还有很多,但是你没有必要听完。”宫熙玄适时地掐断了对话,他握着录音笔,居高临下地看着失神的凌展豪,“公开这些录音,或是签约归还太阳之泪公司,你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落地窗外是稠浓的夜色,各色霓虹在这个城市里闪烁成一片琳琅灯海,看似繁华绮丽,却抹煞不了太阳陨落的事实。

  前所未有的疲惫漫延过凌展豪的四肢百骸,他默默地从桌上摸起一支笔,低头签下那两份合约,缓缓地推到了凌雪绘的面前。

  “钱明天就会打进你的账户,过几天,我会派人来签收相关材料与产权证明。”凌雪绘淡淡地说着,小心地将合同重新收进了文件夹中,从头至尾她没有看凌展豪一眼,然后她与宫熙玄一起转身向门边走去,“告辞了。”

  凌展豪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公开那些录音?”他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就像一个耄耋老者,“你应该很恨我……如果公开录音,我就没有权利继续坐在这里,或许……我会被判刑,而你也能重新拿回你的公司。”

  凌雪绘慢慢地回过头去,淡淡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你毕竟是我母亲曾经的……唯一的丈夫。”她轻轻地说完,然后决绝地转过身去迈开步子,没有再回头。

  走廊上。

  鼻尖泛着轻微的涩意,凌雪绘加快了步子,将手中的文件夹紧紧抱着,像是逃离一般,而宫熙玄默不作声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瑟瑟发抖的双肩上。

  “我已经订下了伊丽莎白号,一个星期之后,太阳之泪重新运营的剪彩典礼和晚宴,将会在这艘游艇上进行。你有想要邀请的宾客吗,列一份名单给我。”宫熙玄轻声说着,试图转移凌雪绘的注意力,“伯母应该会很高兴。”

  外套还留着他温热的体温,凌雪绘努力地勾起唇角想要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有些疑惑地将手机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来电人的名称:

  寇医生。

  心底莫名地流窜过一抹冰凉,凌雪绘手指颤抖地按下通话键,还未将手机靠近耳畔,那一端便传来一连串急速的说话声。

  仿佛是天际倏然滚过的一串闷雷。

  心脏骤然收缩,然后瞬间麻痹。

  手机直直地从凌雪绘的手中摔落下去。

  一片死寂的夜。

  医院走廊,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得人眼前一片花白。凌雪绘在宫熙玄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手术室前。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双手颤抖得连东西都握不住,一名医生模样的人早已等在手术室前,有些为难地将一张纸递到了凌雪绘的面前。

  病危通知书。

  墨黑的五个字不容怀疑地将她打入了地狱,眼前发黑,凌雪绘险些就要一头栽倒下去。宫熙玄用力地将她搀入怀中,薄薄的双唇抿得很紧,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那医生递来的病危通知书。

  主治医师寇淮海的签名已赫然在上。

  “请家属在上面签字。”医生垂着眼帘小声地说。

  宫熙玄看了一眼怀中颤抖不止的凌雪绘,掏出上衣口袋中的钢笔,正要在家属一栏签下名字,手腕却被一抹冰凉的力道握住,凌雪绘仰起雪白的面孔,抬手拿过宫熙玄手中的钢笔。

  “我来。”苍白脆弱的两个字仿佛一碰即碎,她握笔的右手冰凉而颤抖,她却屏住呼吸,指节用力到几乎泛青,然后毫无停顿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又在亲属与患者关系的那一栏,郑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母女。

  放下笔之后,凌雪绘如脱力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墙边的长凳上,喉咙深处泛起嘶哑的喘息,厚重的泪水执拗地聚集在眼眶里,不肯落下来。

  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血一般刺目。

  凌雪绘垂着头,将脸埋入掌心,湿气顺着掌纹漫延凝结成泪滴,然后顺着指缝坠落下来。

  一年又一年,与袁如意相处的片段模糊地在脑海中无声地放映着。

  记忆里,袁如意始终是一个严格的母亲,凌雪绘始终无法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对自己的母亲卖乖撒娇,并敏感地察觉到了袁如意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被这样一个问题困扰着。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所以妈妈才不像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那样,对她千依百顺,万般宠爱?

  于是,在用尽所有的努力都未能奏效之后,她变得出格而叛逆,美丽的花朵长出了尖锐的倒刺,保护着脆弱的花蕊。尽管改变之后的她总是对母爱显得不屑一顾,满不在乎,然而心底最深处还是会在某个时候,很小声很小声地,悄悄地问:

  --你爱我吗?

  这份渴望,始终在疑惑与试探之间摇摆,直到她最终发现,自己竟然不是袁如意的亲生女儿。当年的袁如意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夺走她丈夫的女人的孩子,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抚养着一天一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更加疼爱的女儿?

  她是否在害怕着,有一天自己终将离去,回到亲生母亲身边。

  所以,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母爱,战战兢兢地丈量着情感边缘,准备着这场其实并不会到来的离别。

  也许痛苦会少一些。

  她比别的母亲花了更多的力气,小心翼翼地,爱着她并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手术室里,仪器迸发出尖锐的长音,显示屏上所有数值挣扎着却最终归零,世界渐渐风化崩塌,只剩下一条再无起伏的模糊直线。

  漆黑无垠的夜空,流下了这一晚最后一滴眼泪,陨落的流星挟着银色的长尾,在天际黯然留下深深的泪痕。

  袁如意安静地躺在那里,眼角的湿气凝成饱满晶莹的泪滴。

  她的双唇微张着,仿佛是想要说:

  --是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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