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1 章

　　关于小小，这次，我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在她知道我要离开的那天，气疯了来找我，我躺在床上，我听见她在楼下，听见玉嫂跟她说，劝劝飒飒，她这样，我怎么放心。相对的，姨妈没怎么劝过我，我想，她也曾经年轻过，曾经疯狂过，曾经，离开过，她应该是理解我的吧。小小杀进我的房间，面容严肃，这样的表情，实在很不适合她，我的小小，是温暖的，爱撒娇的，爱粘乎我的。

　　她说，“景飒，你不可以这样！”

　　她叫我景飒，因为生气了。

　　“小宇怎么办？你不要他了么？飒飒，小宇很可怜的。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小宇

　　的错吧，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那么大个人了，在我面前连发个火都不会，明明很生气，也确实应该生气的，站在我面前，全身都在发抖，话还没说几句，眼泪就下来了，那么伤心的眼泪，烧的我心疼。

　　“小小，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但是你要是走了，你就真对不起小宇了。他这几天活的都不像个人了，你是没看到，对，你当然看不到，因为那个家伙都不敢在你面前出现，那是叶宇啊，从来都是大爷只在你面前装孙子的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他那个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会跟他谈的，我保证。”

　　小小的胸起伏很大，她很激动。

　　“谈，怎么谈，他都不敢来见你。他跟我说，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你还在这里，他就能活，飒飒，我求求你，我们都不要变，好不好，我快受不了了，你已经走过一次，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想在经历一次了，更何况是小宇。宝宝没了我们都很难过，但你走也不是个办法啊。我真的不能理解你。”

　　小小不能理解，是因为她还没有爱过，没有痛彻心扉的爱过谁。在她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荒唐的，是错的，我现在跟她说再多她还是不会懂，我爱着小宇，小宇爱着我，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不能忽视掉曾经的疼痛，一个孩子，跟我共用一个身体，跟我一起呼吸的孩子，没了，打碎了我曾经的决定，我说过，我要留下来，我要我们在一起，但都回不去了，我不能留下来，我不要变成想母亲一样的女人，依靠爱情而活，然后没了养分，渐渐枯萎，因为我亲身经历过，所以更来的害怕。小宇给了我最美好的记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在爱上谁了。就这样吧，带着我的爱，离开。

　　我走的那天，小小没来送我，我想，她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最让我伤心的是叶宇，他后来来见我了，他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给我买了我喜欢的小点心，坐在我床边。开始我们沉默，大段大段的空白，然后，他哭了，抱着我哭，很大声撕心裂肺的哭，很久，一直抱着我不松手，在我耳边说，“飒飒，我留不住你了。”

　　他是说，留不住你，他没有说，你要离开了。都是要走的意思，但留和离是反义词，完全不同的含义。

　　在他的心里，不是我要走，而是他留不住。

　　最后，他跟我说，“离开我，好好过，过你想过的生活，开心点。”

　　于是，我开心了，因为叶宇说，你要开心。

　　工作室开张的日子，是玉嫂带着姨妈去请高人算的。

　　做出这等有违社会主义和谐的事，我们家也只有玉嫂了。之前在学习的四年里，得到了很多实践和磨练，认识了很多能人巧匠。这回都被我网罗来了，都是我共事过的高手们。因为平时私交就很好，所以在组建工作室的时候，我就不客气的全部挖角了。呵呵，社会关系，其实就是人脉关系呐。现在，我不是那个被知名设计师买走设计稿的小姑娘，我有了一个自己的团队，但不要误会，我和eve那个女人，还是很好的。我告诉她我回来了，我的导师还送来了鲜花。我的团队，很强大，我们，会很努力。这里的人们，称我为东方的精灵。

　　世界就是这么小，地球就是这么圆。人跟人的关系很奇妙，一个人，不可能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衣食住行，都要靠其他人的劳动成果，但，人生，还是你一个人的人生。我是景飒，家人远在家乡，安逸富足，朋友来了又去，聚了又散，爱人，深埋心底，散落天涯。

　　我很想念他们，但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想念，只能在黑夜，关了灯的房间，一个人想念着，哭着，好在我眼睛大，第二天肿了也不会被发现，每天乖乖按时吃饭，努力工作，在睁着眼不能入睡的日子，一粒白色药丸，很沉很沉，不做梦，醒来，又是一天。

　　说不准现在这样到底好还不好，但，至少是我可以掌握的。没有失控的心跳，没有放弃的人生，没有无能的选择。

　　如果还能让我重新选择，会有另外一个选项摆在眼前。那是叶宇强硬的把我留下，告诉我，飒飒，我们再来一次，下一次，一定可以的。然后，再一次怀孕，再一次满怀欣喜，再一次心满意足，再一次惴惴不安，再一次痛苦选择，再一次面临失去，再一次生不如死，再一次撕心裂肺，最后，又再一次面对选择。大家都以为我不知道，大家都瞒着我，俗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隐瞒的秘密，如果在我知道了真相还能够留在叶宇身边，我想，那我就真的不是人了。

　　我的身体，天生的，不适合怀孕。

　　原来，不是叶妈妈瞎操心，穷担心。她那时该多么难过，叶宇是她的儿子，我就像她的女儿。她有了孙宝宝，开心极了，但后来我泡温泉出事，那个时候，就检查出来我的子宫过小，子宫壁过薄，整个孕程都是很危险的。她没有说出来，一个人承担这些，每天心惊肉跳。要我乖乖躺在床上，要我不能感冒，要我吃这吃那，要我按时产检。当我孕程过半开始显肚子时，她眉开眼笑，欣慰快乐。她以为，我们会是幸运的，宝宝会是平安的。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我被推进手术室时，叶妈妈是什么心情，我想应该不亚于我。那天，慈善会，叶妈妈哭了，她再忙也要参加的爱心基金，那个基金会，以我的名义做的捐赠，为了宝宝祈福。叶妈妈说，飒飒，今天风大，别出去了，妈妈陪你说说话，她还说，尽管差遣叶宇，赶紧的，使劲的。她说，飒飒，我很高兴你能回来，谢谢你。

　　她谢错了人，是我不好，宝宝没有保住，连她最喜欢的小儿子都要毁了。叶宇是多么喜欢孩子啊，他自己就像是个纯洁的孩子，他给宝宝说故事，为宝宝记日记，学针法给宝宝织毛衣，他说，先有哥哥，再来妹妹，哥哥保护妹妹，拔拔保护麻麻。这样的叶宇，我不能让他此生就耗在我身上，没有自己的孩子，去疼，去爱，这对他太残酷，我不愿看到，他是如此优秀，应该要有更好的。我走了，不管多么的痛苦，我终是没有回头上了飞机，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希望时间能让一切恢复平静，希望在没有我的以后，他能够幸运。就让他以为我会拥有我想的幸福，其实我是放弃了自己的幸福，没有了叶宇，什么幸福？

　　景元帅是知道一切的，他说，我命苦的丫头。

　　我笑着，外公，你得多疼我一点，这样我就少疼一些。

　　原来，我早年不让自己结婚是对的，幸好，我和叶宇还没有结婚，一切，都很好结束。我收回我所承诺过的一切，就当是黄粱一梦，梦醒了，我又回来了。

　　这次，我的小屋变得相当的清净了，小小不会来了，叶宇，也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