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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 作者:花半里

第66章 :以爱之名

  在即将成为驸马的时候,程洛山在小镜园与她相见,却被他未来的妻子长信长公主看到。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幕后那人宣扬开来,锦段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毕竟,长信虽闭口不言,但幕后之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心里却没有底,她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就长信而言,既然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她再如何爱程洛山,又如何能心无芥蒂地嫁给程洛山,并继续对自己视若不见?

  将心比心,换作锦段自己,又如何能够做得到?哪怕是以爱之名。

  以爱之名。

  程洛山问她是否喜欢成郢,但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呢?从初次相见时,她便沉迷于那个男子的温柔无法自拔,此后朝夕陪伴在他的身旁,一颗心更是柔软得彻底。但她终究是自知身份的,更加明白成郢的身份,他并非普通的皇子,而是将来的一国之君,皇帝与郑太后如今所做的一切,多是为了他。

  如此人物,卑微如她,又岂敢染指?心中唯一盼望的,也无非是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而已。

  后来,许多事情发生了,她身处是非圈里,因他在自己心中分量极重,所以总会对他有所期盼。只是她心中那个最温柔的那个男子啊,在她最彷徨无依的时候,做得最多的却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袖手旁观。

  仅此而已。

  渐渐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她的一颗心也随之冷了下来,双目重又恢复了清明,便也隐隐地在那个温柔的面具下面,看到了隐藏着的,自始至终的冷漠。

  只是她能做的,唯有无可奈何而已。

  就算想怨、想恨,又能怨谁、恨谁?谁让你是爱着那个人呢。

  锦段回到流华殿时,林安澜难得心情好,看到她,面上非但不曾露出憎恶之情,反倒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锦姑娘沉冤得雪,喜出暴室,也不知是去了哪里庆贺?”

  锦段躬身答道:“奴婢去椒房殿觐见皇后娘娘,出来时遇见长信长公主,长公主兴致忽发,要去小镜园看昙花,便由奴婢服侍着去了小镜园。”

  林安澜点头,“果然是好凑巧。”

  锦段道:“还有更凑巧的,奴婢陪着长公主在小镜园里静候昙花盛开时,竟有那胆大的内侍领着侍卫闯了进去,说是里面有内侍与宫女在行不检点之事,因而冲撞了长公主,扰了公主趁夜赏花的兴致,败兴而归。”

  林安澜“哦”了一声,奇道:“那内侍的胆子也是够大,公主与你分明是女子,怎么就听成了内侍与宫女呢?也不知是耳朵不好使,还是别有隐情呢?”

  锦段依旧声色不动地恭敬答道:“长公主也有此言,公主前脚进了小镜园,后脚便有人带着侍卫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了进去,真是好快的消息。何况,说有人欲行‘不检点’之事,自然要确定了入小镜园者是男是女才好,但一切尚未确定之时,人便急匆匆地冲了进去……焉知不是早有预谋呢?”

  林安澜冷笑,“早有预谋?堂堂天朝长公主殿下,谁敢算计?若不是算计长公主,那便是要算计你了?除非那小镜园里还有第三人,若是没有,你觉得你……可值得他人去算计?”

  锦段微微一笑,抬起眼睫直视她,道:“是,奴婢也在想,奴婢不过区区一介宫婢,何至于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着实让奴婢受宠若惊。”

  林安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消瘦惨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微斜的嘴角满含冰雪,带着深深的鄙夷,“是啊,你不配。”

  锦段又一笑,躬身退出流华殿。

  刚走到门口,林安澜虚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锦段,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昙花?”那语气里,鄙夷也有,不屑也有,嘲笑也有,但更多的,却是那深深的、掩不住的杀机。

  锦段一直想不明白,林安澜究竟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固执又莫名地持续着对她的恨?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这一回并非是她有意要与林安澜针锋相对,而是实在已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她在林安澜面前伏低做小,已然低到了尘埃里,林安澜却仍旧紧揪着她不放,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今日才自暴室出来,林安澜便又设了一计在等她,不可谓不恨她入骨。

  然而,事有适然,物有成败,机危之动,不可不察。既然已到了退无可退之时,哪怕是为了自身性命,她也要打点起精神来应对。否则,长此以往下去,等不到林安澜拖不过病躯,她便要先她一步而去了。

  她还没有活够,怎能任由旁人要了她的性命?

  虽然是程洛山让四皇子成德带话让她去小镜园的,但她自然不会疑心到成德的身上去,此事多半是因为她一早就被人盯上了行踪。

  次日,建元皇帝下诏,征西将军程洛山缴将军绶印,敕封卫尉寺少卿,并将长信长公主下嫁为妻,同时敕造公主府,择日完婚。

  锦段在宫中多年,于前朝的官职自是略知一二,这卫尉寺少卿之职本是看管武器的闲职,即凡天下兵器入帝都者,皆籍其名数而藏之。凡大祭祀、大朝会,则供其羽仪、节钺、金鼓、帷帘、茵席之属。其应职也不过是每年两次检阅,若有损弊者,则移于少府监及金吾修缮。仅此而已。

  但是,这样对于他来说,也许算是件好事吧?手不握重权、重兵,不过是领俸禄的闲职,威胁不到谁,自也不会有人防着他,或想杀他了。那一度让郑太后心生警惕的陈王怨歌,不知如今还有何用?她想着,不禁笑了起来,如此官职,倒也当得起他驸马的名头了。

  只是她这笑却没能维持多久,因为不多时,神明殿便传出长信长公主公然拒婚的消息。

  拒婚。

  当这两个字传入锦段耳中时,她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不知为何,突然落回了原处。

  倘若长信在听到程洛山的那些话以后,还能心甘情愿地嫁给他,那才是不正常的吧?不论什么样的女子,不论她有多爱一个男子,亲耳听到自己心爱的男子向旁的姑娘剖白心迹时,都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和若无其事吧?

  伤心难过,悲伤凄凉,这才是伤心失意的女子该有的心态,哪怕掩饰得再好,那日,火光下的长信仍旧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难过与失望的神情。锦段看得异常分明。

  程洛山让她如此失望,就算再爱他,长信又怎能无视心头难过,欢天喜地地嫁给他?

  爱与嫉妒,从来都是并行的。自古如是。

  锦段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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