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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亲爱的人》 作者:午歌

第23章 一次飞翔(1)

  吕浩是我见过所有“路怒症”患者中最狂躁的人。

  通常情况下,我开车看到有人加塞、随意变道或者逆向超车时,会在心里暗骂一句“傻逼”,再不然摇下车窗,大嗓门问候一下他的老娘。吕浩则不然,眼里容不得丁点沙子,“路怒症”成了他藏在脑垂体里的一颗上了弦儿的手榴弹,谁一碰,他马上就抽筋反射,炸得牛逼且灿烂。

  有一回在北三环上堵车,前面有辆车借非机动车道超车,正在伺机加塞。吕浩一把拉开车门对我说:“苏秦,到前面红绿灯接我。我要去教育一下那个加塞的傻逼!”

  说罢,他跳下车,头也不回地朝前面的车子疯奔过去,如同詹姆斯?邦德执行任务一般潇洒帅气,勒布朗?詹姆斯三步上篮一般彪悍淋漓。我把车子开到前面的路口等他,左寻右找不见人影,又向前开了两个红绿灯,才看见吕浩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问他:“什么情况?”

  吕浩说:“我跑过去,拍拍车门,司机按下车窗问我有何贵干?我说,小样儿,你丫注意点,别老插队,忒危险!”

  我问:“那人怎么说?”

  吕浩说:“那人没搭理我,我继续教育他。我说,你丫穿戴这么整齐,是不是急着去奔丧啊?”

  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吕浩继续说:“那个傻逼还不理我,丫居然按上了车窗,还他妈给我翘中指!”

  我问:“你后来怎么着?”

  吕浩拍拍胸脯说:“他不听我教育,我就一个飞脚跺了他车左边的反光镜!”

  说罢,吕浩哈哈大笑起来。末了又补充一句:“为一个反光镜,丫居然追我跑了三条街,真是又傻逼又抠门!”

  当然吕浩的狂躁也不是天生的,与其说是“路怒症”,倒不如说是一次事故的“后遗症”!

  说来话长,那会儿是大四刚毕业。我跟吕浩、唐薇三个人的乐队还没解散。

  因为要赶着参加九月份北京地区“冰力先锋”的摇滚大赛,我和吕浩毕业后一直晃荡着没找工作,租住在朝阳北路上一间六平米的地下室里。唐薇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平时就住在她小姑家里。只要有时间,我们三个人就凑在一起排练。

  那会儿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到后海公园边上的一家“蓝莲花”酒吧去驻场,钱不多,基本就是“饿不死,也吃不好”的水平。每次发了钱,吕浩都张罗着下馆子去海搓一顿。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便拼命地给唐薇夹菜。鬼都能看出来,吕浩喜欢唐薇。

  著名的朋克乐队“绿日”一直是我们偶像,所以给乐队起名的时候,我一口咬定用了“绿灯”这个名。我说:“你俩整天黏黏糊糊,搞得我跟一个‘发光发亮又发骚’的大灯泡似的,咱就选这个名,真实、接地气!”

  吕浩反问:“绿灯会不会太粗俗了,一点也不酷炫,一点也不摇滚!”

  唐薇则笑嘻嘻地说:“绿灯可以,有向偶像致敬的意思,而且很温暖。”

  吕浩马上腆着个热脸凑过来,憨憨地附和了一句:“小薇说绿灯好,就用绿灯吧!”

  我戳着吕浩的脑门骂他:“好你妹!”

  唐薇公司的副总也是个朋克迷,一来二去就跟我们混在了一起。他有辆别克君威,平时帮我们运运乐器也挺方便。后来,我发现他和唐薇的苗头有点暧昧,于是提醒吕浩:“那小子有钱又有心,你得多长点心眼。”

  吕浩自信满满地跟我吹牛:“唐薇早晚都是我老吕家的人。眼下的事,先把比赛弄好再说!”

  由于决赛必须演奏一首原创歌曲,吕浩那阵子花了很大的精力用在创作上。唐薇却因为工作忙,时常错过彩排。吕浩后来就写了首歌叫《飞翔》,是献给唐薇的一首情歌。

  我追逐着山谷和心间的回声,用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天空从未留下过飞翔的影子,但我们曾是一群傲然的鸟人!

  我对吕浩说:“你这歌颂爱情的歌词可有点二啊!”

  吕浩说:“苏秦,你丫不懂,这是泰戈尔关于爱情与飞翔的名句。”

  可我一直很纳闷,什么时候泰戈尔也关注过恋爱中的鸟人?

  临近比赛,有一天,吕浩带唐薇公司的副总去拉乐器,那天吕浩有点心血来潮,自己做司机,让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结果路上有车子逆向超车,加塞时,吕浩避让不及,撞到旁边一个行人。

  更二的是,吕浩为了彩排,居然没有停车,拉着乐器一路飚回排练房。谁知道,那天马路上有人报警,警察很快就找到了我们。警察以交通肇事逃逸为由,要把吕浩带回看守所拘留。

  唐薇当时一脸惊恐地挡在吕浩前面。那个副总也热心地走过来,拍拍吕浩肩膀说:“兄弟你别担心,我会替你好好赔付那个伤者和家属,你很快就能出来!”

  谁知道吕浩跳起来,抽了那副总一记耳光,骂骂咧咧地叫了一句:“谁他妈稀罕你的臭钱!”

  然后他恶狠狠地瞪了我和唐薇一眼,晃晃悠悠地随警察跳上了车子。

  吕浩让我去拘留所时为他带几个皮筋,我问他做什么?

  他说:“用猴皮筋绑在凳子腿上当琴弦练,我怕出来后,手生,影响了比赛的效果。”

  我说:“比赛不算什么,你回来跟唐薇好好解释一下,别让她误会你揍她领导的事。”

  吕浩说:“我跟唐薇完了,最后就送她一场漂亮的比赛做纪念吧!”

  那时离“冰力先锋”的决赛还不到十天,吕浩在看守所里蹲了七天,出来后,甚至都没再找唐薇彩排过。

  可是比赛那天吕浩把那首《飞翔》发挥得非常好,舞台上他变得张扬、暴戾,沙哑的声线中充斥着挣扎与绝望。唱到最后一个高潮,他在舞台中央,忽然剥光了上衣,一把将贝斯琴颈轮到半空,然后径直砸下来,如此反复三次,直到把他那柄心爱的贝斯砸得稀烂。

  此时舞台的气氛飙到了极点,很多观众起立致敬,掌声爆棚。我诧异之极,却看见唐薇和吕浩的眼中都滚着晶莹的泪花。

  那一刻,我恍惚预感到吕浩和唐薇的爱情走到了尽头。

  无论如何,我们超常发挥,取得了总决赛第四名的好成绩。虽然没有捧杯,但有唱片公司现场收录了我们这首歌的版权,我们未来将有幸在唱片上听到自己的作品。

  那晚本来约好三人一起去酒吧庆祝,可是唐薇却说她临时有事,要先走一步。

  后来,我又打电话给唐薇,却是那个副总接的。他说,他和唐薇在她姑姑家里吃饭,今晚不会再过来找我们了。

  吕浩说:“苏秦,算了,我和唐薇早没戏了。”

  我反问:“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吕浩抢着说:“那个傻逼副总说,他们要领证了。我也尝试了,抽了丫一巴掌,真他妈的痛快!哈哈哈!”

  我说:“那咱们‘绿灯’乐队这就样解散了?”

  吕浩又大笑:“什么他妈的绿灯乐队,当初就不该叫这个烂名,一个当上了电灯泡,一个戴上了绿帽子,一对大傻逼,哈哈哈!”

  那晚我和吕浩喝得烂醉。被初秋的凉风一吹,半夜吐得稀里哗啦的。迷蒙中,吕浩问我:“苏秦,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要去南方找我女朋友。你应该再找唐薇谈谈。”

  吕浩说:“别给我再提那个见钱眼开,朝三暮四的小贱人!苏秦,你当我兄弟不?”

  我说:“是兄弟,最好的兄弟!”

  吕浩说:“是兄弟,你把唐薇那小贱人的手机号删了,你明天就走,滚去南方,滚到天涯海角,换了新号码,绝对不能再联系唐薇!”

  我说:“行,我答应你。”

  吕浩说:“苏秦,你走了,我也滚。”

  那是吕浩上次在北京留给我的最后印象。夜色里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凌厉得吓人,悠悠地唱着:“天空从未留下过飞翔的影子,但我们曾是一群傲然的鸟人!”

  唱罢,吕浩一把将自己的手机投进了什刹海,湖面上瞬间传出“咕嘟”一声,仿佛一尾硕大无边的鱼跃起,一口吞掉了这个寂寞的晚上。

  这之后,我去了宁波,吕浩出国待了两年。“路怒症”就变成他开车撞人的后遗症,他成了这个事件的终身受害者。两年后,我去北京出差,正赶上吕浩回国。我们的车堵在北三环上,他就急不可耐地去教育了前面那个加塞的傻帽。

  我和吕浩在北京呆了四天,每晚都去后海的边上的“蓝莲花”酒吧喝酒,兴致好的时候,还会上台唱几句。

  第四天晚上,吕浩终于忍不住问我:“你是否还和唐薇保持着联系?”

  我说:“上回我们喝得迷迷糊糊的,你把我手机里的号码都删光啦。后来我去了宁波,新号码一换,就再没唐薇的消息了。你想找她,我帮你问问其他同学吧。”

  吕浩说:“算了,你走了,我也要出去了!”

  此时,舞台上音乐响起,传来一个悦耳又散漫的声音:“她剪了新头发,房间也换了号码??”

  我拍拍吕浩说:“哥们,我没错乱了吧,你看那不是唐薇吗?”

  吕浩揉揉眼睛说:“没错,怎么老大嫁作商人妇了,还隔江犹唱后庭花呢?”

  我说:“你丫嘴别那么损行吗?我去叫她过来。”

  吕浩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潜台词仿佛是在说:“你要是敢上去,今后就不再是我兄弟!”

  于是,我抄起一盘瓜子,慢悠悠地顾自嗑起来。

  吕浩随即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声地说:“你丫要是上去就快点行吗?人家这就要唱完了好吗?”

  我把唐薇领到吕浩面前的时候,瞬间就找到当年做“大灯泡”的感觉。

  俩人都哭了,哭得我恨不得跪在地上,拉一曲荡气回肠的《二泉映月》才能配得上彼时悲凉的气氛。

  唐薇问吕浩:“为什么不辞而别?”

  吕浩反问唐薇:“为什么移情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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