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去年冬天 (1)

　　“各位各位！不如我们这次来点新鲜的奖惩制度，总学狗叫没意思。”伏羲边说边摸起一块竹板牌。他着一身狼皮长衣，脚蹬一双翻毛狼皮鞋，碎长发很老实地披在脑后。他微微一笑，脸上的线条很坚毅，典型一张酷脸。他仔细地摸了摸牌底，然后和其他牌一样扣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他喜欢摸牌，每次都不会摸错，这也是张好牌，是方块2。“好呀！输家亲赢家怎么样？”辕拍着石桌一脸坏笑地说道。她头顶上挽起的两个小球球辫，因为她的调皮而剧烈地抖动着。脑后那个小辫子挽在一起，仿佛小白兔的尾巴。她穿一身厚厚的麋鹿皮衣，却别出心裁地在腰际又围了一件超短虎皮裙。“好主意！”伏羲差点乐背过气去。自己面前扣着的全是好牌，而对面女娲满面的愁容，这次好好欺负欺负她，还是辕妹妹聪明伶俐，伏羲忍不住拍了拍辕的头。两个人偷着笑了一下。“不同意！这明显是欺负人！”女娲等轩抓完牌，也抓了一张。为什么今天的牌运差成这样？她的心情真是坏透了。她瞟了一眼对面的伏羲，他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女娲狠狠瞪了他一眼。“民意如此，不从也得从啦。”伏羲又摸到一张好牌。他得意地将两块牌拍来拍去。

　　他突然发现这两块竹板碰撞发出的声音很好听。“肯定是你们串通好的！”女娲对伏羲一顿胖揍。伏羲抱头原地躲闪，却不还手。辕在一旁咯咯地乐着。“你看轩也不反对，就这么定了！”伏羲向轩努努嘴，然后笑着把自己的牌码好。大家把目光聚集在轩的脸上。只见那虎头虎脑的小男生脸有些微红。他本来正仔细地看自己的牌面，被大家一看，他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臭小子！还不好意思了！”伏羲伸手摸了摸轩的后脑勺，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等所有牌都被抓完，大家都在仔细地码牌。伏羲看了一下自己的牌：小王在自己手里，三张A、三张2，剩下一个同花顺。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娲。此时女娲正低着头搭配自己的牌，可是怎么搭都有三张没用的小牌。她急得挠了挠头发，本来一头飘逸的黑长发被她抓得乱七八糟，一小撮飞了出来，脸急得发白。伏羲偷着乐了一下。“该谁出牌？快点啦！”辕笑着拍两块竹板牌。“是轩，该你先出。”女娲冲轩点了点头。轩捧着手里的牌发起愁来。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赢，因为按常理来说玩竹板牌最差劲的是女娲姐姐。但是如果让伏羲哥哥赢了之后又是辕输了呢？辕到底输不输呢？自己该不该赢啊？这真是个恼人的赌注。

　　轩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辕已经将头凑过来。她低头将轩的牌扫了一遍。“啊？”辕惊呆了，一把将轩的牌全甩了出来。轩抬头与辕对视一眼，眼神复杂而奇怪。大家全吓了一跳。轩竟然这么好手气抓到全顺牌，还抓了一个大王。轩看了一眼大家，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向后退了退。辕在一旁叫着为什么轩有这么好的手气。女娲看见对面的伏羲气得快吐血了。他正瞪着眼睛看那一把顺牌。女娲偷着乐起来，心想伏羲那家伙的如意算盘终于落空啦。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现在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感叹完毕，女娲顺风出了一对3，辕拍出一对8。伏羲急得直挠头，心想没赢就没赢，可千万别输了。他看着女娲甩出的牌差点晕过去。伏羲用大牌抗了两圈，看女娲战斗力几乎为零，什么都管不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手里都是什么破牌。最后无奈，他只好自己先走，给女娲一个“顺风车”。女娲又扔出来一张4。伏羲真恨不得冲上去替她出牌，都什么时候了还扔小牌。辕看了看手里的两张牌，她扔出一张8。结果女娲摇了摇头。伏羲冲上来看女娲手里的牌，还剩一个6，一个7。伏羲简直晕了。辕没办法只好将最后一张10扔了出来。

　　女娲哭丧着脸说自己的手气实在是太差。胜负已定，女娲把牌摊在桌子上，看了看对家的伏羲，她猛地向左凑过去，在轩的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她还大方地摸摸轩的头说：“越来越像小男子汉了。”大家愣在原地。轩猛地站起来对女娲说：“我最讨厌别人摸我的头了！”说完跑了出去。辕一脸好玩的表情，她正要笑话轩，看到轩真的生气了，她二话没说急忙追了出去。女娲尴尬地起身，看他们跑出山洞。她回头看了一眼伏羲，伏羲正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她。女娲刚要说话，伏羲也起身出了山洞。下午好好的娱乐时光，就这样被一个吻给毁了。都是伏羲讨厌，不干正事却发明牌这种东西，还制造各种玩法。定各种规矩。娱乐就娱乐，非要定奖惩制度。臭辕没事非要提这种非分的奖惩制度。女娲生气地坐下，将桌子上的竹板推到一旁。山洞里的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在洞里噼噼啪啪地响着。又下雪了，上一场雪还没来得及融化，不周山上白茫茫地一片，远远近近的树已经被砍得所剩无几。女娲站在山顶望着远方。在更远的山上有覆盖着厚厚雪被的绿松树，西面那片巨大的森林还好好地矗立在那里，再远就只剩下白色了。白色的不周山上时而能听到树枝被雪压得断裂的声音。

　　十几个族人裹着厚厚的兽皮衣，戴着兽皮帽子，脚下穿着兽皮鞋，全副武装地拖着一棵树回来了。“又是在咱们山上伐的？”女娲走过去问。“是。雪太大了，山下的雪大概能有一米多高。而且咱们以前设的陷阱现在都被雪盖上了，没有标记。咱们根本下不了山。”领头的大熊皱着眉头说。“唉！总这样，咱们不周山不就成了秃山了吗？夏天连树阴都没有，还不晒死啊？洞里的干柴还够烧多久？”女娲担心地问。“差不多二十天。”大熊大约估算了一下。“离春天还有四十多天哪。”羊说。“食物呢？”女娲又问。“肉和水果根本不用担心，应有尽有，再说咱们还有那么多活的动物。”大熊带着大家将树拖走了。“是啊。今年冬天为什么这么大的雪呢？”女娲自言自语着。她盘算着找伏羲商量一下取暖的问题。伏羲正巧从洞里出来。他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女娲站在雪地里朝四处远眺。雪花正大片大片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安安静静的，女娲的长发随着雪花在空中飘舞。伏羲叹了口气，女娲长时间望着北方。她一定在思念轩。竹牌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轩和辕没有再来过，而他与女娲也一直没有说过话。视而不见的滋味真不好受。女娲转头看见伏羲正站在洞口望着自己。

　　她向伏羲摇摇手，然后低着头慢慢地走过去。山顶的雪几乎没过膝盖，她艰难地走着。虽然只有几十米远，中途差点摔倒几次。伏羲担心女娲摔倒，却又告诉自己不能将担心表现出来。他将头歪到一旁，只用余光偷偷看着女娲。“哎！伏羲！你干吗不理我？”女娲对伏羲的态度感到生气。“叫哥哥！”伏羲转头看着低自己半头的女娲。女娲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是啊，她已经22岁了。这几年，她锻炼得异常坚强勇敢。“伏羲！”女娲挑衅似的又向前迈了一步。她盯着伏羲的眼睛。“随你，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亲哥哥。”伏羲也望着女娲的眼睛。“我招你惹你了，你干吗对我这个态度？”“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明白什么？你已经好几天不搭理我了，也太不礼貌了吧？”“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亲了轩一下，你至于那么小心眼儿吗？”女娲忍不住喊了出来。她憋在心里快难受死了。“你别把我当傻子。”伏羲冷漠地说。“他还是小孩子。”“他已经十二岁了！都快能当爹了。”“伏羲！”“按他现在的成长速度，他将来必定比我结实。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轩图谋不轨。”“你胡说！”女娲气得快疯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混蛋！小气！没风度！”“人家璇对感情一心一意。”“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她！”“别胡说！我是说你该向人家学学。”“不用解释！我全是缺点，你当初为何要向我表白？你为什么不继续追璇？现在后悔了吧？来不及了，璇回她自己的时代去了。你有本事就去追她吧！”“璇才不会像你一样胡搅蛮缠。”“好啊！我觉得安也不错啊！人家比你帅多了！又温柔！又体贴！”“对轩图谋不轨也就罢了，还惦记着安！你简直……”“我简直怎么样？”“你自己想去吧！向璇学学吧！”伏羲摇着头走了。“伏羲！！”女娲跳起来大喊。伏羲没有回头，直接走开了。他简直受不了女娲，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张牙舞爪的。女娲望着伏羲的背影，原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忘不了璇。女娲吸了吸鼻子，转身向山下走去。女娲越走越快。她恨自己没能练就安提过的踏雪无痕的功夫，那样就不必每一步都感觉如此吃力。也许生活原本如此。女娲突然觉得自己又长大了，她开始琢磨自己和伏羲的关系。从前只知每天吃饭睡觉，完全没有想过如何与伏羲相处这个问题。两个人的意愿怎么可能完全不出现分歧呢？唉！要知道人只有在不如意时才会思考得更多。雪已经停了。

　　不知不觉女娲已经走到山脚下，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走路，她满脑子全是伏羲。天渐渐黑了。突然女娲感觉失去了重心，身体向左坠去。她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感觉到了疼痛，屁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女娲环视四周的情况，这是一个他们挖的陷阱，角落里有一只受惊的小白猫正惊恐地望着她。女娲对它笑笑，拍拍屁股起身凑上去，小猫弓着身子竖起尾巴与女娲对峙起来。女娲刚要伸手，小猫疯狂地喵了一声，吓了女娲一跳。女娲慢慢地靠拢过去，轻轻地伸过手去，小猫跳到了一旁。女娲又伸手摸了一下小猫的头，小猫扭头给了女娲一爪子，在女娲的手背上留了三个血道子。女娲没觉得疼，她又向小猫伸出了手。就这样女娲与小猫在坑底周旋了一阵子。小猫终于用它的小鼻子碰了碰女娲伸过来的手。“别怕！小猫！我们现在都是猎人的猎物。”小猫歪头看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哎呀，天都这么黑了。你有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女娲光顾着逗猫玩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境况。她摸了摸小猫的头，可怜的小猫，看起来很狼狈，肚子憋憋的，毛也乱七八糟的。女娲起身目测了一下陷阱的高度。她用力向上蹦了一下，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