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什么海鲜啊？是我的裙子啦。”我嘀嘀咕咕把自己的事给王胜男说了说。

　　王胜男也跟着可惜，她见过我穿那个裙子的，我这个人平时很省钱的，虽然收入多，可我那些钱都是准备攒来买房的，所以这种好贵好贵的衣服我统共都没几件的。

　　王胜男赶紧的劝我：“就当破财免灾吧，再说也许能补上呢，找人给你绣朵花什么的……”

　　现在人工绣花也好贵的，再说绣上去也不见的好看啥的……

　　我也就抱怨道：“我就在想这是不是老天在警告我，不应该跟不合适自己的人交往啊？”

　　王胜男在电话里直呸了两声：“别太迷信了，我就问你昨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倒是开心，而且还不仅仅是开心啥的，还很轻松自在一点压力都没有，跟马千里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跟空气在一起似的，有那么个东西存在就会很舒服，但你不会额外的感觉到什么，但一旦没有了，又会觉着通体不舒服……

　　反正他挺特别的。

　　我也就点头说：“还好吧。”

　　“那他怎么说的？”王胜男继续问我，这下可给我问愣住了。

　　我忙说：“什么怎么说的？”

　　“对你那个意思啊，他不是约你表白的吗？”

　　哎呀，我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我这都什么脑子啊，正经事儿一个没干，昨天一见到马千里我就化身话唠什么的，压根都没给人说话的机会……

　　这都什么事啊……

　　王胜男就在那头损我：“我算看出来了，路心爱你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平时说我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分析男人也跟个专家似的，可你看看你现在，都跟人出去约过一次了，硬是一句话都没落下……你都不会问问的吗？”

　　我也很郁闷，我怎么一下智商就成负的了。

　　不过我还是嘴硬的说：“他肯定对我有意思，不然干嘛约我出去吃饭，再说了我个人条件不比他好吗，他要没那种想法，我还落得轻松呢，你当我愿意找卖猪肉的呢……”

　　不过嘴硬是嘴硬，我下次肯定得看看他有什么想说的，而且我也得多留个心眼了，别再跟八辈子没说过话似的，一见到他就瞎叨叨，还没怎么样呢，先把自己的底都交代给对方了，简直都成没心眼子了。

　　果然放下王胜男的电话没多久，马千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昨天我们约好的，今天没事儿的话就再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所以很快我们就约好了见面地点。

　　这次我可不敢再穿名牌衣服了，就随便在衣柜里挑拣了套休闲的衣服，画了个淡妆就出去了。

　　再见的时候，马千里就笑着说：“不知道你衣服的尺码，昨天回去的时候，就先找了串珠子给你，等哪天你有空了，我再带你去买裙子。”

　　“啊，你太客气了。”我都被说愣住了，赶紧的婉拒着：“又不是你弄坏的，你没必要那么客气啦。”

　　不过我话音刚落，他已经从口袋里把木珠手链拿出来了。

　　我没打算要那个什么手链的，不过一看那就是串黑色的木质珠子，而且上面一个花纹都没有，就估计这这种东西也贵不到哪去。

　　我也就没再多客气。

　　而且说真的，我觉着木头珠子有点戴不出手去，大街上有戴金有戴银的，戴木质手链的总感觉差个档次似的……

　　不过他看着挺稀罕的，还示意我把手腕递过去，我也就把手腕伸到了他面前。

　　他倒是心无旁骛，真就握了我手腕一下，大概是要比划下粗细，之后很快他就开始改装那串珠子了。

　　那珠子看着比他那串的个头要小一些，倒是各个都圆乎乎的。

　　那串珠子挺长的，我戴的话需要拿下去三四颗珠子。

　　他还真带了工具，在冷饮店里，就直接开始改装起来了。

　　非常仔细的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取下，再串起来。

　　那样子真是太仔细了。

　　我等他串珠子的时候，忍不住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东西的？”

　　“有次去做客，看见主人家摆了个摆件非常喜欢，之后就注意上了。”他忽然抬起头来，献宝一样的对我说：“对了，我家里还有一块倒架，就放在我卧室里，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看。”

　　刀架？

　　木头做的刀架？

　　他卖猪肉还卖上瘾了，家里还摆什么刀架啊，还往卧室摆……

　　我一想都慎得慌……

　　我一边听他说着一边随手拿起一个珠子仔细的看了看，看着挺油滑的珠子，手摸上去倒是不那么滑腻腻的，就是太普通了，连个花纹都没有。

　　也不好看。

　　不过刚一凑近，我忽然就发现个好玩的事儿，这个珠子好香啊。

　　淡淡的香味，味道非常好闻，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来，反正层层叠叠的，每次细闻的时候感觉都不太一样。

　　闻的整个人都心旷神怡的，而且那味道就跟会自己钻到鼻孔中似的。

　　我忽然想到什么，忙站起来，凑到他面前，仔细的嗅了一下，果然，他身上也有这种味，不过味道跟我这串有点不太一样，挺淡的，有点药香似的，可闻着不苦，非常的好闻。

　　我忍不住的说：“这是什么味，真好闻，是珠子上自带的吗？”

　　“恩。”他已经把手链串号了，帮我小心的系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凑过去嗅了他一下的过，他耳朵根都发红了，看着好像是不好意思了。

　　我也一下囧住了，赶紧正襟危坐着。

　　我好像……刚才有点那个太随便了。

　　我挑起手腕来，又嗅了嗅，这味可真不错。

　　反正我手腕上是空的，这么好闻的东西戴戴也不错。

　　就在我看珠子的时候，他忽然的问了我一句：“我给你打过电话，还给你留了电话号码，让你打给我，你怎么没回？”

　　这话把我给问愣住了，忙吃惊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有几年了。”他想了一下，眼睛还在我脸上扫了一遍。

　　我疑惑的想了下，“有几年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我接的话，那估计就是我妈没告诉我，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的，我妈我爸他们从来对我的事儿不上心……估计是给忘了……。”

　　“没事，当初是有点事想告诉你。”他一听这个话，表情一下就舒缓了起来，我都能感觉到他脸上那种一下灿烂的感觉。

　　真奇怪，当初那个电话就那么重要吗？

　　我忙小心的问了他一句：“当时的电话对你很重要吗？”

　　“我以为你在故意躲着我。”他依旧望向了我。

　　我被看直心虚，其实是有点躲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那段时间是我故意没跟他联系的。

　　主要是……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原本好好的无话不谈的朋友同伴，忽然就变的怪怪的别别扭扭的，偶尔手指碰到一起都要脸红心跳什么的……

　　那种既不远又不近的，恋人未满啥的状态，太让人揪心了。

　　就跟王胜男损我的一样，我这个人吧，可以挤眉弄眼的跟王胜男商量怎么给帅小伙弄家去SM，可真要正经八百的遇到感情的事儿，就各种心慌意乱手忙脚乱找不到北了……

　　当初跟马千里就有那么点意思，慌不择路的就一路溃败，生怕损失个啥似的，而且自己还是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烦了这个马千里，就不想见他了……就觉着我跟他没啥好说的了……

　　不过当时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出车祸了。”他大概是猜着我的想法了，对我解释着：“那段时间我爸跟我小舅舅在忙别的生意，家里只有我在盯摊，我每天都要去早市趸猪肉，冬天路滑，整个三轮车都翻到沟里。”

　　他举起胳膊给我看了看，上面还有一道疤呢。

　　“后来生意就关门了一段时间。”他说。

　　我一下想起来了，赶紧的说：“是我大一那年吗，那年我去你家肉铺找过你，我还以为你们过年的时候要休息几天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咱们有点阴错阳差，幸好现在又见到了。”

　　我心里动了下，一想到我正风风光光的上大学呢，他趸猪肉的路上栽沟里了，我就觉着各种不忍心。

　　一下就心疼起他来了。

　　所以再吃饭的时候我就主动抢着说我请吧，再说不管贵贱的，他给了我一个手链，我多少也得回报人点啊。

　　不过自从见面，我俩什么都聊到了，他就是话少点，但他父母啥的，他也说了一些，说他妈最近没事就鼓捣家里的菜园，还说有机会让我尝尝他妈种的西红柿，说是比买的好吃。

　　我倒是知道他家以前是住平房的，没想到现在还在那地方住呢。

　　就是说了这么多，我也没见着他对我有啥表示什么的，也没有要告白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啊，还是故弄玄虚啥。

　　在吃饭的时候，我也就趁机拿话点他，装着看珠子的样子，说：“你怎么会买这种小颗的珠子啊，这不是女人才戴的吗，你这个不会是以前买的要送什么人的吧，结果那人没要就想起我来了？”

　　他看我一眼，忽然的笑了，“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吗？”

　　这倒霉孩子，说话这么这么直干吗啊，都给我问的尴尬了。

　　我忙咳嗽一声，赶紧盯着面前的素烧腐竹说：“哦……就随便聊聊……”

　　结果他那沉默了好半天，沉默的我都心在发麻了，这怎么个意思？

　　是不能启齿还是想瞒着我啊？

　　我等啊等的，都装模作样的吃了三四根腐竹了，他怎么还没动静啊？

　　我终于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气死我了，他居然正在大口大口的吃鱼香肉丝呢，就着米饭吃的，已经吃下去半盘子了。

　　吃的那叫个香啊，合着我都白等了，他压根就没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气急败坏的拿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盘子，“喂，都老同学了，有没有女朋友还要瞒着吗？”

　　他这才抬起头来，勾着嘴角的笑了下，慢条斯理的告诉我：“是有不少人帮我张罗，不过我眼光高，到现在还单着呢。”

　　吹牛吧你，个卖猪肉的还好多人介绍，还眼光高……

　　我也是想杀杀他这种吹牛不打草稿的劲，就装着不经意似的：“哦，我最近也是被周围的人催的都要烦死了，前段时间还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税务局的呢，人倒是不错，有房子啊有车子啊，可就是太胖了，不过他对我倒是挺满意的，成天给我发短信打电话，烦死了……”

　　我一边说一边拿眼扫着马千里。

　　马千里低头听着，就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筷子就不带停的，眼看着鱼香肉丝都要下他肚子里去了。

　　合着我的话又成耳旁风了。

　　等他把满满一碗米饭都吃完后，他才把筷子放下，显然是吃饱了，想找个话题聊聊，于是他也就问了一句：“那你相过不少亲了吧？”

　　“两三次吧。”我忽然觉着特没劲。

　　“那给介绍介绍经验，也许以后有空了我也去相一次。”他忽然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那笑有点生硬，不自然。

　　我能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简直都有点烦躁一样。

　　其实我也是，我感觉今天我们在一起什么都挺好的，可只要谈到这种问题，就跟绕圈子似的，绕来绕去的，不管我说什么，我做什么，他一句痛快话都不给我。

　　那我还傻呆着干吗啊？

　　我也就赌气的拿了包就要走啊。

　　他一直跟在我身后，也不劝我。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后，我终于憋不住了，气呼呼的回头就说了他一句：“光跟着我干吗！坏人……”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是个特老实的孩子，说话没这么绕圈子的。

　　不过一想起来也是，菜市场，卖猪肉，那环境能好到哪去。

　　就算再好的人，小小年纪的泡在里面也容易学坏了。

　　他倒是几步走到我面前了，只是我期待的话他依旧没有说。

　　我也就叹了口气的说：“我也不知道你把我叫出来到底要干吗，不过我最近也挺矛盾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考虑好多事儿的……”

　　既然依旧到了这步，我也就索性把话说清楚了，“咱们环境差距太大，我身边都没有低于大专的，你学历才是个初中，咱们工作环境也不一样，感情这事儿也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有的，还有好多因素呢……”

　　“我明白。”他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解释说什么，只说：“差距是挺大的。”

　　我深吸口气，其实之前都挺好的，主要还是在我，我总觉着委屈似的。

　　那么多优质相亲对象不找，非要找这种年少时的回忆。

　　其实很多时候回忆只适合放在抽屉里，别去打开，谁知道打开了都会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可是长这么大，如果说曾经有过心动悸动啥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那时候岁数小，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的，就觉着什么都不对，俩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想起来不就是恋人未满吗……

　　而且他那副样子，一脸的落寞，也是怪可怜的。

　　我也就不忍心起来，忙劝了他一句：“我也没拒绝你……我就是想好好想想……咱们那么久没见了……你总得给我个思考的时间吧……”

　　从那后马大鼻涕倒是什么都不说了，他真沉得住气。

　　倒是我心里跟长了草一样。

　　凑合回去后，都晚上十一点多了，还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呢。

　　最后我一想，凭什么我要这么闹腾自己啊，我现在就骚扰骚扰马大鼻涕，让他也睡不着。

　　结果电话才响两声，马大鼻涕就接起来了。

　　在电话里轻轻的喂了一声。

　　我的心怦怦直跳着，在电话里装着很严肃的样子问他：“现在夜深人静的，你也别绕弯子了，把话给我说清楚，咱们别打哑谜，你到底怎么想的……”

　　马千里沉默了片刻：“圣诞节又来了，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在每天上学，认识了好多新同学，不知道你认识新朋友没有，在这祝你永远快乐……”

　　他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段，都给我说愣住了，不过他随后又说了点新年的祝词，不过这些话好熟悉啊，渐渐的我才听出来，他现在默念的那些，都是我上学的时候给他发去的贺卡上写的。

　　对，是我特意买了贺卡去邮局发给他的……

　　我没想到他居然能随口就说出来。

　　在我吃惊的都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忽然停止了背诵。

　　“你知道我嘴笨，我也不会甜言蜜语的哄你开心，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也才刚见面，我就算说了你会信吗？”他声音低沉平缓：“可心是实的，我可以论斤称给你。”

　　我沉默了半晌，脸上火辣辣的，特甜特美，简直都要笑开花了。

　　这还叫不会说甜言蜜语啊……

　　他要真学会了说甜言蜜语，我还不得淹在蜜罐里。

　　我都要得糖尿病了……

　　我抿嘴笑了一会儿，故意打趣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家没注水猪肉啦……我明白……”

　　放下电话后，我特开心，简直都想在床上打个滚。

　　不过单人床，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