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的视线就一直没停过，可找了半天我也没看见廖岸清的身影。

　　倒是我身边的沈语嫣发现我不对了，在那问我：“唐然，你在干吗呢？”

　　我忙压低了声音的问她：“廖岸清呢，廖岸清怎么没来？”

　　“他啊……”沈语嫣一副厌恶的样子，她那么温和的人，难得对什么人露出这种表情，我心里就很奇怪，按说廖岸清那人挺好的，怎么就会惹的沈语嫣这么不高兴呢。

　　不过我还没说什么呢，倒是沈语嫣忽然狐疑起来，忍不住的上下打量我说：“喂，唐然，你最近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对廖岸清没这么多兴趣的，现在简直十句有九句都在说他，喂，你不会是对他有兴趣了吧？”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我能对他没兴趣吗，我跟他可是一起长大的，唯一不同的是，我现在跑到别人身体里来了……

　　哎，要不怎么说人生就是一盆接着一盆的狗血呢。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当初我奶奶也是老糊涂了，非要我们卢家有个儿子，在我们家已经有了我后，死活都不干，最后结果是折腾的我妈怀了个二胎，可偏偏是该着的，最后我妈生下孩子后，嘿，按我奶奶的话说又是个丫头片子……

　　不过当时除了我奶奶外，谁都不知道我妈二胎生的是女儿。

　　而且我奶奶别看没文化，可那心眼多着呢，在我妈还没生孩子前她就做好准备了，当时我二姑在我们市最好的那家妇幼医院里当护士呢。

　　那时候也不知道我奶奶是怎么说动的我二姑，反正就是撺掇着我二姑一看情况不好给帮着换个男孩。

　　而且二十年前也不像现在似的，医院也是管理的松散，再加上我奶奶跟我二姑那俩人胆子又大。

　　所以等我妈一生完，那俩人就骗着我父母说我妈生的是男孩，再加上那孩子又是我奶奶亲自接过去的，也就让她们给瞒了过去。

　　本来换孩子那事儿挺悬的，一般来说他们那个医院就算管理的再松散，生孩子的时候也得同时有俩个人在场。

　　结果也是该着的，那天偏偏就是有人请假，又赶上生孩子的多，弄的人手不足的。

　　最后我二姑真就趁着乱乎的功夫换了一个男孩。

　　其实这事儿到这儿还不算复杂，可是我奶奶那人事儿多，那男孩子一换到手里，我奶奶就不高兴了，嫌那孩子耳垂小，外带长的黑，脑门还皱巴巴的一团，反正就是觉着不合心意。

　　我二姑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带着我奶奶亲自去保育室选了廖岸清过来。

　　俩个男孩之间换起来就简单多了，不过就是换个脚环什么的。

　　可是十七年过去了，换了廖岸清的那个耳垂小长的难看的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就给长成混世魔王了，然后那混世魔王在一次车祸后，又被廖家人忽然发现这倒霉孩子的血型跟自己家的对不上。

　　然后一来二去就查到我们这儿来了，不过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事儿能蹊跷成这样，再来任人把脑袋想破了，也绝对想不到一个没文化的老太太能撺掇着自己的姑娘干出这事儿来。

　　大家就以为这是当初护士出了错，把孩子搞混了，反正那一阵这种事儿挺多的，再来廖家家大业大的，十七年后已经风生水起了，自然这种跟丑闻似的事也不愿意多张扬，最后也就是当初的几个管事的医生护士受了牵连，然后就是我弟弟卢岸清成了廖岸清，那个混世魔王廖思哲成了我弟弟卢思哲。

　　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跟廖家不一样，见孩子弄错了，换也就换了，也没说多留个心眼，鉴定个DNA什么的，倒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廖岸清被廖家带去好好的检查了一番，见没问题才算是入到了廖家的户籍里。

　　我们家则是稀里糊涂的就给混世魔王卢思哲接收了。

　　反正从那时起，人品不怎么样的卢思哲就成了我弟弟。

　　那段时间我妈跟我爸都在外地打工呢，家里就我跟这个混世魔王在一起，自从卢思哲住到我家里后，我算是倒了霉了，没被他给活活气死。

　　我都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是怎么被教育出来的，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教育的稍微像个人的时候，然后忽然有一天，另一盆狗血来了……

　　我奶奶当初撺掇着我二姑换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的事儿终于是给暴露了，沈家不知道怎么的也给查了过来，然后一来二去的，我们也都知道了当初的荒唐事。

　　可是事儿出都出了，我奶奶那个人老眼昏黄的，说不好听的，不打都要散架的老太太，廖家跟沈家虽然气的够呛，可看在我们从小养大的廖岸清，还有我亲妹妹的份上，最后廖家跟沈家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只是沈家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肯把我妹妹还回来，主要是我亲妹妹在沈家还挺得人心的，那简直就是心尖上的宝贝，所以最后就是我们卢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又白养活了混世魔王好几年，那家伙一看又有更高的高枝了，立马就跟我们家脱离了关系，改了户籍……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倒是我又多了个妹妹，从那后我跟我亲妹妹沈语嫣走动的近了不少，而且我亲妹妹沈语嫣这孩子被教育的很好，知书达理的，一点都没说嫌弃我们。

　　另一面跟我一起长大的廖岸清也没跟我断了联系，我们经常会打个电话见个面什么的，他知道我大学毕业了要找工作，还托人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清闲收入又高的工作。

　　在我正式工作前，他还邀请我去海边度假，本来已经万事顺心了，谁成想就因为我在海边无意间管了次闲事，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世上就再也没有卢秀秀这个人了。

　　倒是我糊里糊涂的借着唐然的壳子又活儿了过来。

　　这个唐然我当年倒是知道一点，我跟沈语嫣刚熟悉起来的时候，沈语嫣给我说起过她这个朋友，胖乎乎的人很温柔，就是身体不好，后来做血管瘤手术的时候，我还跟着沈语嫣一起去看过她，后来知道唐然手术失败后，我还陪了沈语嫣两天。

　　只是当时做梦都没有想到，以后的我会作为唐然醒过来。

　　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也挺郁闷的，我特别的想恢复以前的生活，那时候神神叨叨的就总想跟以前的人联系，像是廖岸清的电话，我妈的电话我都打过了，可惜的是我妈用的是小灵通，那东西前年就退市了，而廖岸清的手机号码也都停号了，最后给我急的百爪挠心的时候，沈语嫣才姗姗而来。

　　只是真让我对着以前熟人的面儿，说自己是谁的时候，我反倒是萎了。

　　总觉着那种话说出去就跟神经病似的，何况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就算是卢秀秀又怎么样，不管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廖岸清，还是现在卢秀秀的家人，早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卢秀秀的人生。

　　而且就我后来打听到的，我父母早已经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说真的，我跟他们相认又能怎么样？

　　再说唐然的家人对我也蛮好的，这么一想，事情也就耽误了过去。

　　虽然我不再纠葛于以前的事儿，不过我跟沈语嫣还是跟以前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我是她姐姐，这一次我是她同龄的朋友。

　　偶尔我们也会说起之前的卢秀秀，就是每次沈语嫣都不愿意多提，而且我发现除了卢秀秀外，她连廖岸清都不愿意说。

　　我在出事前，沈语嫣跟廖岸清可是男女朋友，当初俩人门当户对的，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我就很奇怪，也不知道这俩人当初是为什么分的手，最主要的是这俩人就算分手了，也不该闹的跟仇人似的吧？

　　我心里就很纳闷，忍不住猜着是不是他们当年分手分的很痛苦，要不然当年那么纯情的俩人，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

　　可在我记忆里不管是沈语嫣还是廖岸清都不像是那种会伤害别人的人。

　　就是廖岸清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还没来？

　　我左右的看着，今天这个场合按说廖岸清应该来的。

　　这可是沈语嫣的爷爷要过七十大寿，廖家按说不应该不派个人过来的。

　　我一边等一边喝茶水，最后宴会还没开始呢，我就想上厕所啊，我忙给沈语嫣说了一声。

　　结果刚到洗手间那，我就看见一个男的站在女洗手间门口。

　　我当时还纳闷呢，一个大男人跑这来干嘛。

　　结果我刚往前走了两步，我就给愣住了。

　　我猛的想起他是谁了，我太激动了，廖岸清变化可真大，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他来。

　　我忙停下脚步，高兴的说：“嘿……”

　　结果嘿完，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表情有点太激动了，我忙冷静下来，努力装着淡定的样子：“廖……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唐然……沈语嫣的朋友？”

　　廖岸清还是跟以前似的，斯斯文文的，见到我这么唐突，也没说什么，非常绅士的笑了笑，跟我寒暄着。

　　我却是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对他来说卢秀秀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在我的记忆里，我跟他分开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功夫，上一次见面，他还跟我在海边遛弯……

　　明明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成熟稳重，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反正酸酸的，可还是很开心，我知道他一直很好，没想到他比我想的还要好。

　　就在这个时候，倒是洗手间的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孩来。

　　那女孩看着岁数倒是不大，就是猛的一看见那女孩，特别的眼熟，就跟我从哪见过她似的，可一时间又不大想的起来。

　　不过看廖岸清的样子，似乎蛮宝贝那个女孩的，见那女孩出来就主动的挽着那人的手。

　　我一路目送着俩人离开，直到廖岸清在拐弯的地方消失，我才回过神来。

　　在没见过廖岸清前，我几次想过重新开始生活，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可现在见到他，我却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

　　如果我的人生该有一个例外的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廖岸清。

　　这么一想，我也就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找机会接近他，把我重生的事儿告诉他，就算我重生的事儿很耸人听闻，不过他肯定能理解我，也不会把我当怪物看。

　　就是等我回去把遇到廖岸清的事儿，给沈语嫣说的时候，沈语嫣脸色很不好看。

　　尤其是当我说到我看到廖岸清跟一个很脸熟的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沈语嫣简直表情都可以说是吃了苍蝇一样。

　　我也是说完后，才想起来沈语嫣估计是蛮在意的，我忙宽慰她说：“其实……你怎么也是廖岸清的初恋，如果你还有想法的话……”

　　“千万别。”沈语嫣脸色都白了，忙打断我说：“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了，唐然……”

　　沈语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那种人，我对他真是一点点余情都没有，而且当初……”

　　她大概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过了片刻她才继续说道：“反正那个人你千万离他远点……”

　　这个沈语嫣啊，怎么又误会了，我忙摆手说：“你安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语嫣狐疑的看着我说，随后又跟我开玩笑说：”不过说真的，你要喜欢廖岸清的话，还不如喜欢我哥哥呢……”

　　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那个人渣沈思哲。

　　我当下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你开玩笑，你哥哥……”

　　就那个高考那年数学只考了十一分的沈思哲……

　　饶了我吧，那种人……我一想起来都头疼。

　　倒是沈语嫣一点都没开玩笑的意思：“我哥哥怎么了，他人不错的，你知道现在多少女孩喜欢他嘛。”

　　我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忍不住的想起那个耳朵上扎着耳钉，泡在网吧玩游戏，然后左拥右抱到处找女朋友，又满嘴跑火车，闯了祸就跑的沈思哲，还总爱摸我口袋偷我钱的沈思哲……

　　我捏着鼻子的说：“别了，那么优秀的男人你还是留着吧，反正你跟他没血缘关系……”

　　“别开玩笑了。”沈语嫣低头笑着说：“就算没血缘关系，也怪怪的，我们都姓沈嘛，感觉就跟乱伦一样，我才不要……”

　　正说着话呢，上面的活动终于是开始了。

　　沈语嫣因为是沈家的嫡系女儿，就算没血缘关系，可做了多少年的沈家小姐了，等宴会一开始就要到处应酬。

　　我也就忙找了个角落，跟着吃点喝点。

　　不过很快我就又看到廖岸清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之前的女朋友闹了别扭还是怎么的，俩人似乎是有点争执，中间那女孩子似乎是想走，然后还拿着小手包给了廖岸清一下。

　　不过廖岸清居然没生气，就那么平静的若无其事的坐在原位。

　　他的位置倒是隐蔽，如果不是我特意留意他的话，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

　　我在旁边又吃了几块火龙果，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在那一副落寞的样子，就好像需要人过去问一声似的。

　　我也就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忍不住的琢磨着，我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毕竟对他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

　　可等我过去的时候，他却对我很温和的笑了下。

　　他一向都是个温和的孩子，我一下就放下心来，忙找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在那也不好上来就问你跟你女朋友吵架了，不过随便闲聊几句，让他分散分散心情还是不错的。

　　我也就随口的跟他聊了几句。

　　只是我空档期太久，中间有七年的时间对我都是空白的。

　　说了几句，我也就找不出话题了，何况他现在那副精英摸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触他。

　　我也就把手拄在椅子上，傻乎乎的看着他。

　　他倒是一直很有耐心，居然连我们冷场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就是说话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问了我一句：“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这话把我给问愣住了，我一下就给楞在那了。

　　太奇怪了，他干嘛好好的要我去他家，难道是因为他觉着我很亲切？

　　不过我正想找机会跟他说我是谁呢，见机会来了，我也就答应着：“好啊。”

　　就是在路上的时候，我觉着我得提前给他打点埋伏，我也就跟他说：“那个廖先生……其实我这个人怪怪的……因为我前几年一直在昏迷中，就是做手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当时说是脑死亡了，不过我父母坚持不肯放弃我，最近一段时间我又醒了过来，他们都说这是医学奇迹……”

　　我拿眼睛望着他，想着他先明白我的来历，然后我再往后讲就容易多了。

　　他倒是没说什么，我感觉他好像比以前要沉默了许多，以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人在成熟后，估计都会这样吧？

　　我懵懵懂懂的，带着点兴奋的跟他到了家里。

　　他的住处倒是没想象中的豪华，至少比沈语嫣的房子看起来还要小一些。

　　就是看着平淡无奇的房间里，居然摆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鱼缸。

　　我忍不住的笑了，低头看着那鱼缸说：“这是小孔雀吧。”

　　我想起我小时候跟他也养过的，不过用这么漂亮的一个鱼缸养这些东西还真是蛮浪费的。

　　我也就提议说：“小孔雀太普通了，你可以养些高档的热带鱼啊，不然这么大的鱼缸多可惜。”

　　他不置可否，只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给我。

　　我笑着喝了一口，也不知道这饮料是什么，不过喝着还真蛮好喝的，有点水果味。

　　我一直在看他，他变化可真是大，以前还只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少年，现在居然都长成这么大的个子了，幸好他脸上的表情很柔和，不然就那张脸绷起来可真够吓人的。

　　我对他充满了好奇，我想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之前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来历，他们感情好吗，那个女孩对他好吗？

　　不过我得慢慢的来，我努力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他说：“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他说了一个基金的名字，好像蛮厉害的样子，我也就笑了笑，夸着他：“你可真厉害。”

　　他话很少，中间只是一直在看我，还用手指托着下巴。

　　我也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他才能不太惊讶，一个已经死去七年的人，要是猛的出现不让人吓一跳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