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同陆致到了教务处，门口一大堆老师围着看，见我们来了，就四处散开。

　　推开门进去，果然见沙发上坐着两个中年男女，两人身边，一个少女正垂头站着。

　　教务主任一看我来了，如见到救星一样，急忙飞身扑过来，说道：“柳老师你来了，我给你介绍——”

　　他还没有说完，那边，中年男子怒道：“不用介绍了，教出这样学生的，又会是什么好老师了？”

　　他上上下下看了我一会，忽然咬牙，说道：“你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我点点头，说道：“你好，我姓柳。”

　　中年男子皱着眉，冷笑说道：“怪不得，叫个才毕业的丫头来当班主任，能有什么经验，不出事那就怪了。”

　　教务主任满头大汗，正要解释，身后陆致施施然说道：“喂，老师，他夸你年轻呢。”

　　那中年男人听了这话，立刻暴跳如雷，说道：“是不是这个小子？”回头就去看那女生。

　　那女生正看向陆致，见中年男人这模样，就微微点了点头。陆致冷笑，说道：“陈潇雨，你想清楚了再说。”

　　那女生略一犹豫，旁边的中年女子起来，将她一拉，对陆致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还威胁我女儿？你这个小畜……”望着陆致的脸，却又骂不下去，最后一个字轻轻地飘了过去。

　　我只当听不见，对那个男人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已经结婚了……”顿了顿，心想：而且已经离婚了，“儿子都五岁了，当然，这个跟我能不能当班主任没有关系，我们可以谈谈……现在的事吗？”

　　那男人又狐疑看了我一眼，才皱眉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他把我女儿的肚子搞大了，你们说怎么办吧，你们学校应该负责任的。”

　　我说道：“我刚才来之前已经跟陆同学问过了，他说并不是他做的。”

　　陆致说道：“不错。”

　　男人嗤之以鼻，说道：“你也太天真了，几岁了？你当他就会承认吗？”

　　陆致淡淡地说道：“要真是我做的，我就会承认。”说着微微冷笑。

　　陈潇雨的妈妈说道：“你的意思，难道我的女儿会撒谎？你这孩子，怎么做了坏事就不敢承认？快点把你的爸爸妈妈叫来。”

　　陆致面色一变，说道：“对不起，我妈妈早死了，爸爸也快了，来不了。”

　　陈潇雨的爸妈一惊，男人向前一步，冲着陆致说道：“你少信口胡说，把人叫来。”

　　我忽然想到陆致以前对我说的话……他爸爸如今在美国苟延残喘，因为那种遗传的病症，他也只能活两年，心头十分难受，立刻挺身向前，挡在陆致身前，说道：“这是真的。有什么的话，就跟我说吧。”

　　陆致看向我。我冲着他点了点头，就又看向陈潇雨的爸妈。

　　我想了想，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恼怒什么的都无济于事，我们只好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现在，陆致说并不是他……所以我想再问一问。”

　　男人说道：“还要问什么？是我我也不会承认的。”陆致轻轻一笑，我赶紧咳嗽一声，望着陈潇雨，说道：“陈同学……”

　　陈潇雨望着我，不知为什么，目光有点恨意。

　　我问道：“你说……这件事真的是陆致做的吗？你好好地想想，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的话，永远变不成真的。”

　　陈潇雨看看陆致，又看看我，最后说道：“不错，就是陆致！……那天他叫我出去，说要我当他的女朋友，我就答应了，然后他就要跟我那样……后来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说完之后，她的爸妈立刻鼓噪，说道：“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我想了想，问道：“你说那天，是哪一天呢？能不能仔细说说？还有……是在哪里？”

　　陈潇雨怔了怔，面色变来变去，说道：“我忘了……总之是下午放学之后……是在……公园里。”

　　我问道：“真的不记得日期了吗？”

　　陈潇雨忽然掩面哭，说道：“我只跟他一个人做过，不是他的还有谁？”

　　我顿时一怔。陈潇雨的妈妈就叫道：“你别太过分，逼得我的女儿这样，想维护你的学生吗？”

　　男人也冲我吼道：“别再废话，说怎么解决吧！”

　　手臂被人一拉，陆致上前一步，说道：“好吧，既然你们要解决方法，我可以给……你叫她把孩子生下来好了，生下来之后可以验DNA，假如真的是跟我一样，那么我就对她负责，怎么样？”

　　他的态度极其冷静，反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清楚的看到陈潇雨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半晌，陈潇雨的爸爸说道：“你说的容易，万一你这臭小子说说算了，我女儿不就惨了，她还小。”

　　她的妈妈也说道：“不错不错！”

　　我略一皱眉，想了想，说道：“这样，孩子其实不用生下来就可以验的，我也生过小孩儿，医生有法子，可以在怀孕的时候检验DNA的。”

　　陈潇雨的爸爸妈妈面面相觑，最后说道：“为什么要验，说了是你小子做的，你还抵赖不成？”

　　我看这男人一副狂态，急忙说道：“陈先生，你冷静点，我绝对相信我的这个学生，他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的，我怕是你女儿弄错了，你要是觉得检验的话不公平，那么我们可以打110，把这件事交给公安局来做，你觉得怎么样？只不过，要是到了公安局，我怕他们会问的比我详细多了，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一样都不会缺，恐怕最终也是免不了要做检验的。”

　　两个人顿时愣了，想了一会，男人就说道：“你威胁我吗？”

　　我摇头，说道：“我们只想解决问题，要是这件事真的是陆致做的，我当然护不了他，但要不是他，还请你们不要冤枉他。”

　　男人吼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检验，又怕什么？”

　　我心头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好的，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去医院好了，以现在的水平，要检验出来DNA是否相符，大概不到半天时间就可以了。”我转头看陆致，问道，“陆致，你愿意吗？”

　　陆致说道：“我当然愿意。”

　　我就望着那两人一笑，说道：“那我们立刻去吧。”

　　陈潇雨的爸妈起身，就要往外走，这功夫，陈潇雨却忽然叫道：“不，我不去，我不去！”

　　所有人都停下步子，陈潇雨的爸妈急忙将她拉住，说道：“你怕什么？”陈潇雨摇着头，说道：“总之我不去，我们走吧，算了……”男人说道：“怎么能算了？这个小子要负责，学校也是……”陈潇雨摇头，说道：“求你了，爸爸，不要了。”男人怒道：“你这死丫头，给老子丢这大脸，现在又怎么了？找死！”说着，伸手就要打陈潇雨。

　　我急忙叫道：“别动手！”那男人却听也不听。

　　陆致上前，伸手一挡，男人的手刚要挥下去，被陆致挡住，陆致望着他，说道：“你们最好仔细问问她，到底在外面交往了些什么人……出了问题，别一味的责怪当儿女的，也看看自己有没有责任。”

　　男人喝道：“你这臭小子懂什么？”我见他还要动手，立刻说道：“主任，叫校警来！”男人一听，立刻停了手，陆致说道：“陈潇雨，你真的怀孕了？”

　　女生哭的梨花带雨，点了点头，陆致说道：“是不是那些人？”陈潇雨不说话，只是哭。

　　陈潇雨的妈妈惊得将她抱住，说道：“小雨，是哪些人？不是这个男孩子？”

　　陈潇雨不回答，捂着脸，哭的更加大声。

　　陈潇雨的爸妈带着他们的女儿离开学校，教务处看热闹的老师们也四处散去。我望着陆致，却见他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色。

　　教导主任却一脸欢欣，连连赞叹，大概又觉得自己方才表现不佳，就借口有事，脚底抹油溜了。

　　我看陆致发呆，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想什么？”陆致郁郁，说道：“老师，你说他们会叫孩子生下来吗？”

　　我想了想，忽然也觉得茫然，说道：“我……我不知道，不过，陈潇雨年纪还小……这个时候生孩子……”

　　陆致眉头动了动，忽然一笑，说道：“是啊……她年纪还小，而且……她现在也当不成好妈妈，生下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吃苦，没了也好，反正那孩子现在也不知道什么。”不知为何，明明是笑着，声音却有点凄凉。

　　我想了想，最终说道：“陆致……”

　　陆致抬头看向我，说道：“老师。”

　　我望着他，慢慢说道：“别多想……你是个好孩子，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照顾你的。”

　　陆致听到这里，眼睛瞪了瞪，片刻，才低下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忍不住有点脸红，说道：“笑什么？”

　　陆致笑了一会儿，才说道：“说实话，我倒是很嫉妒小启的……”

　　我得意起来，说道：“我是个好妈妈吧？”

　　陆致“嗯”了一声，望了我一会儿，说道：“不过，老师……你是个好妈妈没错，但是我更希望你会成为一个好……”

　　“什么？”我问。

　　陆致笑而不语。我想了想，释然笑道：“好老师对吧？我会继续努力的。”陆致转头，“哈，哈”地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