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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沉寂,豆蔻彼年》 作者:艾小图

第17章

  第 18 章

  记忆一下子溜回七年前,1999年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很平凡的一天,和之前以及之后的每一天一样。

  进秋以后天气就开始冷了起来,人也都如天气一般有些奇异的惆怅。

  刚交完活动计划表,我一个人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脑海里满是刚才老师们欢欣的议论。

  “周老师,恭喜你啊,你的学生都走出国门了!”理科平行班的班主任一脸笑意的向我们班主任贺喜。

  周老师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是人家家里移民,又不是我,恭喜我干嘛?”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纷纷凑过来开始议论这件事,我填好申请将单子递给周老师,周老师笑脸盈盈地接过,还不忘鼓励的说:

  “于季礼,加油学习啊!”

  我有些诧异,心里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老师,是谁要出国么?”

  周老师拍拍我的头:“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我的大脑一片不能控制的白懵。只是反复地回荡着这句话:

  “咱班的江海洋,全家都要移民去美国了。明天就走了。”

  江海洋,要去美国了么?

  一下午,我都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听课,放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一切发生的有够静悄悄。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学校的后街,双手紧紧地拽着书包带。后街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一个个的小推车上挂着一盏一盏的灯,像一条明丽蜿蜒的小河,熙攘的放学人群自我身边擦身而过,都带着明丽的笑容。

  却依旧不能缓解我的心神不宁。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纠扯着,不可自抑的疼。

  这种疼一阵一阵,时急时缓,我额间不禁出了些许忍耐的冷汗。

  江海洋,这个名字充满了水汽,却又真的如大海一般广博,能将我紧紧包围。每当我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温暖而柔和的。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能说出去的秘密,是我不舍与任何人分享的珍宝。

  而现在,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无法轻描淡写的对自己说没事。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毫无意识的拿出作业本,无力的打开,眼前都是一片花白。

  一张纸片猝不及防的从作业本中掉出。

  我下意识弯腰拾起,然后,我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于季礼——你去哪!?”身后是叶爱红愤怒地咆哮,我外套都没有穿就闯门而出。

  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的手心出了些微薄的汗。全身紧绷的我只是紧紧地跩握着那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我太过熟悉。所以才能让我的心跳一瞬间那么鼓噪。

  站在朝阳公园门前,我一直不能控制的展露着笑容。因为紧张,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直在原地踱来踱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时不时传来阵阵音乐声,比之这段萧瑟的景象,那边要热闹许多。

  朝阳公园是城市规划中将要拆迁的公园,围墙破落,树枝丛出,门口的路灯好几盏都是坏的,再加上行人甚少,让我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里晚上非常安静,围着公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黑漆漆的,可见度很低。我只能抬眼眺望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

  6点50。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墙上剥落下的小石块,就着昏暗的灯光在地上画了个小棋格,自娱自乐的走起了五子棋。

  我抬头望了望天幕中若隐若现的皓月,夜晚天空的死角都是一片蓝黑色,星星更是难以寻见,我寻思着,一会儿会不会下雨。一阵冷风吹来,我全身一颤。没有穿外套,再加上夜风习习,我一直冷得打哆嗦,只能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

  那个晚上,不知道是太冷,还是我太迷糊,我明明一直在看广场的时钟,却没发现那个钟停了,一直到我第二次发现时间一直在7点40时,我才终于意识到,时钟停止了。

  也许,一切就是天意。

  天意让广场的时钟停下来。天意让朝阳公园有两个门。天意让我和江海洋分别在东门和西门

  当我急匆匆赶到西门时,江海洋已经不在原处。我只能看见他等待时用石头在地上刻的三个字。

  于季礼。

  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是由轻到重。最后是一片紊乱的划痕。

  我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后是夜色深沉的街巷。许久才有一辆车经过。刺眼的车灯晃花我的眼。那光点在我的记忆中镌刻,如烙印一般让我永不能忘。

  看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个东西,我连鞋都跑掉了,却仍然没有赶上和江海洋的最后一面。

  八点十五和九点。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便永恒的错位了。

  往事带着陈旧的摺痕,每一摺儿都带着岁月的印记,在我的心上钝重地刮过。

  那时候的江海洋,是带着怎样遗憾和失望的心情离开的。我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即使他现在在我身边,我的心,仍然会疼。

  “于季礼,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心是冰的。”

  这是江海洋挂断电话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回应任何话,因为我什么也说不出。

  巧克力真的很甜,甜的都发苦了。

  一股股的苦涩涌向喉间。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心间像有尖刀在绞,直绞的我血肉模糊。我几乎不能呼吸。眼眶里全是堆积的眼泪。

  我不敢动,害怕一动,眼泪就会****枕头。

  死死地咬住嘴唇,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七年来,我都是这么过的,当我想他到无法控制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做的。

  在梦中,他的身影都是模糊地。我却总不想醒来,因为我害怕,害怕醒来时的一片虚无。

  我从来没有勇气,去靠近那段遥远的过去,不敢去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江海洋说,我的心的冰的。也许是。

  所以我才能对顾岑光4年的感情无动于衷。

  江海洋,你可知,我一直以这份工作为骄傲。一直感激着老天爷能让我认识厂里那些善良的同事。

  在你求学国外,安逸生活的时候,于季礼有多么遭,你一定想不到。

  彼时,我还只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众叛亲离的离开家,和顾岑光两个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人能做什么?最难的时候,我们睡在天桥底下。最苦的时候,我们和恶狗打架。

  如果没有老板的收留,也许我们早就静静地消失了。

  我怎么能离开?

  我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

  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好,做了很多梦,梦见小学的时候和小朋友们在防空洞附近捉迷藏。轻雨飞扬,只有我一个人在草丛中钻来钻去。雨随着呼呼地风落在我的眼角眉梢,让我几乎不能睁开眼。那些疯长的野草放佛有生命一般都张牙舞爪的向我袭来,紧紧地将我缚住,我几乎不能呼吸。

  一夜醒来好几次,每次都是一身冷汗。

  早上循着生物钟自然地起床。坐在公交上听着车载电台主持人低沉悦耳的声音。絮絮叨叨的报道着早晨的路况交通。

  我手撑着下巴,脑袋里一片空白。

  车窗外是滚滚的车流。城市拥堵的交通让人的心情也不能平静。车上赶时间的乘客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一句句方言的咒骂传至我耳边,依然引不起我心底的丝毫涟漪。

  和心情相反的,是今天的天气。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空气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微靡的尘埃,每一粒细尘都被堵上一层细密的金色阳光,像一只只金色飞虫在翕动着羽翅。

  我一直对着窗外发着呆,直到被身旁的乘客拍醒。那是一位好脾气的小姐,她笑意从容的提醒我手机一直在响。

  我从包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便接了起来。

  疲惫的身体让我不想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端的人。

  “于季礼?”那端是江海洋试探的低唤。

  “我在。”

  “对不起。”

  面对江海洋的道歉,我感到十分茫然与不安,因为这件事,根本没有对与错。而他隐忍的道歉,让我很是心疼。

  “江海洋,你没有错。”我的心里有些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江海洋的语气中隐隐有些焦虑和歉意:“我不该那么说你,不该看轻你的工作,我只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所以……”

  “我明白。”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他想说的。我全都明白。

  人不理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是要让人肉血横飞才算痛快。所以我从来不会当真。

  我们都沉默了起来,因为我们都知道,问题仍然没有解决。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挂断电话前,江海洋用略带缱倦的声音说:“我爱你。”

  那一声听得我心内陡然一颤。蓦然沉到最底处。

  见我郁郁寡欢的挂断电话,身旁的小姐一脸善意地问:“和男朋友吵架了么?”

  我勉强的一笑,摇了摇头。

  “两个人能在一起,就要好好地珍惜,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下一秒还能不能在一起。”

  我抬眼,看见了那小姐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神色。只一瞬间,便恢复到刚才的笑脸盈盈。

  “我姓顾。”她善意地伸出手。我礼貌的与她回握。

  整个堵车的过程中,我都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交谈。总算让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下车时,我感激的与她道谢。

  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

  城市很大,所以我们每天都与一些人相识,然后别离,这只是一个伦常的循环。

  上班前我去了一趟老板的办公室。

  老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便头也不抬的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自己寻了凳子坐下。

  “老板,我以后可能会结婚。”我的语速很慢,我以为自己说不出,却终究还是说了。

  随手拨弄着老板桌上的仙人球,仙人球的刺很长,却不至于太扎手。

  老板仍旧没有抬头:“废话,你当然会结婚。”

  我不理会他恶劣的态度,只是继续说着:“老板,我不能随着你做一辈子包了。”

  老板啐了我一口:“什么一辈子?!小孩子乱讲什么呐?被我老婆听见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从座位上起来,轻叹了一口气:“老板,我可能不能做下去了。也许我会找新的工作。”

  不等老板回答,我转身准备出去。

  “于季礼。”

  我回头,老板停下笔,从座位上起身,自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他抽出里面的一张纸递给我,眼底满是与平常不同的慈爱:

  “结婚也要先回趟家。他们搬家了,我前不久才找到的。”

  我握着手中写着地址的纸片,眼泪不能控制的滴落在手腕上。温热一阵一阵,滑翔在手腕内侧。

  迟疑了很久,我还是开了口:

  “谢谢。”

  我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是多少,但是在我的心里,这就是我此刻最真诚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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