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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丝》 作者:西西东东

第101章 第七十二章 (3)

  第 78 章 第七十二章 (3)

  “真的很好吃,你尝尝看?吃了就暖和了,你看你的脸,冻得通红通红的。”季黎伸出一只手,想要摸摸男孩的脸。

  男孩嫌弃地躲过,站起身往殿里走。

  季黎一急,跟着站起来,踩到雪的脚一滑,扑通摔在地上,男孩回头,见她瘪嘴欲哭,脸上竟有成人似的无奈,转个身扶起她。

  季黎拍拍身上的雪,对着他笑,左脸露出小小的梨涡。男孩淡淡地瞥了一眼,走了。

  隆安七年,冬至。

  季黎从冯宗英处出来,笑嘻嘻地嚷着:“冯爷爷,我马上就回来,一年只能入一次宫,我多玩一会儿,一小会儿哈!”

  说着人闪出太医院,小脚踩在雪地里嘎吱作响,季黎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乐颠颠往前跑,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瞧,突地全身一痛,撞上人了,趴在雪地里,见对面同样倒在雪地里的人,瘪到一半的嘴巴扬了起来,跑过去打算扶起他,被他无视。

  “又碰到你了,你跟我玩吧。”

  “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们去玩堆雪人吧?”

  “喂,等等我啦,哥哥老被爹强迫着学功课,都没人陪我玩,也就这一天,你别那么小气啦……”

  “喂,我叫季黎,你叫我黎儿吧,我叫你什么?”

  隆安八年,冬至。

  季黎窝在娘的怀里,小心地问道:“娘,以前不是每年冬至都入宫么?今年不去么?”

  “昨日你捣乱,你爹说今日不带你去了。”季夫人点了点季黎的鼻子,调笑道。

  季黎两眼瞬间泪汪汪,耸了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娘,黎儿以后不捣乱了,不捣乱了……”

  漫天的雪,季黎披着大红小披肩,被冯宗英抱着,扭扭身子,软软道:“冯爷爷我自己走。”刚下地,便自己跑了起来,冯宗英在后头小心叫唤:“丫头,给我小心点,一个时辰必须回来!”

  季黎跑遍了花园,气喘吁吁地坐在长廊上,气恼地折了一根枯枝,扔在雪地上,却又被人捡了起来,不满地瞪过去,刚刚生气的小脸眉开眼笑,“原来你在这里呀。”

  男孩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真的?那以后我每年入宫都穿给你看可好?”季黎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

  男孩轻浅地笑着点头。

  隆安九年,冬至。

  “看吧看吧,很好看吧?我让娘特地给我做的红棉袄。”季黎在雪地里转了个圈,蹦蹦跳跳的。

  男孩笑看着她,“你又要摔着了。”

  话刚落音,季黎脚下一崴,跌坐在雪地里,委屈看着他,“讨厌,乌鸦嘴!”

  男孩拉起她,替她拍去身上的雪,“你还不回去么?”

  “不要紧,我偷偷跑出来的,他们会等我,你也偷偷跑出来的对不对?”季黎两眼闪闪的,说到

  “偷跑”极其兴奋。

  男孩想了想,点头。

  季黎看了看天色,扯着男孩的手臂,“他们肯定要来接我了,嫌弃我在宴席捣乱,从不让我参加,你快告诉我你叫什么,不然又得明年了。说吧说吧,我不会跟人告状说你老是偷跑的,真的!”

  男孩扑哧笑道:“我是……”

  “言儿。”一声威严的叫唤,季黎忙放下男孩的手臂。

  明黄袍子的男子走过来,抱起男孩,满面柔色地说道:“言儿,晚宴就快开始了。”

  季黎忙着跪下,还未及行礼那人就抱着男孩走了。她抬头扯着眼皮对男孩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娘,宫中哪位皇子的名字里有言字呀?”

  “宫中?黎儿你想问谁呢?”

  “我知道。”七岁的季曲文站起身,得意地道,“三皇子嘛。”

  “那他叫什么?”季黎兴奋问道。

  “云晋言啊。”季曲文理所当然地回答。

  季黎转头问季夫人:“娘,是吗?”

  季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季曲文,对着季黎道:“皇子名讳,不可随意乱叫,黎儿可明白?”

  季黎两眼闪亮亮的,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原来他叫云晋言啊。”

  隆安十年,冬。

  季黎穿着大红色的缎布棉袄,梳了两条小辫挽在一起,红色的发带随风舞动,苍茫雪色中欢笑奔跑,突然听到轻泣声,四下瞧了瞧,在青松树底见到披着鹅黄披肩的男孩。

  “喂,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啦?”季黎小心走到男孩身边,笑脸粉扑扑的,刚刚洋溢的笑脸瞬间化作担忧,亮晶晶的大眼看着男孩,见他撇过脸去,轻轻笑道,“别害羞了,我也爱哭鼻子的。”语毕,钻到树底,挨着男孩坐下,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绕着手伸到男孩眼前道,“喏,给你吃糖吧,吃了糖,什么苦都变成甜的了,而且冬天吃糖,就会不冷哦。”

  “胡说!”男孩终于用袖子擦过双眼,转过身子,瞪了季黎一眼,看了看她手里花花绿绿的一堆东西,不屑道,“太傅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糖有什么用!”

  “哈哈,你可真逗,那些老头子的话,都是拿来唬人的,你看冯爷爷吧,不让我吃糖,自己背着冯奶奶吃得可欢了,上次被我逮了个正着,哈哈,后来他就再也不跟我说什么苦不苦的问题了。”说话间,季黎眉眼一挑,黑眸里满满的幸福就快要溢出来。

  男孩不解,“冯爷爷?”

  “对啊,就是太医院的冯爷爷,今儿个我来找他玩,哦哦,不对,是习字!我跟冯爷爷练字。”季黎眼珠一动,狡黠地捂嘴笑道。

  “你是季丞相的女儿季黎?”男孩蹙着眉,认真地问道。

  “对啊,连你都知道我呀?”季黎嬉笑着问道,未等男孩回答,又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我就练习你的名字好了!”

  “我?云晋言。”

  男孩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季黎扬着弯弯的眉毛问道:“啊?晋言?哦,晋言啊,这两个字么?”她说着,随手捡了一根枯枝,一边在雪地上认真地一笔一画一边随意说着,“晋……言……”

  “咦,云晋言,你是三皇子呀?”季黎持着树枝,回首问道。

  “嗯。”男孩轻轻颔首。

  “真的?”季黎两眼一亮,丢下树枝扯住男孩的袖子,兴奋道,“你不记得我啦?以前每年入宫,我们都一起玩哪,不过你好像长得比我高了,模样也跟原来不太一样,刚刚居然没认出来你!以后我进宫的机会就多啦,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季黎言笑晏晏,似冬日的一朵火红莲花,浸暖了整个心窝,男孩全然忘记刚刚的委屈伤悲,重重点头。

  母妃死的时候,我七岁。

  我想我不会难过的,可我还是哭了,冰凉的泪水挂在脸上,又湿又黏,很讨厌,我用袖子擦掉了。

  母妃身为四妃之一,却不受宠,总见她在哭,看着我的眼里满是怨气,我知她怨我无法讨得父王的喜爱,她总说,我什么都未替她争取到,根本就是累赘。

  她说的话或许有些道理吧,幼时偶尔出殿去玩,便会被两名皇兄欺负,浑身是泥水,或是带着伤回来,起初母妃会抱着我一起哭,后来她便开始责骂,因为我总是不能引起父皇的注意。

  记得有一年冬日,下了很大的雪,我在后院的水池子里踩着冰块玩,冰块松动,我掉了下去,生了一场大病,父皇来看我了。

  从那以后,我时常生病。

  冬日我的卧房通常不点暖炉,被子也是薄薄一层,吃饭六成饱;夏日母妃会给我吃些奇怪的东西,吃完便开始生病。那时我偶尔会埋怨自己无用,生病惹来许多麻烦。

  病的次数多了,父皇便很少过来了,我的病越来越严重,经常难受得掉眼泪。

  记得有一次,母妃忘记喂我喝药,我迷迷糊糊去找她,快进门口时听到郝公公的哭声,他在求母妃,说再不减少药量,我会死的。

  郝公公是母妃身边的太监,人很好,很多时候就是他在照顾我。

  我看着他哭求母妃,笑了。

  从那以后我未曾吃过母妃送来的东西,亦未主动去她那里,我与郝公公一同吃饭,偶尔还钻在他被子里,我问他,为何母妃这般对我。他摸着我的脑袋让我睡觉,说皇宫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母妃死后,我被几位妃子推来推去,谁都不肯要。我去找父皇了,父皇那日心情不佳,冷冷看了我一眼,说,皇家的孩子,得靠自己。

  我躲在青松树底下哭,我以为父皇是很爱孩子的,如平西王世子,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可与皇子有同名,父皇亲自赐他一个“言”字,每次平西王带他进宫,他便抱在手里不肯松开。我以为他不肯抱我是因为我生病,原来不是。

  一直以来我知道宫里有座碧落殿,父皇时常在那里,比宫中任何一个妃子的宫殿都去得频繁,以前我不明白,后来我知道了,父皇爱着平西王妃,所以他也爱平西王世子,我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我默默告诉自己,日后决不再哭了。眼泪还未擦干,一串清脆的笑声响在雪地,我举目看去,一身火红的女孩在雪地里奔跑,她到我身边,红扑扑的脸,水汪汪的大眼,问我为何会哭,递给我糖果,问我叫什么名字。

  她的笑很干净,眼睛很清澈,与宫里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说,七岁时我的天空一片阴霾,那她,便是冲散乌云的一抹阳光,让我瞬间恍了神,忘了心中的委屈,忘了母妃的死父皇的冷淡,她说以后常来找我,我应该很高兴才是,如果忽略她前面一句话。

  很多年后我知道,人的选择只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她说她每年入宫都与我一起玩,可我从未与宫中同龄人待过。

  你认错人了。——我几乎脱口而出。可她下一句,说她会常来找我玩。只是一个瞬间,我没有否定,点头答应。

  我仍旧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仍旧时常被两位皇兄欺负,甚至有些得主子宠的奴才都敢对我撒点脾气,我冷眼看着宫中你争我夺的戏码,越发觉得他们可笑,所谓是非对错,其实只在一人手中,是生是死,由一人掌控。

  大皇兄时常说,等他做了皇帝便废了我,给他当猴耍。二皇兄永远只是冷傲地瞥我一眼,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拌我一脚。我知道,倘若我永远只是不受宠的三皇子,等着我的日子,会比如今惨上百倍。

  关于皇位,朝中有人支持嫡长子,有人支持二皇兄,独独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列举出所有朝廷官员的名单,只找到远赴东北边疆的皇叔,或许有那么点微小的希望,只有他会帮我。

  一年冬日,趁着他回宫过年,我找到他给他下跪,我说我不想死,不想窝囊地活着,不想永远低人一等。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答应了。他说,他什么都不懂,可他会尽力。

  若说宫中还有谁对我好,那便是冯爷爷。

  黎儿说她能时常进宫全靠冯爷爷,我与她偶尔钻到太医院,冯爷爷与黎儿玩闹,对我却是祖孙般的关爱。若说黎儿给我的感觉是明媚,冯爷爷便是温暖,那是在母妃父皇那里,在我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时我懂得不是太多,只想守着,只想有一日,我和他们无须偷偷见面,无须再分开。

  不知听谁说过,撒了一个谎,便要用十个谎来圆,可我的那个谎言,好似永无尽头。

  我问黎儿,为何喜着红衣,她眨着眼睛问我,你不是说过我穿红衣好看么?如今不喜欢了么?

  我摇头,说喜欢。

  她与我说她记得的事,我敷衍着答应,从她嘴里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人其实是平西王世子,谢言墨。

  我暗中查了查,以前每年冬至平西王携世子入宫,恰好宫中大宴,黎儿也会在那时入宫,可自从隆安十年,谢言墨便未再入宫,皇叔说因为平西王觉得父皇对他太过于特别,且父皇开始对平西王戒备,他心中不安,便不再带谢言墨入宫。

  从那以后我从不敢在黎儿面前提起平西王、提起西南,有意避开她回忆往事的话题。若说我有什么恐惧的事情,那便是黎儿发现一切。

  人一旦犯错,便无法原谅。我从来都是这么认为,我想,倘若黎儿知晓她嘴里的那个“你”是谢言墨,我骗了她一次又一次,她不会原谅我,我的天空会再次阴霾。况且,黎儿是左相之女。

  左相季宁,手握大权,倘若我能娶得黎儿,得到季相支持,便有能力与两位皇兄一争高下。

  我忐忑地守着谎言,不时出宫与黎儿玩乐,宫中人早已不对我这个三皇子抱任何希望。我乐见二位皇兄斗得你死我活,父皇睁只眼闭只眼。我记得我问过皇叔为什么,皇叔叹了口气,说这宫里,到处是棋子,人、事、情都可以用做棋子。

  或许我骨子里便是明白这些的,我是母妃的棋子,父皇对我少得可怜的父子之情是我作为棋子的资本,我若无用,便会被弃。连母亲都会这般待我,我想象不出这世上其他人凭什么真心待我?相比沦为棋子,我更愿做棋手,亲手掌控一切。

  这世上真正的善人只有三个,黎儿,冯爷爷,和郝公公,也是我想要相信,尝试相信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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