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廖北北为看守她的方便面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也就是老板的斜后方的位置。

　　车轮飞快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同事们纷纷取出电脑笔记本或iPhone上网浏览。廖北北环视四周，她没有闲钱像同事们那样大玩高科技，唰，她拿出手机，切，手机也能上网，屏幕小点怎么了，证明她视力好！

　　廖北北就是传说中的微博控，她首先点开关注页游览明星们的八卦新闻，看到没得看了，返回自己的微薄发牢骚。

　　忧伤的负二代发言：等我有钱了，早晚吃汉堡，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

　　这时，副驾驶座位发出一串低沉又诡异的笑声。

　　廖北北移动眼珠望去，无意间看到唐烨泽的电脑屏幕，唐烨泽正在观看足球转播赛。

　　不等她多想，评论回复紧随其后而来：

　　哥不是天然呆：你找到靠窗的座位了吗？带晕车药了吗？

　　廖北北本以为又是收到几个损友的轮番轰炸，却收到一句还算有点人情味的人话。但是她依旧不认为这个人真会是她的老板，何况车上唯一在使用电脑的男性没有上微薄。所以她自当认识了一位相见恨晚的朋友，没头没尾地问对方——

　　忧伤的负二代@哥不是天然呆：你能叫我一声“小笨猪”么？

　　哥不是天然呆@忧伤的负二代：[猪头]（表情）

　　忧伤的负二代@哥不是天然呆：你怎么这样啊，不是猪头，是小笨猪小笨猪！

　　哥不是天然呆@忧伤的负二代：我不习惯对女人讲脏话。

　　“……”廖北北翻个白眼，索性进入下一个话题。

　　忧伤的负二代：同事们都不喜欢我，老板也不喜欢我，是我的人品有问题么？

　　哥不是天然呆：老板喜欢会为公司赚钱的员工，其他不知道。

　　忧伤的负二代：嗯……我业绩不好，所以被发配了。

　　哥不是天然呆：既然没有开除你，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

　　忧伤的负二代：但愿吧。你是做什么行业的？PS：别再说你是我的老板。我们老板可没你这么友善，他是个很没礼貌的男人。

　　哥不是天然呆：怎么讲？

　　忧伤的负二代：就是刚才啊……我不小心撞到他的额头，跟他道歉他理都不理，很没风度。

　　“我摇头了，你没看见？”唐烨泽侧转视线看向廖北北。

　　“？！”……廖北北瞬间石化，一秒，两秒，三秒……“啪嗒”……手机掉在地上，她惊慌失措地弹起身，尖细的鞋跟一脚踏在手机屏幕上……“咔嚓”一声碎裂……手机彻底报废。

　　“廖北北！你能不能安静点？！”资深销售员们受不了廖北北一惊一乍的表现。

　　廖北北鞠躬逐一致歉，又匆忙坐下，她捡起碎屏的手机，再也不敢看唐烨泽一眼。她努力向车窗那边贴紧，恨不得与车皮合体。

　　她现在不想哭也不想跳车，因为脑中始终呈现空白状态，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运气！掌握在自己手中。

　　唐烨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于周遭发生的变故无动于衷，只知道这位唾骂自己没风度的廖北北小姐，还没给出相对的回应。

　　廖北北用余光瞄到老板的视线，一手遮住脸，一手在行李箱里翻找毛毯，没错！她要隐身。

　　唰……毛毯盖住她整个身躯，她需要冷静一会儿。

　　“……”唐烨泽看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坐直身体，继续观看足球赛。

　　而廖北北呢，居然在紧张过度的情况下，就这么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

　　商旅车驶入高速公路的加油站里，加油站附近一般设有超市及洗手间，所以售楼小姐们纷纷走下车。

　　热心肠的司机师傅站在车外拍了拍车窗，试图叫醒廖北北：“这位小姐，要去厕所赶紧去，到下一站需要三个小时。”

　　廖北北拉下毛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揉着眼皮看向窗外，道了谢之后又转过头准备下车。

　　倏地，唐烨泽的五官撞进她的睡眼。

　　廖北北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挪：“老板……要，喝水么……我请你……”

　　“你没回复我的评论。”唐烨泽怨念地看着她。

　　“……”廖北北快速眨眼，傻乎乎地举起手机，说：“呃？……手机，摔坏了……”

　　“嗯？……”唐烨泽接过手机一看，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廖北北吞了吞口水，趁着四下无人的好机会，低声下气地道歉：“网上骗子多，我真没想‘哥不是天然呆’真是您……对不起唐总监，您千万别把我扔在高速公路上行么？等到了目的地，我自己走……”

　　“嗯？……”唐烨泽疑惑地眨眨眼：“你要去哪？”

　　“先自费回家，再打一份辞职报告交给人事主管，就不麻烦您亲自操刀了……”廖北北心虚地垂下眸，她的赚大钱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唐烨泽本想说点什么，但两名售楼小姐已向车边走来，所以他从口袋里套出一部手机放在廖北北手中，廖北北刚要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唐烨泽又稍稍侧过头，动了动唇：“网上交流。”

　　“……”廖北北双手托着手机，望向唐烨泽的背影，老板不会是刚学网络聊天吧？

　　“快登陆。”

　　“啊？……是……”

　　虽然老板的各种行径酷似外星来客，但是廖北北哪敢怠慢，让干啥就干啥。

　　忧伤的负二代：老板，我来了……

　　哥不是天然呆：看到放在车尾的黑色皮箱了吗？

　　廖北北回头看去，确实摆放着一个男士皮箱。

　　忧伤的负二代：回老板，看到了。

　　哥不是天然呆：你现在走到去。

　　忧伤的负二代：是。

　　廖北北沉了沉气，谨慎地靠近皮箱。

　　忧伤的负二代：老板，我站在前面了。

　　哥不是天然呆：密码***，打开。

　　廖北北照做，但没来由得感到紧张，怎么跟特务接头似的。

　　忧伤的负二代：打开了，请老板进行下一步指示。

　　哥不是天然呆：夹层里有一部备用手机，你懂的。

　　——廖北北透过车窗望向蓝蓝的天空，她懂了，老板需要一个血肉之躯打造的聊天机器人。

　　她合起皮箱迅速返回座位，躲在毛毯下把自己的手机卡换入备用手机里，又鬼鬼祟祟地将唐烨泽的手机放在他指定的“接头地点”，唐烨泽借助一个转身的动作取走手机。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顺利交接。

　　当车辆启动的时候，廖北北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老板能消气，她甘愿当牛做马！

　　微薄提示音再次响起。

　　哥不是天然呆：我们继续当网友。

　　忧伤的负二代：哦，好的，那我还用辞职么？

　　哥不是天然呆：辞不辞职是你的选择，为什么问我？

　　“……”廖北北睁了睁鼻孔，忽然感觉不出是老板平易近人还是自己反应太迟钝。

　　这时，一位销售小姐扶着椅背在车过道中前行，她瞄了一眼廖北北放在座位下的方便面纸箱，算准距离之后，故意在箱子的位置做出被绊倒的动作，但不开眼的廖北北及时抱住她的腰，导致此女没能顺利扑到唐烨泽的肩头。

　　此女气急败坏，狠狠地踢了纸箱一脚，又柔声细气地指责道：“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储藏室吖？想往哪放就往哪放？……”

　　廖北北没说什么，其实她已经很努力地往里塞了，只露出一点边边角角，她一边蹲身再推纸箱一边腹诽：这不是找茬么？自己不看路，非怪路不平？

　　她严重怀疑自己脸上刻有两行无形的字体——左边脸蛋上写：快羞辱我吧。右边脸上写：请践踏我吧。脑门上还有横批：我没自尊！

　　微薄消息传来……

　　哥不是天然呆：方便面多钱一袋？

　　忧伤的负二代：一块八。整箱买一块六。老板要吃么？我用饭盒帮你泡一碗。

　　廖北北等了一会儿看他回话，舒了口气，卧回座椅旮旯里，戴上耳机听音乐。她当初选择幼儿师范就是感觉社会太复杂，所以她愿意在幼儿园里当一个孩子王，可是她错了，看似天真无邪的孩子都是老天爷派来惩罚她的小恶魔。譬如其中一个孩子哭了，紧接着就是连锁反应，那阵势，相当壮观，排山倒海啊汹涌澎湃啊。

　　因此，她在患上抑郁症之前逃离虎口，但无疑又得回归社会的怀抱，然而更可怕的是，她的脾气已被小恶魔们磨得所剩无几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路程

　　一行人终于抵达万蝶城所在的建筑工地。天入黄昏，一眼望去，还真是荒山野地，不过耳边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细微声响。

　　不一会儿，一辆高档轿车停泊在商旅车旁边，只见唐烨泽的秘书赵耀走下车，他率先邀请唐烨泽上车休息，随后指向不远处的一片蓝白色简易房屋，笑着说：“各位售楼小姐暂时在这里委屈几天，宿舍楼正在做收尾工作。最多三天就可以洗上澡了！”

　　听到这话，一片鸦雀无声。平时身娇肉贵的销售小姐们，脸绿的脸绿，呆傻的呆傻。颠簸二天半已令人无法忍受，居然还要等上三天才能洗澡？！

　　赵秘书见员工们气得小脸扭曲，他干笑两声，热忱地说：“大家都是做房地产，工时少有误差在所难免，互相体谅一下哈，走吧走吧，跟我来……”

　　“赵秘书，澡可以不洗，但是我怎么没看见炊烟袅袅的画面呢？”

　　“哦，哈哈，我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有面包、饼干还有火腿肠！”

　　“…………”貌合神离的售楼小姐们初次想法一致，她们要回家！

　　廖北北扛着两箱方便面走得慢，偏偏唐烨泽在这时给她发来信息

　　哥不是天然呆：提高地位第一步：50元一袋。

　　廖北北以为唐烨泽发错了信息，扛着重物又懒得回复，她自当没收到好了。

　　五十位员工，一人一间屋，当房间分配好之后。其他销售小姐聚集在一间较大的空房间里，边发牢骚边啃面包。而廖北北，蹲在在屋外拾树杈，又在找秘书的帮助下笼起篝火，架起她从家里带来的奶锅，倒上半锅瓶装纯净水，烧热水煮面。

　　当调料包倒入沸水中，浓郁的香气四溢飘散，这原本一袋不值钱的方便面，立刻成为勾起馋虫的山珍海味。

　　廖北北眯眼一笑，从屋里取出两个饭盒及两双一次性筷子，先给赵秘书捞出一碗。赵耀也不客气，接过碗喝了一口鲜美的热汤，不禁向廖北北翘起大拇指。

　　廖北北腼腆地笑了笑，刚准备给自己捞面成汤，只见一名同事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廖北北不明所以地仰起头，就在双方僵持一分钟之后……

　　唰，傲慢的同事将一百块钱拍在廖北北手心，她双手环胸，执拗地说：“买面。”

　　“……”廖北北看看钱，又看看赵秘书，再看看远处停泊的轿车……她眨眨眼，刚打算退回百元大钞，忽然想起唐烨泽发给她的信息内容，于是，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没底气地说：“我的存量也不多，这样吧，五十一碗。一百块钱够买两碗的，你还买么？……”

　　售楼小姐怔了怔，掏钱原本只是走走形式，因为据同事们对廖北北的了解，她一定不会收钱，这样做不跌面还有的吃，但是，她真没想到廖北北居然一点不念同事之间的感情？

　　“好！……就、买、两、碗！……煮好了叫我！……”她咬牙切齿的说完，气哼哼地走远。

　　廖北北倒抽一口气，她还卖什么楼啊，卖方便面就发财了啊！

　　赵耀挑了挑眉，其实公司准备的晚餐里不但有方便面还有各种即冲即喝的汤料，但是唐烨泽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所有饮用类食品不必搬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