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唐烨泽听到廖北北所提出的问题，吸了口气，沉默了几秒，刚要郑重的开口，廖北北则通情达理地说：“不为难你了，咱们的友谊怎么可能超越你和校友四年感情啊！”说着，她豪气地怕了拍唐烨泽的肩膀，“你没有马上说出真相，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你说是吧？”她歪头傻笑。

　　唐烨泽怔了怔，欲言又止，点头微笑。

　　“嗯，我很满足啦，你以后心事也要跟我说啊，我虽然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但绝对会耐心听你发牢骚，做一个称职的垃圾桶。嘿嘿……”

　　“我怎么可能让你做垃圾桶？”

　　“啊，原来还要经过考验啊，那我先做垃圾袋好了。”

　　“……”

　　廖北北眯眼一笑，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唐烨泽，只因为他给自己一种感觉——重视。他愿意配合她变化无常的情绪，因为她的难过而惆怅。所以说，一旦某人在彼此的友谊中成为重点，自信心自然高过对方。

　　“老板，我一直不好意思说，其实吧，我对你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

　　唐烨泽笑了笑，说：“为什么不叫我唐烨泽了？”

　　“嗯？叫惯了啊，反而感觉‘老板’是你的小名。”廖北北抿唇一乐。

　　唐烨泽缓慢地眨眨眼，带着笑意瞥开视线。

　　潘晓博眺望远处的两个人，好似说说笑笑挺开心。他的心情越发郁闷。

　　范菲叼着一只苹果走到潘晓博身旁：“什么时候吃饭去呀，好饿。”

　　“马上就走。”潘晓博边回答边看向范菲手中的苹果，眸中一惊：“你从哪拿的苹果？”

　　“喏，那个桃红色的台子上。”范菲“咔嚓”咬下一大口。

　　“？！”……潘晓博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苹果，瞪大眼珠质问道：“小姐，这是专门为关二爷准备的贡品。你是不是中国人啊？”

　　“……”范菲舔了舔嘴唇，关公是大神，怎么会跟她计较，是吧，饿了嘛。

　　潘晓博舒了口气，反正苹果已被范菲咬得剩下一半，索性又塞给她。

　　“范小姐，你与唐烨泽是那种关系吗？”潘晓博问。

　　“你说情侣？不是。至少暂时不是。”范菲继续啃苹果，支吾道，“不过我有信心，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弄到手。”

　　潘晓博一听这话就放心了，朝范菲翘起大拇指：“加油，我看好你！”

　　范菲挑挑眉，不客气地说：“谁用你看好？你还是看紧你的女友吧，yoho。”

　　“……”潘晓博眯起眼，着什么急，秘密武器还没派上用场呢。

　　于是，两人互瞪一眼，双双走向廖北北这边。

　　“北北，晚上想吃什么？”潘晓博挤过唐烨泽身旁，顺势分开他们的距离。范菲则站在唐烨泽的身旁，自然而然形成两组人马。

　　“听大家的。”廖北北今天不打算请客，因为人数太多。

　　唐烨泽与范菲都说无所谓，所以最终，潘晓博提议吃海鲜，其实沿海城市食材有限，所以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他们四人走入一家小海鲜馆，这附近的海鲜都很便宜，点上一大桌也超不过百元。但是可以预见，待别墅区落成的时候，海鲜价格至少翻起二十倍。

　　不一会儿，肥美的大海蟹端上桌，潘晓博首先挑了两只最大的海蟹，分别放两位女士盘中。两位姑娘嗅到诱人香气，原本就不是顾及形象的人，捋胳膊挽袖子开吃。

　　唐烨泽不参与交谈，慢条斯理喝着海鲜粥，看报纸，仿佛是与他们拼桌的。

　　“嘶……”范菲甩了甩手指，不小心被螃蟹钳子割破了手。

　　唐烨泽闻声抬头，看她手指正在流血，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拿过来，我帮你开蟹壳。”

　　范菲吸允着手指头，捏起海蟹爪放在唐烨泽盘中，娇滴滴地说：“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我先吃生蚝哟，帮我夹两个过来。”

　　唐烨泽应了声，拖起装有生蚝的盘子放到范菲面前。

　　廖北北小幅度睨了范菲一眼，还没来及有想法，潘晓博已将剥好的皮皮虾夹入她的盘子，随后问：“北北，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你说。”廖北北夹起大块虾肉放进嘴里，无限满足。

　　“刚才接到一个电话，我现在马上要去拍摄现场一趟，可是囡囡还在家里等我，所以……”

　　“啊？孩子吃饭了吗？”廖北北惊了。

　　“吃过了，我叫助理把盒饭送家去了。”

　　廖北北看了下时间，急忙放下碗筷，焦急地说：“你怎么能让几岁大小孩子吃成人的盒饭啊？而且你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很危险知道吗？你！……算了算了，我现在就去看囡囡，你家地址抄给我。快快快……”

　　潘晓博故作内疚地抓抓头发：“我一早就想告诉你，但是看你一直在忙，没好意思开口。”说着，他拉低廖北北的手肘，“你先吃饭吧，不差这三五分钟，坐下坐下。”

　　——小侄女就是他拴住廖北北的王牌。

　　廖北北一想到孩子的状况哪还有心情吃饭，她先将今天募捐到的钱交给唐烨泽，随后抓起手包，说：“家里有奶粉麦片之类的吗？如果没有我先去超市买。”

　　“什么都有，你先别着急。这是我的现住地址和门钥匙。”潘晓博托在手心里。

　　廖北北无暇多想，将钥匙等物放入包中，侧头看向唐烨泽，却发现唐烨泽同时也在注视着自己，廖北北定了一秒，说：“老板，如果太晚的话就不用等我了，明早我坐摩的回去上班。”

　　这附近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及三轮摩托车，过了午夜没人愿意出车。

　　唐烨泽缓缓移动视线，与潘晓博四目相对，答道：“我等你。”

　　范菲顺桌子底下踢了唐烨泽一脚，这显然是潘晓博精心策划的猫腻，唐烨泽真是不解风情。

　　唐烨泽又看向范菲，掏出车钥匙放在她手心里，笑着说：“一直向西行驶，大约一刻钟便能看到一栋明显的建筑物，墨绿色的玻璃窗，那就是唐氏的宿舍楼。直接上顶层，报出姓名之后保安会领你进客房。可以吗？”

　　“……”范菲望着手中的车钥匙，缓缓握紧，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嗯，放心吧，如果找不到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唐烨泽附上歉意的笑容，随后对廖北北说：“你去忙吧，我在这等你。”

　　廖北北神色焦虑，她现在脑子里都是孩子摸到电门或者爬到阳台上的惊悚画面，于是匆匆点头，转身离开。

　　待廖北北跑远，范菲差不多也吃饱了，决定先回宿舍睡觉，争一时之气毫无意义，她才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并且通过这一件小事，她终于正视了廖北北的存在。这样更好，只要有目标就有方案，放马过来吧。

　　当两位女士相继离席之后，潘晓博终于爆发了。

　　“唐烨泽！你什么意思？廖北北是我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女朋友？！”

　　“嗯？……你不是着急去拍摄现场么？”唐烨泽抿了口茶，低头把玩手机。

　　呯！潘晓博拍案而起，一把揪起唐烨泽的衣领，怒火中烧道：“别以为你是唐氏股东我就不敢得罪你！廖北北这女人我要定了！”

　　唐烨泽悠悠抬起眸，剥开他的手指，眨眨眼，再次低头，翻阅手机新闻。

　　潘晓博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但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气得坐回原位，咕噜咕噜喝掉一大杯啤酒，摔下酒杯，拍得桌板哐啷作响：“喂！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我刚追到了你就来抢，过瘾？刺激？！——”

　　唐烨泽抬起手指压了压耳鼓，站起身，走到柜台前结账，转身跨出店门。

　　潘晓博追来，左顾右盼，很快找到唐烨泽的踪影，他坐在石阶上，遥望天际。

　　“你敢说句话吗？”潘晓博发现跟他说话真累。

　　唐烨泽指向天空：“看……”

　　潘晓博不爽地仰起头：“看什么看，除了月亮还有什么可看的？！”

　　“月光很美。”

　　“……”

　　“然后呢？”潘晓博无力地问。

　　“廖北北愿意与谁交往是她的自由，但是如果有人利用她的善良达到某种目的的话，我不会坐视不管。”唐烨泽缓缓看向潘晓博，神色看似平静如水，却是结冰的水面。

　　潘晓博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愣住片刻，付之一笑，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潘晓博感觉唐烨泽对廖北北的关心并不像爱情，怎样比喻才更恰当呢？嗯……更像她的老爸或兄长！

　　十分钟之后

　　廖北北终于来到潘晓博所租用的居室房门口。她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屋中灯光昏暗，她蹑手蹑脚走入，只见囡囡卧在沙发上酣睡，廖北北蹲在沙发旁，摸了摸孩子粉嫩的小脸，舒了口气，心有余悸。

　　廖北北环视客厅，拆开的零食铺天盖地，玩具乱七八糟躺在地上，衣裤鞋帽随处乱挂……话说她能顺利从“废墟“中找到孩子算是很幸运了。

　　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既然她都来了，怎么也得帮忙收拾一下。于是，廖北北先将孩子抱回卧室，关好门，卷起袖口，大扫除。

　　将近两个小时的打扫，廖北北擦把汗，直起身检查劳动成果，看向干净整洁的客厅及厨卫，很有成就感。

　　噗通，她陷入柔软的沙发，本想歇一下，却没想的坐在睡着了。

　　而她这一睡，不知不觉过去几个小时……

　　当廖北北呼呼大睡的时候，唐烨泽坐在楼下的石椅上，天空已泛起一轮鱼肚白，金红色的曙光划过他的脸孔，以及放在一旁的早餐上。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哥，起这么早？”

　　“还没睡，刚才在游览公司网页的时候看到一名手推自行车，正在发传单的女职员，她是不是叫廖北北？”

　　“是。她怎么了？”唐烨泽回想一下，哥见过廖北北，应该不会忘。

　　不知是唐烨华疲乏困顿还是喝了点酒，他长吁一口气，默默地说，“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妈常带着咱们……”

　　“哥，我不想听。”唐烨泽垂下眸，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时的唐氏还没有现在的规模，父亲铤而走险向银行贷款二千万，标到一栋商品房的代理权，听着投入不小，但是一旦用到宣传上便变得有些捉襟见肘，于是，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擅自带着他们兄弟俩跑到广场发传单，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兄弟俩从中获知了赚钱的艰辛。

　　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另类的女人，不愿做养尊处优的少奶奶，喜欢旅游，热爱自然，更喜欢用实践的方式教育她的儿子，她常说：作为一个称职的领导者，你们必须了解各个阶层的生活需求，只有感同深受，向他人所想，才能立足于这个社会。

　　提到母亲，唐烨泽神色黯然，依旧是这么一个看似活泼开朗的女人，却钻进了牛角尖。

　　“弟，你还在吗？”

　　“……在。”

　　“我想妈。”唐烨华的声音非常沙哑，无论在人前他是多么傲慢冷酷，但是想到疼爱他的母亲，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并且，因为母亲的离世，将这对紧密无间的兄弟，拉向两个极端，一个沉默寡言，另一个则是暴躁易怒，言语刻薄。

　　“我也想，去睡吧。”唐烨泽嘴角染上一抹苦涩的笑意，大哥其实比他更依赖母亲，但是总有人要站出来控制哀伤的蔓延。

　　他望向头顶上方的阳台，等待，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幸运，至少可以等，有的等。

　　北北，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