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暂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不起。”

　　廖北北就是太有自知之明。对方的条件好到一个高不可攀的地步，而她身无所长，存款负数，有时不是自轻自贱，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唐烨华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是吧？”

　　“嗯。”

　　“确实是。”

　　“……”混球。

　　唐烨华粲然一笑，本意是打算带她进医院检查身体，但是想到刚才的冲突，他决定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粥铺里，廖北北埋头猛吃。唐烨华依旧是电话不断，大部分内容与招标有关，看来蝶恋别墅区计划即将正式启动。

　　“这阵子我可能比较忙，你身为我的秘书……”

　　“我不想当你的秘书，做销售比较适合我。”廖北北打断，唐烨华根本没有时间观念。

　　“死撑，秘书虽然没有提成，但月薪是5000，你做销售会饿死的。”唐烨华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她会卖别墅。

　　五千是个令人动心的数字有木有……她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粥，“就打打文件什么的吗？”

　　“嗯，随时待命。回去后你收拾一下行李搬到我屋里去住。”

　　“？！”……廖北北提起一口气，唐烨华又说，“我那是两室一厅，别乱想。”

　　廖北北轻咳一声，问：“你之前的秘书也同你睡在一间屋里？”

　　“唐氏面对的是国际市场，因为时差问题，接受秘书工作的职员必须随叫随到，你看赵耀，不就住在烨泽旁边的客房里？”

　　“那你也给我单独安排一间，如果方便的话……”

　　“凭你的资历还想与赵耀相比？”唐烨华挑起眉，腹诽：房间有的是，就是不让你住。

　　“……”廖北北仅存不多的自尊心一次又一次受到无情的打压，她想了想，仰起头倔强一回，“当你秘书可以，但是咱们得约法三章，你不能进入我的卧室，不能叫我喝酒，更不能让我陪客户唱歌跳舞。”

　　“没问题。”唐烨华举起茶杯示意，成交。

　　廖北北抿了口茶，犹豫一会儿，用她自认最妥善的理由介绍了她与唐烨泽之间的关系，“其实，我与唐烨泽唐总监还算熟，他是一位很有爱心的老板，扶持贫困山区教育事业，我的专业刚巧是幼师，所以聊过几次，我也去看过山区的孩子们。”

　　唐烨华微微一怔，刚要追问，转念一想，对啊，弟可没说不认识廖北北，如果只是因为廖北北的专业有过接触的话，确实没必要特意介绍。

　　提到唐烨泽对公益事业对自认的执着，唐烨华的心情稍感沉闷，他们一起长大不假，可有时候他觉得根本不了解弟弟，在衣食住行方面，唐烨泽通常听大哥的安排，父亲叫唐烨泽去留学他就去留学，而他从不质疑或抵触。

　　这仔细想来，唐烨华似乎还真没询问过弟弟究竟想过哪种生活。

　　“你和烨泽出门，有的聊吗？”唐烨华的表情有些纠结。他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大人们有事要谈，父亲便安排唐烨泽陪那家的孩子玩，唐烨泽叫那孩子从自己的玩具箱里挑了几件玩具，随后陪着孩子到院中玩遥控飞机，那孩子有点话唠，一边玩一边与唐烨泽东拉西扯，唐烨泽就倚在树下望天，等到了吃饭的时候，那孩子在第一时间指控唐烨泽的“罪行”，整整三个小时，唐烨泽一句话都没说。

　　“有啊，不过他的话确实很少。”廖北北憋了憋嘴。扑哧一笑，“不过他打字蛮快的，发短信聊微博的时候相对随和些。”

　　“小时候，就是我们的母亲过世的那一年，我们曾一度怀疑烨泽患上自闭症。他总是坐在窗边发呆，一坐就是几小时甚至一天，谁叫他都不理。后来父亲找来心理医生给弟弟进行心理辅导，心理医生说弟非常不配合，据医生观察，烨泽确实已患上某种程度上的心理疾病，并向父亲提议，培养烨泽在某方面的特长，艺术类为佳。所以父亲便给弟请了几位美术教授教学，最终他选中水彩画，这一画就是十来年。”

　　唐烨华燃起烟，喟叹一声：“他的画多为风景，被教授评价为最富有感情色彩的佳作，可是你看他本人，少言寡语待人冷漠，谁能看出那一副副作品出自一名半自闭儿之手。”

　　廖北北拧起眉，“自闭？唐烨泽不自闭啊。我们蛮聊得来。”

　　“我只是打个比方，烨泽心情好的时候就多说几句，心情不好时你用钳子也撬不开他的嘴。”唐烨华一笑置之。居然一下子与廖北北聊了这么多私事。

　　廖北北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谨慎地问：“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想问，你们的母亲是因病过世的吗？”

　　唐烨华的眼中多了些伤感：“死于意外。”

　　“对不起……”

　　“一晃十六年，都过去了……”唐烨华扯了扯嘴角，如果他心底还有最柔软的地方，那地方肯定是属于母亲。

　　只是那场灾难，令年仅十二岁的他束手无策，身处原生态海域的他们喊破天都无人理会，他唯有眼睁睁看着海水淹没了母亲的身躯。

　　当时，唐烨泽只要十岁，用尽全力拉住冲向海域救助母亲的他，为此事，唐烨华狠狠地打了唐烨泽一顿，他更自责，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下母亲。

　　自母亲过世之后，唐烨泽性情大变，至于转变的原因，据心理医生分析，母亲的死必然占有一部分原因，并且，唐烨泽的心中或许藏着一个不能告知他人的秘密。正因为他不能说出来，所以他宁可选择不说话。

　　廖北北心头染上一缕悲伤，看似无一不缺的富家子弟也未必无忧无虑，比起年少丧母的兄弟俩，她幸福太多了。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最看不得别人伤心难过。

　　“好。”唐烨华饶有兴趣地扬起唇。

　　“有一只狼走到北极，不小心掉进冰洞里，捞上来的时候变成什么了？”

　　“不知道。”他笑了笑。

　　“笨。变成‘槟榔’吖！呵呵……”

　　唐烨华瞬间石化，正色道：“扣工资。”

　　简直是在拉低他的智商指数。

　　“……”廖北北满脸黑线，低头喝粥。

　　待她吃饱之后，陪同唐烨华来到镇中销售门市，职员们见唐烨华大驾光临，齐刷刷起身鞠躬，还不忘瞄看廖北北几眼。

　　要说廖北北也算是神通广大了，先是与赵秘书眉来眼去，后与唐家二少爷来往密切，现在唐家大少爷又把她带在身边，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唐烨华向人事部经理表述了廖北北目前的职务，命人事部为她配备秘书所需的基本器材，笔记本一台，传真打印扫描迷你一体机等办公物品，还有新职务工作牌。

　　办完手续之后，廖北北正式成为唐烨泽在本地的私人秘书，她的心情怎么说呢，喜忧掺半吧，喜的是她再也不用因为卖不出房子愁白头，忧的是，唐烨华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都想在第一时间与唐烨泽分享。于是，她在等候唐烨华的时候，通过微博寻找唐烨泽。

　　忧伤的负二代发送私信：老板，我现在是你哥的秘书了，上岗手续办好了。你在忙吗？

　　很快，廖北北收到唐烨泽通过手机发来的短信。

　　唐烨泽：恭喜。

　　廖北北：我算了算，等我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就可以把欠你的钱一次性还清。嘻嘻。

　　唐烨泽：你不提我都忘了。

　　廖北北：我记得啊，还有，那个清理游艇抵笔记本的事，还作数么？

　　她可不是欠债不还的人，没有忘记摔坏了唐烨泽笔记本的事，两人当初达成协议，清理游艇一次免去500元。

　　唐烨泽：嗯。

　　廖北北：今晚吧，我去打扫游艇，回去之后你把钥匙给我。

　　唐烨泽：我今晚打算出海，明天好了。

　　廖北北：没关系啊，我可以先清理储藏室厨房，明天清洗甲板。

　　这边，唐烨泽扫视一尘不染的船舱，一边弄乱清洁员刚刚整理完毕的厨房，一边回复：好。

　　廖北北这才满意的笑起来，谁也不愿意争着抢着干粗活，但是通过唐烨华对唐烨泽的种种描述，她暗自难过到现在，身为唐烨泽的朋友，希望他早日从某种痛苦的回忆里摆脱出来。哪怕她什么帮不上忙，至少可以在他想说话的时候陪他聊聊天。

　　返回宿舍途中，廖北北征求道。

　　“明天正式上班行么？”

　　“行。你想什么时候开工都可以，大不了累死我。”

　　唐烨华没说笑，推挤如山的工作等着他呢。

　　“就一晚上，我要清理游艇抵债。”

　　“烨泽的游艇？”

　　廖北北应了声，如实汇报原委。

　　听罢，唐烨华没再发表意见，但是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有游艇必须配备清洁员。弟的同情心针对性很强，只关注非帮不可的人群，对于具备生存能力的人群则是从心慈手软。廖北北显然不属于前者。

　　回到宿舍楼，廖北北先把行李箱拖进唐烨华所住房间，洗了个澡，换上一套轻便的夏装，随后就在唐烨华眼皮底下离开了房间。

　　唐烨华注视她欢蹦乱跳的背影，心情更差。

　　“我来啦。”廖北北站在岸边朝唐烨泽挥手。

　　唐烨泽站在甲板上俯瞰着她，还没开口，只见两个女人向这边走来——

　　“出海吖，一起吧。”王雪曼与范菲并肩前行，两个对时尚热衷的女人立刻打成一片，同时，对于廖北北的厌恶感，也是“齐头并进”。

　　王雪曼路过廖北北身边，“你怎么穿得像个清洁女工？”

　　范菲故作没恶意的调侃道，“别逗北北了，她今天任务还真是打扫游艇。”

　　听到这话，廖北北脸色微变，她敏感地看向唐烨泽——是你告诉范菲的吗？

　　清扫游艇不丢人，但是他有必要叫她们跑来冷嘲热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