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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九思》 作者:东奔西顾

第四部分

 

 
 第25章
 
    陈慕白对她的沉默似乎并不满意,一脸促狭,“在我眼里,顾九思从来不屑于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单纯的好人。说吧,你肯定想过。”
 
    顾九思承认,她确实想过,还想过不止一次。
 
    “我会去找陈铭墨,告诉他立升集团的事情,作为交换,我的要求他也会答应。”
 
    陈慕白先是点头一脸赞许,继而又是一脸疑惑,“其实相比较而言,这个办法更简单快捷,你何不直接去找陈铭墨呢?你是不想得罪我怕我报复你呢,还是真心想替我瞒下去?亦或者说你觉得你想找的人没有重要到值得你拿这件事去交换?”
 
    顾九思心情复杂,脸上却一片轻松,“慕少觉得呢?是哪一种?”
 
    “我觉得……”陈慕白顿了一顿,“是第一种?”
 
    顾九思笑了,看着陈慕白眼底波光流转,“当初那场雪夜在王府花园的冰面上,慕少把这件事当作人情卖给我难道不是为了日后为我所用?难道您还指望着我能替您保守秘密?”
 
    陈慕白勾唇,顾九思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
 
    半天才看到陈慕白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没指望过。”
 
    顾九思不动神色的舒了口气,“既然没指望过,又何来我会怕得罪您之说?”
 
    陈慕白挑眉问,“那就是第三种?”
 
    顾九思摇摇头,无所谓的笑了笑,“是第一种,虽然这件事是您主动告诉我的,但是慕少一贯喜怒无常,做事让人难以捉摸,也保不齐会恼羞成怒来报复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喜欢稳妥的做法。”
 
    陈慕白斜睨她一眼,“你这……又是在夸我?”
 
    顾九思抽了抽嘴角,“就算是吧。”
 
    陈慕白继续问,“我能问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吗?”
 
    顾九思很配合的坦白,“从陈慕昭那里回来以后,或许是我无意间说了什么让他以为是陈铭墨让我去找的他,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确实是个好机会”,陈慕白忽然话音一转,“不过,我生平最恨别人胁迫我算计我,你不知道吗?”
 
    顾九思无言以对,她知道,却也是没有办法。
 
    半晌之后,陈慕白再次开口,“不过这次我可以为你破个例。”
 
    顾九思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期冀,“那你是答应了?”
 
    陈慕白和她对视,眼底一片宁静深邃,缓缓开口,“答应了。”
 
    他的话音刚落,整座别墅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顾九思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住什么,摸到一个坚实温热的物体便马上紧紧抓住。
 
    那个坚实温热的物体动了动很快便安静的任由她抓着。
 
    耳边很快传来了陈慕白调侃的声音,“看吧,我就说不能答应,遭报应了吧,天都黑了。”
 
    顾九思无语,“慕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陈慕白冷哼,“刚才不知道是谁还说我喜怒无常。”
 
    顾九思扯了扯嘴角,保持沉默,敲门声很快将她解救出来。
 
    门外传来看门人的声音,“陈先生,雪太大把电线压断了,我去找蜡烛,您稍等一下。”
 
    脚步声渐渐走远,两个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还好。”
 
    黑暗中,陈慕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顾九思一头雾水,“什么还好?”
 
    陈慕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一片漆黑中听不出任何情感,“还好,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我还真怕你只是单纯的为了我才那么做的。”
 
    半晌后,顾九思低下头神情复杂的笑了下,“慕少想多了。”
 
    陈慕白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笑意,“那是最好不过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一晚上两个人各怀试探,谁都不敢先低头谁都不敢说真话,今天发生的一切日后让他们后悔又庆幸。
 
    很快有人拿着蜡烛敲门进来,“陈先生,饭菜好了,您在哪里吃。”
 
    陈慕白摆摆手,“不吃了,黑灯瞎火的没心情,我去睡了。”
 
    然后陈慕白示意有些僵硬的顾九思看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的开口“放手。”
 
    顾九思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松手,有些尴尬的东瞧西看。
 
    “我说……”陈慕白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你从外面回来之后是不是没洗手?”
 
    顾九思意识到陈慕白的洁癖模式已经开启,转身就走,有些无赖的开口,“是啊,没洗,慕少如果真的受不了就把自己的手臂砍了吧!刀在厨房自己拿。”
 
    这次轮到陈慕白抽嘴角了,他扬着声音叫住顾九思,“明天一早一起走。”
 
    顾九思回头,一脸莫名,“去哪儿?”
 
    陈慕白边把衣袖折下来边慢条斯理的回答,“小康子一天问你三遍什么时候回去,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撑死了。喂了那么多粮食,撑死了可就不划算了。”
 
    顾九思转过身低头笑着上了楼。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出了门,雪天路滑,本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个人用了一上午才回到城里。
 
    顾九思没想到她才回来就有人找上门来,她接了电话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咖啡厅里,顾九思看着手里的几张照片心里一声声的叹息,就这些东西真是浪费她的感情,她还以为陈慕白又干什么呢。
 
    对面某八卦杂志的新晋记者却是一脸得意,“您说,这几张照片如果上了报纸或者让陈老看到了,会有什么后果?”
 
    顾九思抿了口咖啡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后果就是……我大概以后再也不会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你了。”
 
    当真是新人,这种别人看到了都要躲着走假装没看到的事情他偏偏要拍下来,还敢舔着脸来威胁要钱?
 
    某记者一脸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九思有些不忍暗示他,“意思就是说……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你也什么都没拍到。”
 
    某记者冷笑,“看来九小姐是不打算出钱了,那我就只能带回社里给总编看了。”
 
    顾九思一脸可惜的摇着头,“你随意。”
 
    某记者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顾九思慢条斯理的站起来准备回去,还没回到家就接到了那个杂志社总编的电话,点头哈腰的认错,便表示已经把那个记者辞退了,永不录用。
 
    顾九思挂了电话就听到陈静康让她看路边。
 
    顾九思没想到再次见到孟莱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慢慢在街边走着,脸上带着伤,走路的姿势很僵硬。
 
    陈静康减慢了车速,“要不要带她一程?”
 
    顾九思摇头示意他快走,“算了,她不会希望看到我们的。”
 
    看来孟莱和陈慕白的事情陈铭墨还是知道了,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他不会动自己的儿子,可是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可顾九思没想到他会打她,不知道是不是陈铭墨亲自动的手。
 
    段景熙开了一天的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筋疲力尽的坐进沙发里,扯开领带解开衣扣松了口气,秘书把两部手机都递给他。
 
    段景熙接过来开始看工作手机里的记录,秘书把打过电话的人和要沟通的事情说完之后,示意段景熙去看私人手机,“舒太太打了两个电话来找您,让您开完会给她回个电话。”
 
    段景熙点了点头,开始拨号,秘书很懂事的退了出去。
 
    “喂,姐。”段景熙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已经哑了。
 
    段景熙是段家的小儿子,段景臻又是长姐,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她立刻不放心的嘱咐,“怎么嗓子都哑了,知道你工作忙,可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别以为自己还年轻不当回事儿。”
 
    段景熙清了清嗓子,“嗯,知道了,你找我有事儿啊?”
 
    段景臻从小在外交世家长大,举止礼仪本就无从挑剔,自从嫁入舒家之后越发安和从容,向来是各大家族教育女子的典范。段景熙知道她必定是有事情找他,不然不会连打两个电话来,而且她要说的话他多半已经猜到了。
 
    果然段景臻极轻的笑了声,“不是什么大事儿,舒画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现在大了,我和你姐夫的话也听不进去,好在你这个舅舅的话她还是听的,你多看着点儿她。”
 
    段景熙听了也不接话,靠进沙发里闭着眼睛沉默。段景臻安静的等着,她这个弟弟虽比她小了不少,可毕竟是她父亲亲自挑的接班人,手把手的教大,这些年又颇有历练,见识心思早不是她可以想象的了。
 
    良久,段景熙才轻声开口,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今天开会前才从家里赶过来,爸和我聊了很久。”
 
    段景臻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便知道了他的态度,迟疑了下才开口解释,似乎颇为为难,“舒家这两年越发的受排挤,你姐夫年纪也大了,自从几年前栽了跟头之后便一蹶不振,现在也不过是撑个样子罢了。我们到了这个岁数也没有什么,可舒墨和舒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做父母的不能不为子女考虑。和舒画岁数相当的年轻人里,陈慕白算得上翘楚。对舒画来说,陈慕白是个好的选择。”
 
    段景熙坐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声音也不带一丝温度,不见刚才面对亲人的亲和,似乎又回到了谈判桌上,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陈慕白是不是个好的选择暂且不论,陈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不是不清楚,舒画嫁到陈家会是个好选择?你既然知道舒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就该明白陈铭墨和舒家联姻到底是为了什么。”
 
    段景臻的声音忽然威严了几分,“舒画,把电话挂了,大人说话不许偷听,没有规矩!”
 
    舒画似乎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悻悻地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略早,因为下午东纸哥要去参加一个同事家娃的百天宴~
 
    这个同事就是别具意义的2013年1月4号领证的那个,一年多过去了,人家夫妻伉俪情深,没有一伤一死,也没有一散一死,人家的娃都百天了~当初他给我们说他家娃出生的时候,大家静默了一下才恭喜,东纸哥押一根黄瓜赌那段静默的时间大家都在算他是不是先上车后补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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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段景臻的声音重新响起,恢复了轻缓温和,“我知道他是为了拉拢段家,父亲一直不回应,他便曲线救国从舒家入手。父亲老了,有些想法也不是都对,和陈家联姻这件事对段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段景熙眉头微蹙,这些年他见过多少大阵仗,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紧不慢的开口,“父亲虽然老了,有些想法也老了,可有一样总没有错,段家这些年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独善其身。父亲当年同意你嫁到舒家就是看重舒家也是书香门第,自视甚高,不会拉帮结派明争暗斗,想不到还是看走了眼,舒家到底还是低了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作为舒画的舅舅,我会帮你看着舒画,总归不会让她吃亏。可作为段家的人,你要明白,这件事以及产生的后续影响和我,和段家没有任何关系。”
 
    段景臻良久没有开口,似乎电话那端和她对话的男子不是她的弟弟,而是作为段家的掌门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他虽然刻意放缓了语气,可威严不减,她的弟弟真的是长大了。
 
    姐弟俩沉默良久后,段景熙开口打破沉寂,声音也柔和许多,似乎刚才犀利强势的对峙只是个错觉,“姐,就算你已经嫁了出去,但舒墨舒棋和舒画身上到底还流着段家的血,舒家的日子不好过,爸和我也不至于坐视不管,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段景臻叹了口气,“刚开始我和你姐夫也不过是为了留条路,你也知道舒画的脾气,拿娃娃亲这种借口联姻她哪里会答应,谁知那丫头竟然看上了陈慕白,恨不得马上嫁过去,陈铭墨也当真了,我和你姐夫是骑虎难下,只能将错就错了。”
 
    其中的错综复杂段景熙也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段景熙转了话题,“今天见到妈了,妈说很久没看到你和舒画了,有时间带舒画回去看看她吧。”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段景臻似乎有些为难,“听舒画说,陈慕白身边似乎有个很厉害的女孩子?”
 
    段景熙揉着额角的手一顿,走到桌前,拿起一个档案袋,他是外交出身,总有些别人不及的人脉和途径,档案袋里的资料他已经看过不止一遍,过了半晌才开口,“那个女孩子……不是什么坏人,在陈家那种地方想要明哲保身总要有些手段的,只要舒画不主动去招惹她,她不会为难舒画的。”
 
    在段景臻的印象里,他这个弟弟从小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自己也知道努力,久而久之,性子有些清冷,对男女之事也不上心,所以婚事一直拖到现在,他自己不着急,谁也强迫不了他。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段景熙为一个女孩子说那么多话。
 
    “我会跟舒画说,让她收敛些自己的脾气。”
 
    挂了电话,段景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那个档案袋,打开到一半忽然停住,然后迅速打开没有再看一眼,一张一张的送入碎纸机里,隐约可见一个名字。
 
    顾九思。
 
    顾九思当年一声不响得突然空降到陈家,他以为她会和陈家有什么渊源,没想到却是这种“渊源”。
 
    段景熙在办公室出了会儿神才收拾东西回去。
 
    上了车,司机转过身递给他一枚纽扣,“洗车的时候发现的,您看看是不是您衣服上的?”
 
    段景熙累的哪还有心思管什么纽扣,闭着眼睛无力的摆摆手。
 
    司机知道他的意思,便收回手来,准备开车。
 
    段景熙忽然睁开眼睛,叫住司机,“拿来我看看。”
 
    他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是他衣服上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顾九思的。
 
    他想了想,收了起来,“开车。”
 
    他已过世的爷爷曾经评价他,小小年纪,心思深沉,深极必伤。
 
    当年他不觉得有什么,这些年他每每深夜难以入眠或是清晨一身疲惫的醒来便越来越体会到老人家的慧眼,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形成了睡眠障碍,不过是平日里掩饰的好没人知道罢了。
 
    司机缓缓停下车,他猛然惊醒。他已经是累到极致,才昏昏沉沉的睡着,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还是如此辛苦疲惫。纷繁复杂的片段不断在脑中闪过,一时间竟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有一张脸他可以清楚的看清是谁。
 
    段景熙揉捏着眉心走下车,边走边有些可笑的自言自语,“段景熙啊段景熙,你中邪了吗?她可比你小了不少……”
 
    顾九思从城外回来之后,去见过陈铭墨一次,陈铭墨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提醒她舒画的事情抓紧去办,还有几天之后的牌局。
 
    几天之后的牌局……提到这个,顾九思又开始头疼。这直接导致牌局的当天晚上,她看着在衣帽间不停翻找衣服的陈慕白几次想问出口,慕少您最近又干了什么惹毛您父皇了吗?
 
    可她到底是没问出口,而陈慕白似乎也对她颇为放心兼信任,竟然一个字都没交代就带着她出了门。
 
    牌局设在一家私人会所里,会所外面看上去平常,内部却装修的富丽堂皇,顾九思跟在陈慕白身后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到了包厢门口,一推开门便是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洁癖陈慕白皱着眉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冷冷的看着已经在牌桌上坐着的两个人。
 
    既然今晚能到这里打牌的,自然是对手,谁也不会给谁面子。两个人无视陈慕白依旧吞云吐雾,陈慕白则继续站在门口,一时进入相持阶段。
 
    直到唐恪慢悠悠的出现。
 
    唐恪看到顾九思,眼睛一亮,“哟,九小姐也来了,那我今天可得好好表现!”
 
    顾九思在陈慕白别有深意的注视中,扯着嘴角对唐恪极官方的笑了笑。
 
    话虽然这么说,可唐恪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争那个位置,而是惯例。为了缓和气氛,每次四个人里都要找个和两边关系都不错的人来打圆场,以免伤了和气。
 
    唐恪转过头问陈慕白,“怎么不进去,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陈慕白也不说话,冷着一张脸看向包厢内。
 
    唐恪里里外外的看了会儿便明白了,进去开了窗户,站在包厢中央,假模假样的开口,“有女士在场也不知道禁烟,这么没有风度出去别说认识我唐恪,这么没品的事情我可是干不出来。”
 
    都是世家公子,谁也不愿意担了这么个名头,纷纷无声的掐灭了烟。
 
    屋内的烟雾渐渐散了,唐恪冲陈慕白使了个眼色,陈慕白才走进来。
 
    今晚的牌局异常的冗长,打到最后四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连一向脾气好的顾九思也有些着急了。
 
    到陈慕白出牌的时候,顾九思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一排珠圆玉润中缓缓滑过,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她眼角一跳。她早已算好了所有的牌,如果陈慕白不换牌,那对面的秦家公子必赢无疑,那么那个位置必定是要让出来,陈慕白之前布的所有局都将受制不前。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陈铭墨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交差,事后陈慕白问起,她可以拿今天状态不好等等无数的理由来敷衍,本来嘛,她只是个人,是人都有失手的时候。
 
    可是……陈慕白丢了这个位置他又该怎么办?
 
    短短的几秒钟,顾九思左右为难,就在陈慕白出牌的一刹那,她忽然拽住陈慕白的衣角,示意他去打另一张牌,陈慕白别有深意的微微歪头笑着看了她一眼,便把手里原本的那张牌扔了出去。
 
    顾九思一脸惊愕。
 
    这还是陈慕白第一次没在牌桌上采纳她的意见。
 
    此牌一出,结果如顾九思所想的一样,秦公子赢了。
 
    顾九思一头雾水的看向陈慕白,陈慕白笑而不语。
 
    赢了牌的人自然是狂妄不堪,含沙射影的去贬低陈慕白,陈慕白一反常态的没有翻脸,竟然还一脸笑眯眯的听着。
 
    吃惊的不止是顾九思,连唐恪似乎对这个结果也难以接受,歪头小声问陈慕白,“你怎么回事?”
 
    陈慕白挑了下眉,轻描淡写的回答,“手滑。”
 
    唐恪立刻跪了。
 
    一桌人除了唐恪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干完正事儿也没有了把酒言欢的必要,便散了。
 
    走廊上,唐恪拉住陈慕白走慢了几步,贼头贼脑的开口,“哎,给你商量个事儿呗。”
 
    陈慕白示意顾九思先走,心不在焉的问,“什么?”
 
    唐恪抬了下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道身影,“顾九思……”
 
    陈慕白屈尊给了他一个目光,“什么意思?”
 
    唐恪清了清嗓子,“咳……我那个限量版的游艇你不是一直喜欢吗,我拿游艇跟你换。”
 
    陈慕白停下来懒懒的靠在墙边,垂着头看不出喜怒,“你不是说那游艇是你老婆吗?”
 
    唐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兴奋,“可是游艇哪里能有美人够劲儿啊,顾九思这么冷艳的一个美人儿在床上是什么样?想想就觉得血脉喷张。”
 
    陈慕白微微抬眼,一双含情目里复杂难懂,看了唐恪半晌才淡淡的开口,“你敢再说一个字,我不介意让你这辈子基本告别游艇。”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同事颇为出名,原因是他最近在办移民,结果被拒了~
 
    被拒的理由是:巨额财产来历不明~
 
    他出名不在于被拒~而是在于大家想知道他的巨额财产到底有多巨~
 
    东纸哥也想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这种高大上的理由被拒~做梦都想~
 
    谢谢风落城,肆意,啊啊啊啊啊旭。,paysyuren给东纸哥扔的地雷,谢谢宁愿和不倒给东纸哥扔的火箭炮,谢谢不倒扔的四颗地雷,追着大灰狼的小白兔扔的两颗地雷~请问你俩也是手滑吗?
 
 第27章
 
    唐恪知道这是触到陈慕白的逆鳞了,捂着脸吭吭哧哧的假咳嗽了半天,才无比正经的抬起头,“其实……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家的游艇……刚才那话就当我没说……”
 
    说完干笑着看似亲密的去揽陈慕白的肩。
 
    陈慕白冷笑了一声,清贵孤傲的模样让唐恪打了个寒颤,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
 
    “说过的话还能当作没说,玉面狐狸的嘴上是不是缺跟绳啊。恪,恭也。我在你身上半点恭的影子都没看到,不过zigong嘛,我看倒是可以。”
 
    唐恪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泪流满面,“哥哥,我错了。我把我老婆……哦,不,我把游艇借你玩儿几天好不好?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啊,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也不给陈慕白拒绝的机会便落荒而逃。
 
    陈慕白等着他跑了几步才懒懒的开口,“站住!”
 
    唐恪苦着脸停住,转身,和他隔着半条走廊对话,“干什么!”
 
    陈慕白勾勾手指,唐恪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走回去。
 
    恰好有个服务生从隔壁包厢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竟然目不斜视的快速走开了。
 
    虽是训练有素,但唐恪还是觉得今天丢人是丢大发了。
 
    唐恪走近了,陈慕白的声音低了几分开口,“帮我查个人。”
 
    唐恪脸上的不情愿又增加了几分,“为什么是我?”
 
    陈慕白一脸理所当然,“我去查老爷子很快就会知道了呀。”
 
    唐恪一听陈慕白有求于他,便站直了腰板,字正腔圆的拿架子,“我为什么要帮你?”
 
    陈慕白看他一眼,“作为你刚才乱说话的代价。”
 
    “……”就是这一个眼神就把唐恪秒杀了。
 
    陈慕白忽然勾唇一笑,极尽妖娆,慢悠悠的开口,“看来,你并没有什么悔意,我……”
 
    从小到大,具体来说是从唐恪见到陈慕白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陈慕白一笑准没好事儿。向来识时务的唐公子立刻有力的做出保证打断他,“我有!我马上去查!尽快给你答复!”
 
    唐恪终于跑出了安全范围,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压了压惊,才敢拿出手机来隔着长长的走廊和陈慕白遥遥相望,开始挑衅,“陈三儿,顾九思那个妞儿……”
 
    纵然是隔着整个走廊,唐恪还是被陈慕白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冻住,清了清嗓子,“我重新说啊,我是说,顾九思那位姑娘,你就当真这么看重?”
 
    陈慕白捏着手机往前走,“你知道吗,陈静康这个跟班又蠢又笨还是个吃货,根据进化论,陈家第一个被淘汰出去的就该是他,但他一直活的好好的。”
 
    唐恪很不确定的猜测,“你的意思是说,顾九思和陈静康……嗯?”
 
    陈慕白转过拐角,“我的意思是说,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唐恪听着耳边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呆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我也不多管闲事,我也想活得好好的……”
 
    陈慕白上了车,顾九思便急着开口,“慕少,今天晚上……”
 
    陈慕白打断她,极具深意的看着她回答,“回去再说。”
 
    顾九思不知道陈慕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回到家之后,陈慕白该喝汤喝汤,该洗澡洗澡,似乎压根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按理说,他该生气的啊……又是哪里不对呢?
 
    顾九思站在二楼往下看,陈慕白正双手抱肩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指挥陈静康把原本摆在落地窗两边的盆栽互换位置,在她看来,两盆盆栽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真不知道互换的意义何在。
 
    在顾九思眼里,陈慕白这种人,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人。
 
    他最擅长的就是在别人等他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慢悠悠,再慢悠悠的没事找点事儿出来显示自己很忙,实在没空招呼你,并且一点儿都不介意表达出“你生气啊,你怎么不生气呢,那么生气有本事就不要等我啊,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就在顾九思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陈慕白站在一楼客厅中央仰着头叫住她,然后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陈慕白摆了一晚上的谱,进了书房也不再啰嗦,直奔主题,“想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故意输?”
 
    顾九思看着他神色一派轻松,越发心里没底的点点头,“想。”
 
    陈慕白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录音带,一脸随意,“放给你听听啊。”
 
    几分钟以后,录音结束,书房里陷入沉寂。
 
    录音的内容很清楚,两个人的声音,陈铭墨和孟宜年。
 
    陈铭墨在交待孟宜年,安排这场牌局用来试探顾九思,如果她还听话让陈慕白输了牌局便留着。
 
    孟宜年低沉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如果他赢了呢?
 
    录音里良久没有声音,可是顾九思可以想象得到陈铭墨的眼神和手势是什么。
 
    顾九思愣在原地,原来陈铭墨早已不信任她了,她这才明白那天晚上陈铭墨为什么会笑着告诉她“你会明白的”,原来他设局对付的不是陈慕白,而是她。
 
    如果陈慕白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听了她的赢了牌局,那陈家不仅可以得到那个位置,还让陈铭墨试探出了她早已起了异心。如果晚上牌局她真的让陈慕白输了,那就说明她还是可以用的,牺牲一个位置倒也算不上损失。
 
    她本以为她是在帮陈慕白,事实上却是陈慕白帮了她。
 
    顾九思知道陈铭墨生性多疑,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拿到录音的?”
 
    陈慕白想了想,“就是陈铭墨吩咐你这件事的时候,在王府花园下雪的那天晚上。”
 
    顾九思再去回想那个雪夜,才发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原来还发生了那么多事。纵使风雪再大,也洗不去这些黑暗阴霾。
 
    她认命的舒出口气,阖了阖眼。这才是陈慕白最可怕的地方,他不怕阴谋诡计,不怕权谋手段,他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早就游刃有余,他站在高高的地方,看着别人沾沾自喜的给他设圈套,却假装不知,从容的避开那些陷阱,他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一个字都不说。如此玩弄人心,却是一脸风轻云淡。枉她自认聪明,却不过是他眼里的一个笑话。
 
    顾九思的心里有些恼怒有些懊悔有些绝望,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她已经万般小心了,可却还是时不时着别人的道,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慕白忽然开了口,一脸的戏谑,“顾九思,说说,这次你打算怎么谢我?”
 
    顾九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眼去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恼怒和委屈。
 
    陈慕白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他哪里见过木头顾九思这副神情?像是……恼羞成怒?
 
    他斟酌着开口,“你这是……”
 
    顾九思的理智已然被愤怒和绝望替代,再也不记得什么恭敬,带着不屑回答,“哼,慕少如此有本事,哪里需要我谢?”
 
    她不过是他和陈老斗争的一颗棋子,他需要她怎么谢?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而她却可以做到的?再说他既然早已知道了这件事必是有了其他打算,就算今晚输了这个位置大概也没什么损失。
 
    她这个样子倒像是个无赖,陈慕白靠在书桌前,百无聊赖的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点拨她,“老爷子生性多疑,既然怀疑你了,这次试不出什么,并不代表他就相信了你,这次没成功还会有下次,下次不成功还会有下下次,防不胜防,而且他年纪也大了……若你还是想着左右逢源,怕是难上加难。”
 
    顾九思知道,陈慕白这是在告诉她,老爷子已经不是她可以依靠的大树了,他陈慕白才会是她真正的寄托。
 
    可是陈慕白真的可以依靠吗?
 
    顾九思只觉得体力透支,甚至有些站不住,她再也没有精力去想什么左右逢源了,声音低沉颓然,“慕少,上次你帮我找的人,如果您愿意护他安全,我会离开,我会跟陈老说,是我无能,不能再替他做事了。”
 
    陈慕白沉着脸,眼角眉梢俱是冷峻犀利,“你说什么?”
 
    顾九思不再去看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无力的回答,“我不想再待在陈家了。”
 
    陈慕白觉得可笑,抿住唇角,脸色愈发沉郁,连声音里都带着嘲讽,“你觉得可能吗?”
 
    顾九思也不再关心他是不是会发怒,她现在只觉得绝望,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不会多嘴,您可以放心。出了陈家,所有的过往我一个字都不会再提。”
 
    陈慕白第一次发现顾九思气人的本事很有一套,他额角青筋直跳,对着顾九思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分,“放心?!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可是你能让陈铭墨放心吗?你知道在他眼里什么人最让他放心吗?死人!你想死吗?!想吗?!”
 
    这大概是顾九思第一次惹陈慕白发那么大的火,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声音平稳轻缓的回复他,“如果有那个必要,我可以死。”
 
    说完抬头平静的和他对视。
 
    陈慕白的脸色刷就变了样,下巴的线条越发清晰锋利,冷冽的眼神恨不得刺穿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不打伞的小蘑菇,风萧萧,倘若自由,尘埃中的玛莉,亚亚的鸭梨,paysyuren,某小渊,yaya,追着大灰狼的小白兔给东纸哥扔的地雷,谢谢宁愿扔的火箭炮,万分感谢!
 
    我不是东纸哥,我是存稿箱,东纸哥去赶灰机了~东纸哥圣旨:凡祝他一路顺风的~祝他晚点的~祝他航班取消的~还有刷乔裕妖女温少卿三宝的~一律乱棍打shi~
 
 第28章
 
    房间里一下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似乎周围的空气也一并凝固起来,盛怒中的陈慕白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旁边的一只花瓶无辜中招,碎裂在地。
 
    他踏着一地狼藉一步步走近,顾九思本能的要躲,却被紧紧扣住手腕,“顾九思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你的隐忍呢?!你的冷静呢?!”
 
    顾九思垂眸等着他发泄完才抬头看向他,眼泪滚滚而落,语气里带着哀求,“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这是陈慕白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流泪,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不会哭的,她隐忍,自制,淡漠,在他眼里顾九思就是木头的最好诠释。
 
    陈慕白一下子把她拉近,一边抬头温柔的替她擦去泪痕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低语,“顾九思,你给我听清楚,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再累你都得给我受着!如果你敢去死,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会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说到做到!我没说让你走,你决不能走!更不能死!”
 
    说完便用力推开她,顾九思跌落在地,他并没有上前扶起的意思。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晌,冷笑,“我算看清楚了,我就是瞎了眼了!”
 
    然后摔门而去。
 
    顾九思垂着头坐在地上半晌,心如死灰。过了很久才想起要站起来,撑地的时候感觉到手下凹凸不平,手一滑,手心里便多了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痕,鲜红的血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陈静康站得远远的,看着陈慕白怒气冲冲的从书房冲到卧室,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陈方,“少爷怎么又生气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陈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这次……怕是来真的了……”
 
    过了一会儿,又看见顾九思也神情恍惚的从书房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其实两个人不是没有吵过架,要么势均力敌分庭礼抗,继而进入相持阶段,最后一拍两散不了了之。要么顾九思看似大度的示弱,却把陈慕白气得够呛。比较少见的是陈慕白故意逗她,耍无赖的气她,最后顾九思咬牙切齿的忍出内伤。可是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况确实从来没有发生过。
 
    陈方和陈静康面面相觑。
 
    半晌陈静康建议,“要不要去看看?”
 
    陈方点头赞同,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你去看少爷,我去看九思(顾姐姐)。”
 
    陈静康傻眼,“我先说的!”
 
    陈方淡定的指出自己儿子的破绽,“我比你少说了一个字,我先说完的。”
 
    陈静康打算一赖到底,“那又怎样!”
 
    陈方相当镇定,“谁先说完算谁的。”
 
    相持不下的两个人决定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简而言之就是剪刀石头布。
 
    最终陈静康以一招黯然*掌破了陈方的七十二路空明拳而胜出,最后洋洋得意的正步迈进顾九思的房间。
 
    此刻的顾九思带着自暴自弃的戾气,显然进入了生人勿扰熟人勿近的状态。
 
    陈静康明显不知道,平时温和好说话的人一旦不管不顾起来那是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
 
    陈静康进去口干舌燥的说了半晌,都没有得到顾九思一个眼神,最后灵机一动,呻/吟了两声,“哎哟,顾姐姐,你理我一句吧,我身体不舒服。”
 
    顾九思看都没看他一眼,“早点休息。”
 
    陈静康继续施展他的演技,捂着肚子叫唤,“我肚子疼。”
 
    顾九思把前几天剩下的红糖递过去,“早休息。”
 
    陈静康目瞪口呆的接过来,“我是男的……”
 
    顾九思显然敷衍都懒得敷衍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多休息。”
 
    陈静康有些不满,“呃……除了这个就没别的话说了吗?”
 
    “有。”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的顾九思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陈静康立刻两眼冒光,“什么?”
 
    顾九思面无表情的冷冷开口,“回房间等死。”
 
    “……”最后陈静康拎着半袋红糖挫败的退出了战场。
 
    陈方去看陈慕白的时候他窝在沙发里扶着额头,没开灯。
 
    陈方站在门口,走廊里的光线照进来,陈慕白不满的眯了眯眼睛。
 
    陈方并没有打算关门的意思,叫了一声,“少爷……”
 
    陈慕白的声音低沉的吓人,“方叔,我来陈家几年了?”
 
    陈方犹豫了下,“我到陈家的时候,少爷已经在了……”
 
    昏暗中,陈慕白的声音越发异常,“我记得差不多有十几年了……顾九思到陈家几年了?”
 
    陈方一向记性好,这次想也没想就回答,“六年。”
 
    陈慕白低声低喃了几句,“六年……六年就敢说累了……”
 
    陈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只能顺着陈慕白的话说,“九思毕竟是个女孩子。”
 
    陈慕白忽然笑了,笑容清冷而寂寞,“我何尝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可是方叔,我不能心软……我怕我一心软就害了她……她说她想离开陈家,可陈方竹的悲剧我不想再看一次了。”
 
    当年陈方竹的事情陈家的人谈其色变,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尘封,可是并不代表没有人记得。
 
    陈方顿了一顿,把憋在心中已久的话说了出来,“少爷,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其实有些事您可以说出来,您不说她不一定知道。”
 
    他们都不是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每次都相互试探,一个憋着不说,一个闷着不问,时间久了便会开始吵。顾九思看似闷不出声,却是最气人的。陈慕白骨子里最是薄凉,可是这种人也最是情深。
 
    陈慕白若有所思的看了陈方一眼,然后陷入沉默,他自然清楚陈方口中的“她”是谁。
 
    陈方把医药箱递到他面前,“我刚才看到九思的手出血了,您不去看看吗?”
 
    良久没有得到陈慕白的回复,陈方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陈慕白又坐了会儿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唐恪的声音明显降了几度,有些心虚的回答,“还没有……”
 
    唐恪别的本事暂且不说,在这个世界上找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慕白顿了顿,试探着问,“是不是……不在了?”
 
    唐恪也有些迷惑,“不在了也该有蛛丝马迹啊,可是这个人一点儿痕迹都没留,像是被人清洗过一样干净……我说,陈三儿,你不是杜撰出一个人名故意逗我玩儿呢吧?
 
    陈慕白显然没心情和他开这种玩笑,“我没你那么无聊!你是不是没好好查?”
 
    唐恪立刻不服气,“当然不是!”
 
    两个人互相怀疑对方的同时极力证明自己的无辜。
 
    唐恪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知道你会去查,而且这个人非常了解你,知道你会来找我去查,而恰巧那个人对我的路数也非常了解,所以事先把所有的一切都扫干净了,所以我什么都查不到。对了,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陈慕白想了想,并不打算回答唐恪的问题,“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唐恪也不在意,“再找我们这一路的肯定不行,得换个圈子。我之前也想过几个人选,最合适的莫过于段王爷了。他是专业出身,有些资料是我拿不到的,而且和你几乎没有交集,阻碍的那个人也想不到你会去找他。”
 
    陈慕白和段景熙不熟,他也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你再去试试,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
 
    唐恪应下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陈慕白忽然想起顾九思曾经问过他孟宜年的事情,“你从孟宜年身上查一查。”
 
    唐恪答应尽快去查,很快挂了电话。
 
    陈慕白放下手机,手无意中触碰到那个药箱,垂眸想了想刚要起身,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刚接起来那边便是一声陈慕白最讨厌的称呼。
 
    “小白……”
 
    陈簇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陈慕白就挂了电话。
 
    陈簇举着手机莫名其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重新打过去,很正式的换了个称呼,颇有求人办事的态度,“慕白。”
 
    陈慕白爱搭不理的“嗯“了一声。
 
    陈簇边换白大褂边开口,“我马上要进手术室了,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帮我充200话费。”
 
    陈慕白心情差到极点,捏着手机难为他,“干嘛!被那个吃货吃到穷得连话费都交不起了吗?”
 
    陈簇明显的不悦,“怎么那么多事!”
 
    陈慕白也不含糊,“不说算了,你找别人吧!”
 
    隐约听到那边有护士催陈簇,陈簇应了一声才开始解释,“昨天那个丫头在公交车站遇到骗子了,借了200块钱,那人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说今天充话费还给她。”
 
    陈慕白冷哼着表达他的嘲讽,“她脑子进水了?这都信。”
 
    “我本来打算今天亲自给她充上的,可手机落在家里了,这会儿又有个医生临时找我顶手术,我实在赶不及了才找你帮忙。”
 
    陈慕白无视陈簇的急迫,慢悠悠的讽刺他,“那就是你脑子进水了,你不知道教她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吗。”
 
    陈簇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过来,“不用。慕白,她和我们不一样,她那么单纯的人,我不想让那些人那些事污染了,我会好好保护她,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就这么美好,每天快快乐乐的,你说的那些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她感受到。”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母亲节的时候,东纸哥十分虔诚的给东纸哥的娘打电话,但是晚上打了好久都没反应,于是东纸哥就给东纸哥的爹打(因为这俩人会很精确的记住东纸哥给他们两个人分别打电话的次数,以此来炫耀或者侮辱对方,所以东纸哥一直很谨慎,不到万不得已,这种关键性的大日子不会给对方打电话)。
 
    东纸哥的爹接了,然后很欢快的问:是不是给你妈打电话没人接啊?
 
    东纸哥表示很惊奇:爹,你现在已经刻意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命了!
 
    东纸哥的爹:哈哈,今天母亲节,你妈有手术,我在你妈办公室等着呢。
 
    东纸哥表示很感动:爹,你真浪漫!
 
    东纸爹:你妈进手术室之前把手机给我,让我帮她接电话,所以我知道你打过电话。
 
    东纸哥:那你不接!
 
    东纸爹:当然不能接!接了这次就算她的了!我们一向是以通话记录作为证据的!你打她的手机不接,肯定接打我的了,这样我就多了一次!
 
    东纸哥已经彻底无语了......爹你就不怕我娘拿着血淋淋的手术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你分尸吗?
 
    这真是一个愉快和谐的母亲节!
 
    最后谢谢清小欢,追着大灰狼的小白兔和paysyuren扔的地雷,谢谢lingsday扔的深水鱼雷,姑娘你之前的那条评论东纸哥找不到了,在这里回复下希望你可以看到哈:妖女和乔裕的文会写,不出意外是下一本就写,因为东纸哥没有能力同时开两个文,希望谅解~
 
 
 
第29章
 
    “得得得,不就是话费吧,我马上安排人去办不就行了,我的牙都酸掉了!”陈慕白一脸受不了的挂了电话。
 
    然后,沉默,发呆。
 
    我一直以为只有让你看尽人间险恶历练到无人可挡才是爱,原来让你快快乐乐的活在花房里没人伤害得到也是一种爱。
 
    陈簇从高出落下,看尽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之后返璞归真,所以他才知道三宝有多可爱,知道这一路下来有多艰辛,所以不舍得再让心爱的人去碰触到一丁点儿。
 
    顾九思遇到陈慕白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陈慕白早已强大到无以复加,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他从黑暗里一路走来,站在她面前,满身风雪的气息,脸上却平和安然。他知道外面的风雪有多大,所以才对顾九思有多狠,因为只有让顾九思也强大到可以独自面对风雪,他才可以安心,他怕一心软,外面的风雪就会吞没了她。
 
    可他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他的想法,她并不会如数接受。
 
    就在刚才她一脸悲怆的说要放弃,才让他……蓦然心慌。
 
    他不能想象某一天他依旧肆无忌惮的叫着顾九思的名字,可她再不会出现。
 
    陈慕白提着药箱去敲顾九思的门,“偶遇”陈静康的时候把电话号码给他,让他去充话费。
 
    来开门的顾九思格外颓废,似乎什么都无所谓,目光都有些涣散,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开了门也不管来人,转身坐到了床前的羊毛地毯上看着窗外发呆,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滴着几滴雪,看上去触目惊心。
 
    陈慕白看了她半晌也索性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开始给她包扎手。
 
    顾九思伤的是右手,陈慕白处理的时候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他动作。
 
    期间顾九思状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他离她很近,他的侧脸清俊消瘦,面目平和安静,低着头垂着眼帘一心一意的包扎伤口,她可以看到光线从他轻颤的睫毛间穿过,可以嗅到他身上薄荷的清凉。
 
    她从来不知道陈慕白还会做这种事。他包扎的手法很娴熟,力道也刚刚好,一点儿都不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和友善的男人根本不是陈慕白。
 
    陈慕白忽然抬起头问,“不疼吗?”
 
    顾九思审视了他半天,冷冷开口,“不疼。”
 
    陈慕白用了用力,“真的不疼?”
 
    若是以往陈慕白只当她是硬撑着,可现在看她的反应,好像真的是不疼。他一早就怀疑顾九思的右手有问题,这下逮到机会更是不肯放手了。
 
    顾九思斜睨他一眼,任由折腾,“你摸够了没有?”
 
    陈慕白装模作样的打上一个结,“嗯……我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顾九思抽回自己的手,“没了。”
 
    包扎完伤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你让我找的那个人……”陈慕白忽然开口却是留了半句去看她的反应。
 
    “不在了是吗?”顾九思苦笑了一下,陈铭墨既然已经开始试探她,必定是开始动手了,她如今也不再报什么希望了。
 
    她不是爱哭的人,她从来都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刚才在书房里不过是她濒临崩溃的失态罢了。
 
    虽然这么说,可她的眼圈还是红了。
 
    “还没查到。”陈慕白很快补充了一句,“你让我找的那个人还没找到。你就不想再见他一面了吗?”
 
    顾九思转头去看窗外漆黑的夜幕,轻缓平静的开口,“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从我当初选择进陈家,就没再打算再见到他。不对,不是我选择,是我根本没有选择。”
 
    陈慕白试探着问了一句,“他是你什么人?”
 
    顾九思阖了阖眼,“我父亲。”
 
    说完这句之后顾九思便不再开口,无论陈慕白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外界打扰。
 
    陈慕白看着她开始皱眉,一个人最怕失了精神,那才是致命的。
 
    陈慕白瞥见地毯上躺着的一副扑克牌便拿过去,“我们赌一局,如果我赢了……”
 
    顾九思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你怎么可能赢。”
 
    叱咤风云的陈慕白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还是被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不屑一顾的践踏来践踏去践踏来践踏去。
 
    他颤抖着双手开始洗牌,深吸了口气,“我们来玩最简单的,每人从里面抽张牌比大小,抽十次,只要我赢一局,就算我赢。”
 
    顾九思看他一眼,“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说得出来。”
 
    陈慕白再次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再次颤抖着双手把牌平铺开来,“谁先来?”
 
    顾九思很久没和别人赌过牌了,虽说陈慕白的规定不平等,还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陈慕白一张一张的抽,然后一次一次的输。
 
    顾九思看似是故意的,每次都只比他大一个数,几局之后陈慕白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不复存在。
 
    他适时打住,“停!我们换个玩儿法,我从里面抽几张牌,你来猜,只要猜错一张就算我赢!”
 
    说完也不给顾九思拒绝的机会就抽了五张牌出来,抬了抬下巴示意顾九思说答案。
 
    顾九思一脸怜悯的看着他,一张一张的说出他手里的牌,看着陈慕白的脸色一下一下的变着颜色。
 
    可她话音刚落,陈慕白忽然把牌扔出来,大笑起来,“你输了!最后一张不对!”
 
    顾九思皱着眉看着最后那张牌,有些气愤,“你藏牌!”
 
    陈慕白一点儿也不知道脸红,一脸坦荡和好奇,“哎,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的牌,这张牌早就被我抽出来了。”
 
    “你不早说!重新来!”
 
    顾九思按住他,眉头紧锁,“你到底想干嘛?”
 
    陈慕白瞬间敛了神色,眉宇间也正经了起来,“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率先站起来。
 
    顾九思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陈慕白也恼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不威胁你你不舒服是吧?非得被威胁才听话吗?就算你要走要去死,听完我的话还能晚了不成?”
 
    顾九思有一个优点,就是很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如果别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她基本都会照做。
 
    陈慕白带着她上了阁楼,在此之前,顾九思一直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阁楼里没开灯,一片漆黑。今晚天气很好,可窗外的月光和星光照进来也还是一片昏暗。
 
    顾九思本能的站住,到处摸索,“灯呢?”
 
    顾九思怕黑,就算是睡觉也要留着光源。
 
    陈慕白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的走了几步好像是坐在了什么地方,然后才回答,“没有灯。你右手边五步左右有张凳子,你可以坐那儿。”
 
    顾九思还是觉得心慌,转身打算回去,“那你等一下,我去拿手电。”
 
    “有的时候待在黑暗里会让你轻松安心很多,你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你,不必伪装,不必害怕,也没有那么累。”
 
    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落寞,他的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今晚的陈慕白有些反常……有些反常的温柔。
 
    或许是夜光太柔和,让他的阴郁和孤傲全都褪去,似乎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顾九思尝试着往旁边挪了几步,很快便触碰到陈慕白说的矮凳。
 
    陈慕白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才缓缓开口,“其实今天晚上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是我有私心没有提前告诉你,我没想过你的反应会那么大,如果我提前知会你一声,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也是不确定的,他也想知道顾九思会不会帮他。
 
    一时间顾九思很局促,这样的话不是陈慕白会说的,他一向是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的。
 
    他有几乎完美的容貌,显赫的家世背景,狠辣决绝的心思手段,本该就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
 
    况且她也并不全是因为今晚的事,只不过情绪早已积满,今晚出现了导火索,便全部发泄了出来罢了。
 
    陈慕白的声音继续响起,“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想离开陈家的人里,至今我还能看见的就只有陈慕北一个。可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年陈慕北的悲剧我不想再看一遍。所以,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其实陈慕白的声线很是低沉,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最是悦耳勾人,特别是在黑暗中,更加蛊惑人心,让顾九思躁动不安的内心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的听他说着。
 
    “当年也有个女人想离开陈家,带着她的儿子离开那个牢笼,可陈铭墨不允许,他身后的陈家也不允许。他们把那个女人和男孩分开关了起来,没有对男孩做什么,可那个女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每天给她注射药物,后来她疯了……再后来她死了……自始自终都没有动那个男孩一下。那个女人死后的第二天,陈铭墨站在王府花园门口对那个男孩说,你可以走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女人凄惨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东纸哥如此勤劳,你们还要继续霸王下去吗?!你们于心何忍呢?!
 
 第30章
 
    陈慕白还记得,当年那个风雅清瘦的少年是怎样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最悲惨的几个月,每每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的时候他都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隔着窗户在陈慕白面前低吼哭泣。
 
    那个时候的陈慕白比他更加年少,年少到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人,以至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从陈慕白开始懂得他不能有软肋。被人捏住七寸,生不如死。就算真的有,他也要亲手斩下。
 
    可是他却不知道,软肋之所以是软肋,就是因为你舍不得斩下,就算是痛彻心扉也不舍得。
 
    说实话,深宅大院里的黑暗顾九思不是没听过,可是却是第一次听陈慕白讲起。她一直以为他不屑一顾的东西,也曾给他带来震撼。
 
    或许是顾九思很久没有动静,陈慕白以为她不信,便开口解释,“你放心,我不会拿这样的事来骗你。那个男孩叫陈慕北。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脱离陈家并且还好好活着的,可是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让他回头选,他大概会选择继续留在陈家。”
 
    顾九思知道,陈慕北就是陈簇。她见过陈簇,温和儒雅,穿着医生白袍的时候笑起来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样一个清致的男人会有那样一段经历。
 
    陈慕白的声音越来越苍凉,“我没有吓唬你,陈铭墨最狠的地方就是他不杀人,他诛心。如果你真的是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可以受他胁迫,那是最幸运的了,受苦的只会是你自己,不会连累到其他人,你还不会太难过,不会痛彻心骨。可是如果不是,他就会想出最残忍的方法去对付你的软肋。离开陈家,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至少,现在不是。”
 
    黑暗中的陈慕白温和耐心,最后几个字说得犹豫,似乎不再是那个飞扬跋扈强人所难的陈慕白,似乎他只是在和她商量,给出最中肯的建议,却触动了顾九思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她哭得很小心,连啜泣都谈不上,只是呼吸乱了。但是陈慕白却知道她在哭。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丰盛的东西,当它在一个人脸上聚集的时候,周围的人是会闻到的。对悲哀的敏感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吧。
 
    他并没有打算开口劝慰,因为他知道她心底积聚着太多东西,不宣泄出来的话早晚会崩溃。
 
    陈慕白今天晚上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可这句话他却说不出口,他不确定说出来对她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犹豫,他辗转,他不敢说出口。
 
    所以,顾九思,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陈铭墨的底线我还没摸清,还不能和他翻脸,我怕连我都护不了你。
 
    当时的顾九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可自拔并未察觉出什么,可是如果当时她看得见的话,她就会明白陈慕白在说什么,会发现那不易觉察的紧张以及,脸上的红晕。
 
    陈慕白在那之后便不再开口,轻微的响动之后,顾九思忽然听到了钢琴的声音。
 
    她从来不知道阁楼的存在,对阁楼里的摆设更是不清楚,看样子陈慕白刚才似乎一直坐在钢琴旁。
 
    曲风轻快活泼,是她没听过的曲子,听上去像是哄孩子的,带了点儿童真。
 
    顾九思在钢琴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眼泪带走的似乎不止是身体里的水分,还有那些悲伤,难过和绝望。
 
    刚才觉得天大的事情在此刻看来不过是自己在一路磕磕碰碰中又栽进了一个小陷阱里,自己非但没有拍拍身上的灰马上爬起来继续前行,竟然趴在那里哭个不停,真是……丢人。
 
    这次的事情明明是陈慕白帮了自己,自己不知恩图报就算了,到头来还要他来安抚自己,刚才她竟然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今天过分了。
 
    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自己也是为他考虑才忤逆了陈铭墨的意思,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自己。可是下一秒她又想起自己想帮他目的也不是那么纯良,多半还是想让他帮忙找她父亲。
 
    绕来绕去,顾九思觉得自己已经糊涂了,她和陈慕白之间,真的如他所说,是你摆我一道我坑你一回的交情。
 
    阁楼内的人觉得没什么,可楼下的两个人就没那么镇定了。
 
    陈静康一脸惊恐的把陈方从房间里叫出来,“爸!爸!你听到没有!少爷去阁楼弹那首曲子了!”
 
    陈方示意他小声一点,然后开口,“听到了!”
 
    陈静康似乎对这个消息难以接受,“少爷是受了什么刺激吗?那架钢琴不是……不是少爷的妈妈留给他的吗?还有那首曲子……”
 
    陈方上去捂住陈静康的嘴,小声警告他,“知道了还敢提,不知道那是少爷的忌讳吗?”
 
    “呜呜呜……”陈静康挣脱未遂,被陈方一路拎回去房间。
 
    第二天,良心不安的顾九思特意早起和陈方一起准备了早饭。
 
    而陈慕白似乎又在天亮之后变身回去了,脸色看上去很差,起床气更是达到了新高,在餐桌上对每一道早饭都进行了刻薄恶毒的点评。
 
    陈静康一脸诡异,顾九思面无表情,唯有陈方明白陈慕白这是在……遮掩。
 
    陈慕白对着饭菜毒舌完之后,看了顾九思一眼,“想明白了?”
 
    顾九思赶紧认错,“昨晚是我小题大做了,慕少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陈慕白绷着一张脸,“这是条不归路,一旦选择了,就要走下去。半路反悔,对你和你父亲都不是好事,你自己想清楚。”
 
    顾九思点了点头。
 
    可是陈慕白似乎并不满意,等了半天顾九思都没有反应才勉为其难的开口,“还有呢?”
 
    顾九思一脸莫名,“还有什么?”
 
    陈慕白看了她几秒,紧接着便皱起眉头,似乎对她很不满意,“你房间里那块地毯有血迹你没发现吗?我有洁癖。”
 
    顾九思无语,“那是我房间里的,您平时看不到。”
 
    “我觉得晦气。”
 
    “我会清理干净。”
 
    “不用了”,陈慕白看了陈静康一眼,“入冬的时候让你去定制的羊毛地毯到了吗?”
 
    “我前几天问过了,还有一个星期左右。”
 
    陈慕白点点头,“催一下,到了就把顾九思房里那块换下来。”
 
    说完又看着顾九思极官方的补充了一句,“费用从你工资里扣。”
 
    顾九思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
 
    陈慕白高鼻薄唇,天生一副薄情相,看谁都是不屑一顾的纨绔少爷模样,别扭的时候更是出口伤人,此刻她却没由来的觉得…….可爱。
 
    陈慕白临出门前状似无意的看了眼顾九思的手,有些别扭的开口,“手受伤了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吧。”
 
    昨晚的暗潮汹涌似乎都已经过去,顾九思看着车子消失在转角处忽然觉得,其实这种日子也还不错。
 
    顾九思一转身就看到陈方在不远处站着,看到她回头笑了一下,“少爷小的时候性格要比二少爷还要温和一些,只是后来……生活不允许他再温和下去,他身上担负的要比看上去多得多,身边又没有体己人,所以变得越发薄凉乖张,你不要往心里去。”
 
    顾九思笑,“我不觉得啊,他若是温润如玉,那他就不是陈慕白了。”
 
    眉眼漂亮到嚣张,恣意到目中无人,那才是陈慕白。
 
    陈方觉得这个女孩子在其他一些事情上很是聪明,可以说的上是满腹谋略,可是在这件事情上……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陈慕白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陈家老宅。
 
    在小路上碰到孟莱,孟莱一见到他就红了眼睛。
 
    换做以往,陈慕白为了给陈铭墨添堵,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怎么着也得上前去演一演,可是经过昨晚,他看到别的女人连捧场做戏的兴致都没了,总觉得心里怪别扭了。
 
    于是陈慕白选择……目不斜视的走过。
 
    在门口遇到警卫员,警卫员说陈铭墨已经在等他了。于是进门前,他调整了下表情,摆出一副郁闷的神情。
 
    为了配合郁闷的神情,陈慕白从进了门无论陈铭墨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陈铭墨今天似乎有活动,穿得格外正式,看了眼时间才进入正题,“听说昨晚的牌局,输了?”
 
    陈慕白还是不说话。
 
    陈铭墨递给他几张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你挑一个吧。”
 
    陈慕白拿过来扫了几眼,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在心里冷笑,然后还得装傻,“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铭墨点了点几张纸,“这几个人的位置都不比你昨晚输出去的那个位置低,你挑一个,算我送给你的。”
 
    陈慕白心不在焉的翻了翻,“只要位置不要人行不行?”
 
    陈铭墨一脸不满,“这几个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跟了你之后忠心绝对没有问题,这点你可以放心。
 
    陈铭墨又往他这里安插人,目的再明显不过,他选不得却不能不选。
 
    陈慕白随手往面前一撒,挑了个飞的最远的,捏起来递给陈铭墨,懒洋洋的开口,“喏,就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说东纸哥才想起来,东纸哥是不是没写过be?作为一个作者,竟然没写过be算个毛作者?东纸哥觉得这个坑大概是最可以be的坑了~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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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也成双念念不忘君子有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