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冷父回到家之后，冷家人团聚，自然免不了一番感慨。秦晓云到底忍不住流了泪。这几年她把所有的苦都埋在心里。如今丈夫归来，终于有一个宣泄口了。

　　冷父倒是平静，“好了，现在一家团聚，还哭什么。”

　　秦晓云擦着泪，“我还不是为了你。”两个人当年也没少吵架，冷父逢场作戏，秦晓云为此和他闹得是不可开交，现在老了陪伴他的还是秦晓云。

　　冷父的目光慢慢的移到高希希身上，淡淡的，平静的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当年他让冷西把孩子打了，就是不希望以后她被孩子牵绊住。如今看到孩子，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高希希看着面色的严峻的姥爷也不似往日的活泼。

　　再看高子群，冷父在心里面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上一次秦晓云去看他时，把所有的事都和他说了，7年的牢狱之灾，他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只是心底到底存着几分气的。

　　那日他们在饭店给冷父接风洗尘，冷父一回来，高子群就让人送来了按摩椅。冷父淡淡的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冷量每次看到都要闷笑几声。然后特殷勤的对他爸来了句，“爸，前头的李叔约你去下象棋。”

　　冷父总会点点头，“回头我去看看。”

　　冷量望着高子群挑了挑眉，那模样实在让人恨极了。

　　二十六这日，高子群到冷家时带了一盒子茶叶，都是上好的。他去时正好看到冷父和邻居在门口下棋，就上前打了招呼。冷父抬眼看看他，没说什么。

　　他立马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伯父，我先进去，不打扰你们了。”

　　等他走了几步，就有人问道，“老冷，这人是谁啊？”

　　“一表人才的，是你家女婿吧？我看他开的那车，不少钱吧。”

　　高子群迈着大步往前走。

　　“以前一个邻居而已。”冷父深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高子群身子瞬间一顿，伤心啊！

　　一连几日，冷父对高子群都没有说过一个字，高子群这回真的是热脸贴冷屁股。

　　二十九这天，高子群的公司开年会，他被人灌了不少酒。回到家的时候，就抱着冷西乱啃。“西西，你就忍心看着我这么过下去吗？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了。你爸他到底什么态度啊？”

　　冷西正在聊天，高中和大学群这两天很热闹，都要放假了，心情好都出来聊天了，讨论着去哪玩，准备年货，还有夫妻俩去哪家过年的什么都有。

　　冷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他没赶你走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怎么样啊？”

　　高子群的酒醒了一大半，他眯着眼，“可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过呢。我宁愿他揍我一顿，也不要他现在这样冷暴力。”

　　冷西扯了扯嘴角，眸光一转，想到群里刚刚的问题，“喂，除夕那天，你要回去陪你爸吗？”

　　高子群伸手拉过她，两人倚在床头，他的眼睛对着她的，却不说话。

　　冷西从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生意，她抬手推了推他，“说话呀。”

　　高子群嘴角无奈的扯了扯，“当然现在讨好岳父才是首要工作，所以今年在你家过。”说完，他好像想起什么的，“你爸回来了，现在那房子也不够住，不然让他们搬到对面，然后把房子打通，这样也方便。”他现在已经不回对面住了。

　　冷西已经把电脑搬到肚子上，淡淡的嗯了一声。群里的一个同学在说为去老婆婆还是自己妈家过年和老公吵架的事，冷西细细的看着。

　　“怎么说？”高子群不满她这样，顺势把她手中的电脑给抽走了。

　　“你就忍心你爸一个人？”冷西正色的回道。

　　高子群望着她，，眼里闪着几分狡黠，“你倒是心疼我爸，怎么也不心疼我。”

　　冷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是你爸比你可爱。”高老爷子确实是个随和的人。

　　“嘿，我哪里不好了。”他突然伸手挠着她腰际，冷西素来怕痒，自然只有求饶的份。

　　两人闹了一会儿，高子群才开口说道，“我妈明天回来，两人明天就去海南。”

　　冷西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他母亲的事，她微微侧过头，高子群脸色不似刚刚那么明朗，似乎蒙上了一层暗淡的光影。

　　“我爸和我妈是青梅竹马，两人长大后按着长辈的意思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我爸那时候忙着事业，而我妈其实对他更多的亲情，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就走了。因为我爸当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被她瞧见了。”

　　冷西微愕。

　　“其实我爸从来都是我母亲一人，这么多年，他还是一个人。”

　　“那为什么要让你母亲走呢？”冷西问道。

　　高子群看了她一眼，“是我母亲想离开，她一直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要的是安静而纯净的日子，而我爸那时候根本不可能做到。在她走后，高家渐渐漂白，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回来。”

　　“那她这次回来？”

　　高子群勾了勾嘴角，“不是因为我爸，也不是因为我。”他故意顿了顿，“她想看看你。”

　　冷西的眼睛慢慢睁大。

　　“对，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高子群轻笑一声，脸上一点都不在意，“我和她母子缘浅，这么多年，大抵就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面。我母亲生了一场病，后来手术后就信了教，她现在是个虔诚的教徒。”

　　他慢慢的把他母亲的事讲给她听。冷西表情动容，“我很羡慕你母亲，那份洒脱一般人真的很难做到。”她抽了抽嘴角，突然瞥了他一眼，眸里闪着几分深意，“难怪你以前那么阴暗，原来是儿时缺爱。”

　　高子群见她眉心一蹙一蹙的，隐隐发笑，“我现在也缺爱，西西——”他探身吻着她的脖颈。

　　冷西抬手又敲了他一下头，“一边去。”

　　高子群怒！“你们同学怎么这么话唠，都说了几个小时了，到底有完没完。”

　　冷西敲了敲键盘，“房子的事你自己和他们说去，我不管。”

　　高子群嘴角抽了抽，他现在可是踩着地雷在行走，万一不小心触到老丈人那根神经，炸的他粉身碎骨都得不偿失。他闷哼了一声，侧身躺下。冷西余光瞥了一眼，“我爸明早上要西城那边的菜场买鱼。”

　　“跑那么远干什么？”某人闭着眼声音闷闷的。

　　“他一直觉得那里的鱼新鲜，年年有余吗。”冷西回道。

　　高子群没再说话。

　　第二天，冷西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她伸手探了探触手的冰冷，看来走的还挺早的。

　　高子群开车来到冷家，带了丰盛的早餐。秦晓云面上还是挺高兴的，招呼的一起吃了。

　　饭后冷父拎着袋子要出门，高子群连忙跟上去，“伯父，我送你过去吧，天太冷，不方便。”

　　冷父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上了他的车。那晚上，女儿坐在他的身旁，他看着女儿的脸上有心酸，还有幸福。他唯有祝福，这是他们选择的路，也许就是应了那句俗话，好事多磨。

　　高子群激动的，拐弯时车子竟然一个打滑。

　　冷父看着他的背影，僵硬的吐了一句话，“时间还早，不着急。”

　　高子群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此刻的心终于踏实了。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的样子。

　　到了西城菜场后，高子群和冷父一起下车。这里鱼龙混杂，D市最贫穷的聚集地。冷父沿着狭窄的道路往前走。

　　吆喝声，鸡鸣声，夹杂着难闻的味道。高子群这样的装扮出现在这里无疑是惹人眼球的。

　　冷父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家卖鱼的。那老板在这里买了几十年鱼了，现在年纪大了，自己的儿子接手。看到冷父还有点面熟。

　　“老板，好多年没见了。”

　　冷父笑了笑，“拿两条鱼。”

　　“好来。我给你挑两条大的。这都是昨晚上刚从水库里打上来的，新鲜味美。”

　　高子群站在一边，听着他们俩的聊天。

　　“老板，这是你女婿吧？好多年没见你女儿啊。”

　　高子群递了一张票子，老板接过找了钱，“你这女婿真不错，还肯陪你来买菜。现在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来这里。老板，好福气。”

　　冷父嘴角慢慢的扬了扬，“哪里。你瞧瞧你，孙子都上初中了吧？”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就聊了一段时间，高子群一直站在一边。不时有人从他身边擦过，自始至终，他一丝不耐都没有。

　　回去的时候。冷父再次开口，“小西从小就喜欢吃鱼，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动手了，被卡到都不怕。她小时候我没少带她过来买鱼的，第一次，她看到鱼在水里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木棍竟然去戳鱼的眼睛。还说，她要看看鱼到底能不能在水里闭眼。”

　　提起女儿，冷父的眼里满是慈爱，整个人慢慢的和气起来。

　　高子群也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她小时候我一直很惯她，自从她出生后，我的生意越来越好。小西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直到遇到你——”

　　话锋陡然一转，高子群猝不及防，脸色瞬间僵住了，他干干的咽了咽喉咙。“伯父，我很抱歉。”

　　冷父嘴角轻轻动了动，“你不用对我抱歉。既然你和小西还能走到这一步，我尊重你们。今后你要怎么做，也不用我来说。”

　　高子群表情甚是凝重。很多年以后，他每每想到这一幕时，总会肃然起敬。以前在他眼里，冷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而已，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冷父的身上，他看到很多，那是他身上所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