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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 作者:墨宝非宝

看不穿前尘

 ☆、第一章 看不穿前尘(1) 

 
  宏晓誉也感叹了声真巧,颇有意味地,看了眼时宜。 
  若论外貌,时宜绝对是上上品。眉眼,轮廓,都仿佛用手工笔精心描绘所成。她的美毫无攻击性,却不同于周生辰的平凡,尤其看你的时候,眼睛很亮。当你真正在社会上阅览过无数美女后,会发现,真正的美人,她的眼睛一定很亮,而并非是浑浊不堪。 
  最主要的是,时宜很传统,从来不肯穿露出肩膀的衣服。 
  一个非常传统的美女,简直是少见的宝贝。 
  宏晓誉再去看这个男人。 
  算了,只要好朋友喜欢,男人的脸也没那么重要。 
  “是很巧,”男人说话间,拿了副一次性筷子,掰开,把两个筷子相互摩擦着,去掉上边的碎木毛刺,“你们来西安旅游?” 
  “晓誉来这里采访,”她说,“我们准备趁着这次公差,在这里玩几天。” 
  始终在埋头吃东西的摄像师,咂巴了下嘴,放下筷子,热情地递出了一张名片。 
  男人接过,单手探入裤子口袋里,摸索半晌,也没找到该回赠的东西:“不好意思,没有随身带这种东西的习惯,”他简短地介绍了自己,“周生辰,伯克利化学学院副教授。这段时间,在中科院西安分院,有机化学研究所高分子材料研究室做交流项目。” 
  一连串看似专业高深的名词,更让摄影师刮目相看。 
  “生辰?好名字,”他笑著说,“叫我小帅好了,我是宏晓誉的同事。” 
  周生辰很礼貌地笑了笑:“复姓周生,单名辰。” 
  小帅哦哦了两声:“周生先生。” 
  时宜忍不住笑了,这个姓的确少见,也难怪别人会觉得奇怪。 
  小帅似乎觉得自己说错别人的姓氏,十分不妥,于是很认真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周生辰说:“我觉得,时宜的那句话真不错。” 
  晓誉没等周生辰说什么,倒是先乐了:“你懂什么意思吗?” 
  小帅骑虎难下,只得继续掰扯:“当然懂,不过这种话,绝对是只可意会。” 
  “别意会了,我告诉你这句话出自哪里,”晓誉好笑问他,“《醒世恒言》知道吗?” 
  小帅一愣。 
  “三言二拍知道吗?” 
  小帅觉得有些耳熟。 
  “高中历史书上的提到过,明末小说,”晓誉拿出一束还没掰开的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著说:“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现在的人啊,只能看到别人外在的条件,什么票子车子房子,还有样子,惟独就看不到内在的品质。” 
  小帅很长地喔了声,尾音还拐了弯:“佩服。” 
  “该佩服的是时宜,”宏晓誉刻意地看了眼周生辰,“这些,都是她从小逼着我读的。” 
  周生辰居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 
  晓誉还以为他真的赞誉的笑,时宜却明白,他的笑,只因为识破了宏晓誉的小心思。宏晓誉知道自己对他有好感,自然会拐着弯地夸她,让周生辰上心。 
  但是宏晓誉并不知道,周生辰对她真的算是印象深刻。 
  他们是半年前在广州机场遇到的,那时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安检入口,接受机器的扫描,又都引起了特殊的警报声,当她脱掉鞋子检查金属物时,看到了他。 
  只是这么一眼,她就知道是他。 
  虽然容貌不同,声音不同,任何的外在都完全不同。但是她就知道,一定是他。 
  他被检查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很快就向着安检口外走去。时宜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光着脚就追了上去,这个人她不敢错过,自然就忘了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 
  于是,他看到时宜的第一眼,非常滑稽。 
  身后有机场工作人员追上来,像怕她是暴徒,而她只是着急地看着他:“等等我,我需要和你说句话。”周生辰当时的表情是什么,她真没顾得去看。 
  那真是她初次觉得自己的外貌,还有些用途,比如机场工作人员对她还算是客气,只当她是碰到多年的朋友,有些忘形。她边穿着鞋,还在用余光看着他,生怕他离开。 
  幸好,周生辰真的就没走,始终在等着她。 
  这场相识很唐突。 
  后来她无法解释,只好对周生辰说,他像极了自己的朋友,不管信不信,他没太反感就是了。只不过在她更唐突地想要手机号码时,他竟以没有手机的理由,拒绝了时宜。 
  当时她很尴尬,幸好,他主动留下了电子邮箱。 
  从认识到现在,不觉大半年了,两个人再没见过面,都只是邮件往来。而且在邮件里也说不出什么特别的话,周生辰是搞高分子有机化学的,而她则是个配音演员,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职业。 
  就是这样,时宜也养成了每天登录邮箱的习惯。 
  有几次被宏晓誉发现了,都被嘲笑不止。所以这次宏晓誉来西安出差,一听她说周生辰就在西安出长差,不由分说就把她拉了来。时宜昨晚出了机场,甚至在踌躇,要不要约他出来,如果约,用什么借口?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 
  周生辰吃饭的习惯很好,从开始落筷就不再说话。 
  宏晓誉几次看时宜,都被她低头躲开了。 
  “周生老师,”店门口跑进个大男孩,收了伞就往这里走:“我下月发了薪水,送您部手机算了,我负责充值充电,只求您为我二十四小时常开,”他估计一路是走得急,牛仔裤角都湿透了,“我都跑了好几个地方了,要不是看见研究所的车,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他一路进来,只顾着看吃饭的周生辰,却没有留意背对着自己的时宜。 
  待到走近,不免怔了怔,大男孩没想到周生老师对面所坐的,竟是如此个美女。 
  他磕巴了半天,勉强找回声音继续说:“那什么……周生老师,研讨会,估计要迟到了,我找了你半小时……估计我们已经迟到了……” 
  “知道了,”周生辰又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我有事先走,有机会再联系。”时宜看他站起来,感觉腿被狠狠踢了下。 
  回头看,宏晓誉已经清了清喉咙,对周生辰说:“听说青龙寺最近樱花开的好,我们都不是西安人,难得来一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周生辰的脚步停住。 
  抬起头,看了眼外边的雨势:“这两天西安一直在下雨,等雨停了,如果你们还没走,我们再约时间。” 
  “那就说好了,”宏晓誉揽住时宜的肩,说,“到时候让时宜邮件你。” 
  他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到两个人回了酒店,裤腿角都彻底湿透了。 
  时宜冲了个热水澡,在屋子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速溶咖啡,只得拿简易纸袋的菊花茶,烧了热水,泡了满满两杯。 
  递给宏晓誉,她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边看邮箱,边扯着卷筒纸擦鼻涕:“通过今天这顿简陋的午饭,我终于勉强发现了周生辰的另一个优点,就是够男人、不扭捏。这么说也不对啊,”她抬头看时宜,后者只是把长发草草挽起来,这么个邋遢造型就够拍杂志硬照的,“从小到大,我只要以你为借口,还真没有约不到的人。这么看,他也不算特别。” 
  时宜没有理她的调侃,拿过来电脑,登录邮箱。 
  看到是0收件,莫名有些失落。 
  她很快合上了电脑,说:“再好看的脸,最多从十六岁看到三十六岁。” www.xiaoshuotxt.net
  “我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尤其是一对最好,”宏晓誉狠狠擦着鼻子,“而且有利于下一代的基因。”时宜抿嘴笑笑,眼睛亮亮的,真是漂亮极了。 
  两个人白天冻坏了,此时就依偎在白色的棉被,互相用脚靠近对方取暖。 
  “时宜,你真的喜欢他啊?” 
  “也不是,”她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没底气,“只是觉得,他很特别。” 
  “哪里特别?” 
  时宜找不到借口,只好说:“名字特别。” 
  真的是名字最特别,和她记忆中,曾经他的名字是相同的。 
  “我名字更特别,”宏晓誉索性脱下牛仔裤,拉过棉被盖上,“‘晓誉天下’,可怎么没见你对我另眼相看?” 
  “这个解释不好,”时宜有意把周生辰的话题避开,转而逗宏晓誉,“我给你想个更浪漫的,方便你以后能嫁出去。” 
  宏晓誉听得兴致勃勃:“快说快说。” 
  “让我想想,”时宜仔细想了想,终于再次开口,“虽然有些牵强,但你肯定喜欢。你听过纳兰性德的一句诗吗?”她挨着宏晓誉,说“‘愿餐玉红草,长醉不复醒。’” 
  “没有,”宏晓誉摇头,“有什么说法?” 
  “传说中有一种玉红草,只长在昆仑山中,若有人采集误食,会长醉三百年不醒,”她刻意换了个语气,用配音演员的声音,幽幽地念着她的名字,“宏晓誉,宏誉,玉红,你说你这个名字,会不会就是玉红草的意思?” 
  宏晓誉被她说的直乐:“你怎么忽然神叨叨的?不对,你从小就神叨叨的。是有点儿牵强,不过挺文艺的,我喜欢,以后就这么解释了。” 
  忽然,窗外有几声惊雷。 
  宏晓誉得了便宜,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笑著嘲她:“看来这雨这要下上几天了,也不知道青龙寺的樱花,还没有没有机会看。” 
  “看不到,就不看了呗,”时宜皱了皱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又不是一辈子不来了。” 
  次日清晨,她是被手机叫醒的。 
  接起来,是录音室的电话,头脑还没清醒着,就听那边絮絮叨叨说着工作安排:“你可真是红了,多少人都点名要你配音。光是你去西安这四天假期,你知道少赚多少吗?” 
  她翻了个身,宏晓誉还睡得沉,没有任何醒的迹象。 
  怕吵醒晓誉,她轻声说把录音的时间安排发过来,就挂了电话。轻手轻脚从地上拿起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打开。收件箱里很快进来了四封邮件,她匆匆扫过标题,发现其中一封是无主题邮件,寄信人是周生辰: 
  4:36分走出实验室时,没有下雨。如果11:30还没有下雨,12:00青龙寺见。 
  周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喔,我忘了说,但是还是要说。 
  当初这个文刚刚开坑的时候,在第一章说过一次,喔是因为听了《不见长安》而有灵感的~ 
 
 
☆、第二章 看不穿前尘(2) 
 
  时宜看到这封邮件后,视线移到了显示屏右下角,刚刚7:36分。 
  她有些担心,这次又如同先前一样。会因为天气突变、忽然染病、工作繁忙,或是各种奇怪的突发事件而取消。 
  没想到老天忽然开了窍,雨倒真停了。 
  摄像师本就是陕西人,虽然没有出生在西安,对这里倒也熟悉。时宜怕迟到,紧张兮兮地让宏晓誉和摄像师确认这里到青龙寺的时间,早到了足足二十分钟。 
  或许是樱花时节,又难得放晴。 
  青龙寺门口来来往往,颇显拥挤。她们挑了个醒目的地方,约莫十分钟后,看到周生辰独自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 
  时宜迎着日光,眯着眼便认清是他,心悄然安了下来。 
  “时宜,你中毒了……”宏晓誉低声说,“我看你脸都红了,别告诉我是晒红的。” 
  她摇头:“我不和你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早到了啊,周生老师,”宏晓誉抿起嘴角,笑著招呼,“早到了十分钟,这是你的习惯吗?”周生辰伸出手,递出了两张票给时宜:“我一般和别人约见面,都会早到十五分钟,刚才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去买了门票。”余下那张,他顺手给了摄像师。 
  时宜说谢谢,接过来,狠狠把其中一张拍在了晓誉手里。 
  宏晓誉没有来过这里,自然不知道自己约的这个地方,小的可怜。 
  几个人进了寺,兜转了会儿,樱花是张扬肆意的,飞檐是股色斑驳的,只不过那些树下三两坐在报纸上闲聊的人,淡化了不少赏花的意境,更像是一场普通的春游。即便是如此拥挤的小寺庙,却还有几批游客,在导游的解说里肩并肩走着。 
  “…… 1986 年,青龙寺从日本引进植于寺院的,有 12 个名贵品种,早期开放的有彼岸樱、红枝垂樱……”导游一板一眼复述着解说词。 
  时宜听得有趣,拿出手机偷偷录了一段,可惜那个导游很快就走了。她试听了几秒,发觉声音很嘈杂,犹豫要不要删掉。 
  如果想要回味,或许用像机拍几张解说牌好一些。 
  “我刚来的几天,这里研究所的人送了本西安城市笔记,如果喜欢,可以送给你,”周生辰口气平淡地告诉她,“这个城市,到处都是故事。” 
  时宜颔首,视线从他身上飘过去,像是对樱花很感兴趣。 
  “你喜欢看书吗?”她忽然问。 
  “每天都有固定时间用来看书,”他说,“不过,也并非是海纳百川,要看书是否有趣。” 
  时宜喔了声,试探性地继续问他:“那你去过那种很老式的藏经阁吗?有一层层的木架,无数的书卷?” 
  她脑海里的藏经阁,不是非常清晰,可却和他有关。 
  那里不经常有人,有时候打开窗户通风,会有风吹过,架子上的书都被吹翻了数页,哗啦作响。 
  周生辰不大懂她的话,薄笑道:“我经常去的地方,也有一层层的木架,不过架子上都是瓶瓶罐罐,各种危险仪器,轻易不能碰。” 
  时宜笑笑:“听得挺有趣的。” 
  “有趣?”他兀自唇角带笑,“轻则烧伤,重则爆炸。” 
  时宜真被唬住了:“高危职业?如果照你这么说,谁还愿意进实验室?” 
  岂不是整日草木皆冰,战战兢兢的,那还做什么科研。 
  “也不会这么可怕,很早就习惯了,”他话说的浅显,像是说着平常不过的事情,“刚开始这个专业的时候,我曾经有天晚上想起忘在实验室的东西,早晨六点就到了那里,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却碰上了爆炸。半个实验室就在面前炸没了,幸好晚起了五六分钟,保住了一条命。” 
  她听得哑口无言:“然后呢?” 
  “然后?”周生辰略微想了想,“还好,我做的十几个材料都还在,当天下午就把它们转到隔壁实验室,继续做耐受测试。” 
  周生辰语气说得太随意,像说着阿猫阿狗的事情,她却听得后怕,忘记避开身侧樱花树枝。直到周生辰的手臂从她面前抬起来,拨开了满枝的馨香,时宜这才有反应,忙不迭说了句谢谢你。 
  寺庙不大,逛了会儿也就结束了这场春游。 
  反正时间还早,他们就近找了间茶楼内休息,楼内几近满座。周生辰的那个学生却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上,像是等了很久,一看到他们出现,就站起身招呼:“周生老师,这里这里。” 
  “诶?周生老师还真有心,安排自己的学生占了位置?”晓誉拉过椅子,先坐下来。 
  “不是老师安排的,”那个学生忙不迭解释,“这是我爸爸开的,我今天正好休息,昨天和老师半夜昨晚试验,老师说今天要来青龙寺赏花,我就特意留了位子给你们。” 
  那个大男孩边说,边亲自去端了茶来,挨个放到各人面前。到时宜时,大男孩竟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忘了说,我叫何善。” 
  她喔了声:“挺好记的。” 
  何善对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很有好感,特意把茶递到了她手里。 
  宏晓誉从小和时宜是邻居,早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了,倒是瞥了眼周生辰,又去看时宜。还别说,这个姓周生的人真挺特别的,起码没有因为美色,乱了阵脚。 
  “来来,玩会儿双升吧,”宏晓誉乐悠悠地摸出了两盒纸扑克,倒出来,把桌面摊的满满的,“时宜不会打牌,正好我们四个人来。” 
  时宜看她牌瘾发作,马上配合地让到了最里处。最后周生辰和摄像师对家,恰好就坐到时宜的身边。她看到窗台上有本书,随手拿过来准备打发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游客落下的新周刊,她翻着内页,随便看了下去。 
  周生辰摸牌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和几个人随便说着话。 
  他坐姿很正统,看起来像是习惯如此,即便是陪他们在玩扑克牌,也能从细微处看得出来,他有很好的教养。时宜只是在他出牌的时候,用余光悄悄看他,非常有趣的是,他手里的牌也整理的非常整齐,随时保持着对称的扇形弧度。 
  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可也是这样,才让她有距离感。不管坐的多么近,都像是隔着无形的一道线。 
  摄像师话最多,扯了会儿,就扯到了自己当年的成绩:“说起来,我当年成绩那叫一个差,高考刚才过一本线,悬悬考了大学。周生老师,你是不是属于为科学献身的那种人?” 
  “不算是,”他抽出一张牌,放到木桌上,“我只是一直想不好,除了科研还能做什么。” 
  ……摄像师不说话了。 
  宏晓誉咂巴咂巴嘴巴:“周生老师,不要这么有距离感,聊些大众话题?” 
  “好,你说。” 
  “你有没有什么……特庸俗的爱好?”晓誉问他。 
  “很多,比如看电视剧。” 
  “看电视?不算多庸俗啊,”晓誉笑了两声,“你平时看得最多的是什么?” 
  “寻秦记。” 
  “正常正常,”晓誉终于找回了正常人的底气,“原来化学教授也爱看穿越,还是寻秦记,我大学时的男朋友也特别喜欢看,看了足足四遍。” 
  “我可能看了七十多次,”周生辰不大在意地笑了笑:“准确一些说,是七十九次。” 
  ……宏晓誉也不说话了。 
  整个下午,这几个人就和112张牌较劲,周生辰的那个学生显然很崇拜他,时不时透露些唬人的事迹,不过大多数和科研有关。他们听不懂,只是频频表达佩服之情。 
  到傍晚,茶楼的人渐渐少了些。 
  而时宜手里的杂志,却翻了不到三页。 
  天黑下来,窗口这里也有些冷,店里的服务员过来关上窗,还殷勤地替几个人拿来了小碟的点心。宏晓誉终于想起她这个空气一样的存在:“你看什么呢?” 
  “脱北者。”时宜晃了晃手里的书,“讲北朝鲜的。” 
  “什么叫‘脱北者’?”何善扔下两张牌,好奇问。 
  “一些受不住北朝鲜□的人,会选择逃到中国、韩国,在一定意义上,他们属于没有国籍没有祖国的人,”周生辰声音很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如果被捉回国内,就会是叛国罪。” 
  “叛国罪?这么严重?”何善唏嘘,“冒着死罪也要逃走?” 
  摄像师笑了,拍拍他的胳膊道:“我曾经跟着采访过一些脱北者,他们说每个人提到自己家谁谁是被饿死的,都觉得很平常。如果是你,你逃不逃?” 
  摄像师说的煞有介事。 
  时宜拉过装点心的小碟子,挑了个瞧着味美的,咬了口。 
  没想到,周生辰忽然就用手指,把她手里的书翻过去了一页。她这才发现,周生辰虽然在陪着他们玩牌,视线却落在杂志上。 
  他读完最后几行字,收回视线看手里的牌,抽出两张,轻飘飘掷到了桌上。 
  宏晓誉还在兴奋说着“脱北者”,扫了眼他扔的牌,马上哀嚎:“完了,彻底输了。” 
  就这么耗费了整个下午,等到几个人走出茶楼,天已经黑了。摄像师热情招呼着,想要请大家吃晚饭,没想到周生辰就这么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晚上还要开会。”何善是他这几个月在西安的助理,纵然有心吃饭,却只能跟他回研究所。 
  两批人分开,周生辰带着何善去做公交车。 
  时宜他们则在另一侧等出租,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都能看到彼此。 
  周生辰站在大片拥挤的人群后,等着返回研究所的400路,这个时间正是高峰,接连开来了三四辆车,却都是人满为患。 
  而他们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也因为人多,抢不到出租车。 
  时宜丝毫没有等车的不耐。 
  她觉得这样很好,隔着不远的地方就是周生辰,身边的何善在和他抱怨着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浮起来,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不急不躁。 
  时宜看着他,在猜想他会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抚身边的小研究生。 
  “没坐过400路,你绝对体会不到什么叫挤公交,”摄像师小帅看着周生辰,笑著感叹,“不过我们也差不多,还不知道谁能先回去呢。” 
  “要不要我们打到车,带他们一程?”时宜马上提议。 
  “我们现在还站在人海中,前途渺茫呢,”晓誉彻底被她逗笑了,趴在她肩膀上低声说,“时宜美人,从幼儿园开始,不管谁要扮演什么王子公主,你都是那个公主。所以还是安心做公主好了,这个人好像真的对你没什么意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是他的那杯茶。” 
  晓誉的几句话间,又一辆公交车进站。 
  周生辰和何善终于挤上车,消失在了时宜的视线中,从始至终,周生辰都没有再看这里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张,比较快,更新一般是隔日。爆发了,或许日更。。 
 
 
☆、第三章 看不穿前尘(3) 
 
  隔天,摄像师带着她们逛了些西安有名的地方,时宜在如潮的游客中看这些名胜古迹,总有种熟悉感,但是却不再记得清楚。 
  她的印象中,小时候对于那些前世的记忆,还曾如数家珍。 
  可慢慢地随着幼儿班、小学,到初高中的时间推移,所有相关的记忆都慢慢淡化了,再想起来,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倘若不是这么多年,她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我要见他”,那些有关周生辰的回忆,也注定会消失无踪。 
  到最后一天,两个人搞得比上班还要累,最后一天趁着摄像师回家看父母的机会,都躺在酒店里,边休息,边整理回去的工作资料。 
  她把经纪人发来的资料,拿到酒店前台打印。 www.xiaoshuotxT.NET
  前台的小姑娘听到她的要求,倒是很客气,接过USB:“请问你是哪个房间的?打印好我会让楼层的工作人员送上去。” 
  “谢谢你,1212房,”她说完,又觉得不对,“算了,我就在这里等好了,不要拷贝出来,直接打印就可以。” 
  “1212?”小姑娘听到房间号码,很快追问,“时小姐?” 
  “是。” 
  “这里有你的一本书,是一个先生刚才拿来的,还没来得及送上去,”小姑娘从旁边拿起个牛皮纸的大信封,放到柜台上,“那个先生姓周生,”说完,很可爱地嘟囔了句,“这姓真挺奇怪的。” 
  时宜低头看信封,没有任何字迹:“他刚走?” 
  试了试重量和手感,应该是一本书。城市笔记? 
  “差不多十分钟,”小姑娘拿着U盘,示意身边人帮忙照看,自己则走出了柜台,“如果文件很重要,客人可以自己操作打印,时小姐这边走。” 
  她听到周生辰的名字,已经有些心神不宁。 
  小姑娘打开文档,看到是影视剧的大段台词,不免又多看了她几眼,暗叹这个女客人难怪如此漂亮,原来是演员,可这张脸并没有什么曝光率,估计是新晋的? 
  小姑娘欣赏地看着她的脸,想,如果有这么个真正的美人出现在影院里,应该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时宜没留意小姑娘的表情,只是看着信封出神。 
  等到匆匆打印出自己要的资料,一走进电梯就拆开了信封,果真是他在青龙寺说过的书。书页不是很新,封角也有了些磨损的痕迹,看上去真的是别人拿给他读的,书的封面黏了张蓝色的便签纸: 
  这本书是研究所的同事送的,你如果喜欢,就不用还了。 
  周生辰。 
  字迹漂亮,但和记忆中的不同。 
  她回到房间,仍旧对着那便签看了又看,忍不住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问他实验室是否有装着电话,方便不方便打过去。 
  邮件发出去后,她翻开书,竟然发现有些页,被他贴上了白色的便签纸。简单标记了与书中介绍有不同的观点。或许科研出身的人会很较真,如果是旅游景点,还标上了是否免费,门票价格和对外开放的时间。如果是小吃饭庄,就肯定有认为好吃的特色菜。 
  时宜知道,这一定是他早就写出来的,而并非是为了自己。 
  但是看着黏贴在城市笔记之上的“独家笔记”,仍旧忍不住想,他没有拿走这些便签纸,起码也是为了自己看起来方便。 
  她看了眼邮箱,已经收进来周生辰的邮件。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有一串数字。时宜拿起手机,输入数字后,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在最好的状态后,终于拨了他的电话。 
  “拿到书了?” 
  这是周生辰的第一句话。 
  “拿到了,谢谢你。”她只是想给周生辰打电话,可是真接通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本书写的还可以,不像是普通为了出版赚钱的游记,都是大段华而不实的个人抒情,”好在他没冷场,很自然地给她解释,“也不像很多的城市介绍,大半版都是软性广告。” 
  她嗯了一声:“好,我一定认真看。” 
  算起来,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通电话。 
  两个人从前天400路公交如何挤,说到昨天的城市一日游,到最后还是周生辰先提出了结束:“我好像要开始工作了。” 
  “我一直很好奇,研究所是什么样,”她厚着脸皮,说,“方便带我看看吗?” 
  始终在她身边偷听的晓誉马上瞪她:能矜持点儿吗? 
  她努嘴:我就是好奇。 
  晓誉翻着眼睛,摇头又叹又笑。 
  “很枯燥,”周生辰像是在拒绝,可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运气很好,今天是星期日,大部分的研究员都在休假,带着你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她很快说好,记下周生辰说的地址。 
  他最后说:“你到了门口后,仍旧拨这个电话,我会下楼去接你。” 
  时宜挂断电话,拿着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 
  晓誉跳下床,光着脚追到洗手间门口,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这么喜欢吗?” 
  黄橙橙的灯光下,她在用化装棉沾着卸妆水,给自己的脸做彻底清洁,动作仔细而一丝不苟,完全暴露了她的忐忑和期待。等到彻底清洁完,她拧开水龙头,很严肃地从镜子里回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认识他,而且欠他很大一笔债。” 
  晓誉嗤地笑了,揶揄她:“原来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她抿唇笑笑,何止欠了债。 
  倘若他记得稍许,怕不会愿意看到自己。 
  坐上出租车后,她把周生辰发来的短信拿给司机看,司机马上笑了,说自己一个小时前刚才从这里载了男客人过去,路很熟。时宜猜到司机说的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路途不算远。 
  时宜走下出租车,刚才摸出手机,就先接到了经纪人美霖的电话,要和她商量接下来的配音工作。美霖是个工作狂,她不敢轻易打断,只好对着中科院西安分院的牌匾,漫无目地的来回踱步,讲着电话。 
  她因为声线的特别,刚入行就拿到了难得机会,配了些很有名的角色。再加上美霖的人脉,慢慢地身价涨起来,更有许多见过她的制片人,反复劝服,让她直接转到幕前。 
  对于美霖来说,配音演员自然不如露脸的明星。 
  但无奈如何说服,时宜都没有任何兴趣,到最后说得乏了,美霖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开开玩笑,试探她的意思。 
  “昨天杜云川还在问我,你是不是早有人包养了,才对钱财名利这么没兴趣。当时把我笑坏了,就和他说,我们时宜长了一张端正的正室脸,要嫁也肯定是名正言顺,”经济人美霖说完了正事,开始和她八卦闲扯起来,“时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嫁了个隐姓埋名的富豪?要不然怎么一年到头在外边玩,说不接工作就不接?” 
  时宜低头,慢慢一步步走着,笑著说:“我对有钱人没兴趣。” 
  美霖笑:“那喜欢什么?告诉我,姐姐给你留意。” 
  她的视线飘过半人高的封闭大门,看到楼前空旷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得很快,由远至近地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仍旧是实验室的白大褂,里边是浅色的格子衬衣。在时宜看到他时,周生辰似乎也看到了她,抬起右手,指了指大门侧紧闭的小门。 
  时宜看着他,很快点点头,对着手机那一端的谈话做了收尾:“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是教授,最好是研究高分子化学的。”她低声说着,如同玩笑。 
  “你说什么?什么教授?”美霖吓了一跳。 
  “不说了啊,晚上给你电话。”她看周生辰走近,忙收线,跑到小门前,好好站着等他。 
  在这里的他,似乎和平常很不同,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上去严谨了不少。 
  “什么时候到的?”他边问她,边从保安室的小窗口拿出登记册,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时间,“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她低头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隔着栏杆递给他。 
  等到所有妥当,保安室有人打开门禁,把她放了进去。 
  果真如他所说,因为是周末,这里并没有太多走动的人。 
  两个人一路走着,偶尔有人经过,颔首招呼,没有过多言语交谈。时宜被这里的安静感染,连走路都有小心翼翼,可无奈是穿着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总避免不了声响。 
  越有声音,越小心;越小心,越显得声音大。 
  “这里的女研究员也喜欢穿高跟鞋,”他停在双层玻璃门外,输入密码和指纹,“你不用太在意。”她颔首,不好意思笑了。 
  玻璃门解密后,他伸手推开,带着她又路过很多不透明玻璃房,终于停在了办公室外。直到推门而入,进入了封闭的房间,时宜才终于如释重负:“我始终觉得,进这种科研机关,就像是窃取国家机密一样。” 
  “所以呢?”他笑著坐在办公桌后,“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算不上,”她环视他的办公室,吸了吸鼻子,“这里的味道还是很特别的,你平时都是做什么的?我是说,会做什么试验呢?” 
  “无卤阻燃硅烷交联POE复合材料。” 
  除了最后“复合材料”四个字外,一律没听懂。 
  她默默指了指他手边的白纸:“能写给我看吗?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字。” 
  周生辰无可无不可,抽出笔,写下这些字。 
  时宜看着纸沉默了会儿,仍旧不懂:“有没有简单的说法,能试着让我听懂?” 
  周生辰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简单说,就是做电线外层材料的,耐腐蚀、耐高温、抗老化、阻燃,明白了吗?” 
  他微微笑起来。 
  “明白了,”时宜仔细想了想,忍不住也笑了,“可你这么一解释,马上就显得很没技术含量,这种东西不是已经存在了吗?” 
  “差不多,但基本都是十几年的技术,世界上现在仍没有大的突破,所以谁先做出来,就是十几年的跨越,”周生辰递给她一小瓶子的纯净水,“比如,现在在中国一线城市,大部分的电线外层都已经老化了,大概有80%必须要更换,这是非常大的消耗。如果技术前进一步,可以延长寿命哪怕多一年,就是天文数字的巨额创收。” 
  时宜感叹看他:“这么一解释,又变得很伟大了。” 
  她还想要继续问,办公室的门忽然就被叩响。周生辰说了句进来,门马上被人从外推开,何善探头进来,笑得有些得意:“果然是时宜。” 
  她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们实验室都有摄像头的,刚才我从外边回来,听到几个师兄在说周生老师带来个仙品,我就猜到是你了。” 
  摄像头?还真是门禁极严。 
  周生辰好笑地嗯了声:“所以呢?” 
  “所以,”何善正色道,“周生老师带我们辛苦了,大家想今晚请老师吃个便饭,顺便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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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靠近一厘米的阳光至此终年永安调念念不想忘轻易放火突然想要地老天荒很想很想你一生一世,美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