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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 作者:墨宝非宝

何曾无挂碍

☆、第三十四章 何曾无挂碍(1) 

 

  周生辰既然正式回来了,时宜总要带他正式到家里去一次。 

  没有正式的婚宴,时宜就婉转解释,两个人是决定在一起,只是因为他家规矩繁琐,婚宴的事情要延后一些。至于合法夫妻的身份,她是真不敢交待,否则父母肯定会气到不行,都是合法身份了,双方的长辈还没有见过……连她也知道,这真是过分了。 

  父母虽然不太开心,但看时宜这么坚持,也勉强算是接受了两人“在一起”。 

  “女大不中留啊,”母亲趁着时宜洗脸的时候,站在她身后,低声说,“幸好,小周看起来还算是个老实可靠的孩子,否则我真是——” 

  时宜擦干净脸,拿了木制梳子:“嗯,我也觉得他老实……可靠。” 

  “可是,两个人光是两情相悦是不够的,还需要合法的保障,”母亲接过梳子,替她梳起一个马尾,简单扎好,“还有,不要太早同居。” 

  时宜意外没吭声。 

  母亲察觉出异样,看她表情有些别扭,马上就明白了。 

  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脑,蹙眉:“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和我们那代不同了。” 

  时宜接过梳子,放回原位,低声说:“反正,我这辈子,就和他一起,不会变的。” 

  “一辈子?一辈子长的很——” 

  母亲还想再说,她已经错开身子,笑著避开了这个话题。 

  家里的习惯是父亲做饭,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周生辰也在厨房间,忙走进去。他正在和父亲慢悠悠说着话,她走进时,看到他在递给父亲一把剥好洗干净的小葱,对他抿嘴笑笑:“你出去吧,我来帮忙就好。” 

  他看她,用右手手背,碰了碰她绑起来的马尾辫子:“没关系。” 

  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梳头发,就自然多看了两眼。 

  两个人在做饭的老人家身后,对视两眼,时宜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伸手把他衬衫的袖口挽高了一些,然后,悄无声息地掂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亲。 

  在父亲转身的瞬间,退后了两步:“那……我出去了,你好好表现。” 

  “小周啊,来,把葱给我。” 

  周生辰还握着那把葱,反应慢了半拍,这才递出去。 

  而她,已经逃离了现场。 

  一顿平和的家常午饭。 

  周生辰和时宜并肩坐着,安静吃饭的样子非常合拍,就连颇有微词的母亲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实在太合适。到临走前,他被拉住,陪时宜的父母闲聊。 

  约莫都是父母在问,他一一作答,完全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母亲的姑母,曾是过去旧上海的富贵小姐,母亲见的多了,自然以此来揣测周生辰的母亲。试探着问,是否他从小都是保姆带着,母亲没有太照看过,周生辰倒是没否认。时宜母亲笑笑,也算是释然了,在时宜走前,轻声嘱咐:“她母亲家里,估计就是过去有些钱的小姐,这种家庭的人,和孩子都不算亲厚,也有些脾气。” 

  虽然有些出入,但也有些雷同。 

  时宜答应着,说自己会好好和他母亲相处。 

  父母家离她住的地方,车程有半小时左右。 

  两个人到路口的地方,就下了车,并肩沿着小马路往小区走。她想起刚才他和父母的谈话,假装很随意地问起来:“你小时候,不是在你妈妈身边长大的?” 

  “算是,也不算是,”周生辰笑起来,“怎么忍到现在才问?” 

  她被戳穿,抿起嘴,想了想才说:“怕直接问你会生气啊……” 

  “和你父母想的差不多,我母亲不是亲自带孩子,我和我弟弟妹妹,都是外人带大的,而且每个人的乳娘都不同。” 

  她噢了声:“难怪,我觉得你和你弟弟……关系很远的样子。” 

  他倒没否认:“的确不太熟,我离家太早,到他要结婚的时候,才接触的多一些。” 

  她说着话,有两条很小的泰迪狗,绕着她转,忽然就狂吠起来。 

  周生辰忙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护着,直到狗的主人很快冲上来,喝斥住它们,又很快道歉后,他才放松下来。她起初是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有这么害怕,倒是周生辰的维护让她有些意外了。 

  他握了握她的手,两个人手心里都有些汗。 

  她被狗吓得出汗,他,是因为她而紧张。 

  “我没有那么怕狗。”时宜被他松开来,轻声念叨了句。 

  他似乎嗯了声,略停顿后,说:“我怕。” 

  “啊?”时宜看他。 

  他很冷静地看着她,过了几秒后,却忽地笑了,摸摸她的马尾辫子:“怕它们咬你。” 

  淡淡的,亲昵感。 

  就是如此,她就已经心都软了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在护着自己,怕自己受伤。 

  两个人回到家,时宜给他把书房收拾出来,放了他搬来的常看的书和电脑。他的生活用品真的不算多,除了男人必备的一些东西、书、两个电脑,和衣物外,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电脑似乎一个是实验室专用的,一个是私人工作的。 

  她平时在书房,只需要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一盏台灯,插座是最简易的那种。 

  现在摆了两台,倒是怕不够用了。 

  “你这两个电脑,会同时打开吗?” 

  周生辰在客厅回答:“会。” 

  “那插座好像不够了,”她思考着,“你先坐一会儿,我下楼去便利店买个大一些的。” 

  “楼下便利店?”他走到书房门口,问她。 

  “嗯,要不然就不够插台灯了……” 

  “好,知道了。” 

  他说着,已经转身而出。 

  等他关上大门,时宜才发现,自己刚才仍旧把他当了个客人。 

  可是他显然已经把自己当了男主人。 

  她手撑在书桌上,有种不太真实的幸福感。从乌镇回来,有些东西在改变着,细枝末节,却清晰可见。并非是指那些男女之间的肌肤相亲,而是……更多的,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在乎。 

  像是曾经,他对自己的那种在乎。 

  虽然他都不记得了。 

  这个除了对科研和经济有热情,对余下的任何事情都兴趣乏乏的男人,开始护着自己,开始像个普通男人,会去自然地由自己指挥,去买日用品……她拿着白色的抹布,擦着书房的每个角落,过了会儿,慢慢地蹲下来,看着书柜最底层那一本本历史书籍。 

  大多是装帧精美,没有翻过的模样。 

  也的确,很多买回来只翻了一次。 

  看到这些,她想起自己包里夹在杂志里的纸,找出来,放在了新文件夹里,非常小心地收放在了那层书的上面。关于这段记忆,她不知道要写多久,只希望自己不要忘记的太多,能尽量详实地记录下来。 

  那些,关于他的,只有她知道的事情。 

  晚饭随便吃了些凉菜和葱油拌面,他就进了书房。 

  时宜自己在阳台的小桌子上,拿了几张纸,构架这本书的年代表,很快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她的工作时间本身就是从下午到深夜,到十一点多,也不觉得困,看书房里还安静着,就去用瓷盘装了些点心,敲门后,推开来。 

  周生辰似乎是习惯了一个人,回头看了她几秒,这才从工作中回神过来:“困了?” 

  “没有,”她走进去,把点心和一杯热牛奶放在他面前,“我怕你饿,如果饿就吃一些,不饿就喝了牛奶?” 

  他笑,把杯子拿起来,喝了口牛奶。 

  放下来,把身边空着的椅子拖过来:“坐这里,我陪你说会儿话。” 

  她嗯了声,坐下来。 

  虽然说法有些怪,但意思总是说要陪陪她,估计是觉得整个晚上有些冷落她了。 

  两个人说着闲话,他就随手打开了自己的私人邮箱。 

  整理的非常整齐。 

  她看到十几个人名字里,有专门的文件夹叫“时宜”,立刻就想到了曾经那些和他邮件来去的日子。大半年都没有任何别的交流方式,当时她别提多灰心了。可是现在了解他了,再想想,这就是他习惯的交流方式。 

  很直接,而且回复时间可以自主选择。 

  处理私人关系尤其有效率…… 

  周生辰忽然问她:“看到这行字,你能不能找到类似的。” 

  时宜看了眼他的电脑,word上只有一行字: 

  一萼红,二色莲,三步乐,四园竹,五更令,六幺令,七娘子,八拍蛮,九张机,十月桃,百宜娇,千年调。 

  她了然,笑起来:“这是词牌名,不过列出这个的人也挺有趣的。” 

  “想出什么类似的没有?” 

  时宜略微想了会儿,中药里倒是有些:“一点红,二叶律,三角草,四季青,五敛子,六和曲……七叶莲,八角枫,九里香,十灰散……嗯,百草霜,千日红。” 

  “全是中药?”他未料她用中药来应付。 

  她点点头。 

  他很快把她的答案写下来,黏贴在邮件回复里。 

  很快又敲下一行字:这是时宜给的答案。 

  “发给谁?”她看到他写自己的名字,好奇问了句。 

  “梅行,”他笑,“他总喜欢群发这种东西,当作娱乐。” 

  她想到那个男人,嗯,倒是符合那人的脾性。 

  周生辰把牛奶喝完,合上电脑:“我凌晨四点离开,你明天有工作?还是在家休息?” 

  “没有工作……”她拿起空杯子,“我和美霖说……我在蜜月。” 

  “蜜月,”他略微沉吟,兀自笑笑,“的确算是蜜月。” 

  如此夜深人静。 

  他简单做着肯定。而她,看了他一眼,莫名就脸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清水文啊。。。。飘过~ 

 

 

 

☆、第三十五章 何曾无挂碍(2) 

 

  阴历七月,是鬼月。 

  因为这个月的特殊,周家夜晚有门禁,周生辰不便在深夜往返镇江和上海,时宜就请了一个月的假,住在镇江的老宅。美霖不无感慨,嘲她索性去过少奶奶的生活,不要继续留在上海了,反正这种灯红酒绿、衣香鬓影的大城市也不适合她家那位科学青年。 

  她笑,没说什么。 www-xiaoshuotxt-nET

  虽然前几周的周末和他回去,吃住同行,但总感觉像是空气。 

  或许他们家真的很看中名份这种东西,包括和她关系很好的小仁,在人前也只礼貌地称呼她时宜小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段时间,他母亲并不在国内。 

  那个地方移动信号不好,她只是晚上在房间里上上网,用固定电话和家人、朋友联系。 

  白天的时候,看书写东西累了,周生辰又不在,就坐着看外边发呆。 

  桌上的书倒都很难得。 

  几本都是藏书楼里收藏的一些绝版书籍,大多数都是竖版繁体,还有些索性就是手抄版。她对藏书楼有一些抵触,所以都是他陪着她去挑回来,等看完了,再去换一些。 

  大概过了十天左右,家里有了年轻人,气氛才有些融洽。 

  这日午后,周文幸和梅行同时抵达。彼时,周生辰和她正慢悠悠地踩着石阶往山下走,大片的阳光都被厚重绿叶遮住了,有水有风,倒也不觉得热。 

  走得累了,她就停下来。 

  溪水里有非常小的鱼,不多,恰好就在这转弯处聚了一群。 

  水上,还有几只蜻蜓,盘旋来去。 

  她看着它们,思维放空地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权当休息。周生辰就站在她身边,略微静默了会儿,看了看腕表:“文幸和梅行该到了。” 

  他说该到了,就肯定2分钟之内会出现。 

  时间观念太好的人,自然会约束身边的人,包括她,现在也养成了守时的习惯。 

  果然,很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开上来,很快停在了两人不远的路边。车门打开,梅行先从车里走下来,随后就是文幸。两人从高耸的树下穿过,停在小溪的另一侧,文幸偏过头去,笑了声:“大嫂。” 

  时宜笑:“他刚说你们该到了,就真的到了。” 

  “我大哥对时间要求很严的,”文幸佯装叹气,“搞得司机也很紧张,不敢迟到。” 

  这算是控诉?还是撒娇? 

  她觉得每次见到周文幸,她都对自己很亲近,算是这家里不多对自己和善的人。她略微对梅行颔首招呼,就笑着和周文幸一唱一和,控诉周生辰严苛的时间观念。 

  被指控的人,倒是毫不在意。 

  “这里蜻蜓啊,萤火虫啊什么的,都特别多,”周文幸看时宜在看蜻蜓,半蹲下来,试着伸手去捏蜻蜓的翅膀,“我小时候偶尔回来,经常捉来玩。” 

  她的手非常瘦,应该是先天心脏病的原因,让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点儿憔悴。 

  上次见面不觉得,这次的精神状态却明显差了许多。 

  “我的小美女啊,鬼月,是不能捉蜻蜓的。”梅行笑著提醒周文幸。 

  “为什么?”周文幸倒是奇怪了。 

  梅行隐隐而笑,偏就不继续解释。 

  周文幸咬了咬嘴唇,气哼哼地喃喃:“欺负我在国外长大,不懂你们这些邪说。” 

  时宜听得笑起来:“这只是民间的避讳,通常呢,都认为蜻蜓和螽斯是鬼魂的化身,所以在鬼月……最好不要捉回家,免得有‘好朋友’来做客。” 

  她也是小时候扫墓,被几个阿姨教育过,才记得清楚。 

  “啊?”周文幸即刻收手,“我通常回这里,不是清明扫墓,就是鬼月啊……还经常捉一堆回来玩……”她略微有些胆寒,忍不住追问,“螽斯是什么?” 

  时宜来不及回答,梅行已经告诉她:“是蝈蝈,我记得你小时候也经常玩。” 

  周文幸脸更白了。 

  时宜倒是真怕吓到她,笑了声:“别怕,都是说着玩的。” 

  其实她自己也怕这些民间传说,自然理解小姑娘此时心情。 

  她刚想要继续安慰,周生辰已经轻摇头,长叹了口气:“蜻蜓,又称灯烃、负劳、蟌、蜻虰,属蜻蛉目差翅亚目的昆虫。常在水边飞行,交尾后,雌虫产卵于水草中,和魂魄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无神论者的解释。 

  纯科学。 

  梅行忍不住揶揄他:“大科学家,存在即合理,我呢,是信佛信轮回的。” 

  周生辰也半蹲□子,很轻巧地捏住了蜻蜓的翅膀,轻薄笑著,以理反驳:“它现在在产卵,之后是稚虫,再羽化为成虫,然后又是一轮繁殖,很严谨完整的过程。对不对?” 

  梅行嘲他两句,二人自幼相识,早已习惯了如此你来我往。 

  如果说周生辰没有信仰,也不尽然。 

  他信的应该是科学。 

  时宜听他们说着话,用手指拍了拍水面,冰凉惬意。 

  不知道千百年前的他,醉饮沙场,可想得到今日,会站在绿荫浓重的山林间,闲聊着物理化学拼凑成的世界。或者说,自己记得的,都不过是颠倒梦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些诗词都在,而作词的,和词作中的人,都已是历史。 

  有周生辰如此的人在,自然就打破了刚才的神鬼氛围,让周文幸的心踏实不少。可是小女孩虽然学医,却终究是少女心性,又生长在这样古朴的家族,仍旧对鬼神忌讳不少。 

  走之前,周文幸还似模似样的,对着几个蜻蜓拜拜,念叨着什么“对你们前辈不恭,切莫怪罪”之类的话。 

  在鬼月,周家吃饭时,都会空置着一桌,摆上相同菜色。 

  周生辰还要象征性地代表这一辈人,将每个酒杯都满上,当作是孝敬逝去长辈的。 

  时宜起先不觉得,经过下午的事情,倒是觉得他真是个矛盾体。也难怪他会直接对自己表示,最终不会生活在这个家族里。 

  因为梅行和周文幸到来,晚上的生活总算有些人气。 

  梅行坐着陪周文幸和时宜闲聊,周生辰也陪坐着,不过是对着电脑翻看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资料。她靠在他身边,周生辰自然就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半搂着她,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她也不想打扰他,就这么当听众,听另外两个说话。 

  梅行是个很会讲话的人,偏也很会吓人,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各种灵异鬼怪的故事,还非常“体贴”地联系着周家这座老宅的建筑。 

  “那座藏书楼啊——”他讲了几处,终于扯到了藏书楼。 

  “停,停,”周文幸本是靠在时宜身上,马上坐起身子,“不能说藏书楼。” 

  梅行倒是奇怪了:“为什么不能说?” 

  “我嫂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啊,”周文幸很认真地阻止他,“你如果说了,她以后不敢去了,怎么办。” 

  梅行意外地,看了眼时宜。 

  她想了想,也慎重地说:“还是别讲这里了,我怕我真不敢去。” 

  “那里的书,我倒是也读了不少,”梅行感慨,“好像,很多年没有人去看了。” 

  时宜想了想,也的确,虽然打扫的一尘不染,却没有任何人气。 

  周文幸盘膝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你喜欢古文学嘛,应该生在我们家才对。我看你们家兄弟姐妹,其实喜欢这些的不多。” 

  梅行嗤地一笑,眼眸深沉:“是啊,的确不多。” 

  “上个月初,你出的那道题目,有人解出来了吗?” 

  “题目?” 

  周文幸提醒他:“就是你群发给大家的,一串词牌名字的。我后来问你这个做什么用,你悄悄告诉我,是以后用来选太太的初试题。” 

  时宜听到这里,想到她帮周生辰答的那道题。 

  她愣了愣,余光去看周生辰。 

  后者显然没有听到,仍旧在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梅行轻咳了声:“那是开玩笑。” 

  “没人有答案?”文幸试探问。 

  “嗯……有,”梅行用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木椅扶手,“你大嫂。” 

  “时宜?”文幸先是惊讶。 

  时宜忙解释:“我只是随便帮周生辰答的。” 

  文幸轻轻歪了歪头,小声说:“你和我哥哥比,差的远呢,千万别觊觎我大嫂噢。” 

  她开的是玩笑,梅行却咳嗽了声,眼神示意这个小妹妹不要乱说话。 

  时宜也有些尴尬了,动了动身子。 

  “怎么了?”周生辰察觉,视线终于离开了电脑。 

  “我去给你们泡茶。” 

  “让连穗去泡?”他低声建议。 

  “我去好了。”她把他的手臂挪开来,亲自去给他们泡茶。 

  到临近九点时,只剩他们两个。 

  仍旧是习惯的相处模式,只是休息的时候,偶尔有交谈。 

  时宜仍旧想着白天他对神佛鬼怪的排斥,在躺椅上,有些心神不宁地看书,或许是翻身的次数太多,引起了他的注意。 

  周生辰走过来,坐在她躺椅的一侧,两手撑在两侧,低声问她:“有心事?” 

  “没有,”她呼出口气,“只是在胡思乱想。” 

  “想什么?” 

  “我很信神佛这种东西,你会不会不高兴?” 

  他恍然一笑:“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在五月的时候。” 

  真是好记性。好像真的是初次来,陪他母亲进香的时候。 

  那时他就站在大殿外,并没有入内的意思,然后告诉她,他是完全彻底的无神论者。 

  她看他,想了想,转换了话题:“真是难为你,每天还要给……‘长辈’倒酒。” 

  周生辰笑了一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再有自己的坚持,也逃不开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候为身边人让一小步,不算难为。” 

  她嗯了声,任由他用手摩挲自己的脸。 

  “何况,只是倒酒而已,”他低了头,凑得近了些,“比实验室里倒试剂,容易多了。” 

  有些自嘲,有些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我好像连更了。。。。 

 

 

☆、第三十六章 何曾无挂碍(3) 

 

  室内是暖色的壁灯,室外就是灯笼。她本就坐在临窗的位置,能看到和视线齐平的一串灯笼,而此时,眼前人挡住了那一道风景。 

  中元鬼节前后一日,周家夜不灭灯。 

  接连三夜,彻夜通明。 

  这样的地方,像是能阻断时光。 

  分不清何朝何代,分不清姓甚名谁。 

  “我想送你一些东西,你想要什么?”他声音略低。 

  光线作祟,还是深夜的时间作祟,他浓郁的书卷气息被掩去不少,大半张脸背着光,竟然让她觉得好熟悉。其实除了清澈眸色,已再无任何相同之处。 

  “怎么忽然想送我东西?” 

  “不太清楚。”他微微笑起来。 

  “不太清楚?” 

  “我是说,不太清楚原因。” 

  她忍俊不禁,轻飘着声音,揶揄他:“你想送我东西,可你不知道原因?” 

  “可能是本能。” 

  “本能?” 

  他似乎在措词,略停顿片刻:“一个男人,对喜欢的女人的……本能行为。” 

  时宜动了动身子,轻声说:“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吧。”那些存在的都是外物,生不随来,死不携去,她不在乎他送的是什么。 

  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她穿的是睡衣,领口有些低,身子稍许挪动,便已是一方□。他斜坐在卧榻边,贴着她一侧的腰,短暂的安静中,他的视线,从她的脸移到胸前,再到腰间的弧线。时宜被看得有些昏沉,在这让人心浮气躁的寂静里,动了动手指,起先只是想分散这燥热的不适感,最后却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他的脸。 

  不知道他是想要,还是只是想看。 

  她看不透他的想法。 

  “送玉吧,你习惯戴什么?”他终于抬起眼,去看她的眼睛。 www/xiaoshuotxt/n e t

  “为什么是玉?”她想想,明白过来,“倒也是,你们家比较传统。” 

  他笑了声,伸手从她睡裙领口进入,直接滑到后背,一只手臂就把睡裙剥落了大半:“看过《说文解字》没有?” 

  “看过一些,记得不太清楚了……” 

  内衣被解开,缠绕在手臂上。 

  他俯身上来:“‘玉乃石之美者’,”他低声说,“送你,很合适。” 

  她的胸口贴上他的衬衫,和布料贴合着,有些摩擦的不适感。两个人的身体在卧榻上,颇显拥挤,她受不住出声时,恰好听到窗外的院子里连穗和连容说话,女孩子交谈的声音嘎然而止的瞬间,她的嘴唇也被他堵住了。 

  楼下的两个女孩子,马上就猜到楼上的事情。 

  所有声音都退散去。 

  只有阵阵蝉鸣,节奏催动,耳鬓厮磨。 

  “时有美人,宜家宜室。”他在她耳边,解读她的名字。 

  时宜。 

  时有美人,宜家宜室。 

  她的名字,他如此以为。 

  次日清晨,时宜醒来,周生辰已经不在。 

  她独自在小厅堂里,慢悠悠吃着早餐。连穗和连容,都小心翼翼陪着。前几日早餐时她还会和她们两个女孩子闲聊,可是因为昨夜……她有些不好意思,没太和她们多说什么话。等她放下调羹,连穗收拾桌上的碗碟,终于打破尴尬:“今日是中元节,会放灯。” 

  “这里会放灯?”她倒是从未在中元放水灯,只有在上元灯节见过一两次陆灯。 

  “会的,”连容笑起来,“每年都有。” 

  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 

  水灯和陆灯,都是风景。可惜在上海那种太过繁华的都市,这些习俗都不在了,她记得每年鬼节时,最多会把当天的录音提前结束,大家各自念叨句“鬼节啊,早点儿回家,不要在外边瞎跑了”,如此而已。 

  “刚才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到了,”连穗想到什么,“二少奶奶怀孕了,不会去放灯。” 

  放灯照冥。 

  是忌讳有身子的女子去,免得影响了胎儿。 

  时宜忽然想起上次自己来,那个突然陨命的女人,有些不舒服。可是好像所有人都把这种事看得极淡,包括连穗她们提起佟佳人怀孕的事,也只是完全叙述的语气,毫无喜悦。她本来想追问两句,最后就只嗯了一声。 

  她记得周生辰的那句话: 

  这个宅子,大小院落有68座,房屋1118间,人很多,也很杂。 

  所以,还是少问少说的好。 

  晚上他意外没回来,晚饭也是留她在这个小院里吃的。 

  她知道,他母亲是和周文川夫妻一同抵达,应该是怕母亲给自己什么难堪,他才如此安排。幸好还有个周文幸,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出现,让她能安下心。她在时宜晚饭后赶到,特意陪她去放灯。 

  “我妈妈今晚不会去放灯,”周文幸一笑,就露出颗虎牙,“你不用太紧张。” 

  她嗯了声:“她身体不舒服?” 

  “可能吧,不太清楚,晚饭时候看着还可以,”周文幸想了想,“可能就是不想去。” 

  两人说着话,手里的灯已经放到水面上。 

  水面上有风,飘着的荷花灯忽明忽灭,影影叠叠。 

  岸边都是周家的人,老少都有,三五个凑在一处,随便说着话。 

  起初时宜并不想坐船,但文幸坚持,她就没再说什么。 

  文幸坐在船边上,说到高兴了,忍不住低声笑:“有一年鬼月我去新加坡,看到有露天的演唱会,明星在上边唱,有座椅却没人坐……我啊,就很开心地跑过去坐了……”她边说边笑,忍不住咳嗽起来,“后来被我同学拉起来,才知道,那是给鬼坐的地方。” 

  看上去是开心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时宜轻拍她后背:“风大,要不要回岸边?” 

  “嗯,好。”文幸的脸都有些白了,吃力地呼吸着,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 

  她摸了摸文幸的手腕。 

  心跳的好快,也很弱。 

  她不懂,只觉得很不好。而且看文幸的脸色,更确认了这种想法。 

  “麻烦,回岸边吧。”时宜回头,看撑船的人。 

  那个人很快应声,开始调转船头,向来时的地方去。 

  “嫂子,我头昏,坐在这里。”文幸声音发涩。 

  时宜忙伸手,想要扶她换到里处去坐,船却忽然晃了几下,她站不稳,猛向一侧倒去。重心偏移的刹那,只来得及松开文幸,就骤然跌入了河水里。 

  没顶的冰凉,还有黑暗。 

  她不会水,连喝了好几口,早已没顶。 

  这一瞬间就好像过了几个小时,所有光影都在水面上,无孔不入的水,还有下沉和黑暗。她在无知觉前,只是拼命让自己闭气…… 

  直到,意识渐离渐远。 

  …… 

  身边再没有水。而她,半跪靠在竹椅旁,真实地碰触到竹椅的扶手。 

  棱节分明。 

  身前的人倚靠在书房的竹椅上,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斑驳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中,他眸色清澈如水,抬起头来。 

  看的是自己。 

  那双眼睛里,有自己的清晰倒影。 

  她想要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到中途却又不敢再靠近…… 

  “时宜?” 

  古旧的画面很快就消散了。 

  她头疼欲裂,腹部也是疼的厉害。 

  从艳阳高照到黑暗中,很吃力地清醒过来,视线朦胧中看到了周生辰。 

  他衬衫前襟是湿的,整个人都跪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地面,去叫她的名字:“时宜。” 

  “嗯……”她用尽力气,想回答他。 

  “醒了就好,”他的声音有些紧,也有些哑,“不要说话。” 

  她很听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很快又开始意识模糊,好像有人在给她吸氧。 

  有人在说话,似乎是“急性缺血缺氧”什么的,她想听清已经很难,只是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刚才那片刻的幻觉,太美好,也真实的可怕。在那些幼时对过去的记忆里,她始终都是个旁观者,只有这一次她身临其境……心临其境。 

  甚至在昏睡前,有些奢望,可不可以再有这样的幻觉。 

  哪怕是一次也好。 

  再清醒天已经是天亮。 

  她睁开眼,视线朦胧了会儿,渐恢复清明。看日光,应该快要接近正午。 

  “醒了?”周生辰的声音问她。 

  她牵扯起嘴角,有些疲累地嗯了一声,寻声偏过头去,看到他就靠在床边上。身上的浅蓝色衬衫,还是昨晚换上的那件,双眸漆黑,安静地看着她。 

  他低声说:“昨晚,是文幸把你救上来,现在还睡着。我离开一会儿,十分钟就回来。” 

  文幸? 

  那样的身体,还跳到那么冰的水里救自己? 

  时宜蹙眉,心忽然跳的有些急:“她怎么样……” 

  “她水性很好,就是受凉了,”周生辰说,“你可能还要严重些,需要做些后续的治疗。” 

  “她身体不好……”她没继续说,因为知道周生辰是安慰自己,文幸的身体状态并不乐观,“你去吧,我觉得好多了。” 

  周生辰很快唤来人,却并不是连穗,而是陌生的女孩子。 

  大概低声叮嘱两句,很严肃的语气。女孩子安静地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他这才离开房间。时宜也就趁着这段时间,又闭目养神休息了会儿。 

  再听到门响,却是周文幸和周生辰一起进来。 

  文幸让周生辰放心,说自己会陪一会儿大嫂,让周生辰放心离开。待到房间里只有时宜和她,还有那个陪在一侧的小女孩,文幸才在床边坐下来,轻声说:“嫂子,你吓死我了。昨晚真的吓死我了。”她难得画了淡妆,却还是显得气色不好。 

  “对不起,”她去握文幸的手,忘记手背上的针头,刺痛了一下,只得又收回来,“我应该小心一些,害得你跳下去救我。” 

  “幸好我水性好,”周文幸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上岸时,你心跳都停了……” 

  她有些意外,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我们都被吓坏了,哥哥脸是白的,抢救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就知道在你身边叫你名字……都怪我,非要坐什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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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突然想要地老天荒念念不想忘轻易放火轻易靠近很想很想你一厘米的阳光一生一世,美人骨至此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