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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 作者:墨宝非宝

解不开的迷

☆、第三十七章 解不开的迷(1) 

 

  周文幸细碎说了两句,就真的哭了。 

  哭得非常伤心。 

  时宜倒真是被吓到,反倒去安慰她:“我现在没事情,真的,文幸。” 

  “我后怕死了,”周文幸哽咽着,鼻音浓重,“真的很后怕。如果你真的就这么……哥哥一定会恨我。” 

  她安慰文幸:“不会的,他很爱你。而且只是意外,对吗?” 

  每次周生辰提起这个妹妹,都是温柔的神情。她知道他一定很喜欢文幸,对小仁也是如此,在这个老宅子里,这几个人是难得温暖的存在。 

  文幸说了会儿话就很累的样子,仍旧连连愧疚地说抱歉。 

  最后倒是成了她安慰文幸,好说歹说,终于劝她回去休息。周生辰留下的那个女孩子,非常娴熟地给她换了袋营养液,然后对她和善地笑了笑。 

  “谢谢。” 

  女孩子还是笑:“少奶奶放心,大少爷很快就回来。” 

  她愣了愣,笑了。 

  到了午饭时间,他还没有回来。 

  本来女孩子是要喂给她,她笑著拒绝了,要了个摆放在床上的小木桌,自己慢慢吃着。倒不觉得饿,就是吃的时候胃有些疼,女孩子安慰她,头昏和胃疼,都是溺水之后的症状,毕竟大脑缺氧了一段时间,又是溺水呛水,这些都是难免的。 

  现在主要是营养神经和护肝的治疗。 

  她想起文幸说的心跳停止,也有些后怕,就没有追问。 

  她低头吃着东西,总觉得众人的反应都出奇的谨慎,就像……这并非是一场意外。 

  门被推开。 

  周生辰走进来,视线先投向床上的人。 

  白色的睡衣裤,显得她很虚弱。他挥手让女孩子离开,时宜也同时察觉了,抬头去看他:“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完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低声征询,“我喂你吃?” 

  时宜眨眨眼睛,笑了:“好。” 

  初才醒来,他就离开,她难免会有一种失落感。 

  可现在想想,他衬衫未换,应该是寸步不离地守了自己一夜,等到自己醒过来,才终于能抽出时间来看自己的妹妹。 

  “昨晚外婆状况不太好,”他从她手里接过调羹,舀起一匙白粥,递到她嘴边,“事情都凑在一起了。” 

  她讶然:“现在呢?好些没有?” 

  “好多了,刚才我去看她,还在和我说过去的笑话。” 

  她松口气,想到文幸,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他微笑看她。 

  “文幸是不是身体……” 

  “是,所以才安排她回来修养。” 

  “那昨晚……” 

  “昨晚她比你好一些,但不算太乐观。” 

  “那你还带她过来看我?” 

  “她坚持,”周生辰一时词乏,“拦不住。” 

  他又喂了一口,时宜乖乖张开嘴巴,吃到嘴里。 

  她能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就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周生辰放下粥碗和调羹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项饰。暗红的绳子打着琵琶绳结,绳结下坠着白润的平安扣。 

  “平安扣?”她抿起嘴角。 

  “是,平安扣。”他声音疲惫,略有些柔软。 

  “帮我戴一下,”时宜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有些撒娇,“一定要保我平安。” 

  这也是他选这个的本意。 

  他把平安扣拿出来,给她松开绳结,从前胸绕过来戴上:“昨晚,你是怎么落水的?” 

  “昨晚?”她摸着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仔细想了想,“船在调头,有些晃,当时文幸坐在船边,说头昏,我去扶她,没有站稳就掉水里了。” 

  “没有站稳?” 

  “嗯,可能站的位置不好,脚下也不平,就摔下去了。” 

  那么一瞬的事情,又太突然,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绳结重新打好。 WWw.xiAosHuotxt.Net

  他从身后抱住她,让时宜靠在自己怀里:“我困了,想睡会儿。” 

  “那你脱掉外衣躺上来吧。”她把手放在他手背上,觉得好暖。 

  “就这样靠着吧,”他的轻着声音说,“我睡觉时间不长,这样抱着你,稍微闭眼休息一会儿就可以。” 

  他说着,已经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手边。 

  略微将她抱的舒服了些,就真的不再说话,慢慢睡着了。 

  她怕吵到他,不敢动。 

  坐到最后身子都僵了,还是不敢动,只能噘噘嘴,好笑地暗暗嘀咕:我最爱的科学家,有你这么陪病人的吗…… 

  他怕她热,房间里是开了冷空调的,或许又是怕她觉得闷,窗户也是开着的。温度很舒服,刚才那种想动又不敢动的想法淡去了,反倒是想起了文幸的话。 

  她记得,她在岸边短暂清醒时,他是跪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的。 

  而文幸所说的脸色苍白,不肯说任何话,只是叫她的名字。应该就是用那样的姿势,靠近自己,一遍遍轻声把自己从幻觉中拉回来。 

  从艳阳高照的书房,到灯火通明的水岸边。从过去,到现在。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幸福。 

  想笑。 

  过了会儿,倒是真的笑起来,悄悄把他的手抬起来,低头亲了亲,然后再轻放回原位。 

  女孩子来给她取下针头,周生辰这才醒过来。 

  她征询问他,是不是能陪他一起去看看外婆。周生辰似乎在犹豫,时宜马上又说,外婆那么喜欢自己,去的话,老人家肯定能高兴些,更何况有他陪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吩咐林叔去准备车。 

  到的时候,很凑巧遇到了周文川和佟佳人。 

  两人正在陪老人说话,她进门,略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对于周生辰这个弟弟和弟媳,她总找不到好的态度相处,反倒是祈祷少见到的好,不过如此碰到了也没什么办法。 

  “不知道,还能不等看到他出生。”老人家轻用手抚着佟佳人的腹部,淡淡笑著,一面说话,另一只手却仍旧不间断地转着念珠。 

  “怎么能见不到,”佟佳人小声笑著,说,“还等着您给起个小名呢。” 

  “是啊,”外婆心情似乎很好,“你的名字,都是我给起的,一晃啊,就这么大了。” 

  她们说着话。 

  外婆对佟佳人和周生辰,是格外的疼爱。 

  听交谈也知道,佟佳人当真是和周生辰一起长大,那时老人家似乎照顾了他们两个很久。青梅竹马,应该就是形容这种感情吧?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边不远是周文川。 

  两个暂时被冷落的人,都沉默着。 

  只不过时宜是看着老人家,等外婆看过来,就笑一笑,让老人家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陪着。而周文川,只是看着佟佳人,看起来很在意这个妻子。 

  “母亲一直想来看您。”佟佳人忽然提起了周生辰的母亲。 

  老人家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答,也轻易地转开了这个话题。 

  “我看你们兄弟两个,也不太经常见面,”外婆转而去看周文川,“怎么难得碰到了,也不说说话?” 

  周文川笑了声:“您外孙媳妇多陪陪您就好,我们都是旁听、陪坐的。” 

  周生辰也是微笑著,说:“今天主要来看您,我们小辈想要说话,有很多机会。” 

  看起来,兄弟两个似乎是一唱一合。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时宜想,自己这样最后进门的都能看出,老人家又何尝看不出。 

  果然,外婆轻轻叹口气,慢慢地说:“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她疑惑,看周生辰。 

  周生辰似乎猜到老人家想说什么,略微笑了笑。 

  “你们两个,正是壮年时,切忌为了身外物,起什么争斗……”外婆很快点破了那层含义,“手足兄弟,是难得的缘分啊。” 

  周文川好笑摇头:“您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佟佳人也温柔地摸摸老人家的手:“外婆,不会的,他们就兄弟两个。若真有什么隔膜,也还有我呢。” 

  老人家似笑未笑,继续去捏自己的一百零八颗念珠。 

  认真的虔诚。 

  或许每个敬佛的老人家,都是如此。 

  诵经念佛着,就随时忘记了身边陪伴说话的人。 

  四人离开那幢小楼,也接近晚饭的时辰,佟佳人看看两个兄弟,忽然提议说不如一起在外边吃个饭。也算是许久未见,叙叙旧。 

  “去吧。”时宜在周生辰征询看自己时,低声表达自己意愿。 

  这里离周家用来招待客人的饭庄不远,索性就去了那里。 

  四人一桌,临着窗。 wwW.xiaOshuo txt.net

  窗外是荷塘,水中荷花未衰败,却已没有盛夏时的繁华。 

  “我听母亲说,上次时宜小姐来的时候,曾作画一幅?”佟佳人亲自拿起茶壶,给她添了茶,“能让陈伯伯赞口不绝,我也真想见一见。” 

  她笑,说了句谢谢:“我也只会画一些莲荷,画的多了,就熟练了。” 

  佟佳人笑而不语,放下茶壶。 

  正巧有人端了两盅汤过来,分别放在了佟佳人和时宜手边。 

  四人都有些奇怪,这还没吩咐做什么,怎么就送来汤了? 

  “这是夫人吩咐的,”端来的管家,马上就做了解释,“一盅给二少奶奶养胎,一盅给时宜小姐补身子。” 

  她有些惊喜,太意外了。 

  佟佳人说知道了,很快打开来,闻了闻:“嗯……估计不太好喝。” 

  周文川笑着摇头:“喝不喝呢,随你。” 

  时宜也打开来,浓郁的汤水,有清淡的中药味道。 

  她拿起汤匙,略微搅拌了下,就舀起一匙。 

  刚想要喝,却被周生辰的手,攥住了:“你在用着西药,不太适合喝有中药的汤。” 

  他的声音不高,虽然是突然的阻止,话也算在理。 

  可是……时宜略微想了想,还是轻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就喝一两口,你妈妈知道会开心的。”周生辰仍旧在犹豫着什么,看不出情绪。 

  她已经低头抿了一小口,蹙起眉。 

  “怎么?”他也蹙眉,低声问他。 

  有些紧张。 

  “苦——”时宜吐了吐舌头,笑了。 

  周生辰哑然,继而也笑了声:“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做些甜的点心。” 

  “嗯。” 

 

 

 

☆、第三十八章 解不开的迷(2) 

 

  自从落水之后,周生辰对她身边人的安排更加谨慎。 

  在这个老宅里走动,都是女孩子和林叔和她一起,时宜有时候怕麻烦,反倒更加安于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等鬼月过去了,也就好了。 

  毕竟在上海,还能有她自己的朋友圈子,这里真的除了文幸,就没有什么能够说话的人了。不过也有了安静的地方,让她好好写书。 

  有时候一天能写几千字的片段,再摘出认为好的,最后抄写在正式的纸上。 

  字字句句,都很讲究。 

  周生辰母亲的态度,真的在慢慢转变。 

  甚至有的时候会请她过去喝茶。 

  她怕周生辰会担心,只在他陪着的时候,才会去。幸好有“身体不好”来做借口,否则估计父母知道了,也会说她不尊重长辈。 

  她妈妈总会单独给她准备一些补品,让她当面吃了。 

  这个做法很奇怪,就像周生辰对她一样,吃什么用什么,都要亲眼见了才安心。 

  “我听文幸说,你读过很多的古书?”他母亲等她放下汤匙,这才说话。 

  “读过一些,”她笑,“觉得古文的字句都很美。” 

  “比较喜欢哪些?” 

  “很杂,嗯……大概市面上出版过的,都读过,还有一些藏书。” 

  她不喜欢太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这一世的二十多年,大部分的时间也都用在了阅读上,读那些之后的朝代更迭,诗词歌赋。 

  “读书的女孩子,我很喜欢。”他母亲微微笑著,看她。 

  这是这么久来,他母亲对自己第一次的肯定。 

  她笑了笑。 

  “可是——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你不适合我们这个家庭,”他母亲看着她,继续说下去,“你家庭很好,并非达官显贵,却也是书香门第。父母和睦,没有兄弟姐妹,成年后的社会圈子也很简单,固定的作息,固定的事情,很规律,也很随意的职业。对不对?” 

  她想了想,说:“是。周末陪父母,工作日上午阅读,下午到午夜十二点左右,都是录音棚录音,只需要对着稿子和录音师。” 

  周生辰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想阻止自己母亲的发问,但却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个想法。 

  “除了同学关系,还有配音演员,你的上司,你的邻居朋友,你的社会圈子从来没有扩大过,对不对?” 

  “是,”她回答的也很认真,“我喜欢把时间放在专业配音和阅读上,余下的大部分时间用来陪父母,所以简单的人际关系,很适合我。” 

  周生辰的母亲略微笑起来:“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也过得很平稳,为什么不重新回去,继续你的生活呢?” 

  时宜愣了一瞬,想要说话,却被制止。 

  “时宜小姐,听我说下去,”她眉目间的气度,都绝非是一朝一夕可就,“我给你举个例子。十年前,从沿海某个码头驶出了一艘游轮,游客都以地下生意为主,辐射各种政治、矿产、土地、珠宝、毒品和军火交易。” 

  她记得类似的话,周生辰曾说过。 

  关于小仁生母的死因。 

  “而这艘游轮的主人,是周家,”他母亲略微挽住自己的披肩,似乎在回忆,“当时,船上死了十九个人,有一个是周家自己人,也就是小仁的生母,其余都是外人。赌场上流通的资金、物产,涉数十亿美金。而我们,在自己的船上,拿到了进驻了伊朗车市的代理权,同时也拿到了世界唯一一处碲独立原生矿床。” 

  他母亲略微停顿下来,唤人换了新茶。 

  是碧涧明月。 

  “听着,像不像你配音的电影?”他母亲示意她喝茶。 

  她略微颔首。 

  如此具象的例子,轻易就描绘了周家的生活。过往猜测的都得以应征,这是个完全不同的家庭,生活在“地下”,有着自己的版图。 

  其实,真的更像听故事。 

  太远离现实生活,听着只像是传奇。 

  “你的接受能力很好,起码在上次的事情里,反应都很得体,”周生辰的母亲轻轻叹口气,声音渐温柔,“但是,你并不会适应周家的生活。对不对?” 

  时宜嗯了一声。 

  不适应,也不认同。 

  他母亲淡然笑著,不再说什么。 

  点到即止,她已经说完她想说的一切。政局、时局、人情关系这些不谈,倘若是让她见到当初小仁生母的遗体,都会让这个女孩子崩溃。 

  更何谈,那些法理情理外的家法和地下交易。 

  时宜去看手执茶杯的周生辰,黑衣白裤,戴着黑色金属框的眼镜。他喝茶,他说话,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特别,就像当初她站在西安的研究所外,看他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大步向自己走来时的样子。 

  严谨低调,不论生活还是工作。 

  她问过他,为什么会投身科研。他的回答是,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这句话她记得很清楚,他和她说的每句话,她都很清楚。 

  所以她很坚定。 

  她能陪着他,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时宜和周生辰母亲的交谈,他全程没有参与。 

  只是有时累了,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摘下眼镜,略微揉捏着自己的鼻梁和眉心,或是偶尔去看看时宜。他母亲说完想说的话,话题很快又回到了文学和诗词歌赋,文幸陪佟佳人来时,听到他们的谈话,也饶有兴致地加入。这次不止是佟佳人,甚至文幸都提到了时宜曾作的那幅画,还有那位世伯对她的赞赏。 

  “陈老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母亲微微笑著,回忆着说,“孤傲的很,极少夸奖别人。” 

  “嫂……”文幸及时收口,“时宜小姐,我是真的很想看你那幅画,可惜送给了陈伯伯。”佟佳人笑了声:“不如今日再作一幅,收在周家好了。” 

  “好啊,”文幸笑眯眯去看时宜,“好不好,时宜?” 

  她倒也不太介意。 

  刚想要应承,周生辰却忽然出了声音:“作画很耗精力,她身体还没有恢复。” 

  “也对。”文幸有些失落。 

  “不过,”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给出了另外的提议,“我可以试着临摹一幅。” 

  声音淡淡的,像是很简单的事情。 

  众人都有些愕然,毕竟这幅画刚才作完,就已被收起,哪怕他见过,也只是那日一次而已。临摹出一幅只见过一次的画,说来容易,真正落笔却很难。 

  时宜也有些忧疑不定,直到看到他站在书案旁,怡然落笔。 

  起初是芦草,独枝多叶。 

  层层下来,略有停顿,像是在回忆着。 

  到芦草根部,他笔锋再次停顿,清水涤笔,蘸淡墨,再落笔即是她曾画的那株无骨荷花。他很专注,整个背脊都是笔直的,视线透过镜片,只落在面前的宣纸。 

  一茎荷。 

  也相似,也不同。 

  当初她笔下的荷花芦草,笔法更加轻盈,像夏末池塘内独剩的荷花,稍嫌清冷。 

  而如今这副,笔法却更风流,若夏初的第一株新荷。 

  画境,即是心境。 

  周生辰母亲笑著感叹,这幅虽意境不同,却已有七八分相像。文幸和佟佳人都看着那幅画有些出神,各自想着什么。周生辰略微侧头,看她:“像吗?” 

  时宜说不出,轻轻笑著,只知道看着他。 

  他在乎自己。他始终遵守最初的承诺,认真学着在乎和爱护自己。 

  匆匆一次观摩,便可落笔成画。 

  若非用心,实难如此。 

  周生辰也看她,微笑了笑,换笔,在画旁又落了字: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这是孟浩然的句子。 

  她认得这句话,也自然知道这句的含义: 

  你看到,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也应警示自己,不要被世俗困扰,守住自己的心。 

  简单十字,字字入心。 

  她的视线从画卷,移到他身上。 

  “这是孟浩然的句子?”文幸很欣喜,发现自己认得,“倒也配这幅画。” 

  佟佳人也笑了笑,轻声说:“是,很配。”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周生辰母亲和时宜看得懂,他借孟浩然的这句诗,在说什么。 

  刚才的谈话,他未曾参与。 

  却并非是在妥协。 

  他所作的事,所选择的人,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他心里的时宜,便是如此的时宜。他的时宜。 

   

 

 

☆、第三十九章 解不开的谜(3) 

 

  夏末荷塘,总有些落败感。 

  可时宜走在水上蜿蜒的石桥上,却不觉得,这些都是衰败的景象。入秋后的枯萎,冬日厚重的冰面,再来年河开后,又会蔓延开大片浓郁的绿。 

  夏去秋来,一年复一年。 

  她转过身,倒着走着,去看自己身后两三步远的周生辰。不管是曾经素手一挥,便可让数十万将士铿然下跪的他,还是眼前手插裤子口袋,闲走白色石桥的他,都无可替代。 

  时宜在笑,他也微微笑起来。 

  “我……真的不适合你们家。” 

  他不甚在意:“我也不适合。” 

  “你从小就是这样吗?” 

  他笑了一声:“和你从小差不多,不太合群。” 

  她想到他对自己的了如指掌,略微觉得不自在:“你手里的……我的资料,到底有多详细?”“有多详细?”周生辰略微回忆,“详细到你喜欢喝咖啡,加奶不加糖。” 

  还真的很细节。 

  在两人初相识,甚至还未见第二面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曾经在西安短暂的接触,她已经完全透明的被他熟悉,而他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迷。每段时间,甚至每一日都会让她察觉,过去所知道的都是假象。 

  她慢慢停住脚步,周生辰也自然停下来。 

  “你过去,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习惯吗?” 

  政治、矿产、土地、珠宝、毒品和军火交易。 

  她觉得,这些都违背了他的价值观。 

  “我?”他似乎在考虑如何说,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习惯,也不喜欢,但无法摆脱,血缘关系是唯一无法摆脱的人际关系。我喜欢简单的生活。” 

  她嗯了声,轻声玩笑:“喜欢金星,胜过喜欢自己居住的地球。” 

  他被她逗笑,低了声音,语气认真:“但首先,要保护脚下的土地。脚下的土地都守不住,同胞就没有赖以生存的后盾,对不对?” 

  时宜顺着他的话,想到了很多。 

  过了会儿才颔首说:“对,就像……过去犹太人之所以被屠杀,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祖国。” 

  她想,她懂周生辰的意思。 

  纵然,你移民数代后,仍旧是华人。 

  不管你生活在世界哪个角落,如果没有强大的祖国,你随时都会朝不保夕。 

  时宜略微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你的心,装了太多的东西,我只要占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晚膳,她和他在自己的院子吃的。 

  这也是这一个月来,难得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处吃饭。时宜特意开了简单的方子,自己给他做了药膳,周生辰似乎对中药味道很排斥,吃进去的瞬间表情,竟然像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她讶然猜测:“你小时候,是不是吃太多,心理抵触了?” 

  他却已低头,继续去喝那烫手、烫嘴的汤。 

  似乎不太愿意承认的感觉。 

  她嘴角微动,像是在笑:“怕吃药就承认嘛。” 

  他再抬头,已经恢复了平淡的表情:“嗯,不太喜欢。” 

  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她掩不住的好心情,又取笑他两句。 

  林叔见了也忍俊不禁,难得见大少爷被人逼的承认弱点。 

  周生辰轻轻咳嗽了一声,轻声说:“好了,再闹,就执行家法了。” 

  “家法?”她脱口而出,瞬间恍然。 

  那暧昧不明的,却又情爱分明的话。他难得说,却一说便让她面红耳赤。 

  她再不敢揶揄他,开始去吃自己的那份饭。 

  或许是他饭间的玩笑,或许是他今日不同的举动。 

  平日用来看书的时辰,她却再也安心不下,坐在窗边的书桌旁,余光里都是周生辰。 他背靠着沙发,坐的略显随意,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手臂搭在一侧,无意识地在玩着沙发靠垫的流苏,静悄悄的,看起来很投入。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投入到自己的书里。 

  “时宜?” wWw。xiaoshuo txt.Net

 

  “啊?”她回头。 

  他看她:“有心事?” 

  “没有啊,”她随口搪塞,“我不是一直在看书吗?” 

  “你每隔两分钟,就会动一动,”他微微笑著,揭穿她,“不像是看书的样子。” 

  “我……”她努力想借口,可转而一想,却也笑了,“喏,你也没有认真看书,竟然知道我一直心神不宁。” 

  他扬眉:“让我看看,你今晚看得是什么书。” 

  她嗯了声,拿着书走过去,把书放到他腿上。 

  却忽然被他挽住腰,直接压在了沙发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惊吓刚才散去,已经感觉到他身体贴在自己身体上,早已有了明显的变化。 

  热息慢慢地贴近脖颈和胸口,她很快就闭上眼睛,心猿意马。 

  他抱她上床。 

  很快,睡衣的扣子都被他解开来。 

  她的手不自觉抓住他的衬衫,轻轻地辗转身子。但不知为何,腹部隐隐有些不适的感觉,可又不像腹部,像是胸口辐射开来的隐痛。 

  她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好像忽然不太舒服。 

  淬不及防地,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唤:“大少爷。” 

  很突然。 

  通常不是急事,这个时间不会有人上二楼。 

  他有一瞬的意外神情,停下来,替她拉拢好睡衣的前襟,略微收整,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小女孩子,看到他开门,轻声说着来意。 

  因为是刻意压低声音,时宜听不到状况,只看到周生辰的背影。很快,他转过身对她说:“家里出了些事情,我需要马上离开。” 

  她颔首:“你去。” 

  他没有任何交待,匆匆离去。 

  看得出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时宜轻轻呼出口气,腹部疼痛仍是隐隐的,索性就拉过锦被,躺在床上休息,渐渐就陷入了睡梦中。梦魇,一个接着一个。 

  她难以从梦魇中脱身。 

  只觉得浑身肌肉骨骼,甚至血脉中都流窜着痛意。 

  胸口早已被痛感逼的透不过气,她想要从睡梦中脱身,挣扎辗转。 

  很痛,撕心裂肺。 

  醒不来,困在梦和疼痛里。 

  最后从床上滚下来,在落地的瞬间,失去了知觉。 

  *********************************************************** 

  在老宅的另一侧,同样也有人承受着痛苦。 

  在场的家庭医生都很熟悉文幸的身体状况,在低声交流着最有效的治疗方案。其实这次回来前,文幸就已经要接受手术,但她执意回国。 

  周生辰母亲说服不了她,只能最快安排所有的治疗。 

  那天夜里,她救时宜,已经吓坏了所有人,幸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眼前,却是迟来的后果。 

  刚才清醒的她,朦胧地看着四周人的迷茫神情,略微在众人后的梅行那里,停顿了几秒。直到梅行对她微笑,她才慢慢地,移开视线。 

  陪伴的人并不多。 

  周生辰就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她。 

  她手指动了动,被母亲轻拢住手,却又无力地挣脱开,手指的方向,一直指着自己的大哥哥。周生辰看懂了,靠近了半蹲□子。 

  在他握住文幸的手时,文幸食指开始滑动。 

  很虚弱,很缓慢地写了两个字母:go 

  她看着周生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带着期冀,希望周生辰能懂自己的意思。 

  离开这里,离开镇江这个老宅子。 

  海阔天空,任你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周生辰也回视她,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或者说,自己这个妹妹的想法,他早就很清楚。因为她和时宜一样,问过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家的生活,他没否认过。 

  她很慢地,又画了两道竖线:11 

  然后执著地,又写了一次go。 

  文幸努力地眨了下眼睛,很吃力地吸着氧。 

  这简短隐秘的交流,除了周生辰和文幸两个人,没人看得到。她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周生辰母亲非常冷静地站起来,和身后的四位医生低声交谈,大意都不过是需要尽快安排手术,情况很不乐观。 

  周生辰在一旁听着,等到房间里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他和母亲的时候,母子两个竟然没有交流。“这次你妹妹的事情,”终究还是母亲先开口,“本没有这么严重。” 

  “这件事,并没有时宜的错。”他说。 

  母亲看着他,语气平淡,声调却很低沉:“我认为,这个女孩子不祥。” 

  “她很普通。是有不祥的东西,一直缠着她。”周生辰丝毫不留情面。 

  “你觉得,我们的家庭,如果想要一个女孩子消失,需要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吗?” 

  母亲眼神冷淡生疏。 

  周生辰也不说话。 

  为了让文幸静养,这里很安静,连蝉鸣都没有。 

  这个时间,时宜应该早就睡熟了。 

  他就站在窗边,这样安静地陪了整个晚上。 

  到天快要亮起来,大概晨膳的时辰,小仁才被告知周文幸这里的事情,匆匆赶来。他推门而入,就察觉到气氛很低沉,空气几乎凝固的感觉。 

  小仁走到周生辰母亲身边,忽然说:“叔父回来了。” 

  “你叔父回来了?”周生辰母亲倒是很意外。 

  “刚到,”他眼里有很多话,不方便开口,只是看向周生辰,“哥哥要不要去看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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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突然想要地老天荒轻易放火念念不想忘很想很想你至此终年一厘米的阳光一生一世,美人骨轻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