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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 作者:墨宝非宝

月光照故里

 ☆、第四十九章 月光照故里(1) 

 
点点滴滴,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慢慢浸透她的生活。 
 
不管前世今生,周生辰始终都没有变过,不谈情不言爱,却能让她知道,他在乎她。 
 
接下来的几日,周生辰一如既往的忙碌。到外婆九十大寿的前一日,他略微清闲,回到他们住的院子。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时宜就像是想起什么:“你累吗?” 
 
“不是很累。” 
 
“我们去藏书楼好不好?” 
 
“藏书楼?” 
 
“嗯,”时宜从沙发上站起身,“还有……能不能让人准备一些,笔墨,不要研磨的那种,就大桶的墨汁好了。” 
 
周生辰觉得有趣,很快吩咐人去准备。 
 
两个人换了衣服,来到藏书楼。这里平日并没有人来,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时宜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放在了书架旁。她走上来,手搭在楼梯尽头的木雕扶手上,透过三米高的书架缝隙,去看那面挂着字画的墙壁,似乎在思考什么。 
 
周生辰倒也不急着打扰她,走过去,随手从最近的书架上,拿了一册书。 
 
他翻看着书,和整个空间融为了一体。 
 
时宜的视线,从墙和三米高的书架移到了他的身上,天蓝色长裤和白衬衫,戴着一副银色金属框架的眼镜,西装上衣被他随手搭在了书架旁的木梯上。 
 
已近黄昏,这书楼里的灯烛都早早被点燃了。 
 
窗外夕阳余晖,明亮的烛火,还有他,在她眼中就如同一幅水墨图。背景浅淡,而至人影,笔锋由淡转浓……时宜走过去,从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 
 
他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想好要怎么写了?” 
 
“嗯。” 
 
“这书楼都过百年了,”他笑,“你还是第一个想要在墙上留墨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在墙上写字?” 
 
他不置可否。 
 
好吧,她意图很明显。 
 
这里果然是一尘不染,即便从墙上取了字画,仍旧没有明显的久挂印记。时宜从备好的笔架上挑了笔,站在三层木质扶梯上,一字一句,写下烂熟于心的《上林赋》。盛墨的小桶被挂在扶梯一角,随着她不时调整的姿势,微微晃动着。 
 
她写得专心,周生辰也安静陪着。 
 
洋洋洒洒一路下来,堪堪停在了那句话。 
 
“忘记了?”周生辰神色有趣,温声问她。 
 
她抿起嘴唇,转过头来,看他。 
 
他笑了声:“后半句是: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她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有什么叠加了,重合了,让她再难静心写下去。她从扶梯上跳下来,把笔放在架子上。 
 
“怎么不写了?”周生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不知不觉天已全黑,这里能望见大半个老宅,灯火通明,已经开始有老人家九十大寿的氛围。周家极看重这些,自然早就筹备好,今晚就开了彻夜赌场和老戏。 
 
三天三夜,明天就是寿宴。 
 
藏书楼虽然位置偏僻,但也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 
 
他在思考,要不要先让人送饭来,时宜已经悄无声息吹灭了所有的灯烛,走过来。她的手,从他的腰滑到胸口,然后手指停在了他衬衫的第二粒钮扣上。 
 
手心有些热,她的身体也有些烫,贴上他。 
 
嘴唇也贴到他的皮肤上。 
 
她想要他。 
 
“时宜?” 
 
“嗯。”她轻轻咬住他的锁骨,并不重的力度,如同猫狗轻舔掌心的痒。 
 
周生辰随手把窗关上,他环住她,让她靠在上边:“这里有些冷。” 
 
“嗯。”她抽出他衬衫下摆,手滑到他衣服里。 
 
真是冷,冷的是她的手,热的是他的身体。 
 
他的手也有些冷,怕冰到时宜,只是隔着她的上衣,覆在她胸口。很快就摸到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低头,去吻她。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 
 
关了窗,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脸的轮廓。 
 
她轻轻呼吸着,感觉他的手,隔着衣衫,在她身上流连。 
 
起初是她主动,到后来却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周生辰一边去解她的衣裳,一边分神去听整个楼内的动静,她衣衫半褪,他把自己的上衣垫在她身下,两个人的身体就已经贴合在一起。时宜咬着下唇,闭着眼睛,后背贴在窗上,紧紧搂着他。 
 
他的鼻尖擦过她下巴,锁骨。 
 
手臂环住她,让她的衬衫不至全掉落。 
 
她和他亲吻,又分开。 
 
遥远的喧闹声,都被一扇窗隔开。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他的声音,压在她耳边,“独有时宜,为我所求……” 
 
她身子酸软,靠在他身上,温柔地和他亲吻着。 
 
前朝旧梦,她一笔笔封在了纸笔下。 
 
此生此地,此时此刻,她辗转承欢,尽心爱着的是他,是眼前的这个人。 
 
…… 
 
两个人收整好衣衫,下了楼。周生辰将褶皱的上衣搭在自己手臂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正经的像是一直只在楼上看书而已……但灯灭了那么久,楼下人又岂会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却也和他一样,镇定自若。 
 
唯有时宜,眼睛湿润润的,目光有些闪烁。 
 
他带她去昼夜不息的私人赌场。入口的回廊上,都是龙飞凤舞的诗词,时宜能认出不少是他喜好的那种“淫诗艳曲”,忍不住笑。 
 
周生辰自然知道她晓得是什么,略微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两个人往深入走。 
 
整个空间都被一道道垂下的珠帘分割开,围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赌桌。有吆喝声,有下注声,还有无数骰子在青花瓷碟里上下翻滚的声响。 
 
珠帘里,影影绰绰的都是人。 
 
珠帘外,只有几十个招待的女孩子,端着酒水和薰香,到处穿走。 
 
都是前来祝寿的都是内外姓的亲朋好友,大家也多少知道,这位大少爷很快就会接手周家,往来寒暄,都很是尊敬。他穿行而过,时宜也跟在他身边,看这从未见过的场面。 
 
也难怪周文川虎视眈眈这个位子,身为周家二少爷,他所缺的绝不是钱财,而是……如此风景,如此身份。 
 
周生辰只闲走了一个过场,便和她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真是累了,趴在窗边的卧榻上,懒懒地看着他换衣服。他侧身对着她,隐约能看到腰上刚刚被抓下的两道痕迹,时宜瞬间就红了脸,去看窗外。 
 
脸贴着软绵的狐皮,很快上下眼皮就有些贴合。 
 
困意上涌。 
 
腰上有温热,他手环过来,俯了身子看她:“困了?” 
 
“嗯。” 
 
耳鬓厮磨,她却想起来,墙壁上的字还没有抄写完,恰好就停在了那一句,莫名就有些心神不宁。周生辰察觉了,她这才告诉他原委,他倒是不以为意:“等明天晚上,我再陪你去一次。” 
 
“好……” www.xiaoshuotxt.net
 
“时宜?”他仔细思考,“你想不想要孩子?” 
 
“想。”要个他的孩子,估计她天天抱着都不舍得放下来。 
 
他沉吟片刻:“要几个?” 
 
“啊?”这个…… 
 
“想要男孩女孩?”他继续问。 
 
“这个还能选的吗……” 
 
“可以,如果有特别的要求,”周生辰笑了声,“比如喜欢双胞胎,三胞胎?里边性别分配?这些都是可以达成的。” 
 
“真的?” 
 
他笑了声,不置可否。 
 
“科学真伟大……” 她已经睁不开眼。 
 
他替她脱下长裙,盖上毯子。 
 
时宜仍旧趴在那里,迷迷糊糊地,感觉他的手在毯子下,从她的腰滑到大腿、小腿,然后是脚踝、脚。她觉得痒,却躲不开,最后他松开,侧躺在她身边。 
 
手在她身上,慢悠悠地抚摸着。 
 
她在困意中,又被他撩拨的有些浮躁,微微动着身子:“困……” 
 
“睡吧。” 
 
“……你这样,我睡不着。” 
 
他低声说:“等你睡熟了,我再做。” 
 
…… 
 
她磨不过他,由着他又要了一次。 
 
到半夜,开始下雨。 
 
雨不小,敲打着窗户。 
 
她被吵醒,发觉两个人身上只有一层毯子,有些凉。她反手摸摸他的后背,竟然被他随便扯了衣服,半遮住了。估计是睡着前怕她着凉,把大部分的毯子都用来裹着她,自己乏了,也懒得去床上,就摸了衣服遮住了事。 
 
大多数时候,他真的是个不太讲究,随意的人。 
 
身上这么凉了,难道都不觉得冷? 
 
时宜用手轻轻暖着他的腰,轻声叫他。 
 
迷糊着,他应了声,然后似乎让自己清醒了会儿,才暗哑着声音问:“冻醒了?” 
 
“嗯。” 
 
“刚才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他光着身子下床,把她连人带毯子抱到床上,扯过锦被盖住两人后,又把她抱在怀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把温热的手心,覆在他冰凉的后腰上,轻轻摩挲着。 
 
慢慢地,也就睡着了。 
 
 
☆、第五十章 月光照故里(2) 
 
寿宴当晚,外婆被接到老宅。 
 
老人家喜欢听戏,老宅里长久未用过的戏楼都开了。 
 
灯辉摇曳。 
 
他们到时,戏院已坐满。一楼大堂是三位一桌,分散了三四十桌,仰头看上去,能看见二楼和三楼的珠帘,其后影影绰绰,却不分明。 
 
如此景象,竟如老旧民国。 
 
在座无论老少,男人都无一例外都穿了中式的服装,女人皆是旗袍加身。一楼大多是比周生辰辈分小的人,都纷纷起身,周生辰只是微笑颔首,并未顿步。 
 
时宜竟然意外地,看到大厅角落坐着杜风和两个男人。 
 
周生辰察觉到她的异样,也看了一眼:“他们需要对周文川寸步不离的监控。” 
 
她犹豫着,问他:“杜风的真是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颔首:“从他出现在你朋友身边,我就已经知道。” 
 
“周文川……”她想问,他想如何做。 
 
他了然,简单告诉她:“在正式指控前,我会给他安排好去处,只是不能再离开那里,否则谁也保不住他。这样,对他,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沿着楼梯,已经走到二楼。 
 
这层倒是老辈居多,他和她这才略顿了脚步,停下轻声的交流,和长辈们一一招呼。这些长辈在她初次来老宅时,也曾匆匆见过,只不过此时彼时已全然不同。 
 
底下当真是热闹,倒显得三楼安静。 
 
敞开的空间里,除了端茶送水的女孩子,也不过寥寥数人,都是周生辰的同辈人。 
 
甚至如此大事,周生辰叔父都没有露面。 
 
周家,在悄无声息地交接着所有的家业,前任隐退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时宜不知道周生辰是如何在盘根错节的关系中,从掌权多年叔父手中接过周家……但她想,他既然能以周生的姓氏降生,到三十岁都没有遭遇任何“意外身亡”,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外婆早早坐在珠帘后,落座,等着看戏。 
 
老人家身边陪着的是周生辰母亲和佟佳人,两个人陪着老人家低声笑着,说着一些闲话。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完全看不出佟佳人和周文川已无关系。 
 
单看此景,佟佳人更像是最贤惠懂事的外孙媳妇,深得老太太的喜爱。 
 
他们到时,几个往来奉茶的女孩子,都唤了声大少爷。 
 
老人家听到了,自然就回头来,自珠帘后向时宜招手:“时宜啊,来。” 
 
周生辰微笑,示意她过去。 
 
时宜忙穿过那道帘子,在老人家面前蹲下来。 
 
“你坐这里好了,”佟佳人托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低声说,“这里空气不太好,我想去楼外走走。”她边说,边笑着站起身子。 
 
她虽没说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今日一别,佟佳人和周家再无关系。 
 
时宜在珠帘后,只看到佟佳人最后让个小姑娘扶着,和周文川擦肩而过,两个人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交汇过…… 
 
珠帘后的那些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一场场事先编排好的戏。和睦、温情,如同从未有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如同文幸当真只是出国疗养,赶不及来贺寿;如同佟佳人仍旧和周文川夫妻和睦…… 
 
唯一特殊的是,周文川身边跟着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只是二少爷的随从,明显是要限制他行动的自由。为了让外婆不察觉什么,周文川应当出现,或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因为需要而出现。 
 
时宜略微出神,看周生辰在小仁面前落座。 
 
他闲闲地捻起一枚白子,夹在两指间,小仁低声叫了句大哥,他笑了笑。 
 
“坐啊,时宜。” 
 
外婆轻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摇头:“不用,外婆,这样就好。”她如此半蹲着,刚好适合和老人家说话,老人家微微笑:“你和文幸似的,和我这老人家说话,总喜欢蹲在我面前,”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她小时候,还喜欢趴在这里……” 
 
时宜也微笑,嗯了声。 
 
楼下渐渐安静下来,戏开了场。 
 
时宜不太听得懂,倒觉得新鲜,只觉得这戏剧的伴奏清新悦耳,唱腔婉转。外婆倒是好兴致,听到妙处,少不了夸赞一句,清曲功底如何的好。 
 
她应着声,不时去看一眼珠帘后的周生辰。 
 
他时不时会微笑,提点小仁。 
 
这感觉,有些熟悉。 
 
就像他曾经对文幸的宠溺。 
 
一场戏结束,外婆称颂连连。 
 
她轻轻呼出口气,发觉腿有些麻了。 
 
“看你啊,总是看外边,”外婆笑着,低声说,“陪我这老太太看整场戏,真是难为你了,出去透透气吧。”老人家轻轻拍着她的手,视线落在了那串十八子念珠上,略微的出神后,轻叹口气:“周家正统,你才是名副其实的长房长媳,幸好啊……幸好……” 
 
外婆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说着的,是她听不太懂的话。 
 
她听得模糊,欲要深想,周生辰的母亲已经按住她的手:“时宜,外婆要休息了。” 
 
声音淡淡的,甚至有些冷。 
 
她颔首:“好。” 
 
她站起身,因为腿有些麻,便停在珠帘后,略微顿了几秒。 
 
“母亲,”周文川人走到珠帘外,低声说,“我想和外婆说几句话。” 
 
周生辰母亲似乎不觉什么,淡淡地应了声。 
 
这里空间并不大,看戏所用。 
 
只容得下四张木椅,二少爷掀开珠帘进来,跟着的两个人自然无处可去,就在珠帘外候着,当真是寸步不离…… 
 
她想要回避开周文川,起身去掀珠帘。 
 
这一瞬间,就被握住了手腕。 
 
周生辰猛地站起身,却堪堪停住。 
 
他看得见,一把明晃晃的刀抵在了时宜的后心。 
 
周文川早被卸了枪,这刀,是如何拿到?他已无暇去想。 
 
周文川低声笑,如同耳语:“大嫂。” 
 
时宜僵住身子。 
 
两个人挨的近。 
 
她能听到自己骤然急促的心跳,还有周文川略微混乱的呼吸声…… 
 
背对着他们的周母,很快就察觉异样,回过头来,看到枪:“小川……” 
 
周文川却抢先一步,无声用口型对母亲说:我现在,是您唯一的儿子。 
 
他微笑,周母却慢慢地蹙起眉:“你不可以……” Www.xiaosHuotxt.net
“我可以。”周文川不置可否。 
 
“小仁,外婆累了,”周生辰开了口,却是对着身边早就眼眸冰冷,紧紧盯着周文川的小仁,“你去陪着外婆一起下楼。” 
 
他明白,周文川既然如此,就是做了最后一搏。 
 
他说完,轻轻在小仁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仁终究忍住,沉默走到珠帘后,弯腰说:“外婆,我们回去休息吧?” 
 
“啊……小仁啊,”外婆笑呵呵地说,“好啊好啊……休息……” 
 
老人家似乎也真是累了,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任由周母和小仁搀扶起来,慢悠悠地走到楼梯口。那里早就有人等着,小心翼翼背起老人家,下楼。 
 
这一层里,安静的吓人。 
 
只有楼下有人在丝竹声中,闲聊着。 
 
老人家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慢放的电影。 
 
直到离去,她都没察觉,自己的身后的人早已悄无声息举枪,上膛、瞄准了周文川。 
 
周文川倒是不以为意。 
 
刀从时宜后心滑上来,抵住了她的脖颈:“麻烦大哥,把你的枪给我。” 
 
周文川笑吟吟看着周生辰。 
 
在所有无关的人离开后,周生辰一言不发,把身上的枪拿下来,扔到了珠帘后。啪地一声,枪落在了周文川的脚下,他轻易用脚一勾,枪被踢上来,落到了他空着的右手。 
 
周文川没有耽搁,拿到枪,很快上膛,直接瞄准了周生辰。 
 
“还想要什么?”周生辰双眸深沉,看着他。 
 
周文川笑了声:“想要你死。” 
 
“然后,你接手周家?” 
 
周生辰慢慢说着。 
 
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能有任何动作。 
 
甚至为了让周文川不为难时宜,他所有要害都完全暴露,对着周文川的枪口。 
 
“这周家,只有你和她是外人,”周文川的声音,近在咫尺,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嘲讽,“我是小仁的亲哥哥,是母亲唯一的儿子。你死,就是我活。” 
 
惊人而疯狂的言论。 
 
所有秘密都不再是隐秘。 
 
周生辰是父亲唯一的骨肉。周母作为他的“生母”,在他真正的母亲死后,抚养了他近三十年,作为回报。他在知道这对弟妹不可告人的身世后,保持了沉默。 
 
可惜,人情冷暖。 
 
他在周家,能感受的到的,永远是冷甚于暖。 
 
“放了她。” 
 
“周生辰,”周文川打断他,“不要躲,如果你躲,她就死。向着我走过来。” 
 
周文川知道,自己可以现在开枪。 
 
但是他不相信,他怕自己射偏,更怕周生辰真的会在生死瞬间,躲开他的子弹。 
 
他需要周生辰走近。 
 
近到躲都没得躲,才是万无一失。 
 
“管好你的刀,”周生辰说,“她死,你也一定也会死,我死,你或许还有活着的机会。”他毫不犹豫,走向微微晃动的珠帘。 
 
“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开枪。”他告诉所有的人。 
 
越来越近。 
 
只有十步之遥,避无可避的距离,一枪就可以正中要害。 
 
楼下忽然爆出喝彩声,台上的戏渐入□。 
 
没人注意到三层的这场大戏。 
 
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低矮的围栏前,二少爷的一个背影。 
 
时宜听着周生辰的声音,拼命想要出声。 
 
大片的眼泪涌出来,却被刀柄狠狠压住咽喉,丧失了语言能力。 
 
“时宜,不要说话。” 
 
周生辰低声说着,有着安抚的力量。 
 
却蒙着水雾,听不分明……她已经濒临窒息。大片的白光从眼前划过,枪柄的按压,让她完全哑住,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她不知道他是否已走近,是否已经避不开周文川的枪……绝望的情绪,自内心最深处蔓延开来。 
 
忽然,一声扣动扳机的轻响。 
 
她一瞬的恐惧,猛地握住周文川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撞向围栏。 
 
她要他活。 
 
哪怕自己死。 
 
紧接着,又有两声枪响。 
 
措手不及的力度,周文川失去重心,和时宜从围栏摔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月光照故里(3) 
 
谁也不知道当时三楼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枪响,看到二少爷和大少奶奶坠下高楼,砸碎了整张桌椅。不论是台上台下,还有二楼,都瞬息静下来。 
 
幸好有林叔在楼下守着,马上就上前,看时宜和周文川。 
 
“林叔,”周生仁从一楼的东南角走出来,十几岁的男孩子,脸上却比别人都要镇静的多,“你去楼上,楼下的事交给我。” 
 
他没有说楼上发生了什么。 
 
大哥的枪是有消音器的,他不知道周文川是否开了枪。 
 
而他真实地,听到了两声枪响,除了自己的……他的视线落在了杜风身上,他的枪仍旧握在手里。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外人出了手。 
 
整个周家乱了套。 
 
不管是同时进行抢救治疗的周生辰、时宜,还是已经确认死亡的周文川。所有的变故都太突然,整个老宅的彻夜通明,再不是为了寿宴,而是这一连串的意外。 
 
所有的人,包括周母、叔父周生行,甚至是周生仁,都不被允许靠近抢救的人。 
 
叔父终于在后半夜出现,匆匆让人料理周文川的后事,让身边的心腹将周母带回了山下的大宅子。周母眼神完全已经涣散,不停流着眼泪。 
 
周文川身中两枪,不论周生仁的那枪是否中了要害,他都开枪了。 
 
车子里,周生仁就坐在前座。 
 
周生行关上了隔音玻璃,重重叹了口气:“婉娘,我不知该如何劝你。” 
 
周母双眼尽红,缓缓扭头去看他:“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孩子……如果你肯帮文川,他就不会这么拼命一搏……” 
 
“周生辰会在十年后把周家交给小仁,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文川也是你儿子,”周母哽咽得说不下去,“他也是你儿子……” 
 
周生行微微闭合双眼,不再去看周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了文幸、文川的身世,我也不能承认,你在周家这么多年,还不懂吗?就像大哥他多么不甘心,也要娶你进周家,就为了给他第一个儿子,最爱的那个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因为只有你配得上。” 
 
那年,婉娘带着“未婚先孕”的传闻嫁入周家,只为给周生辰这个早产又丧母的大少爷一个名分。他和婉娘年少相识,却不得不为周家放弃。可朝夕相对,终究情难自己,有了这对不该有的同胞兄妹…… 
 
因果循环。 
 
没有当日因,何来今日的果? 
 
若不是他为了周家清理内鬼,亲自命人在十年前的游轮上追杀小仁的母亲,她又怎会因为爬上高温锅炉,服毒自尽? 
 
若能将周家在十年后交给小仁,也算是补偿。 
 
这一生谁无过错,又如何偿还的清,所有的人情亏欠。 
 
周生辰在深夜醒来。 
 
他中枪的位置并非要害,而是手臂,或者说原本是要害,子弹却因时宜的阻挡而偏了。身边有人给他做着检查。 
 
周生辰要起身,所有的医生都慌了,却又不敢劝说他。 
 
林叔忙走上前,周生辰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时宜在哪里?” 
 
林叔略微沉默。 
 
“时宜在哪里!”他一把抓住林叔的手臂。 
 
伤口瞬间爆裂,有血慢慢从纱布里渗出来。 
 
“时宜小姐……一直没有醒。” 
 
他手指紧扣住林叔,紧紧闭了闭眼睛,掀开身上的白色棉被,下床。有医生要上前阻止,被林叔挥手都挡下来。他推开门,带着周生辰走向时宜的房间,为了防止再有意外,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被安排在这里,她的房间已成了病房。 
 
他走到门口,竟然就止步了。 
 
手臂的疼痛,远不及蚀心入骨的恐惧和痛苦。 
 
一而再,再而三。 
 
他护不住她。 
 
他手撑在门上,渐渐握成拳,有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 
 
林叔和走廊上的人都不敢出声,就看着他慢慢将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长久地,就这样隔着一道门,紧紧靠着门,却不敢入内。 
 
忽然,房间里有人说了话: 
 
“她手指是不是动了……” 
 
周生辰猛推开门,里边的医生都停住,回头看向他。 
 
而他,只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心电诊断装置的跳跃……非常平稳,慢慢地消融着,他血脉中蔓延的恐惧感。 
 
她活着,他亲眼看到了,才敢相信,她还活着。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句话,是那些话慢慢地渗入他的心。 
 
如今说话的人,在睡着,却像是随时都会醒过来,和他说话。 
 
她对他,像是永远都小心翼翼,唯恐失去…… 
 
…… 
 
“等等我,我需要和你说句话……” 
 
“我一直很好奇,研究所是什么样子,方便带我看看吗……” Www.xiaosHuotxt.net
“你相信前世吗?我或许能看到你的前世……” 
 
“你今天的样子,感觉上非常配你的名字。周生辰,应该给人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有好感……就订婚吗?” 
 
“你妈妈……喜欢女孩子穿什么?” 
 
“到我家坐坐?我想……给你泡杯驱寒的药。” 
 
“我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吃这个,挺好吃的。” 
 
“为什么你会做科研,真是因为想还能做什么,才随便选择的吗?” 
 
“柳公权的字,太过严谨,会不会不适宜订婚的请柬……” 
 
“那戴完戒指……需要吻未婚妻吗?” 
 
“只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我累了……你拉着我走,好不好?” 
 
“周生辰……你和太太睡在一张床上,很为难吗?” 
 
“对不起……我真的从没遇到过枪战……” 
 
“所以……我不会配不上你,对不对?” 
 
“除了怕我有事,有没有一些原因,是因为……想我了?” 
 
“如果我先死了,就委屈你一段时间,下辈子……我再补偿你。” 
 
…… 
 
“你肯定想错了,周生辰,想错了我的意思。 
 
我想的是,等到你想要做的事情做完,你只需要每天去研究你的金星,余下的都交给我。我给你做饭、泡茶,妥善照顾,免你累,免你苦,免你四处奔波,免你无人倚靠。” 
 
有阳光,隔着白色窗帘,落进来。 
 
在时宜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痛苦,只是闭着眼睛,像是每次他凌晨四五点醒来,她躺在他身边的样子。从不为俗世烦恼,连睡着,都是这么安然。 
 
她安静地,就这么躺着。 
 
******************************** 
 
“十一,一会儿走上高台的,就是你以后的师父哦。”三哥哥抱着她,她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微微动了动身子,有些激动。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是望着城外。 
 
从这里,只能看到天边有晨光,慢慢渗入黑暗中,融成了青白色。 
 
城下的高台上,空无一人,却有数面大旗在狂风下,翻卷在一起,已不见字。 
 
她觉得手冷,却只能继续扣住城墙,否则三哥哥也抱不住她……若不是这个师父的传闻太多,她怎么都不会随着三哥哥只带了四名随从偷跑出来,只为看看这个三日后就能见到的小南辰王。 
 
周生辰。 
 
听起来儒雅清贵,彷佛饱读诗书。 
 
他应该是书房中,长身而立,眉目清润的王爷。 
 
而非…… 
 
这城门外的数十万大军,都风尘加身,静默地立着,远看上去彷佛一片死寂。自远处有数匹马前来,为首的男人看不清面貌,只看得出那身白色,着实晃人眼。 
 
“来了来了,十一,”三哥哥哎呦了声,“小丫头别乱动。” 
 
马上人行至高台前,骤然勒马。 
 
几声嘶鸣下,为首的男人跳下马,一步步走上了那空无一人的高台。 
 
长夜破晓,三军齐出。狼烟为景,黄沙袭天。 
 
他立于高台,素手一挥,七十万将士铿然跪于身前,齐声喊王。那冲天的声响穿破黄沙,透过所有的雾霭,穿入她的耳膜……有人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这就是真正的周生辰,家臣上千,手握七十万大军的小南辰王。 
 
是色授魂与?还是情迷心窍? 
 
六七岁的她,并不懂得这些,只是被眼前所见震慑。双手紧紧扣住城墙青砖,心跳若擂。 
 
很快,天就彻底大亮。 
 
清河崔氏的小公子,自然知道此处不能常留,看时辰差不多了,拉着十一的小手,从城墙的另一侧走下去。十一人小,步子也小,又因着不愿离开,自然走得更慢。 
 
“哎呦,我的小祖宗,”三哥哥都带了哭腔,一把抱起她,“你哥哥我才十二岁啊,你都快七岁了,竟然还要我抱着到处走……” 
 
她搂住哥哥脖子,用脸蹭了蹭,小小地笑了。 
 
“……”三哥最疼这个妹妹,看她如此模样,心都酥了。 
 
也不再抱怨,抱着她就三步并着两步地,往外走。清河崔氏算来算去,就十一这么个女孩,又早早定了太子妃的身份,当真是金贵的很,比他这个妾生的可要紧多了。 
 
这样是被爹发现他们偷溜出来,保不准又是一顿家法。 
 
三哥走得急,十一怕他被风吹冷了,还不住拿手去拉扯他袍帔。 
 
两人在四个护卫的围拢下,顺利下了城墙,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喝止了…… 
 
十一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看三哥。 
 
“不怕,有三哥。”三哥拍拍她后背。 
 
有十几匹马近前,仍旧在轻轻喷着鼻息,历经沙场的战马,也当真自带着煞气。 
 
她紧抓着三哥的衣襟,仰头去看马上的人。在两人身后的那个人,手握缰绳,背对着日光,略微仔细去看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一双漆黑清润的眸子,越过了四个护卫,悄无声息地望进了她的眼睛里。 
 
十一小心翼翼地回望着他,四周好静……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匹马,一壶酒,世上如王有几人? 
 
若非我,你本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倘知因果,你可曾后悔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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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一生一世,美人骨至此终年轻易靠近念念不想忘一厘米的阳光轻易放火突然想要地老天荒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