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转眼又快到除夕。连翘被一阵钢琴声唤醒，她走到栏杆边。薛峰坐在白色三角钢琴前弹奏，看她醒了，弹了一串欢快的音符，说：“提前送你个情人节礼物。听好了。”于是自弹自唱道：

　　My funny valentine

　　我风趣的情人

　　Sweet comic valentine

　　甜蜜如画的情人

　　You make me smile with my heart

　　你让我由衷地微笑

　　Your looks are laughable

　　你看起来那样喜悦

　　Unphotographable

　　无法记录

　　Yet you\"re my favourite work of art

　　你是我最爱的那件作品

　　Is your figure less than Greek

　　希腊雕像与你的侧影相比不值一提

　　Is your mouth a little weak

　　你的嘴唇流露出一丝脆弱

　　When you open it to speak,are you smart

　　当你欲语时你才最为冰雪聪明

　　But don\"t change your hair for me

　　不要为我改变你的发型

　　Not if you care for me

　　如果你真的关心我

　　Stay little valentine stay

　　不要改变，我的小情人

　　Each day is Valentine\"s Day

　　每天都是情人节

　　连翘走下旋转楼梯，来到薛峰身边，坐在琴凳上。她从小就很喜欢音乐，看到弟弟可以去文化宫学钢琴心里不知多羡慕，可是她没有这个机会。但因为有天赋，学校每次有文艺汇报、歌咏比赛、舞蹈表演等，老师都会第一个推荐她。

　　她由衷的说：“谢谢，这个礼物我非常喜欢！”薛峰唱的这首歌正是四年前他们第一次在法国餐厅约会，小号吹奏的爵士名曲《My Funny Valentine》。

　　“你还记得？”薛峰也很满足。

　　“记得。”连翘又道，“对了薛峰，你回家过年吧，我会回姐姐家过，不用担心。”

　　“那我回去几天就回来，你要乖乖的，按时吃饭，不准生病，听到没有？”薛峰叮嘱道。

　　“知道了，你又不是我爸爸！”这段时间和薛峰相处下来，感觉很微妙，俩人的关系有时像朋友，有时像知己，有时像母子，有时又像父女。不过连翘知道不可以沉溺，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日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司机问道：“连小姐，直接去跑马地吗？”

　　“先去罗便臣道接个人，再去跑马地吧。”司机会意，他找得到连翘以前的住址。

　　晏紫苏下楼来，比上次在婚宴遇见的状态好了不少。

　　“最近好吗？”

　　“上次婚宴后，卿城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谢谢你，姐！”晏紫苏紧紧抱着连翘，突然道，“姐，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真的吗？看来我的减肥效果真不错！”

　　“不要再减了，太瘦不好看。”

　　“好的，今晚我们大开杀戒，把大美家吃穷！”

　　她们说说笑笑按响门铃，这次开门的是褚玲珑。

　　“哟，我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媳妇啊！”连翘打趣道。

　　“那我不是也该叫你‘二’家姐啦？”褚玲珑比出个“2”的手势洋洋得意，她常和国内客户打交道，又有连生从旁引导，已知道用方言还击。

　　连翘恨恨的道：“天啦，为什么偏偏是我排行老二。不行，连生、紫苏，我要做妹妹！四妹！”

　　“啐，大过年的说什么‘四’，不吉利。”连玺端着菜出来。

　　连翘神色一黯：“姐，我去厨房拿碗筷。”她在桌上摆了三双碗筷。众人心中有数，紫苏眼眶一热就要掉下泪来，连玺拍拍她肩头：“今天也不许哭，我们要开开心心的吃年饭。我蒸了鱼，来，年年有余……”

　　连翘在心里默默说道：“爸爸，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紫苏已遇到一生中最爱，她会幸福的，希望可以弥补她三十年来所受的苦。”

　　“二美，我也准备辞职了。”连生说道。

　　“吓，学我？你找到人养了吗？”连翘笑望着褚玲珑。

　　“谁要养他！连生准备自己开间公关公司，我当然会全力支持。”褚玲珑很支持连生创业，他们已有了默契，先立业后成家。

　　“嗯，过完年就去注册公司，办公室准备租在湾仔。名字我都想好了，叫OPS文化传播。”连生信心满满，誓要大展宏图。

　　“好好努力，看好你哟！”连翘摆了个韩式的娇俏Pose，鹏少也有样学样，对着连生道：“看好你哟！”惹得大家欢笑不已。

　　晏紫苏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这是她印象中最热闹的一次春节，有这么温暖的家人，还有什么不可以释怀呢。

　　“姐，今晚你能陪我吗？我们好久没一起睡过了。”她拉着连翘的手臂。

　　“好吧。”以前中学时，紫苏有时睡不着，也会把连翘从上铺叫下来。俩人就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聊学校的男生，聊自己的心事。

　　现在她们躺在一张床上，却不知道可以聊谁。还是连翘先开口：“紫苏，你答应卿城的求婚了吗？”

　　“那哪是求婚呢，他在赌气，你也明白。他能对我和颜悦色，我已经很满足了。”紫苏无奈的笑道。

　　“给他点时间吧，相信他会对你慢慢改观。”连翘牵起她的手道，“对了，薛峰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我就跟他回北京，在那边定居。”

　　“啊，你要离开香港？”紫苏突然不舍，紧紧抓住连翘胳膊。

　　“傻丫头，你现在有了爱人，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啊！”修心理学真有用，连翘撒谎的时候完全可以回避那些肢体语言，她温声细语的说，“薛峰对我很好。他的家人全在北京，公司总部也在那里，我自然要陪他回去。”

　　“嗯，还好坐飞机也方便，两个小时的航程就到了。你要多点回来看我们，我也要发展多些北京客户，这样就可以借出差去探你。”紫苏慢慢松开她的胳膊。

　　连翘皱起眉，紫苏刚才撞到了她的胸部，她支起身拿出药片服下。

　　“姐，你在吃什么药啊？”

　　“维他命，还有帮助睡眠的。”

　　“哦，那我们睡吧。”

　　“紫苏，以后我去北京了，你帮我多点过去看连玺和鹏少吧。”连生已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感情，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这个姐姐，她不肯和姐夫复婚，也不开展新的感情生活，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鹏少，你要快快长大照顾妈咪啊！

　　紫苏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翻身睡去。

　　连翘回到薛宅，过年这几天，外面人多，她也不爱凑热闹。每天也只是在家看看书，上上网，听听音乐。

　　“连小姐，有您的信！”张妈送了封信上来。

　　连翘展开一看，字如其人，刚劲清逸，薛峰写道：

　　连翘：

　　其实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沈从文致张兆和的情书里有一句“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你。

　　我是一个有婚史的人。四年前我们相识时，我还没离婚，那个时候也没有资格正式追求你。等我花了三年时间整理好自己的事情，再出现在你面前时，却发现你的心里已有了别人。所以我对你说如果你觉得幸福，那么我放手。如果哪天你痛了，不管什么原因，我都等你回来。

　　上天怜惜，终于让我等到这个机会。但看你日渐消瘦，我又开始后悔。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祈求，我宁愿你在别人身边笑，也不愿你在我身边哭。真的，活了四十年，我现在才领悟到，结果怎样不重要，曾经遇到过你就已足够。

　　我看得出卿城也深爱着你，也许他是犯了错，但给他一个机会也等于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管最后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

　　还有，不准哭！

　　薛峰

　　连翘噙着泪，这个霸道的男人，这个细腻的男人，这个痴情的男人。可现在的我哪有什么权利选择呢？这样也好，她正愁要找怎样的借口离开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