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回家后，四宝对四凤说，你好好管理小区，别卖饲料了。四凤正为四宝开车拉着花儿出门憋气，一听不让她卖饲料了，立刻火冒三丈，你上午姓张，下午姓李，到底玩什么把戏？

　　四宝把去公司的经过对四凤说了一遍。四凤冷笑一声问，你就这么认输了？四宝说，认输倒不至于，我真与她斗，她不是对手，我是故意放她一马。咱又不在乎这点小钱，你就别和她争了。四凤酸酸地说，这个狐狸精又给你灌了迷魂汤了？四宝火了，你就有本事胡说八道，论念是非你比花儿强，论做生意你不是花儿的对手。四凤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把心里的火压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四宝一旦被她激怒了，比她的火力要猛。

　　四宝到省城以后，四凤开始经销另一种品牌的饲料。四凤也像花儿一样，采取了很多宣传措施，但由于饲料的价位比较高，人们一时接受不了。四凤大张旗鼓地推销了一个多月，小区内的奶牛饲料仍旧是以花儿经销的蓝天饲料为主。饲料推销不开，四凤不从价位上找原因，而是认为花儿从中作梗，挑唆喂牛户故意与她作对。四凤看见花儿就指桑骂槐，见到喂牛户买花儿的饲料就黑着脸。四凤越是这样，喂牛户就越反感，就越不买她的饲料，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饲料推销不开，与喂牛户的关系也更紧张了。

　　四宝从省城回来后，知道了四凤在经销别的饲料，劝她不要再瞎折腾了。四凤不服气，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就不信赢不了花儿。

　　四凤做事一贯是虎头蛇尾，一阵风一阵雨的，新鲜劲儿一过，就淡了。这一次四凤这么上心，四宝觉得新鲜，他想看看，四凤这出戏到底能唱到什么时候，唱出什么花样。于是他就故意激四凤，如果三个月之内，你的饲料再推行不开，干脆认输别干了。

　　四宝的本意是给四凤点压力，逼着她长点做生意的见识。没想到，被四凤解读成四宝是想看看她和花儿的高低。凭着女人的直觉，四凤觉得四宝对花儿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四宝在外面找女人，她可以不闻不问，因为她觉得外面的女人与四宝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戏唱完了，也就落幕了。但是，四宝对花儿的欣赏，让四凤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总觉得花儿和珍珍一样，会让她重复姐姐的老路。虽然她也时常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但就是无法消除这种恐惧感。因为这种奇怪的心理，四凤觉得这一次与花儿并不仅仅是生意上的较量，而是两个女人在一个男人心目中高低的较量。这一次如果她输给了花儿，四宝从此会更看不起她。四凤暗暗下了决心，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这一次一定要把花儿踩在脚下！

　　四凤豁出脸皮开始挨家挨户地送货上门。不管喂牛户要不要，先扔下几袋再说。这种硬塞的方式太赖皮了，喂牛户反感却又抹不开面子，只好勉强收下。收下了总不能扔了，总得喂到牛肚子里吧，花儿的饲料自然就减量了。

　　赵明有点担心，四凤这么干，咱们可不是对手。花儿笑着说，别急，这样的方法超不过三次就不灵验了。果然，没过多久，人们一见四凤送料的车出门，都纷纷闭门躲藏。见不到人，总不能把饲料隔着墙头扔进院子里吧。

　　四凤见硬塞这一招不灵了，就不动声色地使起了暗劲儿。于是，小区内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喂四凤饲料的户，交奶一切顺利，喂花儿饲料的户，交奶的时候，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问题：今天奶的浓度不够了，明天脂肪达不到标准了，出现最多的是牛奶不发酵。一些聪明的喂牛户，见自己总是被退奶，就主动去买四凤的饲料。于是，有趣的现象出现了，晚上牛奶还不发酵，买了四凤的饲料，第二天早上牛奶就发酵了。这样的消息开始在小区悄悄传播，一些人也就开始效仿，果然一试就灵。人们就拿着这个当笑话讲，相互见面，就问，你家的牛奶发酵了吗？见到有人被退奶哭丧着脸，就故意神神秘秘地指点，你去买一袋四凤的饲料，牛奶就发酵了。一天晚上，不知是谁用粉笔在墙上写了一条标语：“喂了花儿的料，牛奶不发酵。喂了四凤的料，牛奶就发酵”，这条标语虽然第二天就被小区的工作人员擦了，但仍就流传开来被人们当笑话念。

　　念归念，四凤这么干，喂牛户心中再不满，也不敢怎么样。因为牛奶发酵不发酵是个技术问题，喂牛户搞不懂，反正大家都知道，四凤说发酵了，一天的收入就到手了，四凤说不发酵，一天的收入就泡汤了。谁也和四凤斗不起，一些喂牛户不得不妥协了，改用四凤的饲料。也有一部分喂牛户和四凤打起了游击，等到更深夜静的时候，才让花儿偷偷送料。花儿一点也不嫌辛苦，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随叫随到。四凤听说后，晚上专门派人在小区巡逻，发现谁家偷买花儿的料，就暗暗记下来。为了避免喂牛户聚众闹事，四凤就采取了分头打击的策略，今天对付这家，明天对付那家。喂牛户搁不住四凤三天两头的折腾，用花儿饲料的户越来越少了，就连花儿的堂哥王勇也不敢用花儿的饲料了。王勇媳妇见到花儿不好意思地说，花儿，你别怪嫂子呀，连续三天退奶，损失了五六百元，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兰儿也顶不住了，玩起了偷梁换柱的游戏，让花儿把饲料送到村内娘家，然后把花儿的饲料倒进四凤饲料的空袋子里，再偷偷拉到小区。见兰儿这么辛苦，花儿有点不忍心，她对兰儿说，你如果怕，也别喂我的饲料了，我不怪你。兰儿说，我家的牛吃你的饲料出奶多，不闹毛病，为了我家的牛，辛苦点没啥。

　　小区内只有李建仓不怕四凤，他大明彻亮地让花儿给他家送料，还当面鼓对面锣地与四凤大吵了一架。他扬言，如果四凤敢在交奶的时候故意找碴儿，他就把四凤的办公室砸了。李建仓是村里出了名的硬汉子，没事的时候蔫蔫呼呼的，一有事就成了关云长。他挂在嘴边上的话是：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四凤与李建仓吵架的时候，嘴上虽然不肯吃亏，但从心里还是怯李建仓的，李建仓交奶的时候，她不敢耍心眼儿，一次也没给李建仓退过奶。从四凤对待李建仓的态度上，人们看出四凤也就是个纸老虎，软的欺硬的怕。但人们谁也不愿意捅破这个纸老虎，毕竟谁也没有李建仓那样的打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