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星羽坐在乐水居很简单的麦架前，抱起吉他。

　　店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她低头摸摸吉他那微细的长弦，有种不真实的熟悉感。眼前这麦克风，让她觉得恍惚。

　　古老大惊疑的表情，小菊和阿虎的意外，简贞的震动，还有不少看客的疑问……

　　她低下头，修长玉指拨起一片涟漪般的清弦悦音，磁性悠远的歌声在吉他声中响起来：

　　“所有被热烈浸透的夜晚

　　如此遥远的旋转

　　所有眼前的远去的黑暗汇聚现在

　　所有那漫长的疯狂的爱

　　经过后是如此短暂

　　所有坚强的脆弱的承担期盼彼岸

　　中止我每丝呼吸

　　让心灵穿透最深的秘密

　　指引我抓紧生命的美丽

　　如果我现在死去

　　明天世界是否会在意

　　你梦里何时还会有我影迹

　　在你眼中在你梦里

　　在你心底我曾是那唯一”

　　那歌声如此回肠荡气，沁入心肺，像虚无的夜空中，茫茫宇宙中来去的风，又像人海茫茫红尘万丈里回眸的目光一瞬，那温暖如棉光滑似帛的声音让每一个思绪都伸展开来，颤动起来，听者无不心震神摇，一曲结束，不能自己。

　　古老大傻在了桌边。

　　过了不知多久，屋子里的众人才从振颤中清醒过来，看到星羽已经放下了吉他，平静地等待着。

　　古老大站起来，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玉颜宁静的歌者，颤抖着张嘴，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莫星。”她唇角一弯，淡淡说。

　　古老大看着清澈的眼睛，点头，抬起大手。“啪、啪、啪……”他用力地鼓起掌来。

　　众人如梦方醒，掌声瞬间纷起，越来越响，长久不止。

　　古老大巨大的手掌猛地拍上星羽的肩头：“唱得好，以后我老古罩你了！”

　　众人面面相觑，又吃惊又想笑。

　　楼上，一个颓醉的身影收回目光，喝了口酒转身晃进屋去。

　　没想到那天之后，古老大竟然真的再也没有找过乐水居的麻烦，并且还放出话去，乐水居里的一个叫莫星的唱歌的女孩他非常喜欢，谁也不能去找事。

　　这结果大出几人意外，小菊看星羽的眼光都变成了崇拜。而星羽不得不因为古老大经常的光临，开始偶尔在晚上唱歌。

　　渐渐地，在S镇的周围传了开来，有一个长得很象曾经的大明星纪星羽的歌手唱歌非常好听，乐水居的人因此慢慢多了起来。

　　这让星羽感到不安。

　　过去的日子在她心里早已随着僻静小镇的日升日落而深埋，离开北京有多久了？她潜意识里不愿去回想曾经的一切细节，只有午夜梦回时，才会被屡屡的恶梦惊醒。

　　梦中，她总是看到自己无助地坠落在杜清风的木床上，四周漆黑一片，空中传来扭曲怪异的笑声，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可抑制地跌落着，不知道会粉身碎骨在什么地方，只有绝望的心情和倔强的眼睛支持着最后一丝呼吸。黑暗中突然有一只手伸来，一张熟悉的俊逸的脸孔，就像她已经在从小到大的迷离中见过许多次了的一样，那个俊逸的黑衣男子焦灼地企向她，“星！”他说……然后忽然间，一个陌生的白衣的人影一晃，一切消失了。

　　星羽睁开眼睛，汗水早已打湿了额前的发。

　　又是这个恶梦。

　　她起身裹着被子坐起，身上套着那件宽大的男式背心，似乎那股只有他独有的奇异花香仍萦绕在鼻尖。

　　乡下的月色总是这样的清幽皎洁，明亮让人无处遁形。星羽拉紧背心，柔软的毛质贴上她发颤的身体，她深深埋下头去，汲取着温暖。

　　“莫名……”

　　如果世界的尽头只有遗忘，是否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里走失？那些遥远的温柔，像时光的哼唱里恍如隔世的寂寞，渐渐地、无声地沉沦。当彼岸烟花擦肩而过时，她可以伴着谁的气息，淹没。

　　对面的房间传来沉沉的低唱，张泽远倚床而歌，歌声恍惚：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星羽推开门，看到月光下倚栏微醺的张泽远。

　　脑海中忽然闪过颁奖礼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种种情景，世事变幻，谁说不令人忍俊？

　　张泽远听到她的脚步，停下了歌声，淡淡一笑：“你又是在等谁呢？”

　　星羽一怔。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我没有要等的。”星羽说。

　　张泽远摇摇头，晃悠悠站起身，踢倒了脚下的酒瓶，白衬衫歪斜得不像样子。

　　星羽回头，他已经关上了房门。

　　模糊的光影交织变幻，尖锐地疼痛和温暖的热流交错，莫名忽冷忽热，不知身在何处。

　　胸口像被人剖开般剧痛，冷汗顺着他无意识的脸颊滑落，沉重地像掉入另一个时空。他痛苦地支撑着，眼前的昏暗迷雾渐渐稀释，视线浅淡起来。

　　“你醒了吗？”

　　老板拿着生命之花的花蜜凝重地低头查看着几乎死过一次的莫名，想聚拢起他涣散的瞳孔。

　　“啊……”莫名嗓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终于有了反应。

　　老板大喜，转身拿起生命之花的花瓣研捣的水，慢慢给他送了下去。

　　这轻灵之气的水流一进入他的腹中，便似清泉流过浊滩，莫名的灵台顿时清明起来，慢慢张开眼睛。

　　无边无际的花海中，他清醒了过来。

　　老板松了一口气，如大病忽逝，顿时没了力气坐倒在椅子里。

　　“星……星……”莫名呢喃着，头昏脑胀。

　　“这次你都差点没命了，还想着她吗？”老板微恼地说。

　　莫名感到力气缓慢地回到自己身上，勉力支起身体。他一眼就发现自己在老板的花店里，看来已经时日颇多。

　　“啊，”他扶着头，“我还是没有死呢。”

　　“你是神，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全世界的人死光了，你也不会死。”老板没好气地说，“只是这次恢复得难一些罢了。那把剑如果插的时间再长一点，你的灵魂就麻烦了。”

　　莫名支撑着坐起来，混乱的头脑抓住了一点思维，他突然脸色一变：“我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吧。”

　　“什么？！”莫名大惊，“我昏迷了这么久？”

　　“是的，并且元气大伤。”老板无奈。

　　莫名摔下床来。

　　“你干什么？”

　　“星，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

　　“你说什么？”莫名蓦然停住。

　　老板摇头：“世事难尽如人意。喂，你要去哪里？”

　　莫名猛地回头，双眼射出冷酷的目光：“你把她丢到了哪里去？这次不要再阻拦我！”

　　飞耀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了，一个高高的身影蹒跚着冲了进来。

　　“莫名？！”小东手里的笔掉到地上，莫名已经冲进了乔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整个飞耀像沙漠一样安静。莫名摔上门上楼

　　Echo惊喜地从会议室跑出来：“莫老师？”

　　莫名看到她，几步迈过去攥紧她的胳膊：“星呢？乔剑人呢？星怎么会不见了？”

　　Echo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莫老师，你到哪里去了？星羽失踪了，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找她，乔总为了找她已经一个星期没在北京了，苏奇在家病倒了。”

　　莫名双眸冰封。

　　“她离开多久了？”他的声音像极地的寒风。

　　“一个月了，天啊，我们都快疯了！”

　　莫名心中一沉，无边无涯。

　　“Baby won't you tell me why?

　　There is sadness in your eyes.

　　I don't wanna say goodbey to you.

　　Love is one big illusion!

　　I should try to forget.

　　But there is something left in my head.

　　……

　　I won't forget the way you're kissing.

　　The felling's so strong

　　Were lasting for so long!

　　But l'm not the man ur heart is missing!

　　That's why you go away i know!

　　……”

　　星羽轻轻唱着，又看到墙边的桌子旁有个戴眼镜的大男生在深深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