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衣身影骤然不顾一切地推开呆在原地的人群，奋身奔到了台上。

　　莫名心胆俱裂，快要发疯地一把抱起星羽垂软的身子。

　　“星！”他心中呐喊，全身发抖。

　　然而星羽红润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灵动的双眸深深合拢了，小脸苍白如纸，不再能回应他的任何呼唤。

　　“星！星！”他抱着她，魂魄齐失，如坠无底深渊。

　　主持人反应了过来，立刻冲过去，同时开始安抚现场的观众，现场导演立刻指挥切断信号进广告，画面中断。

　　现场已经炸开了，无数人冲上台围过去，苏奇大叫着：“小羽！小羽！”

　　已经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媒体的镜头剧烈地闪光拍摄着，整个演播厅乱成一团。

　　杂乱惊叫中，星羽静静躺在莫名的怀抱里，他颤抖的手和衣服捂不住她脑后急剧流失的鲜血，胸前已经绽满她温热的血液，两人已都成了血人。

　　昏迷着，星羽向着更深的黑暗，坠落。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妈妈曾经出过这么大的事？！”

　　忆星又气又哭地抓着苏奇，两手无力。

　　苏奇脸色发白，苦涩难言。

　　沈皆按住情绪激动的忆星，宽大的客厅里，三个人回顾当年，心情震动。

　　“那么星羽……我妈妈她……”忆星急切地望着苏奇，“她醒来了吗？她有没有事？”

　　苏奇沉默不答，轻轻叹了口气。

　　忆星倚在沈皆肩头，鼻子发酸：“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宁可不为神……”

　　苏奇一震，抬起头：“忆儿，你说什么？！你怎么会……”

　　忆星抹了把眼睛，说：“苏姨，其实我还来得及没告诉你，我看得到过去的属于星羽和莫名的记忆。”

　　“什么？！”苏奇震惊，“你……”

　　“所以苏姨，当年经过那么多事，其实所有人里，只有你知道莫名的真正身份是吗？”

　　苏奇嘴唇发颤。

　　“所以也只有你知道那么多曲折坎坷的真正原因，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你知道他不是凡人，”忆星望着她，“你是在为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吗？”

　　“忆儿……”苏奇默然，点头，“你果然是不普通的孩子。”

　　“那么后来呢？星羽到底怎么样了？”沈皆忍不住追问。

　　这时，门铃声响起，是提前就约好，听说苏奇回国特地要来见她的陈小爱到了。

　　沈皆起身去开门。

　　所有各种媒体能出动的人员全都围在了北京某医院，星羽当晚立刻被转进这所医院抢救。

　　无数的人在直播中目睹了星羽奋不顾身救人的一幕，整个社会舆论震撼，观者无不揪心，星羽的情况立刻成为全国上下大众关注的焦点。

　　在这个物欲至上人心虚假的时代，人们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直直击入人心、打动良知的事情了。当星羽不顾安危推开那个孩子还有千宁，用生命换取两条性命的安全，自己被重伤的那一瞬间，人们被震撼了。

　　电视台、飞耀，各地新闻频道、医院，所有能想到的可能表达关切和询问的电话都被打爆，无数人祈祷着她能平安度过。

　　星羽的粉丝们疯狂地从天南海北涌进北京，已经担心得无法食寝，他们尽可能地来到她的身边，在医院外守候不散，整个网络消息同步。媒体的连线报道24小时不断，捕捉着星羽情况的每一个动态。

　　然而这个时候，还是有一些小丑阴暗地发出讥笑的声音，但是很快这些失掉良心的讥讽就被善良正义的痛骂淹没。躺在病床上的星羽，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医院不得不采取了绝对封闭的措施。一天一夜的手术后，星夜被送进加护病房。

　　那个被救的小男孩的父母一直带着孩子守在星羽的病房外，她的母亲落泪不止，一家三口因这救命之恩感激刻骨。

　　飞耀上下都来了，而千宁在24小时后泪痕妆残地来到医院，在星羽的病房门外，长跪不起。

　　苏奇一看到她就疯了似的上前要推开她：“你走！你走开！星羽永远都没有你这个朋友！我绝对绝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现在她躺在里面，你还有脸在这里吗？！”

　　千宁泪流满面，直挺挺地跪着，身子抖如筛糠。

　　她已经完全崩溃了，当她眼睁睁地看着星羽将她推开，自己倒下的时候，一些一直以来在她心里努力构建的坚硬城池崩溃了。那些她自以为的聪明固执、手腕荣华，她自以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全部崩塌。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星羽为了护她跟别的孩子打架，仅有一支棒棒糖也会分给她吃，她陪她去明日之星，在她沮丧的时候安慰她，甚至即使在她伤她无数次后，依然像当初一样不顾自己性命地救了她。

　　她救了她，也救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她又能拿什么来偿还她对她的万一？！她还来得及偿还什么吗？！

　　此时，她已经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乔剑将苏奇拉开，急剧消瘦的他一直没有合过眼。他转过身透过玻璃窗望着摆满各种仪器的病房，病床边，莫名自始至终紧紧地握着星羽的手，任谁都拉不开。他深深凝视着她的脸，就要在分分秒秒的分割中坐成一尊苍白的塑像。

　　他的衣襟上还沾满她的血，那些炽烈盛放的红色花朵这样惊心动魄，他像被抽走了灵魂。

　　而终于，医生的诊断出来了——经过几乎北京所有最好的脑科专家会诊抢救后，星羽的生命无碍了，但是灯箱的重击导致她的脑部严重受伤，短时间内，她不会醒来了。

　　“不会醒来？！这是什么意思？！”苗VIVI拦住医生不放。

　　外面的歌迷有消息灵通的得知这个消息，粉丝中天崩地裂。

　　医生为难地看着众人，沉沉叹气。

　　“小羽……”苏奇捂住脸，滑坐在地，失声痛哭。

　　突然，病房的门打开了。

　　莫名大步走出来，冰冷轮廓面无血色，推开众人冲了出去。

　　花店的门被猛地撞开，莫名大踏步地闯进去，老板自花丛中抬起头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低沉的声音压抑着颤抖，直视着老板目光如利刃。

　　老板一顿，几不可闻地叹息：“没有办法，她命中的劫数，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

　　莫名冲过去一把拽起他前襟，双眼怒火：“让她醒来！让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要什么代价吗？我来付！”

　　老板拉开他，急道：“莫名，你要冷静！”

　　莫名一把甩开手，盯着他摇头：“我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沉睡……绝不能……”

　　“可这是命数，无可改变！你要逆天行事吗？”老板也喊起来。

　　莫名看着他，静止，冰冷。

　　他开口：“我来换她。拿我的灵魂来换。”

　　老板呆了。

　　“我来换她，用我神的灵魂来换，只要她能够醒来，平安幸福一生，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莫名说，“这个代价，足够了吗？”

　　“你疯了吗？”老板颤声问。

　　莫名看着他，心意已绝。

　　老板叫道：“这不行，你会魂飞魄散的！会失掉神的身份变成一个凡人，再也没有将来。你的短暂的生命只会因她而存在，在她死去的那一天也一同死去，灵魂消弭，化为轻烟……”

　　莫名微微摇头阻止了他的话：“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能醒来，健康快乐。”

　　老板僵住了：“你、你真的愿意为了她……同生共死？毁灭自己？”

　　莫名悠悠一笑：“一辈子太长，千年万年太短，时间恒久谁能说将来？我只要她这一生一世的幸福，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老板惊动，怔然望他，不能言语。

　　“把健全和财富还给我，这一生，我陪着她。”他说。

　　半晌，老板说：“你真的决定了？”

　　“可是，”他叹息，“想保住她，就需要牺牲一些什么。如果她醒来，则所有属于她的过去都将抹去，资料和引擎中将找不到这个人。你们将来如果有孩子，则与她一生不能相见，这毕竟是禁断的爱，而你也将失去灵魂。”

　　莫名静静说：“没有什么比星更重要。”

　　无名的风吹动花海，花香清溢漫天，如生命浩瀚壮怀。

　　老板点头，嘿然长叹，怅惘微笑：“这么说，再见了，我的伙伴？”

　　莫名俊俦面容沉毅从容，唇角轻弯拍上他肩头：“再见了，我的伙伴。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爱是怎么一回事。”

　　几天时间内，聚集在星羽医院外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粉丝彻夜不归放着她的歌点起蜡烛为她祈祷，所有媒体都想尽办法销尖脑袋想得到星羽病情发展的每一丝情况，拍到病房照片以搏头条。

　　就在事件愈加升温，影响震动华人圈的时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出——星羽有了意识了！

　　病房内，苏奇叫起来：“天哪，天哪，乔总，她的手指在动！她在说话！”

　　乔剑一个箭步来到床边，俯下身细听。依然昏迷着的星羽口中的确开始喃喃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莫名……莫……名……”

　　苏奇与乔剑对视，心中颤动，她在叫莫名。

　　众人都围拢过来，千宁因为体力不支被扶着坐倒在一边，但她却怎么也不肯走。

　　“这简直是奇迹！”医生惊叹不已。

　　“莫……名……莫名……”她持续地唤着他的名字，虚弱辗转。

　　众人心痛之时，门开了，莫名走了进来。

　　他清瘦的脸上满是疼惜，房中人静静分开，他来到她床边，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

　　“莫名……”她呢喃。

　　“星，我来了。”他说。一如当初一样完整的他，重有了他的声音和听觉。从此以后，不分开，她不再是他说不出的温柔听不到的思念，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