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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非如烟》 作者:刘学文

第30章

  上官接到了柯小丽的电话后,迅速朝医院赶去。她边开车边拨通了柯小丽的手机,“柯小丽,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什么消息也没有。看来他肯定不会在医院里了,他是换掉了患者服离开的。”柯小丽焦急地说道。

  “你为什么说他可能会自杀?根据什么这样判断?”

  “那天他和你一起吃完饭回来后异常兴奋。相当长时间以来,我从来就没有看到他这样兴奋过,他还让我陪着他去医院的花园里坐了一会。他说他已经再没有什么期盼了,一切都应该了结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多问什么。刚才我找不到他时,才想到这上面去。”

  挂断电话后,上官的心里变得复杂起来,李子悦为什么要自杀呢?那天见面,两个人本来交流得是非常到位的呀,也看不出他有自杀的倾向呀。在此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那天自己与他的交流本身就存在着什么不妥之处呢?

  难道自己有什么过失?

  她加快速度驾驶轿车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外,快步跑进了医院大厅。柯小丽早早就等在那里,她主动迎上前来,“上官主任,怎么办?”

  两个人站在大厅里,神态焦急。

  上官正在思考着什么,应该怎么办呢?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她与李子悦在一起交流时的情景。

  那天两个人在饭店里就餐时的场面:

  李子悦平静地说道:“其实,我无数次地想过,跑到大楼的平台上,从容地向前一跃,让一切都化为乌有,就什么问题都了结了。”

  “生命都只有一次,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应该好好珍惜生命才对。”上官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子悦轻轻地晃动着脑袋。

  此刻,上官想到这里,顿时醒悟过来,她马上问柯小丽,“你刚才说李经理说过他已经没有什么期盼了,应该了结了。他确实是这样说过?”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上官快速走到了大厅里的一名保安面前,“请问还有没有第二个门可以进出医院?”

  “没有,这是唯一的一个大门。”

  “这里有监控录像吗?”

  “有,你有什么事?”

  “帮帮忙,越快越好,牵扯到人命的事。”上官神情焦急,“我们想查看一下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叫李子悦的患者,从这个大门走出去过。”

  “这很复杂呀。”

  上官突然拉起了柯小丽向远处跑去,“走,到大楼的顶层去,越快越好。”

  柯小丽面对保安近乎央求,“帮帮忙,麻烦你带着我们去大楼顶层。越快越好,人命关天。”

  上官和柯小丽跟着保安朝电梯口跑去,跑到电梯口前,电梯门刚刚关上向上而去。上官灵机一动,“走,走安全通道!”

  三个人一起向安全通道跑去。

  上官和柯小丽跟在保安后边,快速跑进了安全通道,一直沿着楼梯向大楼顶层跑去。三个人是喘着粗气不停地向上爬去。

  他们终于慢慢地看到了最顶层的平台,那是透过一扇玻璃窗户看到的平台。

  通往平台的大门紧锁着,通往平台的一处走廊里的一扇窗户却已经打开。上官紧张地朝窗外望去,她发现李子悦西装革履,正坐在平台一角的地上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几张乱纸铺展在膝盖上。此刻,他似乎是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李子悦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柯小丽也看到了李子悦坐在那里。上官屏住呼吸,用手在嘴前向柯小丽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动作,又转过头来,在柯小丽和保安的帮助下,爬到了窗台上。

  就在这一刻,李子悦一回头发现了上官,他缓慢地站了起来,纸和笔都散落到地上。也还是在这一刻,上官迅速跳下窗台,两手横向分开,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与李子悦对峙起来。

  李子悦非常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

  李子悦开始向大楼边缘移动,“你已经看过我了。我谢谢你,我不再需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柯小丽与保安跳到了平台上。

  “李经理,”上官轻轻唤道,“你冷静一点,一定要冷静一点。我问你,既然你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还要将那个秘密告诉我?为了折磨我?在这个问题上,我原本没有责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这样做,并不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会为此而感到不安的,我会难受的,我会极度地不安和难受。”

  李子悦停止了移动。

  “李子悦,你实在是太自私了。”上官有些激动,“你就这样一跳了之了,可是你却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想。这样做合适吗?”

  李子悦傻傻地站在那里。

  上官边说边慢慢地向李子悦靠近,“即便是死,也应该死得从容,死得有尊严。你看你西装革履的样子,看上去整洁干净。可是当你纵身一跳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你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我告诉你,我不想,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一个与那天我们在一起时不一样的你。”

  李子悦开始犹豫起来。

  “李子悦,”上官态度真诚,“如果你让我相信你对我的那份感觉都是真的话,我就希望你能够听从我的劝告,你自己从这里平静地走回病房。如果你不想让我相信你那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你就从这里跳下去。你现在就可以跳下去,我不会拦你。”

  李子悦慢慢地蹲下身去,失声痛哭。

  上官和柯小丽与保安一同快步走向前去,慢慢地蹲了下来。

  上官将散落在平台上的几张乱纸捡了起来,目光落到纸上,纸上显现出李子悦还没有来得及写完的留言:

  我所有的痛苦与幸福都将结束。

  倘不如此,接下来我所有的生活,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我已经到了生命的弥留之际,所有的抗争,都已经无法阻挡生命倒计时的步伐。

  与其痛苦地坚守着,不如迅速地结束我的人生。带着痛苦,也带着我已经了却了的心愿离开这个世界,这是我此刻最想做出的选择,活着与死去,都不再是别人的负担……

  这些天来,欧阳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住在医院里的一个患者,她不时地出现在医院的不同场合,不为别的,就是想揭开那天她偶然遭遇的那个场面的谜底,就是想给人们,更是给自己一个最为合理的说法。因为那天当她最先见识到那个场面时,可以说她情感的天平几乎是从骨子里就倾向于吴天来,她只是不赞成吴天来采取那样的方式,处理和解决那样的问题。

  此刻,欧阳身着患者服匆匆忙忙地走到儿科护士站前,见护士们正在忙碌,便不问对象地张嘴就问,“请问,滕超主任今天是什么班?”

  朱护士长抬起头来,一眼认出了她。她刚要回答,却发现滕超主任正从走廊的一头向护士站走来,她便“呶”了一下,“他来了。”

  欧阳回过头去与滕超主任碰了个正着,“滕主任,我是秦州晚报记者,我们曾经见过面,我能找你谈一谈吗?”

  “不行。我很忙。”滕超边走边说。

  欧阳跟了上去,“还是为了那天的事,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配合一下。”

  “为什么事都不行,我没有时间。”

  欧阳紧跟在滕超后边向前走去,“就一会工夫就行,哪怕就是十分钟。”

  “不行,肯定不行。”滕超似乎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边走边接通了手机,只见他对着手机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走不了,真的走不了。”

  他很快将手机挂断。

  他继续向前走去,他走到了电梯前,电梯门打开,滕超走了进去。欧阳也迅速跟着进了电梯,她依然不依不饶,“滕超主任,我这是工作,能配合我一下吗?”

  “我很尊重你,”滕超依然平静,“我也知道你的工作很辛苦,可是我真的无法配合你。门诊有急诊患者,正在等着我去抢救。”

  “对不起。我不了解情况。”

  滕超匆匆忙忙地走出电梯,向走廊里快步走去。

  他走进急诊室忙碌起来,欧阳却依然没有离去,她站在急诊室门外,透过房门注视着急诊室里的情况。患儿的家属与医护人员站在患儿的病床前注视着床上的患者。

  滕超问道:“农药喝了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中年男人回答。

  滕超将患儿的眼睛扒开用手电观察起来,又趴到患儿的嘴上闻了闻,用手摸着患儿的脉搏,果断说道:“洗胃,马上洗胃。”

  滕超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欧阳已经感觉到无法再打扰他,她特意躲到了一边。此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焦急地走上前去,“大夫,你一定要救活这个孩子,一定要救活他呀。”

  “孩子怎么会误服了农药?”

  “大夫,这是我儿子。我老妈家住在一楼,门口有几棵果树,遭了虫子,让我给弄了点农药,装在可乐瓶子里,正好今天孩子回家,就误将农药喝了下去。大夫,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你也得将他抢救过来呀。”

  “我们会尽力的。”

  中年男人从皮包中掏出一摞钱,往滕超手里塞去,“没带那么多,这是一点意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些?”

  滕超全力躲避着。中年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全力将钱向滕超口袋里塞去,滕超依然拒绝着。走廊里不时地有人走过,中年男人终于将钱塞进了滕超的口袋里。滕超低头看了看,钱已经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没再拒绝,径直向前走去。

  欧阳站在不远处亲眼目睹了此情此景,她不时地晃动着脑袋,她的眼睛里浸着泪水。

  这一刻,她的心情复杂极了。此前她听到过身边的同事或者同学以及社会上许多人对医务人员的不同议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验证。她眼睁睁地看到患者家属把一万元钞票装进了滕超的口袋。

  她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她不相信也不希望这就是当今社会的本质,她不相信这就是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真实故事。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已经潸然泪下。

  此刻,她明白这是因为她此前心灵深处那最原始最美好的东西,已经受到了最无情的嘲弄。

  她转身向滕超离去的相反方向快步走去。

  欧阳又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她坐在病床边上正在发呆。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通了手机,手机里传来柳男的声音,“还赖在医院里不走啊?”

  “是你呀,走,马上就走。我爸爸病了,想回去看看他。你在哪呢?来接我呀?”欧阳仿佛已经从刚才不快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我已经到医院楼下了。”

  欧阳坐进了柳男的轿车里,柳男边开车边与坐在身边的欧阳聊了起来。

  “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咱爸。”柳男根本没有想放过这种开心的机会。

  欧阳一本正经地更正着,“那是我爸。”

  “我没说错,是我爸呀。”

  “你别偷换概念好不好?那是我爸,而不是你爸。明不明白?”

  “看让你说得这个复杂呀,是咱爸不就完了嘛。”

  欧阳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看到过无耻的,还没有看到过像你这样无耻的。”

  “你要再说我无耻,我就在这里把你卸下去。”

  “看来,经济上的不独立,政治上的独立是不完整的。所以今天的社会,不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也不论你是干哪一行的,都把赚钱放在了首位,哪怕是不择手段地赚钱。你是不是也在逼着我买车呀?”

  轿车内一阵平静,柳男傻笑着。

  过了好一阵子,柳男特意转移了话题,“我在医院里看到上官主任了。”

  “你也在医院看到过上官主任?是她一个人?”

  “是她一个人,是从医院里往外走。我问她来医院干什么?她说是来看一个朋友。我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看来让我猜对了,上官主任可能真的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在这里住院?”

  “也许吧。我看到的那个男的,长得挺帅的。”

  “原来我总觉得上官主任对朱大可的感觉不错,朱大可的女朋友这一走,对上官主任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机会,没想到会是这样。”

  “不管怎样,上官主任是应该有一个男朋友了,孩子有病,工作又这么忙,这也太难为她了。幸好她心宽,不然早就被压垮了。真的应该为她高兴啊。”

  “你也别光为别人高兴,我们俩的事,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出一个结论啊?”

  “我们俩的事?我们俩的什么事?”

  “你……”

  欧阳在柳男的大腿上扭了一下,脸上却依然严肃。

  报社大门外绿化带花园里,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另有几个老人围在周围观看。那个叫汪雅雯的女人,是当年抗美援朝时的志愿军女战士。她正坐在轮椅上,一位中年女人正陪伴在她的身边。

  就在还没有将那些绿色植物安排就位的情况下,陶李听到了保安告诉她有人找时,她就在大厅里见到了汪雅雯和陪着她一起来的那个中年女人。她们迅速走出了办公大楼,坐到了花园的长条椅子上,与老人家交谈起来,“老人家,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汪姨是我的邻居。”中年女人说道,“她这一生就没有结过婚,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今年已经是八十三四岁了,身体也不像从前了,这才雇了一个保姆照顾她。保姆有事经常需要回家看看。我就经常过去看看汪姨,陪她说说话。这不,前些天她看到你们晚报有一篇关于一个抗战老兵向中华的报道,就怎么都无法平静了。”

  陶李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两只手镯,边看边说道:“为什么?和这对手镯还有关系?”

  “她非要让我打电话给你们,说是要与记者谈一谈。”中年女人说道,“她还记住了你的名字。我觉得打电话怕说不清楚,就陪着她来了。手镯的事,她本人一会儿会慢慢地告诉你。”

  “老人家有什么话要说呀?是被抗战老兵的事迹感动了?”

  “我叫汪雅雯,也是一个老兵,一个抗美援朝时的老兵。”汪雅雯主动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也正是那场抗美援朝战争,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改变了我的生活。”汪雅雯心情沉重。

  “阿姨总是这样,”中年女人说道,“只要一提起那段往事,她就会很激动,她肯定会落下泪来。她这一辈子,不知道流过多少泪了。我原来觉得,等到人老了,她的心情会好一些,那些往事也会淡忘一些。可是已经是八十几岁的人了,她还是这样。她说如果我不陪着她来找你,就算是爬,她也会来找你。汪姨,既然来了,你别那么激动,就慢慢地说吧。不然,我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我去给你找一瓶矿泉水来吧。”

  “不用不用。我这里给她准备水了。”中年女人说道。

  “抗美援朝开始时,我还在一所高中里读书。当时知道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了,我就和许多同学都报了名,家里不怎么同意,希望我能把最后一年的高中读完再去朝鲜。可是我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家里拿我也没有办法,就默许了。赴朝时,我被分到部队的文工团,因为在学校读书时,我不仅能说说唱唱,还会几种乐器。当时和我一起入伍的,一共有十几个同学。他们大都被分到了野战部队。分到了文工团的,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男同学。他也是我们学校另一个班级的文艺委员,他叫温树人。我们在学校时已经开始相爱了。报名当兵时,我们两个人就悄悄地商量好了,这才参加了志愿军。”汪雅雯的眼睛潮湿了。

  “喝口水吧。喝口水再说。”陶李说道。

  汪雅雯喝了一口水,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当时也没有想到我们真的会被分到一起,分到了一个文工团里,这是我们最希望的。入朝不久,我们就公开确定了我们之间的恋爱关系。一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他约我去了一处小树林边,把一个翡翠手镯送给了我,这是他从国内带去的。他当时就把它给我戴在了手上,又遮挡在了衬衣的袖口里,不能让别人看见,毕竟是当兵的人嘛。他还拿出了另一只,戴在了自己手上。我当时知道,那是他送给我的信物。我一直戴在身上。”

  “老人家,你说的那两只翡翠手镯,就是这两只?”

  “就是这两只。”

  “那这两只现在为什么会都在你手里啊。温树人老人呢?他现在在哪?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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