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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婚的秘密》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第十二部分

45、45、 ... 
 
 
  
  现在情况其实有些不妙。
  由于C大位于C市的大学城,选人的消息一在周边这些学校传开,上C大管院应选的人就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有一些实力过硬的候选人。
  跟他们比起来,尽管有李教授为她保驾护航,自出校园以来就一直在荒废学业的严真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更何况,面试主考官还是专门负责此项目的副院长,宋馥珍宋教授。
  
  她们到的时候宋馥珍正在筛选简历,办公桌前对了厚厚的一大摞,可见有多少人在争这几个名额了。
  她捋了捋头发,恰巧一个抬头,看见了跟着李教授一起进门的严真。
  严真竭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她在想,或许宋馥珍不记得她了。
  
  宋馥珍先是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视线越过严真看向李教授。她与李教授曾经有一次同时受邀参加在日本东京大学的一次国际研讨会议,因为是中国唯一受邀的两位女士,与会者就理所当然地将两人安排在了一起,聊了几句就熟了起来,回国后彼此也保持着联系。
  “李教授,你来了。”宋馥珍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教授笑了笑:“这不,给你送壮丁来了。”
  宋馥珍这才正眼看了严真一眼:“哦,这是李教授的……?”
  “这是我的学生,毕业有几年了,想推荐到你这边来试试,看行不行。”
  宋馥珍微笑:“这是李教授您亲自带来的,肯定没话说。”
  李教授推了推严真:“看这傻孩子,一进门就愣着,这就是主管项目的宋教授,还不打个招呼?”
  严真回过神来,叫了声宋教授还向她微微鞠了个躬,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宋馥珍笑眯了眼,看着像是一副满意的样子,只是转过身后就对李教授说:“这消息一放出去来应征的人就多了起来,所以学院决定过几天统一来一次面试,筛下几个名额之后再最后进行一次无领导小组讨论确定人选。”
  李教授见状忙表态:“没关系,按你们的流程走,你要是走后门啊这姑娘恐怕还不愿意呢。”
  宋馥珍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向严真时眉目间的笑意就淡了几分:“那小严就先交份简历过来,到时候真要录取了,人事部问起来我也好说。”
  “好。”她应了一声,随后按照宋馥珍的要求她填了一个表,递过去的时候宋馥珍还对她笑了笑,嘱咐她记得勤查看电子邮箱。
  看着她一派温和的样子,严真不禁有些疑惑,或许是她担心的太多?
  尽管她是珈铭的外婆,下意识地排斥她这个外孙的后妈,可是在工作上,应该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吧?
  她希望如此。
  
  回到家里严真就开始准备简历。
  当初毕业的时候网投了许多简历,可是现在那时候都是统一模式,不能够在此刻用来敷衍了事,于是她只好重新做一份。
  只是,在写简历的时候她有些迟疑了,原本鼓起的勇气也没了不少。
  她的在校表现确实不错,可是这只能证明她是一个优秀的本科生。能拿得出手的社会工作经验却是少之又少,而且还没有一点儿说服力。
  这样的简历要是送到宋馥珍面前,她唯一能想到的归宿就是垃圾箱,而不是他们的人事部。
  果然,过几天严真打电话给宋馥珍询问何时送简历的时候,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等录了也不迟。”
  挂下电话,严真隐约觉得这次面试她不会顺利通过。
  
  顾珈铭小朋友正在抱着她的笔记本打游戏,一边拿一把AK47扫射敌人一边拿眼瞄着握着电话发愣的严真。
  “老师,你怎么啦?Www.xiaoshUotxt.net
”说话间又爆掉一个敌人的头。
  严真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拍了拍珈铭的肩膀。
  “珈铭,让老师先看看邮件,等下你再玩。”
  小朋友不情不愿地退出游戏,两只手撑起脑袋摆成一朵花的姿势在旁边猫着
  严真顺手打开邮箱,收件箱里果然躺着一封未查看邮件。
  打开一看,邮件内容是一道面试题,题干列出了一个虚拟项目,让应试者按照这个项目做一份计划书。看到这里严真稍稍安了一下心,可是再一往下看反馈截止时间,就不由得愣住了。
  今,今晚七点之前?
  严真迅速地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也就是说,她要用剩下不到九个小时做一份计划书?
  这对实力派或许还是可以的,但是她要做起来,光上手或许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九个小时完成显然有些不太可能了。
  小朋友发话了:“老师,有什么困难说出来,组织上帮你想办法。”
  这小朋友报纸看多了吧!
  严真苦笑着看他一眼:“阴沟里翻船了。”
  查资料,翻文献,参照类似实例,严真开始磕磕绊绊地编写这份计划书。
  午饭用外卖凑活了,小朋友一边往嘴里送披萨一边在旁边凑热闹,他对严大厨偶尔的罢工是没啥意见了,但是忙成这样都不跟他玩儿了他就不乐意了。
  不过,看严老师火急火燎的样子,他……还是吃他的披萨去吧。
  
  在离八点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严真将计划书发了过去,只是没多久就接到了对方的退信邮件。理由:超时了。
  看着这封邮件,她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没熬到复试去见宋馥珍,就已经被刷下来了?不仅李教授那里没法儿交代,她自己这里都说不过去。
  想了想,严真立刻起身拍了拍珈铭的肩膀:“起立!”
  小朋友立刻起立,还附带这稍息立正一条龙。
  严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老师有点儿事出去一趟,我先把你送到爷爷奶奶那边,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接你好吗?”
  小朋友眨眨眼,摇了摇头:“不。”
  严真有些诧异。
  小朋友撅嘴:“以前每次首长走的时候都这么说,我不去!”
  严真失笑着摸摸他的头:“那你愿意去见你外婆么?”
  “不!”这声音更响亮了。
  严真俯身,捏了捏他的脸:“那红军小司令,你一个人在家行吗?老师把门给你反锁上?”
  小司令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确定把门反锁好后,严真打车赶向C大,C大的一位讲师微笑着向她解释,初试是由宋教授负责的,她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去问宋教授。严真咬了咬牙,要来了宋馥珍的地址。
  站在林家门口,严真清楚地意识到,或许宋馥珍是想见见她了。
  她还没出手为难她,只是一道面试题,就已经把她逼得不得不上门了。严真自嘲,她果然还是太嫩,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了。
  
  林家住的大院跟顾家的差不多,这个差不多是因为严真看到了外边都有哨兵站岗。她向哨兵说明了来意,哨兵转身拨了一个电话,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帅小伙从里面跑了出来,把她接了进去。
  看样子这个林家的老爷子官职也不低,这个小伙子或许跟冯湛一样,是首长身边的警卫员。
  “宋教授,哦,我是说林夫人,她在吗?”
  小伙子点了点头,把她领进了门。她在门口刚换过鞋,就看见宋馥珍披着一个厚厚的披肩端着一杯茶从客厅走来。
  “来了。”她笑了笑,将她迎进屋,“我说让你注意看邮件,看得晚了吧?”
  “嗯。”她倒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发的。
  “直接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第二天送过去就行了,干嘛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没事。”严真说,她是早晚都要跟林家打交道的,赶早不赶晚。
  跟在宋馥珍后面向里面走去,抬头不经意地往客厅瞥了一眼,只一眼,就把她惊了一下。
  沈孟川?沈孟川在林家?
  沈孟川显然也看见了她,反应比她还大,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坐在主位上的林家老爷子咳了一声,看了严真一眼,问沈孟川:“你们两人认识?”
  沈孟川看了看她,苦着脸答:“不,不算认识。”
  “哦?”林老爷子笑,“你小子可最不会撒谎!”
  沈孟川揪揪头发,看着严真。严真微微向他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来打印好的计划书,递给了宋馥珍。
  
  “这是我做的项目计划书,有什么问题您尽管提,我毕业之后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师,这方面的社会实践不太多,漏洞肯定是有的。”
  宋馥珍闻言哦了一声,说:“你是珈铭的老师?”
  “对。”她说,“当过一段时间。”
  “那也难怪了。”宋馥珍笑了笑,将手里的计划书放在了一边,“坐一会儿吧。”
  “不了。”严真有些难堪地拒绝,“珈铭还在家里,我不放心,就先回去了。”
  林老爷子咳了一声,宋馥珍眼眸转了几转,说:“那你就先回去吧。”
  
  严真起身告辞,逃难一般离开这个让她感觉有些窒息的林家。
  她是有些明白小朋友为什么这么排斥林家了,林家的老头老太都太古怪了,要她,也不愿意应付。
  
  “严真!”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严真不回头也知道是沈孟川,所以她干脆就不回头,直接往前走。
  只是后头那人很快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上了她:“不是我说,你走这么快干吗?”
  “我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沈孟川乐了,“那行啊,我开车送你回去不是更快?”
  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说完照直往前走。
  沈孟川抹抹脸:“你放心,我不会再问你什么问题了。我是懂了,你的保密标准比部队上的都严!”
  严真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沈孟川继续说:“所以我能请你别老拿我当坏人看行么?你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由自主把自己当罪人看!”
  他承认,他这是心虚!
  严真失笑:“我说了你不用对我觉得抱歉。我只是觉得好奇,你怎么会这么闲,部队上就没有工作可做?”
  沈孟川一边跟着她走一边扶正帽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而不是地痞:“我当然忙,再过不到两个月吧,我的军队就要上战场上接受检验了。”说着他笑了笑,“当然我相信他们,他们很牛,不用我操心!”
  “那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林老是我爸战友,听说他身体不好,我替我爸他老人家来瞧瞧。”沈孟川说。
  而且,林老爷子在总参,说起话来也有分量。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男人的事儿,他也懒得跟她说,沈孟川整整军装,看着她:“怎么样,答案满意么?满意了就请上车?”
  
  严真止步,淡笑着指了指前方的公交站牌:“我坐那个回去就行了。”远处驶过来的车头上亮起的信号灯提示着她要坐的车来了,严真想了想,还是回过了头,看着他说:“沈孟川,其实我记得你。”
  沈孟川睁大眼睛看着她
  “我记得你,还有那时候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她说着,表情很认真地看着他,“不过从现在起我想忘记,因为那对于我来说,不算很好的记忆。”
  车子到站,她笑了笑,上车离开。而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牌下的沈孟川,却愣住了。
 
46、46、 ... 
 
 
  车子到站,她笑了笑,上车离开。而一个人站在公交牌下的沈孟川,却愣住了。
  夜色已晚,不停地有行人从他眼前匆匆而过。沈孟川迅速回过神来,摘下头上的帽子慢慢向回走去,思绪也不由自主地走远。
  
  放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他站在土坡上,俯视着土坡下的一群小兵伢子,扯着嗓子向他们喊:“前进!”
  他还记得那一年夏天,他被忙碌中的父母直接遣送到了奶奶家过暑假。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他打小在S市长大,又整天跟大院里一帮小兵罗罗摸爬滚打,没多久就锤炼成了混世魔王,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匪气,到了这里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没多久就率着一群小孩儿上大院后面林子里抓知了去了,连单双杠都不带玩儿了。
  
  那天不知道是手下哪个参谋突发奇想,由他沈孟川亲自挂帅的杂牌军决定用弹弓砸树上的鸟儿,结果非但没砸中,手中的弹弓也飞了上去,被一个在树下跳皮筋儿的女孩儿给拣了过去。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样子,他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伸手去要。女孩儿清秀的脸微微一皱,将抓着弹弓的手背到身后,不给他。十几岁的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儿叫板,还是在一群小一截儿的小兵伢子面前?这还了得!
  沈孟川连忙伸手去抢,结果女孩儿拿着弹弓向一边跑去,娇小的身影,回头的一刹那脸上的微笑让他愣了一下,醒过神来,女孩儿已经跑远了。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仍出手中的绳套,套住了她的脖子。
  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群小兵围住,他们欢呼着“司令万岁!” “司令威武!”,而他仅剩的唯一记忆,竟是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和被他勒红的细白脖颈。
  
  记忆深刻的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清晰地恍如发生在昨日。
  后来回家免不了要挨奶奶一顿训,又免不了要挨来接他回家的父亲的一顿收拾。只是那一回收拾的狠了,到最后他愣是没道歉就直接走了。
  再后来部队迁移,一下子从小县城迁移到了大城市,离S市也近了,他再去看望奶奶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找到女孩儿,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是等了一个暑假,也没有等来她。
  直到他开学要回S市,坐车离开大院的时候,看见在一栋单元楼前有一家正在装车搬家。那阵子部队的房子紧俏,不够资格的现役军人和两年以上的转业军人都必须到限期交了房子,所以看见搬家,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楼前站在那个瘦弱的背影让他愣住了。
  虽然是快两年未见,但是他记她记得很深,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笑意的,委屈哭泣的,不管哪一样,都是生动的。
  只是这一次,他从半降的车窗看去,看到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了寂寥。那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孩子脸上的哀伤,连同她胳膊上佩戴的黑纱一起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再再后来,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直到草原上的一面。
  她长大了,可是他依旧能够透过那副俏丽的容颜隐约看到小时候的轮廓,还有她的那双眼睛。沉静深邃,仿佛一汪泉水。
  
  这丫头也是记仇的吧?
  沈孟川坐在车上,从记忆里回过神来闷闷地想。可是转过头来他又自问,她是这么幼稚的人么?
  想不通答案,沈孟川抹一把脸,启动车子,快速向B市开去。
  
  ……
  …………
  
  初试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接到复试电话的严真愣了些许,送到口的牛奶顿在了那里。挂断电话,严真心情又莫名有些激动。
  小朋友一边捯饬盘子里的鸡蛋一边看着她,严真拍了拍他的小脸,说:“战斗速度解决早饭,我先送你去上学,然后再去参加面试!”
  小朋友一派天真:“啥叫面试?”
  “就是找工作!”
  这下小朋友懂了,低下头不说话,闷头吃鸡蛋。
  严真忙活了一会儿,察觉到他的沉默了,不禁一愣,来到他身边:“珈铭,怎么了?”
  “老师,你不回来当我老师了吗?”
  小朋友撅嘴问。
  严真摸了摸他的手:“不是还有沈老师在么?”
  “我不喜欢沈老师。”
  严真笑了笑,俯□,捏捏他的脸:“我只是不当你老师了,可是不管我干什么,都会一直陪着你,这样也不行?”
  小朋友抬头,眼睛亮亮的:“真的?”
  “当然!”她的答案很坚决。
  
  尽管小朋友有些调皮,可是偶尔有些时候也是会有些小脆弱的,需要大人的耐心呵护。严真不懂,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为什么在宋馥珍那里讨不到疼爱呢?
  或许她是永远猜不懂宋馥珍的心思,就像此刻,她坐在面试桌前,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着她的简历,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
  严真等了很长时间后,开口说:“宋教授,我记得您说过,复试是按照无领导小组讨论的形式进行的,怎么现在……”
  宋馥珍笑了笑,看着她:“你说的没错,讨论就在隔壁的房间进行,看时间,应该开始了吧。”
  严真讶异地抬头看她。
  “其实你没有通过初试。”宋馥珍漫不经心地说着,拿在她手中的那份严真精心制作的简历瞬间成了一个笑话。
  “漏洞百出的计划书,我看了之后有点儿不敢相信了,这竟然是出自李教授的学生之手?”
  严真难堪地站在原地,因为她发现她无以反驳。
  “后来我一想你在毕业之后有一段空窗期,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论是看李教授,还是看他的面子。”
  这算是,给她走后门?
  严真失笑:“宋教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想不必了。”
  她拿起包想走,宋馥珍见状有些不解:“哦?为什么拒绝我?我的意思是要给你一次机会,通过了你就可以进来。”
  严真拢了拢头发,认真说道:“我知道,不过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借着别人的面子……”
  “他是别人?”宋馥珍挑眉问。
  这真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的两难问题,严真咬咬牙,没有回答。
  
  宋馥珍起身将简历递给了她:“既然你不愿意接受这次机会,那这个简历你还是拿走吧,看得出你下了功夫,我不想让它进碎纸机。”
  严真接了过来,将它认真收好。
  宋馥珍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其实我也抱了私心,我就是想看看,能让珈铭这个小调皮蛋那么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你估计不知道,以前每次过年的时候珈铭都会来我们这里住几天,可今年没有。他外公想他,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于是我就趁着一天下午去了你们学校。小家伙又长胖了,在班里跟其他小朋友打打闹闹,见我过去就收敛了。”
  严真看着她,此刻的宋馥珍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我就问他,我说珈铭,晚上跟外婆回家吃饭好不好,小家伙不情不愿地拒绝了,他说晚上会跟你一起回家吃糖心鸡蛋。我那时想,甭管他叫没叫过你妈,他心里已经认了你了。”
  “我知道。”严真说。
  宋馥珍回过神,又看了她一眼:“其实淮越一直是个好女婿。做母亲的都有私心,我女儿去世那么多年淮越没有再娶,如今终于结婚了,所以我就想看看,这个女人,哪里比我的女儿好。”
  严真自嘲:“我恐怕让您失望了。”
  “不。”宋馥珍说,“你比她强,你比她懂事得体,也比她体贴。珂珂她从小让我惯坏了。以前我在B市工作,珂珂跟我一起在那儿住,后来我忙起来,没空管她,就送她回C市上学了。不过她爸也忙,所以现在想来,这孩子我们亏欠挺多。那时候她住在老房子里,离顾家很近,顾家的人对她照顾颇多。”
  这些,严真她当然也都清楚。
  “所以后来她要跟淮越结婚,我也就答应了。只是没多久我就后悔了,他们其实不适合,他常年当兵在外,而珂珂最需要的却是陪伴。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他那时能多陪陪她,情况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宋馥珍凝视着窗外,思绪深陷在回忆里,眼神有些茫远。没多久,她回过神来,因为她听见严真说了一句话:“宋教授,其实您这个做母亲的,也挺自私的。”
  宋馥珍回神,眉头微皱地看着她。
  严真目光平和地看着她,甚至微微笑了下:“我原本,挺羡慕林珂的。我羡慕她有那么多人疼爱,可以生活地无忧无虑。可是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其实她也很可怜。”
  “怎么说?”宋馥珍脸色微变。
  “父母和家都形同虚设,只有外人的疼爱能让她感觉到一点儿温暖,这不叫可怜吗?”
  “你懂什么?”宋馥珍压着怒气说。
  她怎么就知道她不懂,这种感觉她曾体会地再深刻不过!
  “那你们又懂多少?”严真有些激动说着,手中的包一时未拿稳掉在了地上。她愣了下没有去捡,可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略微有些沙哑:“我只是想说,别把错误和遗憾都放在别人头上,做父母的,也要回头看看自己。”
  宋馥珍生平还没被人这么教育过,有些怒火攻心:“我看你是对我很有意见啊,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得了!”
  严真摇摇头:“我对您没什么偏见,就算您没让我通过面试也是应该,我自己的水平我知道。”想了想,她又说,“有些话我刚想起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就是珈铭。您有想过,他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去外婆外公家吗?”
  宋馥珍愣了下:“那么大点儿孩子能知道什么?!”
  “当然懂!”严真说,“只是您以为他不懂,女儿去世了外孙子就离远了吗?您就可以理所当然偏心了吗?这些小孩子都懂,只是不说罢了。”
  宋馥珍仿佛被打了一闷棍,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说:“你把他带来,我跟他说。”
  严真见状想说些什么,被宋馥珍一抬手打断:“你把他带来,我跟他说!”
  严真只好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站在原地不动。
  宋馥珍沉声问:“你不去?”
  “等您冷静下来再说吧。”她不想牵连小朋友一起承受她的怒火。
  宋馥珍气极:“我多少还算他的外婆吧,见他都不行了,你跟他什么关系?”
  她算他什么,她想起小朋友嫩嫩的脸和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他是我丈夫的儿子。”
 
 
47、47、 ... 
 
 
  春寒料峭。
  严真裹紧了衣服走在C大的校园里,包里的手机不断在响,她拿出来一看,是李教授。估计是想问问她复试的结果吧,严真叹口气,按下通话键。
  果不其然,李教授上来就问她结果如何。待她含蓄地说出自己连初试都未通过之后,老教授沉默了几秒。
  这片刻的寂静让严真觉得尴尬不已,www.xiaoshuotXt,net可没待她说什么,李教授就先笑了起来,宽慰她:“没关系,还有机会。”
  她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有没有机会严真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己这次把宋馥珍气得够呛。撂下那句话她就走了,临走前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被她气的涨红。可是严真却没有一丝胜利的感觉,相反,隐隐有些不安。
  突兀地止住脚步,她又折身返回学院楼。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低低的痛苦呻吟声,严真快步向前走去,进了里间,看到宋馥珍正痛苦地捂着她的头,脸色涨红地不正常。
  严真慌忙放下包:“药呢?”
  宋馥珍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她,想动气,可是一动气就头疼欲裂,她用腿扛了扛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严真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放了一瓶治高血压的药。
  她扫了一眼,给她到出来几片药又到了一杯热水让宋馥珍服下,又抽出一只手拨了医院的急诊电话。
  “您别动,等会儿送您去医院。”
  “我不去……” 宋馥珍推了推她的手,想站起来,可是腿甫一使力就软了下来,天昏地乱的感觉瞬间袭来。
  严真忙扶住她,心头一阵烦乱,好在救护车来的很快,没多久就将宋馥珍送进了医院。
  
  依着林老爷子的身份,宋馥珍直接被送进了急诊室,经过一番忙乱,在测量血压时已经有了回稳放缓的迹象。严真松了口气,在她的床前坐下。将包放在腿上,一双眼睛认真地打量这睡着的宋馥珍。
  也只有这样的情况下她才能这样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了,醒着的她,气势太盛。
  没多久,她的手动了动,眼皮松动,似是要醒过来,严真倾过身来看了看她,准备出去叫医生。
  “不用去叫。”她伸手拽住了她,声音虽有些沙哑却依旧威严,“我躺一会儿就行。”
  严真欠了欠身子,还是坐了下来:“嗯。”
  宋馥珍使力睁开眼睛,看向端坐在床边的严真,低问:“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外婆也有高血压。”严真说。
  宋馥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片刻,她说:“用我手机打电话给老林,完事儿你就可以走了。”
  严真愣了下,照做了。
  她抱着包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给林老打了一个电话,是警卫员接的,林老正在开会,说是开完会就会送他来医院,严真也就放心了。
  军区总院里人满为患,各个行色匆匆,严真却缓步走在走廊上。
  或许今天她是太激动了,也或许是她太紧张了,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浑身乏力,没有一点儿支撑。
  她不得不挨着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看着被一层厚厚的窗户隔在外面的阳光,周身一股冷意。
  
  忽然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就按下了通话键。
  “严真。”那头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她听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一下,才听出来是他。
  “喂。”她低低应了一声,有些有气无力。
  “你在哪儿呢?”他的背景听上去有些嘈杂,严真使力才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环绕了一下四周,她说:“我在学校,怎么了?”下意识的,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在这里。
  顾淮越哦了一声,笑了笑:“那就应该不是你了。”
  “怎么了?”
  “没事,我昨晚给你打电话说今天会回一趟C市,是珈铭接的,说你在外面,估计这小子忘记告诉你了。”
  顾淮越说着,严真愣愣地听着,似乎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现在在医院办点儿事,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有点儿像你,应该是我看错……”
  “你在哪儿?”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军区总院” 顾淮越边说边向病房外走去,“政委的父亲病重,我和乔副师长代表师里来看看。你几点下班,等下我去接……”
  察觉到那头的沉默,他不禁喊她一声:“严真。”
  “你抬头。”电话那头传来她有些颤抖的声音,这声音与正前方传来的一道声音完整地重叠,他立刻抬起头,看见拿着电话站在不远处的严真。
  顾淮越先是愣了一下,而不远处的她却跑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抱。
  他下意识地抱住她有些颤抖的身躯,低问:“怎么回事?”
  
  ……
  …………
  
  病房外,严真顿住了脚步。
  宋馥珍现在不愿意见她她是知道的,所以她还是不进去的为好。顾淮越也明白,揽了揽她:“那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好。”
  直到那道军绿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抱她的人是他吗?没看错吗?
  就在她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感觉就像是做梦似地,即使捏捏大腿感觉到疼,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被抱住的时候感觉到的温暖和力量却是真实的,直到此刻还留在她的身上,告诉她,这不是梦。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顾淮越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严真抬起头时,用眼神询问他。
  他笑了笑,说:“没事。”
  即便有事他也会说没事的,严真明白,便不再过问,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走得动吗?不行我抱着你。”
  他问的一本正经,可是路过听见的护士却笑了一下,不停回头看着他们。严真脸一红,微哂:“不用,你怎么,忽然回来了?”电话里他好像说了,可是她彼时正晃神,没有听得很清楚。
  “高政委的父亲病重,老刘身体也没好,就让我和乔副师长一起过来看看。他就住在军区总院,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了。”她摇头,“今天太狼狈,我明天再去看好了。”想起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问:“今天走还是明天走?今晚能回家吗?”
  顾淮越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疲惫,委屈与不安他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抽了一下,他抱住了她,抱住她柔软的身子:“我给乔副师长说一下,今晚不走了。”
  
  乔副师长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了,一见这情境就知道自己反对无效。他笑着拍了拍顾淮越的肩膀,说:“知道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吧。”
  顾淮越微微一笑,开车带严真回家。
  忙了一天,刚打开家门,严真就想起一个问题,拍了拍额头,说:“还没有接珈铭回家!”
  她把小朋友完全给忘了,这下可完了!
  而顾淮越只是轻声应了下:“今晚他不回来了,让冯湛送他去林家。”
  “林家?”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又送去外婆家,脱下的鞋又立马穿到脚上,她连包都没拿就向外走去。
  “严真。”顾淮越连忙喊她。
  严真头也不回:“我去把他接回来,我得去把他接回来。”
  “严真你听我说。”他拽住她的胳膊,没有使力就被她挣脱了,顾淮越不得不用力拦腰将她抱了回来。
  “我不能让他们迁怒小孩子!”她急切地说。
  “我知道。”顾淮越将她的脑袋扣进怀里,“可是他们是他的外公外婆,这么长时间他们想见见他。”
  “可是他们又不疼他!”
  “不会的。”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珈铭外婆说他们需要时间跟珈铭谈谈,把误会解开。就一晚上,明天,明天把他接回来。”
  他保证着,像哄个孩子。
  严真慢慢冷静了下来,松开了他:“我知道了,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向浴室走去,留顾淮越一个人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生气了?
  
  严真在浴室里闷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某人敲了两次门问她好了没有,她装作没有听见没有应门。等她穿好衣服走到客厅的时候,只穿着一件军衬的他已经做好了晚饭。
  “吃点儿东西。”顾淮越给她拉开椅子。
  严真看了一眼,说:“我有点儿累,想睡觉了。”
  顾淮越沉吟了下,说:“行,那就先休息。”
  说着率先进了卧室,还一手替她铺好了床。
  严真忙伸手阻止他:“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吃点儿东西吧……”
  顾淮越抓住她乱舞的手:“严真,我明天就走了。”
  她愣了下,抽回手,低声说:“我知道。”不用他总是提醒!
  顾淮越笑了笑,向餐厅走去。解决完晚饭,还得盛出来一点儿给某人留着,谁让他惹她生气了。
  
  洗完澡,顾淮越回到卧室。
  卧室黑着没有开灯,顾淮越也就势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刚一躺下,这一天累积下来的疲惫就涌了上来。
  昨天跟高政委通过电话之后老刘就决定从师里派代表来C市看看,头号人选就是顾淮越。要是搁在以前顾参谋长没准就拒了,可是这回却是二话不说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乔副师长一块儿来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怎么了,他是想念了。想调皮蛋小朋友,又想她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诱惑。
  
  想了想,他动了动,揽住了严真的腰,将她拉近了几分,顺势亲吻她的脸颊。
  严真僵了僵,转过头去,对上他一双在黑夜里显得明亮的眼睛。
  “不生气了?”顾淮越问。
  严真沉默了一会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闷闷地说:“我在想,或许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激她。”
  “老太太不会怪你。”顾淮越一边顺着她的头发一边说。
  “你都知道了?”
  “嗯。”她失败的初试面试还有那场办公室里的对峙,他都知道。是从宋馥珍那里知道的,只不过她不是告状,而是告诉他,他有一个护短的老婆。他听了,心里蓦地一软。
  “严真,其实是我的错。老太太觉得我常年在外,不怎么管教儿子,所以对珈铭要求就很严格。时间长了,就不知道怎么疼爱孩子了。我说过我不会强迫小家伙去做他不乐意的,可是这一次我们也给老太太一点儿时间,让他跟珈铭谈谈,好吗?”
  她静了一瞬,问:“明天就送回来吗?”
  “明天。”
  “好。”她应了声,又重新躺回了他的怀里。
  这样的相依偎让她感觉很舒服,也很安心。没多久听见顾淮越笑了笑,她不禁偏过头,问:“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了乔副师说的一句话。”
  “什么?”她问,问完有些后悔,感觉那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乔副师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而我们浪费了千金讨论这样一个问题。”
  严真有些无语,想别过头去,却被他揽住了腰:“我明天就走了。”
  “我知道知道!”严真气恼地喊。
  顾淮越没生气,只是将她抱得越来越近,头几乎已经抵着严真的额头了:“所以今晚就得过得难忘一些。”
  说完,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压了过来。待某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春宵一刻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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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缠绵。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严真发现顾淮越果然没骗她,他穿了衣服,准备去林家接小朋友回家。
见她醒来,顾淮越说:“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
严真凝视着他,围着被子坐起,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淮越顿了下,顺了顺她的长发:“怎么了?”
严真低下头:“我想我昨天说话有些冲动,老太太是被我气进医院的,再这么缩首缩尾的也不好,还是去请个罪吧。”
闻言,顾淮越笑了笑:“好。”
其实严真也抱了另一种心思,反正有顾淮越在,场面也不会闹得很僵是不是?她确实,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车子直接开到了林家院外,严真刚解了安全带,一抬头就看见靠着院门外站着的小人儿,愣了一下,急忙下了车。
顾珈铭小朋友鼓着一张包子脸看着严老师向他走来,本想保持严肃地批评她几句,可是还没嘟囔出口,就被严真一把抱住了,暖暖的怀抱让小司令愣住了,也忘记了“反攻”
“冷不冷,怎么等在这儿了?”严真抬手压了压小朋友的帽子。
小朋友看着首长缓步向他走来,嘟囔道:“老师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那晚正逢严真来林家交计划书,小朋友一个人在家里打游戏,结果首长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回家一趟,小朋友自然是高兴不已,巴巴地等着严老师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结果等到他都瞌睡了,严老师还没回来。小朋友脑袋一转,决定不告诉她了,给她个惊喜。
结果……
严真听了自然羞愧不已。
结果没想到,是他们两人合伙给了小家伙一个“惊喜”,把他送到了外婆家。
 
顾淮越走近,用手抬了抬他的帽子,引得小朋友抬起脑袋瓜子,一双眼睛盯着他滴溜溜地转。
才一两个月,这小家伙的脸看着又胖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惹来他的怒视。
严真把小朋友的包子脸从顾淮越的手中解救了出来,环着他问道:“珈铭,昨晚,有没有挨训?”
小朋友眼睛转啊转地看着她,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哼,还是一样的淘气,谁能训你们家的小子?”
 
顾淮越首先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向忽然从门口出现的人敬了一个礼。来人是林老爷子林重博。
严真也有些尴尬地起身,看向披着军装外套的林重博,从他手中接过了小朋友的书包。
林重博抬抬手示意他们两人放松,俯下身,跟小朋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顾珈铭小朋友多聪明多可爱的娃呀,眨巴眨巴眼睛咧出一个笑,逗得林重博一向严峻的面孔上也透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他顶了顶小朋友的额头又揉揉他的脑袋后起身看向顾淮越和严真。
 
“带他走吧,免得小家伙成天念叨糖心鸡蛋。”
顾淮越刚点了点头。小朋友嗖一下就跑到了严真腿边,抓紧了她的衣服下摆。严真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揽住了小家伙的肩膀。
这一幕惹笑了林重博,他看着顾淮越:“赶紧去吧,听说你也时间紧张,能多聚聚就多聚聚。”
严真安抚好小朋友,咬了咬唇说:“林老,我想见见宋教授。”见林重博看向她,严真索性一鼓作气说了,“昨天,我也有不对,我想当面跟她道个歉。”
她说得诚恳,没想到林重博哼了一声,不满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家这老太太昨天可被你气得够呛。”
 
严真被他这迅速的变脸惊得愣住了,反应过来看向顾淮越。顾淮越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皱了皱眉。
眼见面前这三人被他唬住,wWw.xiAoshUotxt.net林重博释然地笑了笑,“行了,也不吓你们了,老太太在楼上睡觉呢。昨晚回来就看她脸色不对,一头扎进珂珂的屋子里不出来,等珈铭过来了又抱着小家伙猛哭,可把我们给吓着了,这凌晨三点才算睡安稳了……”
严真一听,内疚得不行。顾淮越有所察觉,揽了揽她的肩膀,给她安慰。
毫不避讳的亲密,林重博看在眼里,心里喟叹一声。珂珂也曾经有这么幸福的机会啊,可惜呀可惜,想起他早逝的女儿,林老心里也堵得慌。
他挥了挥手,往回慢慢踱步,沙哑的声音还清晰地传来:“一家人啊,一家人。”
 
眼前的院门关闭,顾淮越偏过头看着身边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顾珈铭小朋友被他看得不自在地挨着严真蹭了蹭,没做啥坏事心也虚了。
顾淮越与严真对视一眼,笑了笑。
他俯下身,一把抱起了小朋友。
小朋友揪住他的肩章:“干啥去?”
顾淮越亲了亲他的脸颊:“回家!”
 
48、48、 ... 
 
 
  两个月后,军演在即。
  D师师长沈孟川最近感觉压力很大,本就因为军队整编而头悬着一把改编的刀,再加上军区对这次不设预案的军事演习的愈加重视,整个师都明白此次军事演习就是他们的紧要关头,若没有顺利的通过这次考验,后果则是不堪想象的。
  
  沈孟川穿着一身野战服行走在靶场上,连续两个月的训练使得这位年轻的大校的肤色更为黝黑,挺拔的身躯更显刚毅,脑子里时刻紧绷着的一根弦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严肃冷峻,走起路来凛凛生威,浑身上下透出的硝烟气息都说明——大战在即。
  坦克,步战车,装甲车,自行火炮都已集结在靶场,时刻待命。连以上的主官和配属作战的相关人员都集合在了靶场,等着沈孟川的到来。沈孟川扫了一眼他的军官们,跨步上台。
  这是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也可说是一次小型的动员会。一个上尉上前递给沈孟川一个喇叭,他皱了皱眉,挥开了。
  站在台上,沈孟川抬高声音喊了一句:“全体都有了——立正——”望着台下挺拔如松的军官们,他说:“同志们,这次会议我们本该在会议室里开,但是我选在这里,我想你们都明白,军人这个词,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它的意义!”
  “会议之前,政委让我鼓舞鼓舞大家的士气,我只想说,只要你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在战场上就给我卯足了劲儿上阵杀敌。如果不是,就趁早歇了吧!”他一挥手,看向台下一众军官,扯开了喉咙问:“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我只问你们一句,有没有信心?”
  “有——”靶场上炸出了这震耳欲聋的一声,沈孟川听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会议结束之后他迅速往办公室走,老远就看见政委赵泽辉向他走来。他正了正帽子,问:“怎么样?”
  赵泽辉说:“导演部刚刚打过来电话,说是军区席司令会来视察演习,而且另外会有军区和陆军指挥学院组成的观摩团来观摩……”
  沈孟川皱了皱眉,答得心不在焉:“嗯,知道了。”
  赵泽辉跟沈孟川是老搭档了,此刻说完正经事也收起了官腔:“我说,听说你的老对头也在观摩团里。”
  “谁?”他随口一问。
  “A师参谋长,顾淮越。”
  沈孟川登时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郁闷无比:“靠。”
  
  D师那边枕戈待旦,而A师这边却是迎来了又一个宁静的早晨,A师师长刘向东奉行的是士兵平时即战时,对士兵的训练要求异常严格。起床号吹响后没多久,一辆辆装甲车和坦克车已经驶出了营区,载着满车的兵目标驶向训练场。
  刚走进办公室的顾淮越就被通讯员小马给叫住了:“参谋长,刚刚军区梁秘书打过来电话找您。”
  “有事?”
  小马摇了摇头:“梁秘书没说,说过会儿再打过来。”
  顾淮越抿了抿唇,接通了席司令秘书梁伟明的电话。电话那头梁伟明告诉他,席司令让他在三天后到军区报到,随他一起去观摩演习。
  顾淮越愣了下,而后笑:“不是没我们的事儿么?”
  “这是席司令的命令。”梁秘书笑着扣下电话。
  
  此次军事演习是在靠近B市的一个大型合同战术训练基地进行,这个地点的选择对于D师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因为从D师营区出发只需要推进两百八十多公里就能抵达基地,而配属D师作战的蓝军部队则需要推进差不多五百多公里。
  顾淮越进入导演大厅的时候席司令已经赫然在坐,看见顾淮越,他向他招了招手,顾淮越便在他旁边落座。
  落座之后他与席司令一起盯着巨型屏幕墙上的战场态势图,从上可以看出以D师为主体的部队已经顺利进驻红方阵地。而演习另一方的蓝军部队仍然在半路上。
  顾淮越琢磨,凭着沈孟川的性子,一定得给对方加点儿料。
  果不其然,指挥大厅的屏幕上显示,红军派出数架歼击机,对半路上的蓝军展开了第一波次的空中打击,蓝军怔愣之余立刻组织高炮营展开了反击,这一波的空中火力还未被压制住了,红军又派了一批又一批的飞机进行轰炸和扫射,蓝军的自行火炮营被报废了一个。
  导演部裁定此次攻击有效,气得蓝军指挥员破口大骂。
  席少锋换了个颇为轻松的姿态:“都说哀兵必胜,这小子这次是发狠了。”
  顾淮越:“他是不敢输,没得可输,也输不起了。”
  席少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
  “看热闹。”顾淮越笑,“我听说这次跟D师对抗的除了这个大功团之外还从军区抽调了电子对抗大队,防化团和防空营,实力相当,强强对峙,自然有一番热闹好看。”
  这小子,席少锋哼一声:“胆量过人、果断勇猛,勇于大战强敌者是为猛将,这小子是猛,在智上面还是差你一点的,是要锻炼锻炼。”
  果然,一路下来,蓝军接连遭遇红军预先铺设好的障碍和火力点儿,而蓝军自然也学乖了,拉开了侦察网,开始反击,压制红军的地面火力。
  “看样子,沈孟川这个先机还真是抢占的不错。”
  顾淮越则微微一笑:“如果对方有坚固的设防基地,那在这明面上取得的优势也不具有决定性。
  席少锋又看了他一眼,决定暂时先不跟这个战史读多了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他扭过头去,没一会儿一个药瓶子就被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拧眉看向递瓶子的人——顾淮越
  顾淮越立刻表明态度:“我从军区过来的,碰见钟姨,她让我给您捎过来,提醒您别忘了吃药。”
  席少锋皱皱眉,收下。
  顾淮越呼出口气:“任务完成,我也收队了。”
  “怎么?”
  “老婆孩子过来探亲,我接他们去。”
  看着他的背影,席少锋哑然失笑。
  
  顾淮越开车一辆军用吉普飞速地向师部驶去。
  他说给席少锋听的倒真不是借口,顾珈铭同学沾了劳动人民的光放了几天假,而严真则沾了这群小朋友的光也得了几天闲。两人一合计,就直接坐飞机飞到B市来了。只不过他现在去机场接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让小马将人接了过来。
  现在已是五月份了,距离他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天气也渐渐有了热气,再过不了多久,部队就可以换上夏常服了。
  顾淮越将车子停在楼下,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不出意外,家里的灯亮着。他微微一笑,大步上楼。
  
  家里的门大开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摊开放在客厅中间,而某只小朋友正趴在行李箱前从里面捯饬他的玩具,这小家伙到哪儿都不忘他的武器。终于捯饬出来一把枪,高兴地一抬头,看见了他,愣住了。
  顾淮越站在门外冲他挑了挑眉,小朋友眨眨眼睛,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向家门口“推进”,嘴里还振振有词:“完了,防御失败,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说着就要关门。
  顾淮越失笑,拎起他的后衣领子,教育他的同时发现这小家伙又重了:“长胆子了你,还倒戈相向了。”
  小家伙哇哇叫了几声,不敢跟首长胡来了,抱着他的脖子吧嗒亲了一口讨好他。
  这动静惊动了正在厨房忙碌的严真,她微微探出头来,看见两个闹作一团的人,也是愣了一下,而后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身子。
  顾淮越顾参谋长跟顾珈铭小朋友对视一下。
  顾珈铭小声告密:“严老师还生你气呢。”
  顾淮越挑挑眉,放下小朋友向厨房走去。
  
  炉子上炖着汤,不用说,养胃的。事先买好的菜也洗得干干净净摆在台上只待下锅。
  他站在厨房口,凝视着在昏黄灯光下忙碌的纤细身影。忽然发现,只要这个女人一来,他这个样板房就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温馨感觉,百试百灵。
  “严真。”他叫她一声。
  严真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手边的活。
  “我来帮忙。”说着脱去常服外套就要来帮忙。
  “不用。”严真连忙拦住他,“马上就好了,你工作一天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他笑道。
  严真假装生气,推他出去:“我说让你休息你就去休息!”
  果然是,还有些生气?
  顾淮越失笑,握住了她的手:“老婆。”
    严真生气是有缘由的。
  上一次顾淮越跟乔副师长一起回C市去军区总院里探望高政委的父亲,本来是第二天就要走的,结果那天被小朋友缠得厉害,又推迟走了一天,第三天走。
  严真是想早起看着他走的,结果这人早上起来自己偷偷走了,她睡得太沉,竟也没有醒。
  直到感觉到身边的凉意,她才悠悠转醒。看着床空了的一边,怅然若失。
  尽管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都很正常,可是一看见他这个人,那种一个人的委屈又来了。
  严真怔了下,要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可是他握得紧,严真便只好瞪他一眼。
  “我还要做饭呢!”
  “不生气了,嗯?”他垂眉看着她,声音略带诱哄。
  严真吸一口气,忽略掉刚刚涌上来的酸楚。
  “我才懒得跟你生气!浪费时间!” 他们没几天的时间。
  顾淮越则笑了,顺了顺她的刘海说:“挺好,思想觉悟挺高。”
  说完严真又瞪了他一眼,可确实也气不起来了。
  

  其实他是不得已,因为他发现现在离家这个习以为常的动作变得越来越难了。以前走的时候,光是克服对小朋友的想念已经有些困难了,而现在,又来了一份只多不少的,想想,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了——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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