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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终年》 作者:墨宝非宝

我能听见你

 第二十五章 我能听见你(1)

 
  考试最后一周,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人回家。
  每年寒暑假,都是北京同乡会的人负责订票,然后大半车厢都会坐满熟悉的人,说说闹闹就到了第二天清晨。今年她也是早订好的票,顾平生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时,她忽然发现,他也一样要和自己回同样的城市。
  她拿着笔,划去学期的最后一天。
  19周,113天。
  顾平生来的时候,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上午第一节课。
  她仍然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他整个人都拢在日光里,随手捏着根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顾平生。  
  笔尖从全年的日历上滑过,停在了一个细小的格子里。
  在12月24日的格子里,画了个空心的桃心,最后又用笔涂满。
  “童言在吗?”忽然有人敲门,是静静的声音。
  她换宿舍的事情,沈遥开始还抱怨抱怨,最后也就淡忘了。
  大学又不像初高中,每天从早到晚都会在一起读书,沈遥和小如都是不大上课的人,和她不住在一起,也就渐渐关系疏远了。反倒是因为那晚的倾诉,静静对她始终很亲近。  
  童言扔下笔,开门笑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在?”
  静静神秘笑笑:“你每年不是这样?都会比别人晚走一些。”
  “我是和同乡会的人一起走,肯定要等到所有人都考完,”童言转身回屋,从桌上翻了些好吃的,刚才转身要给她,就看到顾平生还有班主任一起走进来……
  “班主任要慰问还没走的同学,正好碰上顾老师,就一起进来了。”静静解释着。
  说是班主任,其实就是本院的一个刚才毕业的研究生,留在学院里做了行政老师。
  笑得很腼腆的一个大男孩,却一本正经走进来,嘘寒问暖着,童言拿着一把棒棒糖既没机会放下,又不好意思当着顾平生的面送给静静。
  顾平生也是一本正经,只是摘下黑色的小羊皮手套,随手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童言像是想起什么,把棒棒糖胡乱塞给静静,示意给她解馋,然后很自然地靠在桌子上,反手摸到浅蓝色的手套,放进了抽屉里。
  这两副手套是一对的,是他送的新年礼物。  
  “你们宿舍……一直这么乱?”班主任清了清喉咙,问得很隐晦。
  童言环顾宿舍,那两个人临走收拾完,扔下了一个烂摊子,拖鞋横七竖八,不穿的衣服就搭在椅子上,还有个暖壶是开着的,瓶塞扔在桌上,水壶里的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灌进去的……“她们走得急,没来得及收拾。”
  她说完,匆匆把几件衣服放进沈遥衣柜里。
  这完全是放假前的原生态场景,平时早习惯了,可被两个男老师这么看到还是很不妥的。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他。
  班主任估计从来没进过女生宿舍,说了三分钟就站起来,说要去看看其它宿舍。静静和班主任出门时候,顾平生很平淡地让他们先走,自己要去院办。童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很礼貌地说老师再见后,虚掩上了门。
  不过十秒,门又被推开,她站在原地,笑嘻嘻看着顾平生反手关上门。
  他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手真冷。
  童言被冰得咧嘴,却没躲开:“外边这么冷?”
  “你手机没开机?”他忽然问。
  “不会吧?”童言转身就要去拿手机,却被他拽住,一把抱起来。童言怕摔下来,搂住他的脖子,两只腿环住他的腰,像是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身上。
  “不用看了,你手机肯定又没电了,”他继续说,“我在外边站了一个小时,被你们班的学生轮流追问考试成绩,你就不好奇吗?”
  “声音小一些,只有一层门,”她怕门外有人听见,低声说,“追问也没问,你肯定不会给我网开一面的。”
  他笑起来,酒窝很明显。
  “不过,我对你的课很用功,”她信心满满地看他,“肯定是90分以上。”
  “94。”他果然压低了声音。
  “真的?”小说-t x t-天堂
  “真的,”他边说着,已经边走到里边,把她放到了书桌上:“我特意重新算了一遍分数,的确是94。”
  “特意重新算了一遍?”
  他嗯了声:“你别忘了,刚开学的时候在我课上,连‘商事仲裁’的概念都不会……”
  因为怕门外有人听见,声音都很低,他边说着,边去看她桌上零零碎碎的小摆设,饶有兴致拿起个粉色的相框。这是童言自己做的相框,贴了七八张大头贴……顾平生看着一张齐耳短发的,问她:“这是你多大的时候?”
  “十三岁,就是遇见你那年。”
  他随手揭下来,拿出钱包。
  里边有一张顾平生的照片,他就把这张□照黏在了上边。童言有些好奇,拿过来看着照片里的他,抬头问他:“这是你在伦敦大学的?”
  “是宾法,在遇见你的那年。”
  她点点头,又低头仔细去看那时的他,浅白的牛仔裤和深蓝polo衫,手臂上还没有刺青……应该是在他妈妈去世之前的。
  童言把自己的大头贴又拿下来,递给他,照片却留在自己手里:“送给我吧?”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后来两个人在市区吃了些东西,他特地把她送到了火车站。
  快过年的时节,火车站人山人海,她怕让那些一起走的同学看见他,只能和他在火车站门口个不起眼的角落告别。
  上了车,有人八卦地问了她一句:“童言,刚才好像看见你了,你男朋友送你的?”
  童言含糊嗯了声,坐下来。
  车厢里站着坐着的,都是眼熟的人。表现的异常亢奋的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大三以上的人相对安静了很多。她身边坐着几个大四的学生,都在说着找工作的事情,最经常提起的词就是“四大”。  
  “四年前我刚进大一的时候,还是‘五大会计师事务所’,”面前管理学院的人笑著回忆,“后来就在那一年有一家出事了,变成了‘四大’。那时候觉得这个词真遥远,后来找工作了才发现离自己这么近。”
  “是啊,这一年宣讲会都听的麻木了。”
  “童言,你该实习了吧?”忽然有人问她。
  童言点头:“还有一学期就实习了,还不知道去哪里。”
  高中时只觉得考上大学,就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可是匆匆忙忙读到大三了,才发现学生时代就要这么结束,接下来的日子,还没有方向。
  到后半夜时,很多人都睡着了。有个大一的小男生,很艺术青年地背了个吉他来,被几个兴奋的女生围着,轻弹起了曲子。
  火车独有的氛围,让这样的场景显得那么浪漫。
  她看着窗外的漆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陆北也是这样。那年的新年晚会,每个班级都在各自热闹着,偏他就背着吉他进来,说是要给老婆的娘家人拜年,惹得班里所有人一阵混乱起哄,几乎掀翻了整个高中部……
  后来她就觉得有趣,跟着陆北学了很久,却只会几个自己爱唱的曲子。
  天分这种东西,绝对强求不来。  
  小男生似乎换了个曲子。
  童言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应该睡了?
  正想着时候,忽然进来了短信:睡着了吗?TK
  好巧。
  童言忍不住微笑着,很快回了过去:没有,我旁边一个师弟在弹吉他,比我好很多。 
  你会弹吉他?TK
  是啊,也不算会,只是几个简单的伴章。
  我有个会弹吉他的女朋友?听起来不错。TK
  她又绷不住笑了,身边睡得迷糊的师姐睁眼,正好看到她,忍不住也乐了,含糊说:“笑得可够春心荡漾的,热恋的孩子真幸福。”  
  童言没吭声,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忽然蹦出了一个念头,犹豫了几分钟才打出来一条短信: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刚才发送出去,她就后悔了。这话问的,实在太不过脑子了。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来:
  有过。需要我详细交待吗?TK 
  还详细交待?
  童言一时又气又笑的,可又压不住好奇心:需要。
  要多详细?TK
  ……随你吧。
  她拿着手机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复。
  童言有些吃醋,不对,是很吃醋。
  过了会儿,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到底是有多少历史,能让他回复这么久?她到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又追问了句:要回忆这么久?
  这次倒是回复的很快:
  刚才在泡咖啡。TK
  你不是不喝咖啡吗?
  偶尔会喝,比如今晚,需要精力陪你。TK
  很平淡简单的话,童言却看了好几遍。
  “师姐,”那几个小女生忽然看她,“要不要点首歌?”
  “我?”童言摇了遥头。
  “师姐,你在迎新晚会上的without you,我真是听得傻掉了,”一个女生忽然说,“要不要真人版来一次?”
  童言忙摇头:“那还是算了,把他们吵醒,一定不会放过我。”
  话没说完,身边的大四师姐先睁开眼睛,迷糊着起哄:“坐的腰酸背疼的,谁能睡着?快,来些催眠曲,without you还是算了,列车员肯定把你关禁闭。”
  那人说完,附近那些看似睡熟的,都开口起哄。
  童言骑虎难下,只好把手机放到桌上,说:“把吉他给我试试。”
  那个小男生惊讶看她,把吉他递过去,童言熟悉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说:“我就会几首歌的简单伴奏,很多年没碰了。”
  她挑了最熟悉的《My all》,轻声哼唱着,好在这里基本都是认识的人,不会被投诉。火车驶过铁轨的声音,如同伴奏,即使是偶尔错了几个地方,也没有人太计较。到最后童言把吉他递还给那个小男生时,小男生连着追问了好几个问题。
  童言忙解释说:“我真的只会一两首,solo什么的完全不行,千万别再问了。”
  “你绝对不该读法律,”师姐笑了声,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好像有短信进来。”
  师姐说完,拿起两个人的杯子,去接热水。
  童言拿起来看,果然有一条未读:
  生气了?TK
  没有。我刚才被人逼的表演节目……
  什么?TK
  自弹自唱,My all。
  师姐把热水递给她,童言接过来,喝了两口。
  打开看新的未读短信:
  My all? I am thinking of you in my sleepless solitude tonight. TK
  这是My all的第一句歌词,她以为他是在确认是不是这首歌,很自然回复个“嗯”。
  等到发送出去,才发觉这句歌词很惹人遐思……
 
    第二十六章 我能听见你(2)
 
  我也在想你。
  她拼出这几个字,犹豫了很久,才狠狠心发出去。脸贴着玻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热意涌上来,真是肉麻,肉麻的自己都受不了了……
  或许是他睡着了,没有再回短信。
  童言靠着车窗,也迷糊着睡着了。到再醒来时已经是七点多,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有些奇怪,按理说顾平生的作息很健康,通常是六点半就会起床了……她看着手机出神时,师姐已经泡了一杯泡面来:“鉴别一个人是不是在热恋中太容易了,当初我和我男朋友刚开始的时候,每天一百多条短信,大拇指关节都发炎了。”
  童言只是笑,指着面说:“这么早,吃这么油的东西?”
  “饿啊,”师姐笑眯眯说,“要不要我分你些?”  
  她也是饥肠辘辘的,这才想起来顾平生说给自己准备的吃的,因为懒的拿在手里,就随手放到箱子里。如今箱子扔在行李架上,拿下来也是麻烦。
  在饥饿和懒惰间,她屈服于后者,只倒了杯热水喝。
  清晨的火车上,不时有人拿着毛巾和牙刷去洗漱,昨夜几个折腾的不行的师弟师妹倒是困了,蜷在一起呼呼哈哈睡得香。她边和师姐闲聊,边心神不宁看着手机,车已经快进北京站时,忽然跳出他的短信。  
  快到了吗?TK
  童言莫名心情就好起来:嗯,已经快进站了。你起床了。
  应该说,我一直没睡。TK  
  没睡?童言没太看得懂,没睡这一晚都干什么了?
  还没等她回复,他又追过来了一条信息:
  北京站只有一个出口吗?我在正门外等你。TK  
  童言有些傻,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乘务员在广播里开始说话,欢迎来到北京什么的,师姐忙着把泡面扔到乘务员手里的垃圾袋:“你有人接吗?要不要做我男朋友的车回去?”这个师姐家离她家很近,有时候总会把她顺路带回家。
  童言忙摇头:“不用,我有朋友来接我。”
  “朋友?”师姐立刻笑了,“不会吧,小童言,你在北京还有个相好的?”
  童言哭笑不得,又不能解释是同一个人。<A aLt="xxx" hRef="HTTP://WWW.XIAOSHUOTxt.net">小 说t x t-天堂</A>
  等到她刻意摆脱大部队,拉着行李跑出北京站大门时,很轻易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他。所有人都穿着很厚重的羽绒服,只有他还穿着在上海习惯的外衣,童言一步步走过去时,心也在砰砰地跳着,不真实的吓人。
  顾平生很快也看到她,伸出手臂,示意她过去。
  直到她钻到他怀里,他才长出口气:“好冷。”
  她用脸蹭着他的外衣,鼻子有些堵,过了会儿才抬头看他:“你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吗?还穿的这么少,肯定生病。”
  他故意用两只手碰了碰她的脸,冻的吓人:“你说想我,我就提前来了。”
  童言摘下手套,用两只手捂在他手背上:“顾老师,你要不要这么感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眶都是热的。
  “好吧,说实话,”顾平生笑了笑,“是我忽然想你了。”
  童言从他口袋里找出手套,塞到他手里,又解下自己的围巾,掂着脚,想要把围巾绕到他脖子上:“可是我不能多陪你,我要先回家,下午……”她估算着时间,“吃完午饭后,我出来找你?”
  “不用急,”他挡住她的动作,重新把围巾给她系好,“整个寒假我都在北京。”
  她点点头,忽然就静下来。
  自从跑出来见到他,一直到现在,才恍惚觉得这是真的。
  他疑惑看她,她只是抿唇笑著,又掂了下脚尖,很重地吻了下他冰冷的嘴唇。既然他能做出这样感人不偿命的事情,自己在火车站门口亲一亲他又何妨?
  顾平生轻扬眉,笑意蔓延在眼底,却没有说话。  
  这里没有同学和老师。
  这里是最初相识的城市,顾平生,而不是顾老师。  
  回到家以后,她迅速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站在厨房看着奶奶做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在笑,笑得奶奶都有些匪夷所思,问她是不是今年考的特别好,竟然这么开心。童言倚在门框上,咬着下唇笑了半天,才说:“是啊,我商事仲裁考了94。”
  整个寒假29天,他都在北京。
  童言正在默默计算有多少天需要留在家里,有多少天可以和他在一起时,大门忽然被敲响。她随口问了句谁啊,就听见个女人的声音说,言言,是妈妈。
  整个空间都静下来,她愣了很久,还是奶奶擦干净手开了门。
  直到妈妈坐下来,笑著看她的时候,童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安静地坐在了沙发前面的小凳子上。很多人曾夸她长得好看,其实她只承袭了妈妈的大半容貌,看着已四十五六岁的母亲,她甚至找不出她和三十多岁时的区别。
  奶奶似乎早知道妈妈会过来,很热络地闲聊着,她仍旧是安静地听着,不知道说什么。这半年来,妈妈偶尔也会和自己打电话,可是终归是隔膜多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言言,现在有男朋友吗?”妈妈忽然问她。
  童言点点头:“有。”
  “是同学吗?”妈妈笑得很温暖。
  她想了想,又点了下头,没说话。  
  整个下午,这是唯一的对话。
  直到傍晚母亲走后,她才忽然想起答应顾平生,下午要去找他,可看手机却没有任何短信,他竟然也没有找过自己。
  童言窝在沙发里,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忽然很想见他。
  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很想看见他。  
  “你妈妈这几个月一直来,”奶奶拿过一个熟透的柿子,递给她个小钢勺,让她挖着吃,“她和你爸离婚后,为了房子一直闹来闹去的,今年不知怎么忽然想开了,说是谁都不要房子,把产权过给你。”
  童言接过柿子,没吭声。
  她用勺子挖开一层皮,挖着吃里边的果肉。
  浓郁的味道,家里的味道。
  奶奶欲言又止,没再继续说下去。  
  童言自然也没有问。她被大学录取那年,是父母争房子最激烈的时候,母亲拿着四年前的离婚协议说当初说好,房子归女方,男的只拿10万,可短短四年,房子从20万涨到80多万,父亲怎么肯吃亏?
  在那场翻天覆地的争吵下,她怕房子被父亲拿去卖了买股票,最后父母都没钱养老,于是帮着母亲说了句协议有法律效力……自此两年,父亲逢人就骂自己如何如何。
  多难听的话都有,只是因为那间房子。早不是家的房子。
  她吃完柿子,拿到厨房去仍掉,洗干净勺子的时候,就听见奶奶接起一个电话。低声在说着什么,开始还是很好脾气,后来也是气的不行,抖着声音说:“言言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童言能猜到是父亲,怕奶奶为难,就没有立刻出厨房。
  索性拿着抹布,开始仔仔细细打扫厨房。  
  直到电话挂断,她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笑著探头说:“我约了同学,出去两个小时再回来?”奶奶说了句早点回来,偷抹着眼睛回了房间。
  她走到马路上,发现真是冷。
  很大的风,刮的脸生疼生疼的,围巾拉到了眼睛以下,还是冷,最后只好走到最近的百盛,在一楼的化妆品专柜里溜达,看着晶晶亮的柜台打发时间。 
  或许是因为快过年了,商场里也是人满为患。
  她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另外半层是卖鞋的专柜,各个柜台都有很多人试鞋。可是独独那三个人,那么醒目,她一瞬间想要躲开,却已经先被陆北看到,陆北想也不想就走过来,坐在那儿正试鞋的方芸芸很快抬头,看了这里一眼,又像是没看到一样慢悠悠照镜子。
  倒是陆北的妈妈,很惊讶地看着童言。
  “童童,”陆北伸手,想要拉住她,“是我妈让我来的。”
  童言不动声色躲开他的手:“我也是约了人,你先过去陪她们吧。”
  “你放寒假了?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陆北声音有些急,像是怕她误会一样。
  可分明这四个人,只有她是外人。  
  童言抿唇,笑了:“不好,我男朋友会吃醋的,你老婆也会吃醋。”
  五光十色的装饰,映着她的笑,划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陆北。”身后,陆北的母亲终于开口叫他。
  陆北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身后人又叫了声陆北。
  “我走了,你过去吧。”
  童言看他还是不动,直接转身就走。
  怕陆北再追上来,她很快推开商场的大门,走入了人群中。直到走到附近公交车站,才在栏杆上坐下来,拿出手机找到顾平生的电话,直接就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起来,顾平生的声音很意外:“怎么了?发消息告诉我。”
  风声把他的声音,吹的很遥远,童言咬着嘴唇,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他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就没有再说话。她就坐在公交车站旁,哭了很久,哭到围巾都湿了,他依旧没有挂断电话。
  到最后,还是她先按下了挂断。
  他很快发信息过来:出什么事了?TK
  童言用冻僵的手指,费劲地打着字:没有,手机扔在沙发上,不小心坐到拨号键,竟然给你打了那么久电话……你怎么不挂断,长途很贵。
 
    第二十七章 我能听见你(3)
 
  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这两天我有些事情,后天来接你?TK
  好。
  童言看着灯火阑珊的夜景,心情好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听到他的声音。
  第二天她睡到了自然醒,喉咙已经干的不行,估计是长期没有在有暖气的房间里睡觉,已经不能适应了。最好笑的是竟在吃早饭时,干到了流鼻血……当她把这个悲壮的水土不服事件用短信叙述给顾平生时,他意外没有回消息。
  她想到他说这几天有些事情,也就没有再骚扰他。
  下午家里来了个三十五六岁的阿姨,协和的外科医生,曾是奶奶带过的班级学生。其实那时候奶奶主教音乐,只带了两三年的班主任,却有很多人到中年了,还记得过年时来探望。
  “这个是体检中心的卡,”阿姨把卡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笑著说,“您这几年年纪也大了,应该多做做身体检查。”
  奶奶拿着刀削苹果:“不用不用,我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很好。”
  “我知道很多老人家都很忌讳体检,怕查出什么问题,可人老了总会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还是每年都彻底做次检查放心。”
  奶奶笑了笑,把苹果递给那个阿姨:“好,好,我一定去。”  
  奶奶去厨房看炖的排骨时,童言才忽然问了句:“阿姨,以前你们医院的心外科,有没有一位实习医生姓顾?”
  其实她只是很好奇他的过去,做心外科医生的过去,但问出这话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是实习医生,诺大的协和医院,怎么会有人随时注意别的科室的情况?
  “你是说小顾?”阿姨倒真像是有印象,“就是她妈妈也是医生的那个男孩?”
  “您真的知道啊?他好像只在那里不到几个月。”
  “你如果说的是他,那我肯定知道,”阿姨想了想说,“他妈妈是很有名的心外科医生,我看过她给一个小女孩主刀的手术,鸡蛋大小的心脏缝了一百多针,天生的外科医生。”
  阿姨笑著摇了摇头,叹了句可惜,没有再继续说他妈妈的话题。
  “怎么,你认识小顾?”
  童言犹豫了会儿,才说:“他是我的大学老师,商事仲裁法的老师。”
  阿姨惊讶看她:“他后来转学法律了?他不是听不见了吗?”
  童言忙点头:“是,您知道他是怎么听不见的吗?”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基本当时候的人都知道一些,”阿姨拿起茶杯,喝了半口,继续道,“你还记得你初中时候的非典吗?”
  “记得。”
  她记得那时每天新闻就是报道每个区,又发现了多少病例,还有各种医护工作者的新闻,像是一夜之间就变成危险之城,连呼吸都有可能会被传染的病,会有谁不怕?
  “那时候我正好怀孕在家,小顾的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准备结束实习。刚好碰上非典,协和收治了200多个非典病人,他主动申请去了SARS病区。凡是在病区的医护人员都是高危人员,后来很多都传染上了非典,他就是被传染上后药物中毒失聪的。”
  阿姨说完,又想了想,补了句:“当时治疗非典用药很重,基本能康复的人也都因为激素大量使用,留下了很多后遗症。这个病太可怕,其实被治疗的那些人,也是为了避免传染给别人做了很大牺牲,这么大的药量,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
  童言听得有些发愣,到最后一句却是心惊肉跳:“您的意思是,他还有别的后遗症?”
  “不好说,”阿姨回答的很谨慎,“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我只是听我科室的小医生说过,他应该还有别的后遗症。”
  阿姨很快就走了,童言只怔怔拿着手机,很想直接问他。可是又怕这样让他有别的想法,面前的电视机放着暑期档的电视剧,整整一个下午都是98版的《还珠格格》,嘻嘻哈哈的剧情,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在播。
  她在那里,坐了一整个下午。www.xiaoshuotxt.net
 等到晚饭时,才忽然站起来拿起羽绒服穿上,边看了眼手机,竟然没有电了,索性连充电器都装起来,跑到厨房门旁说:“我想起来,今晚有同学聚会。”奶奶正在往出乘排骨,宠腻地摇头,说:“好好,快去吧,排骨留给你明天吃。”
  童言忙作揖道歉:“我可能很晚回来,不用等我了。”
  说晚就开门跑了出去。 
  那天他送她回家,曾说过自己就住在北京师范大学附近。
  她从地铁站口走出来的时候,风很大,她大概知道方位,边向着那个方向走,边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我今晚很想见你。
  过了会儿,他才回过来:好,我大概十点多去找你。TK
  嗯,你出门的时候告诉我,我需要些准备,才能偷偷溜出来。
  好。TK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就在附近,只是直觉觉得他是在家的。
  现在才六点多,离十点还很久。她为了给手机充电,找了很多快餐店,都没有看到电源插座,最后终于在距离北师大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顾客区有电源插座的蛋糕房,买了杯最便宜的热饮,就在窗边坐着发呆,顺便给手机充满店。
  就这样一个人坐到了十点的关门时间。
  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在北师大的门口,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等他的消息。十点二十分左右,他才发来消息:我出门了。TK
  童言忙给他消息:我在北师大校门口,东门。
  好,我很快就到。TK
  她攥着手机,终于放心笑了,他果然就在家里。
  很快,她就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影,从远处快步跑过来,是顾平生。这个时间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他很快到她身边停下来:“等了很久?”
  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喘息。
  她伸出手,□他上衣口袋取暖:“很久很久,我好饿,还没吃晚饭。”
  他把手也插到口袋里,握住她冻僵的手:“什么事这么着急,连饭都不吃就来找我?”他的手很热,手心还有些微微的潮湿。
  童言笑著靠过去,整个人钻到他怀里,没有说话。
  她该说什么?她其实并不想追问他任何事,只是很强烈地想要见一见。明明是很心疼他,可真的见到了,反倒觉得他天生就是让人去依赖的。
  不论是很好看的笑容,还是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温暖。
  “不饿了?”顾平生抱住她,声音带笑,“我随时在这里,想什么时候抱都可以,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童言抬头看他:“好,可是十一点多,这附近也没什么能吃饭的地方了。”
  “这里离我家很近,”他握了握她的手,“去我那里吃。”
  “你家?”她以为他回来,应该是住在……
  应该是住在酒店?她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是我外公家。”他边说,边在口袋里握住她的手,就这么牵着她往回走。
  外公家?
  童言忽然顿住脚步,顾平生侧头看她时,她才有些踌躇地说:“我们还是四处走走,看附近还有什么能吃的吧?”
  外公家?岂不是就要见到他家长?
  顾平生看出她脸色的尴尬,笑著握紧了她的手:“不要怕,平凡也在。”
  “不是怕……”童言说到一半,脸都开始发烫了,“我是怕……”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
  童言跟他进了客厅,正好看到顾平凡走出房间。她一看到顾平生就想说什么,可看到童言又止住了,忽然就笑起来:“你们怎么两天不见都不行,这都快半夜了。”
  童言本来就紧张,被这么一说更是尴尬。
  这个时间来也真是不妥。
  “别紧张,”平凡马上笑著安抚,“我爷爷早就睡了,而且是在楼上,耳背听不到这里说话。” 她说话的时候,老阿姨正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顾平生就说:“顾先生晚上没吃饭,要不要现在煮些东西吃?”  
  童言愣了下,没想到他也没吃晚饭,他只是笑著说自己随便弄一些就好,带着童言进了厨房。他打开冰箱看的时候,童言已经主动凑过去,看到冰箱里放着已经包好的手工水饺,又随手拿了两个鸡蛋和西红柿,准备再烧个汤。
  顾平生接过她拿的东西,她才拉上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压低声音,看着他说:“你怎么也没吃晚饭?”他拧开水龙头,洗着西红柿:“刚才一直在忙,没来得及吃饭。”
  她莫名又心疼了,走过去从他身后搂住他,用脸蹭了蹭,自言自语说:“是有多忙,连饭都不吃……”他两只手还湿漉漉的,拿着一个红透的西红柿,转过身低头看她:“为什么忽然想见我?还不吃饭就跑过来了?”
  “我想你了。”童言厚着脸皮,抬头说。
  他嗯了声,笑得很好看很好看:“还有呢?”
  “没有了,”童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我想你了,所以觉得今晚一定、马上、必须要见到你。”
  他没说话,只用两只手臂的内侧把她圈在身前,就这么举着一只水淋淋的西红柿,很安静地低下头吻住她,悄无声息的,却是格外用力。
  西红柿上的水滴在地板上,很快就汇成了一小滩。
  过了会儿,他才放开她问:“昨晚是不是哭了?”
  “没有啊。”童言下意识否认。  
  他把西红柿放在大理石台上,从一侧架子上拿下干净的白毛巾,擦干净手:“很多生物都有自己的声音辨别系统,就像海豚,如果你拍打水面学鱼落水的声响,它会无动于衷,可如果扔下去一条鱼,它却能准确捕食,因为它们靠的是自己发出的超声波,去‘听见’环境的变化。海豚和海豚之间,也是靠这种声波交流,彼此联系。”
  童言靠着他,听得有趣,可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到海豚。
  “即使在一片漆黑的大海里,它们也能找到彼此,因为它们的语言不受距离限制,甚至可以传到数百千米外,”他停顿了几秒,声音低下来,“交流并不需要真正的听觉,所以,我能听见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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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想忘轻易放火永安调轻易靠近很想很想你一厘米的阳光一生一世,美人骨突然想要地老天荒至此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