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5

　　《孤儿救祖记》过后，明星公司坚定了两条路子，一是坚持拍有社会教化味的家庭伦理片，二是走明星路线。这一回，明星公司的高层想到了投拍《玉梨魂》。《玉梨魂》是民国初年的一部奇书。民初的季候充满了变的酵素，爱情冲破了封建的枷锁，开始呼吸到一些自由的空气了，但旧的因素还没根除，所以大多数人，特别是半新不旧的年轻女性对待爱情的态度常常是──纠结。徐枕亚用骈文写了一部《玉梨魂》，讲一个寡妇的爱情，柔情似水，哀怨缠绵，一下子点中了大众的神经，顺带也开了鸳鸯蝴蝶派的先河。1912年，一部《玉梨魂》红透了半边天，一直红到东南亚去，据说鲁迅的母亲鲁氏亦甚爱《玉梨魂》。

　　时隔十几年，《玉梨魂》讲述的故事似乎并没有过时，恋爱人的那种“虐”的想象，依旧在年轻人心里有所回应。而《玉梨魂》的教化导向，又与明星影片公司的宗旨不谋而合。《玉梨魂》的拍摄被提上了日程。班子还是老的班子，张石川导演，郑正秋编剧，汪煦昌摄影。演员方面，女一号梨娘，还是由当家花旦王汉伦主演，延续了她此前在《孤儿救祖记》中的苦情形象；小姑筠倩由新人杨耐梅饰演；男一号何梦霞由明星学校首期毕业生王献斋出演；配角秦石痴则由明星公司的创始人之一的郑鹧鸪担纲。畅销书的底本，知名女演员的号召力，再加上在当时算是不错的摄制班子，《玉梨魂》不出意外地获得了好口碑。老板们赚了钱；王汉伦持续红着，势头看好，老板们乐意为她量身定做；女二号杨耐梅也崭露头角，成为明星公司明星队伍里的新生力量。

　　明星公司有种流星赶月的气势，尤其是老板张石川，慧眼独具，他总能把手下的明星，通过电影捧成一种固定的形象，凭借气质、性格的魅力吸引观众。王汉伦在《玉梨魂》中的表演大获成功，明星公司趁热打铁，又让她拍了《苦儿弱女》，长驱直入，在影坛稳稳占据大姐大位置，红得发紫。老板们赚得盆满钵满，个个坐上了小汽车，明星公司的几个创始人尝到了娱乐业的甜头，对拍电影更加起劲，还给公司换了水银灯。而公司也因为扩充，从渭水坊迁移到白尔摩路。这个时候，王汉伦不满意了。

　　还是钱闹的。不妨算一算账。20世纪二三十年代，国产电影刚刚作为一个行当冒出来，演员来电影公司参演片子，获得酬劳，基本是靠与老板的人情关系、口头承诺，来去自由，不具有法律效应。王汉伦1923年在任矜苹的介绍下，与张石川签了两年的合同，做明星公司的演员，是为基本演员，等于是固定班底（直到现在TVB还在沿用这种基本演员制度），酬劳是每个月20元车马费，每部电影上映，还有500块酬金。《孤儿救祖记》上映后，王汉伦一炮而红，老板们个个赚钱发达，王汉伦却还是当着基本演员，每月月薪20元，不增不减。不患寡而患不均，王汉伦心里不平衡了。拍完《玉梨魂》之后，公司把她的酬金长到40元，却还是做基本演员，王汉伦继续忍。《苦儿弱女》之后，王汉伦为了酬劳的关系，决定不再忍，转身跳槽去了对她抛出橄榄枝的长城公司，月薪140元，较之前翻了几倍。拍完一部《弃妇》后，长城公司又给她追加了1000元酬劳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