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

　　1929年，罗明佑从北平来到上海，找到民新影片公司的老板黎民伟，表示想做制片人，拍片子，自己发行。一开始，罗明佑是谨慎的，他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拍一部片子“试水”。黎民伟愿意帮忙提供器材，而他的妻子林楚楚也可以在片中参演角色，吴性裁的大中华百合影片公司又正好有票房号召力比较强的女演员阮玲玉，几方面都合适。很快，罗明佑决定投拍以北平为背景的《故都春梦》，导演选了孙瑜，摄制组北上拍片，为了节省开支，就顺带拍了《野草闲花》，主演同样启用阮玲玉。从《故都春梦》起，联华的气质就已经隐约建立，对现实的反映上，联华的落脚点在“认真”；在对电影品质的追求上，联华的艺术旨归“清新脱俗”。中国的电影，自从进入上商业系统之后，直到联华这里，艺术才稍微摆正了身体，和商业平起平坐。而且，电影本身也用票房证明，只要做得好，艺术和商业，也并非是绝对冲突的。联华的开山之作《故都春梦》，仅在上海的北京大戏院、香港新世界大戏院、北平的真光和中央电影院的票房就达到8500元，势头非常看好。罗明佑果断收编了黎民伟的民新公司和吴性裁的大中华百合，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小机构，以及各式各样来头巨大的股东，联华公司横空出世。

　　联华有三大导演：史东山、孙瑜、蔡楚生。

　　史东山最著名的片子是晚一些的《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对战后伤痛的描摹。

　　孙瑜，重庆人，曾在天津读书，与周恩来是同学，后考入清华大学官费，赴美留学，在哥伦比亚大学等众多名校学习戏剧，是个标准的海归派。孙瑜被称电影诗人，他为人纯净，身上有种浓郁的知识分子的忧郁

　　味道，他的电影淡雅清新，像一首抒情的诗。孙瑜长着一张长脸，眼睛大大的，安静、淡然。他是个伯乐，那双纯净的眼总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素质，发现演员身上一些潜在的、诱人的特点。联华众多明星都是经过孙瑜的点拨，才焕发星光，步入坦途。阮玲玉在明星、大中华百合时，演反面角色，演武侠神怪电影，被人称为“长于妖媚泼辣之表演”，俗、媚，仿佛白骨精。后来，孙瑜拍《故都春梦》，巧妙地挖掘出了阮玲玉细腻一面，促使默片女王成功转型为清、秀、惹人怜爱；电影皇帝金焰也是经过孙瑜的点拨，通过演《野草闲花》，挖掘出一些“学生气质”，一举成名；联华的影星王人美，更是因为出演孙瑜为她“量身定做”的《野玫瑰》，步入观众视野，她身上的健康、粗犷的气质，在上海滩独步一时；还有黎莉莉，孙瑜也为她“定做”《体育皇后》，树立健康形象。但孙瑜这个人是有些悲剧气质的，命运也总跟他开玩笑，新中国成立后，他拍《武训传》，受到批判，那是后话。

　　平民导演蔡楚生则与孙瑜不同，他靠从电影义工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他在明星待过，在天一待过，然后来到联华，1933年，他拍《渔光曲》，在上海滩乍红乍紫，后来，他又与阮玲玉合作《新女性》并产生情感纠葛，留下怅惘的故事。

　　联华的公司方针和导演班子，从源头上保证了他们捧出来的女明星，完全是另一路数的，是更具有摩登上海气息的，比如阮玲玉、王人美、黎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