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你的心里也疼过

　　下午，朱丽烨拿着书本从外面回来，在经过许安离身边时停住，悄悄告诉她楼下有人找。居然用功得可以，没听到！用一根指头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直到相同的动作重复了第二下，许安离才从书本上迷迷糊糊抬起头，哈，差点睡着了。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所以，下午进了教室，就困得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的下楼。一股冷风吹来，立时清醒起来。

　　风渐渐的息了，天气预报说，今年是暖冬。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有人啊。尽管是暖冬，许安离还是感觉到凉意，缩手缩脚，心里骂：死朱丽烨，今天不是愚人节。于是，准备往楼道里转身，虽然不是大北方的零下几十度，穿着单溥，也够冷的啊。缩起脖子，往回跑，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许安离！

　　脚步明显缓下来，身体有轻微的抖动，但那一动也如瞬间形成的泡沫般，又瞬间消失，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

　　是。

　　他。

　　唐李煜从一棵已经被冬天催残得沧海桑田的合欢树后走出来，现在，他们很少见面，不在一个教学楼，宿舍也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轨迹，也不是故意躲他，真的没有碰见。又没什么事情，彼此都都安安静静着，偶尔也会听秦歌说起他和沈樱春闹了小别扭，但很快就合好了。

　　他们怎么样，幸福或不幸福，都不关她的事了。

　　转眼，这一学期就快结束了，已经考了几科，不是很理想，不‘挂科’已经是许安离对自己最大的祝福了，不过，也隐隐的担心。但不论说什么，临阵磨枪，只光不快也等于白废。她也从别人的目光中隐约地感觉到大家对她的议论。

　　她用了自甘堕落来形容自己。也不完全正确，她就是想唱想闹想快乐，她那么安静的一个人，突然变得这样疯狂。

　　疯狂，真实的另一种活法。

　　有谁能真实的疼过，无欲无求的爱过，又失去得一无所有呢？许安离就是。小溪在电话和短信中不止一次骂她傻，可是，在许安离看来，有些东西是不能像去超市购物一样计算的，如果一斤黄瓜超过5块钱，你就会觉得这是哄抬物价，短斤缺两，不法商贩。

　　没有人逼她，是自己要那样去爱的，所以，她一直认真而执着的爱着，付出的时候，她不是一样很快乐吗？女孩子的一生，可供恋爱的时间太少，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荔枝，新鲜不了几天，用自己有限的青春去堵一个男人未知的爱，太不划算，但男人不一样，他们的一生，只要环境允许，他们就会去爱，会寻找爱。

　　可是，许安离并不后悔一生只爱一次。但他，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给她，这才是她真正的疼处，。她也不认为他没有爱过她，只是她是他的一小部分而己，他的爱还有很多很多。而他却是她的全部。

　　爱和爱。

　　也有如此差别。

　　也有不对等的时候。

　　既然人家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也决定做一次雷锋，就不会随便做出反悔之事，所以，不见面，不参加他们的聚会也是常理。不是说时间是伟大的治疗师吗？许安离正等待，积极配合这个治疗师把她的伤口治愈。

　　这个功劳，也离不开秦歌。

　　他一直努力使她温暖，只是他不会知道，每一次，都会在不经意间触动她的伤口，微微的疼。他越是暖，她越是疼。所以，很多的时候，许安离本能地拒绝着秦歌的暖，不是拒绝。

　　而是怕疼！

　　那样的疼，只有她懂。

　　那样的疼，不是疼，是生生的撕裂啊。

　　人与人之间大抵是这样，你往往好心，对方却是另外一种领悟，也就有了太多的心灵磨擦和擦肩而过的遗憾……

　　爱情从来是个伤人又不认错的家伙，还理直气壮。

　　所以，当许安离转过身来面对李煜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惊讶和不自然，她已经能够平静的对待他了——

　　就像平静的对待任何一个好朋友一样。脸上的微笑看不出有什么做作和不自然。

　　可是，抬眼却看到他的表情让如此陌生，哈！是怒气！眉头拧成了川字，真叫许安离叫苦不迭，猜别人的心最让她头疼，丈二和尚的事，首先，大脑快速检讨一下，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绝对没有，那么，就剩下沈樱春，前些日子她们见过面，当然都是无意间碰上的，面子上很友好，热情的打招呼，但说出的话也暗暗地隐喻了什么，她许安离不是听不出来啊，明里对她好，暗里对她指手划脚，居高临下，还说什么，毕业后，他们一起去美国！不过，许安离也没有搭话，心想，我做什么，她都看着不顺眼，又装出一副死党的样子。

　　算了！

　　不跟她这种小人计较。现在，她许安离不计较，人家的老公到是上门来找她算帐来了，许安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校园里，人声稀少，所有的人都呆在暖气开得很足的教室，宿舍，图书馆，安静地看书，偶尔也有不喜欢寂寞的男生，把窗子咧开一条缝儿，伸出半个脑袋，看着黄昏的天光，和光秃秃的树丫。经过，一春一夏的繁富，最后，也只是冬天的衰败和沧海桑田了。

　　绕过一株又一株只剩下枝丫的合欢，绕过一个月前还青翠欲滴现在却是枯黄一片的草地，就是若大的操场。往日的热闹，因为没有玩皮的男生，如今寂寞了许多。

　　默默地走，只有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

　　许安离忍不住裹紧衣服，缩着脖子。面色有些苍白，真的很冷了，毕竟是冬天。一路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好象都在跟对方较劲儿！

　　停下来，开始跺脚，脚都麻了，冻的！

　　“你叫我来，就是看我挨冻么？”终于忍无可忍，许安离打破沉默。

　　唐李煜不说话，一直盯着许安离的脸。

　　不！是逼视。

　　他的手指着她的脸！她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子！好恐怖，好吓人！

　　气氛徙然紧张起来。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为他付出，为他等待，被他抛弃，还要为他破镜重圆的事努力……

　　一定是沈樱春在他面前说了她的坏话，他才这样怒目而视地看着她。

　　“……许安离！你居然……”

　　那么大的声音……

　　不是叫！

　　不是喊！

　　而是咆哮！咆哮！懂吗？海咆哮的时候，怒浪滔滔，什么房子汽车一口吞下，人咆哮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一个男人咆哮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横眉，立目，呼呼喘气！

　　许安离都吓呆了！好久缓不过神来，咆哮声又接踵而至。简直就是狂涛骇浪把她一下子打翻在地，而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樱春，你到底要我许安离怎么样？

　　你喜欢我喜欢的人，我给了你，你要我不可以藕断丝连，我答应你，你要我成全你们的幸福，我成全，即使这样，你依旧不肯放过我，居然派唐李煜对我指手划脚，沈樱春，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你等着瞧……

　　许安离瞪得眼珠都快要碎了。

　　唐李煜不知道什么时间抓住许安离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而她站在那里，就像被小孩子摇晃的一支苹果树，使劲地摇啊，为的是得到树上还没有长好的苹果，她已经被摇晃得不堪一击了！

　　秦歌刚刚离开教室，准备去洗衣房洗衣服，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字：离。

　　“快来救我啊，我被人……”

　　“喂……”

　　那边已经挂线，传来嘟嘟的盲音。

　　秦歌下了楼，一路狂奔而去。如果能够长出翅膀，此刻，他不知道要长出多少双翅膀？

　　他不知道她怎么了？遭遇了什么不测，遇到坏人？他担心死了。

　　如果许安离被人……

　　他不能原谅自己。

　　不！

　　有他在，她不会……

　　因为跑得太急，太快，有几次差一点儿跌倒。

　　秦歌不知道她在哪里？若大的校园，空旷而寂静。额头的汗珠亮晶晶的闪耀着……秦歌不顾一切的跑着，不顾一切地焦急着，寻找着……

　　哪里？

　　天啊，她在哪里？

　　如果不能快一点找到她，秦歌会急死的！

　　忽然，操场那边传来很大的怒吼声。寻声望去——

　　只见她的身体在他的手里不停地摇摆着，像一枚失去枝头的树叶，她惊恐地看着他……

　　而他依然不能完全发泄自己的愤怒，不停地用力耸着她的身体，使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重心，根本站不稳……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你读错了学校，应该去读北外，毕业后，做一个川岛芳子那样的交际花，名垂千古，那有多好？”

　　“你想调凯子么？那你去社会上调那些有钱啊！他们会有大把的钱，让你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

　　许安离的耳膜被震得轰轰作响。

　　她骇然而窒息般地看着唐李煜， 说不出话来，任唐李煜痛快地骂着，指责着，埋怨着……

　　她的心痛得几乎缩成一团。

　　不！

　　仿佛已经死去……

　　死去……

　　他们的身后站着气喘吁吁的秦歌。因担心而焦急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因对方的生气而愤怒不己！

　　秦歌怎么也想不到，唐李煜会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质问许安离！怎么也想不到，唐李煜会这样理直气壮的对许安离说话，她已经为他承受太多，她已经为他忍受太多，为他，她已经一无所有……唐李煜不可以这样对她许安离！

　　这不公平！

　　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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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歌望着他们的双眼冒冒出愤怒的火星，从后面，他霍然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大声吼叫的唐李煜。死死地抓住对方的衣领，不由分说，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被打醒的唐李煜骇然地看着秦歌。

　　秦歌仍旧死死地抓住唐李煜的衣领，使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看在哥们的身份上，他不知道要打唐李煜多少个耳光。打多少耳光也不能替许安离找回从前的快乐。

　　两个人，两个愤怒之中的男人，顿时失去了理智，滚作一团，打了起来。

　　不分上下，你我。胜负。

　　那么斯文的男生，那么友好的哥们，打得‘热火朝天’。

　　许安离完全吓傻了。

　　“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别打了，求求你们……”

　　“……”

　　许安离哭着喊着。而这时，有路过的人跑过来，拉开滚作一团的两个男生。

　　许安离扫了一眼唐李煜，浑身是土，额角有一块青紫的痕迹。她瞪视着他，他也瞪视着她，但，锐利的目光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愤怒与寒冷。

　　许安离转身走向秦歌，秦歌的鼻子流了血。啊！他受伤了，为她受伤了。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从鼻子里流出来。看着他的鼻血，重重地咬住嘴唇，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掏出手帕，伸出手，为他，轻轻地，缓缓地擦试着他嘴角的血迹。生怕一用力弄疼了他。

　　“疼吗？”

　　轻若花语的声音，似雾似烟缭绕在秦歌的耳畔。

　　轻轻地，轻轻地擦试着。

　　慢慢地，慢慢地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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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波流转，此刻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与孤独。

　　“不疼。”

　　“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安离，我只想让你幸福快乐。”

　　“我们走吧。”

　　许安离拉起秦歌，离开了操场。若大的操场，只剩下了唐李煜一个人。

　　“等一等。”

　　虚幻的声音从许安离的背后响起。阳光依然灿烂耀眼。

　　等一等。

　　爱情没有等我。

　　你也没有等我。

　　许多的美好，被遗失在成长的路上。煜，和你在一起的17岁以前的那些夏天，早已经被你遗忘在年华的深处了么？你后来的快乐，不是我。

　　而你，却是我。

　　全部的。

　　唯一的。

　　快乐。

　　飞也似的脚步一点点的停了下来，忘记了身边还有秦歌，直至许安离缓缓地，缓缓地回过身来，脑袋轰轰作响。

　　唐李煜静静地凝视着许安离。神情说不出是淡漠还是疏远，良久，他蠕动着嘴唇低声说。

　　“你变了，安离。”

　　许安离有些吃惊地盯着唐李煜，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鼻子微酸，冬天的风，有沁骨的凉意。她的目光直直的穿透到他的心底：

　　“……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你，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你！”

　　如果不快一点跑开，许安离的眼泪，已经快速地流了下来。

　　眼泪一直在飞，愤怒之下的大脑，思维混乱。只想狂奔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一个安静的角落，好好的痛哭一场。

　　有些爱。

　　有些人。

　　失去的，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

　　爱不会因为你喜欢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也要无条件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