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纤丝鸟给安小惠配备了手机，在纤丝鸟工作期间，如果有谁找安小惠，必需通过保安，得到安小惠允许才能见她。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

　　安小惠在老巴住只呆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她就以出去吃饭为由从老巴处溜了出来，她发过誓的，决不会再回到他那里住一夜的。她不想看兰兰那张嫉妒的脸。

　　在清晨的大街上徘徊的安小惠拿不准，尤总会不会帮她找一处临时住所。不过，除了他，她不知道谁能真心帮她，在纤丝鸟，她认识很多客人，可是那些客人给她的感觉不好。老是想占她便宜。如果她现在主动求人家，那么，这些臭男人占她的便宜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她不能给这些男人一点趁机而入的机会。

　　看来，眼前的安小惠也只有去求尤总了，他给她的感觉不错，斯斯文文。从不主动对女孩子说什么过份的话。看起来很修养，很学问的。安小惠从包里翻出他以前给她的电话和手机号，办公室里没人接，还不到上班时间，她只好打他的手机，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安小惠不能确定说话的男人是不是尤总。于是安小惠小心而礼貌的问：“请问您是尤总吗？”

　　对方停顿了一下。才回答她：“我是尤天文，哪位？”

　　安小惠自报家门。

　　尤天文才想起她是谁？“什么事？”他的语气带着生硬和冷漠。

　　安小惠的心就悠的一下沉了下去。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跟他说出自己的事。

　　“你怎么不说话？”他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安小惠吱唔了一下，她不好意思跟尤总开口，毕竟，他们不是朋友，只能说是他喜欢她唱歌，她对他的感觉不错。真正在一起聊天的时间不多，甚至可以说对彼此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安小惠笑了一下，那笑有一点苦涩的味道。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临时住所，晚上，我想住进去。”

　　“你原来住哪？”

　　“哪也没住，一直流浪。所以，才请帮忙啊！”她调皮的说。

　　“还有事吗？”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没有了，对不起，打扰了。”此时的安小惠已经一点底气也没有了。收了线，就后悔给尤天文打手机，求谁不好啊，偏偏求她这个老官僚。好象是多大个事。

　　还别说，如果他不帮她这个忙，她晚上就不知道去哪了？她们纤丝鸟所在的百事旺大酒店因为客房紧张，所有的员工都在外面自己找房子住。安小惠也不例外。

　　本来安小惠还想说几句的，他这一声哦，让她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她只好知趣的就挂了电话。心想，没戏了，看来，今天晚上，如果不是在大街上流浪就得回家。

　　家是不能回的，就是回也不是现在回。要等以后母亲能接受她为止，现在回家说不定两个人又会大吵起来。与其在一起吵架还不如谁也不见谁为好。这叫冷处理。

　　挂了电话的安小惠有一种冰凉的感觉，眼泪突然之间从她眼里涌出。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此时流泪，说句心里话，此刻的她已经不恨她的母亲了。她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这些年，母亲从为不是为自己活，而是为她而活，她快乐母亲才会快乐。她不快乐母亲也不快乐。

　　也许，田甜说得对，母亲是怕她将来歌星也当不成，大学又没读，然后，找工作很难找。会哭？一个人慢慢在晨风中走着，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知道她手机的人不多，她看了一下号码，是田甜家的，不知道田甜这时打电话干嘛？

　　田甜在电话里告诉了安小惠一个不幸的消息，全校都知道了她在纤丝鸟唱歌的事，安小惠对田甜告诉她的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感兴趣。在她看来，早晚会知道的。她不关心谁知道不知道她在纤丝鸟唱歌的事，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安身睡觉的地方。

　　安小惠不怎么说话，田甜以为安小惠生气了，安慰她说：“我也不想把实际情况说出来，但是，秋扬眉不放过我，而且，她好象也知道你和老巴在一起。我并不是真心想出卖你。你知道我们是好朋友，我不想在你最难的时候给你雪上加霜。”

　　安小惠在手机这端噗的一声笑起来。

　　“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告密？跟你实话实说吧，就是教育局长知道了才好呢，不是提倡素质教育吗？不是要注重发展学生的个性吗？我这就是充分发展我的个性，我怕什么？我又没去当坐台小姐，话又说回来，就算我真的是当坐台小姐，和她有什么关系？至于学校，想开除我还是想怎么样随便吧，我现在除了唱歌还是唱歌，谁说我什么，我一点也不再乎了，有句名言不是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哎！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吧？那你住哪？”田甜在那端担心的问。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大街上呢，四海为家吧。”安小惠垂头丧气地说。

　　“要不，你住到我家来吧。我妈那儿我去说服！”

　　“不去，要是你妈知道了我在纤丝鸟唱歌，还会让你和我在一起吗？肯定不会，你猜我妈说我什么吗？”

　　田甜猜得出，但她没说，她怕刺伤她朋友的自尊心。便装作猜不出来。

　　“她说我是在堕落！堕落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

　　“她是一时生气！大脑死机，你妈那人我还不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哎，要我看，你还是回家跟她好好谈谈吧，既然都这样了，你离家出走也不是办法！再说，你住哪？”

　　“流浪我也不会回去！你家我是不会去了，田甜，你的好意我领了，我跟你不一样，你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我不是，所以，我还是不去影响你光辉的形象为好！”

　　“那你要住大街吗？”

　　“不会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然后就挂了机。

　　嘴上叫得硬，但是，挂了电话的安小惠还是感觉有一丝茫然，是的，她要大街上走到何时？要走到哪儿为尽头呢？她不知道。她真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从家里跑了出来。

　　安小惠的上班时间是从晚上七点开始到11点。剩下的时间全是她自己的了，这一天刚刚开始，她除了在大街上晃荡不知道去哪了。

　　早饭还没吃，索性在一处大排档跟前停了下来。里面坐满了吃早点的人们。个个行色匆匆。安小惠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要了一份米粥和两根油条。

　　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安小惠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号码，接过来。

　　“你说你去吃早点？你吃到哪去了？”老巴凶巴巴地叫。

　　“我就在吃早点啊。”安小惠笑着说。

　　“我知道你溜了是不是？”

　　“这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你在生气，所以你走了！”

　　“我不走，你能把兰兰撵走吧？既然不能，我就得走！”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安小惠不想同老巴争执这些，就把手机给关了，她心烦。从大排档里出来，她在大街上东游西逛。昨天晚上一夜没休息好，此刻的她真希望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已经是九点多了，上班的高峰已经过去，太阳暖暖地照在头顶。如果不是后面一连串的喇叭声传来，安小惠哪知自己已经走到了机动车道上。她回头看了看，司机正从车窗里伸出头，朝她瞪眼睛呢？

　　安小惠也瞪了他一眼。听到司机在骂：“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还是找死？”

　　安小惠才不吃司机这一套呢，也回了他一句：“你他妈的才找死呢？我就想往这儿走，你能怎么着？”

　　“你说我他妈的想怎么着？我想抽你！”

　　司机风一样从车上冲下来，直奔安小惠，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脸的横肉。他才不管你什么女士优先呢？看来，这个愣头男人心也正烦，否则他不会见人就骂！想在安小惠面前把烦恼发泄一下。见司机真要动真格的，安小惠立马手捂着耳朵大声尖叫道：“警察快来呀，流氓打人啦？”

　　司机一把扯住了她：“你他妈的说谁是流氓？”

　　因为他停车，后面的车跟着停了一溜。不停的有人按喇叭。他却和一个女孩子一比高低。

　　“说的就是你！你能怎么着？”安小惠仰着脸，一不做二不休。

　　司机伸出的手在空中还没来得及抽向她的脸，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牢牢地钳住了。

　　“你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孩子摆威风，还有点男人的尊严吗？”回头间，一个穿待整齐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两个人的身后。

　　司机一愣，哪来的程咬金？

　　“我是路见不平！想打还是怎么着？冲我来？”中年男人用力攥住男人的手，大概是攥疼了，他咧着嘴，哎呀一声。转身进了车里，一踩油门走了。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是早晨让安小惠心凉到底的尤总。

　　安小惠不想理尤总，早晨，他不是用沉默拒绝她了吗？她不会死乞白赖的求人家。转身往人行道上走去。他伸手扯过了她的胳膊，差点扯个列趄。他让她上车，她不上。为什么要上他的车？安小惠就是这样，她最不爱看人家的脸色，最不喜欢人家用施舍的方式对待她，这一点和她妈的性格很像。

　　她抵挡不过他的力气。

　　坐进他的车子，安小惠一言不发，她打算拐过这个路口就下来。早晨，他冷冷的态度让她心凉。他没着急跟她搭话，只顾开他的车。不到三分钟，到了一个路口，正好也没车，她对他说停车，她要下来。

　　他像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一点也没有减速的迹象。

　　“我让你停车你没听见？”安小惠大声对他说，一点感激之情也没有。

　　他歪头看了她一眼。

　　“你上哪？我送你，也许是顺路。”他微笑着说出来。

　　“我哪也不去，用不着你送，”说着她要开车门，往下跳。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不开心，就跟我发火啊？”他依旧不温不火。

　　安小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说明是。”

　　“想知道人家的隐私的人是最无聊的人。”

　　“不是我想知道，是你告诉我的，你亲口告诉我，难道你忘了？”

　　“撒谎也要分对谁？你以为我七老八十，什么话说完就忘了？我什么时间跟你说我跟男朋友吵架了？”

　　“早晨啊，没几个小时你就忘了？”

　　安小惠愣愣地看着尤总。

　　“你不是让我给你找住的地方吗？还命令我必需找成。”

　　安小惠愤怒的眼神温软了许多。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用沉默来拒绝我了吗？”

　　“是吗？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不帮你了吗？”

　　安小惠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她生气的问。

　　“这么说你答应帮我了？”

　　“是的，在我帮你之前，你要真实的告诉我，为什么要急着找房子住。”

　　安小惠眼睛一转，顺口编了起来，和男朋友闹翻了，他不支持我在纤丝鸟唱歌，他说那是妓院，我说，我是妓女我愿意！我喜欢在妓院唱歌，谁也管不着！我们越吵越凶，互不相让。他伸手就给了我一耳光，他这一耳光就把我们的爱情给打得无影无踪。我再也不会爱他了，哪怕他跪下来求我。后来，我就从他给我租的房子里跑了出来，发誓再也不回去了。

　　“看来，我是猜中了你的心事。”

　　“行了，你胜利了还不行吗？说吧，你到底帮不帮我？”

　　“把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扔到大街上，上帝都不会饶过我的。本来是想到朋友那里谈生意的，看来，是去不成了。”

　　安小惠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骗完他以后，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一处高矮不一错落有致的小区前，有的楼有十几层那么高，有的楼不过三二层。这是哪啊？下了车的安小惠瞪大了惊讶的眼睛，这里的房子一个比一个豪华，有停车场，绿化得十分讲究。门口有站得笔直的保安。车子开到门口时，自动门缓缓打开，保安向尤总点头致意。

　　“这是你朋友那里吗？”

　　他不说话，专注的泊车。这是一处十几层的楼。

　　他带她走进去，打开电梯，按下了8字。不一会儿，他带她走出电梯间，用钥匙打开一个房门。进到屋里，关上防盗门，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展现在她眼里。窗子是落地的。白色的窗沙垂下来，随着风在微微摆动，屋子里的风格有些西化，有小小的吧台，客厅宽敞明亮，卧室的颜色以浅色为基调。满屋子里的阳光在跳跃。

　　安小惠像进入天堂一样。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屋子。眼泪突然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来。她看着他，哽咽道：“谢谢你，只是你租这样好的房子给我，我怕付起房费。”

　　“咦，我说要你付房租了吗？”他呶了一下嘴。

　　“那……”她眨了眨眼睛，眼泪还在往外涌。

　　“NO我只是看你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的才借给你住的，说好了，只是借你的，这样行了吧。”他拍了一下她的头。

　　安小惠的眼泪比刚才更汹涌了。

　　因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