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巴在电话里告诉安小惠，北京那面已经通知，如果安小惠自己能赞助二十万，可以立即动身筌约。安小惠把时间定在了下个星期一，这样，她给自己留两天时间，她要把剩余的十万拿回家。给她母亲，如果她成功，这钱可以还给他，如果不成功，这十万就算是她给母亲的养老钱。晚上，尤总打电话说不回来，安小惠说必需回来，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尤总笑着说：你在威胁我？

　　怎么理解都可以。

　　那好，回不回来你随便，反正你不回来你会后悔的。

　　尤总的语气冷漠了许多：要是我不后悔呢？

　　安小惠不再多说一句话，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她不想听他的罗嗦。放下电话的安小惠想，看来，她和他的缘份真的到此为止了。

　　她开始收拾东西，却想不到，他回来了。她没理他，她不想理他，她想，就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和他这种感情迟早是要结束的。

　　这样一想，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了眼眶，她背对着他，开始呜呜咽咽。她的哭泣声把他的脸给惊到了她的眼前，他转过身来，莫明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哭起来？他扳她身子的时候，她故意僵着不动，就是等他求她，哄她，对她说情意绵绵的情话。

　　他扳她一下，她扭一下身子，他扳她第五下时，她终于扭过了身子，扑进他怀里。

　　他吃惊地看着她。她的哭哭停停真叫人受不了。

　　她说：“抱我！”

　　他就按照她的要求抱她。

　　她说：“抱紧我！”

　　他就紧紧地抱着她。

　　她说：“再紧一点！”

　　他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还能怎么样？

　　她说：“亲我！”

　　他就乖乖地亲她。

　　“不对！是脖子！”

　　他就乖乖地亲她的脖子。

　　她说：“乳房！”

　　他就俯下身亲她的乳房。

　　她说：“大腿！”

　　他压抑着自己，做这些动作，很机械。以往，他感兴趣的事情，现在，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他的宝贝一直是软着的，像是一个斗败的勇士，无法接受主人的注视，难过的低下了头。

　　后来，他和她还是相互搂抱着睡去了。事实上，两个人看似闭着眼，其实，谁也没睡，他们醒在各自的心事里。

　　整整一夜，都是这样的。

　　安小惠第二天吃过早饭，在他上班之后，就离开了梅苑。

　　她没告诉他。

　　她背着包，一个大包，里面装得鼓鼓的，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她和母亲住过的史家胡同。

　　她回史家胡同的时候，刚好是九点钟，上班的人群已经过去，所以胡同里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上次她见过的那个的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口，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事实上，她也没管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嘴巴上沾满了泥巴，浑身脏得要命。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吸了吸已经瘪下去的嘴唇，张着嘴，话就从豁牙的嘴唇里冒了出来。

　　“你回来了？”老太太一副讨好的神色。

　　安小惠不想同她说话，装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去。

　　“你妈不在这儿住了。”老太太又说了一句。

　　安小惠往前走着的脚步略略迟疑了一下，但是，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她又继续往前走去了。而且在她抬头之际，就看见她和母亲住过的亭子间，门上那把锁，还是从前那把锁，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把锁是她买的，她还记得，当时为买那把锁时还和母亲争论了一翻，母亲嫌贵，小惠坚持要买，就是因为那把锁大，小锁不安全，最后，母亲还是听了她的话。

　　她不再相信老太太的话。她以为老太太不过是想跟她说话而己。她看到那把锁时，她的心就明白母亲不会抛下她不管。她打开锁走进屋时，老太太从她后面跟了进来，趴在门框上：“你妈真的走了，我很长时间看不见你妈回来住了。”

　　“我知道了。”安小惠不耐烦地应付道。

　　“你妈是不是又跟别的男人结婚了？前些日子，我经常看到一个男人来找她。”老太太并没有恶意，不过是实话实说。

　　安小惠一听她这么说就做出气气乎乎的样子。她不允许老太太这么说她母亲。

　　“你妈才跟别的男人结婚了呢！”她瞪着大眼睛对老太太怒斥道。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又不是给你妈惹事生非？”

　　安小惠不理她，转身就来关门，老太太不得不把头从屋子里拿出来。在门外嘟嘟嚷嚷的。那边孩子在哇哇地哭泣，老太太不得不颠着肥胖的身子跑过去。

　　安小惠透过窗子看到老太太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

　　她把身上的包解下来随意地扔在床上，把门从里面插好，在屋子里这看看，那儿走走，其实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在她看来，一切是那么地新鲜，亲切，她睡过的床依旧，她用过的东西依旧，只是真的好象如老太太说的那样，母亲好久不来这里了——床上，地上，用过的东西上，都落满了灰尘，厚厚的一层，用手指一触，灰尘就轻舞飞扬起来。

　　难道母亲真的和另一位男人走了？那么这个男人是谁？站在窗前的安小惠几乎是本能的想起老太太刚才说过的话。

　　她首先排除了她的父亲，因为她最清楚父亲和母亲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最清楚母亲和父亲的感情，在她看来，母亲是不得己，也可以说是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持着这个家，直到她和父亲的感情实在维持不下去，母亲才搬出父亲的家，才把离婚请求交到法院。

　　安小惠想，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父亲的家了，在她还没离家出走时，母亲和父亲的争吵就到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那么，除了父亲，这个男人又是谁？她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和母亲交往过的男人，但是很让自己失望，她没找到。在她的记忆里，几乎就没有男人和母亲交往。几个同事，也都是她熟悉的，而且人家的婚姻状况据她所知是很良好的，他们也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男人，她根本不相信母亲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安小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男人了。

　　老太太说的那个男人一直在安小惠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想去问问老太太，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但是，她又怕老太太借此机会没完没了地问她这儿，问她那儿的，她讨厌人家对她刨要问底。尤其是眼前这个多嘴的老太太，她站在窗前，可以看得到她，她正朝她这边张望呢。

　　安小惠本想在窗前再站一会儿，但是看到老太太在看她，她索性转过身，往床上一躺，不去看她。整整一个上午，她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的眼前老是想着老太太说的那个男人？

　　他是干什么的？长得什么样？有钱还是没钱？有很多钱还是不多也不少？他有老婆吗？对母亲好不好？是真心想娶母亲还是只想让母亲给他做情人？她和他是什么时间交往的？在什么场合开始认识的？母亲了解他吗？

　　她隐约地为母亲担心，就后悔自己回来的晚了，如果回来得早一点或者还可以帮母亲参考一下。是不是上次她回来给母亲送钱，在信上让母亲另寻那一半时，母亲才开始寻找的？在很多人眼里，父母再婚儿女都反对，而安小惠却能开诚不公地让母亲离开父亲，寻找自己的爱情，母亲是不是一时感动，真的就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安小惠想，也许是这样的。

　　但是母亲要走时为什么不给她留一张条，留一个地址，然后，或许她想开了就可以到她和那个男人的新家看看，她并不是打算长久地住在她家，她只想看看母亲过得幸不幸福？如果母亲幸福，她会离开的，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欣慰的事。

　　她太愿意看到母亲过上有爱情的日子了。

　　想到母亲，她自然也会想到父亲，既然母亲离开了父亲，明正言顺地离婚了，那么，这件事对父亲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也许他一时会很伤心，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但既然在一起不停地争争吵吵，还不如离开彼此，重新开始。

　　尽管她对父亲一点好感也没有，她还是想看看离婚后的父亲，他过得怎么样？母亲她可以暂时不想，因为她想，母亲也许正沉缅于她的爱情中呢，她不想现在去打扰她，她已经经历了一次爱情，她知道正在忘我爱着的二个人意味着什么？

　　中午，安小惠没有出去吃饭，她在这个简陋的家里找到了一把面条，她用白水煮了煮，简单地吃了一碗，算是一顿。

　　安小惠是路灯刚刚亮起来的时候，离开史家胡同的，她要回家看看独身生活的父亲，这个决定是临时改变的，如果现在她不去看父亲，以后，也许真的没机会了。还有，她想和父亲解释清楚，她要他接受她的选择，她有自己的理想和人生，这种理想不一定就是非得考大学，不考大学一样可以成就一翻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