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年后，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子发呆，他去找过她好多次，她就是不肯原谅他。他要帮她，让她到他的公司来上班，她也不肯。她不说话，只是哭。四年来，女儿一点音信也没有。女儿没有音信，她怎么会原谅他？都是他惹的祸！

　　他的秘书给他送来一份文件。顺便递给他一份晚报，上面有一份做得很精美的大型海报，是关于一场演唱会的广告，贵宾票200元，一等票180.最便宜的也要80元。他的目光在海报上停了好一会儿。

　　秋川是经济欠发达的城市，所以，自打秋川建市以来，只开过一次演唱会，也是个北京歌手，不过，当时，吉阳集团公司还参与了这场演唱会，结果票连三分之一都没卖出去！全赔了。不知道这个天艾是何许人也？看过这一条消息后，就随手把报纸放在一边去了。

　　与此同时，在一户居民楼里，一个中年女人正汗流满面的把最后一扇窗户擦干净，女主人叫她过来休息一下，她一直定期给她家做服务，因为做得满意，深得女主人的好感，加之岁数差不多，有很多共同语言。晚上，女主人留她吃饭，她不想吃，给人做服务，她是拿报酬的，吃饭就不应该了。可是，女主人是真心实意挽留她，知道她的生活不是很好，下岗，离婚，女儿离家出走，就想和她谈谈这些，让她开心一点。

　　她到底被女主人给留了下来，吃饭时，女主人正上高中的女儿要80块钱，母亲问她要钱干什么？女儿先是说交学杂费。

　　母亲知道她是撒谎，因为学费刚刚交过？怎么又要交？不是又去照青春写真集吧？

　　女儿见瞒不住母亲，只好实话实说，著名歌星天艾来秋川演出，是她的个人演唱会，同学们都去，她最喜欢天艾的歌了，做梦都想去看她的演唱会，很多男生都把天艾当成偶像，她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在台上又蹦又跳吗？你现在学习要紧！”女孩的母亲绷着脸。

　　“哎呀妈，你就知道学习学习！好象我不知道学习似的，伟大的列宁不是说，不会玩的人就不会工作，我们也一样，不会放松自己就不会学习，你要是不让我去见天艾一面，我会难过一辈子的！我们都是她的歌迷，还要她当场筌名呢。”

　　“她的歌果真有那么好？那她是台湾来的吗？”

　　“你以为我骗你？她比台湾人唱得好，说出来你根本不相信，她就是咱秋川人，一个人18岁跑到北京，在歌厅里唱了半年，后来，被一个资深音乐人相中，就跟她筌约了。她高中都没念完，好象是咱秋川三中的，当时，她母亲非要她考大学，她对考大学没兴趣，两个人闹翻了，她就一个人身无分文去了北京。结果，人真就唱成了比王菲还火的歌星。要我说，她妈跟你一样，一根筋，就知道学习学习，好象考不上大学就跟废人一样。”

　　“你看看，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你说一句话，她有一百句话等着你！”女主人跟安梅叹息着，还是把80块钱给了女儿。

　　拿到了钱的女儿嘻笑着说：“这才像老妈样！”

　　安梅是第二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天艾的。

　　她在电视上打出的第一行字暮上看到这样关于天艾的简介——

　　天艾——艺名，当今流行音乐最走红的歌手，出版个人专辑二部《把我的爱情带走》《如果你不幸福，你就去漂泊》

　　出生地——秋川

　　生日——8月8日

　　星座——牧夫星座

　　爱好——唱歌跳舞，一直唱到中央电视台。偶尔也会写一些青春的文章。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作家。

　　电视主持人的第一句话这样问天艾：

　　——四年前，我们秋川市电视台一直想采访你，但一直没能如愿。今天，你是以著名歌星的身份回到故乡的，对自己当年为唱歌去逃课后来又被开除，你有何感想？

　　感谢苦难，感谢许多人的不理解，就是因为有那么多人不支持我在考学的时刻去唱歌，才更坚定了我对唱歌的执着。

　　——你恨开除你的学校吗？

　　曾经恨，因为我刚到北京时，身无分文，又没有熟人，所以，经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艰难。不过，现在不恨了，因为我觉得学校有学校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们两种想法不能统一时，必然要做出一种选择，

　　——也可以这么说，就因为有很多人认为你在这个时候唱歌是不可能的事，你才决心要把她变成可能的，是不是这样？主持人接着问。

　　是的。就连我的妈妈她也不支持我。说起我到酒店唱歌就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四年前，我是一个被人看作是坏女孩的人，那时，我心里特别苦闷，好孤独，同学也不理我，只有一个好朋友。她现在已经考到北京大学了。其实，我只是想实现我唱歌的理想，但是，我还是被现实的流言绯语给扭曲了，到北京去，是我唯一的选择。晚上，我在歌厅里唱歌，白天去音乐公司推销自己。我相信，我的歌声能给别人带去美好的回忆。我在北京过了近半年流浪的生活，后来，有一家音乐公司的老总在歌厅发现了我，主动同我签约，我就结束了流浪的生活。

　　一直唱到今天。

　　这是我的第一次演唱会，为什么要放在我的家乡举行，我想是两层意思。一是我想像当年极力反对我唱歌的人证明，我因为唱歌影响学习，但我并没有某些人想的那样，我在堕落，第二，我不想让我的妈妈失望，她一生过得很辛苦。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如今，我没有让她失望。

　　我是她后半生的希望，所以，我只有成功。

　　画面又切回到演唱会现场，天艾拿着话筒，她在深情地诉说：现在我把这首《我依然爱你》献给我的妈妈……妈妈，如果你就在电视机前，希望你看得到，转眼，我离开家已经四年了，四年中，你生活得怎么样？我全然不知，是的，我曾经恨过你，恨你为什么不理解女儿，但是现在，我要对你说的是，原谅我，妈妈，原谅我曾经的任性，曾经的固执。我曾经让你伤心，现在，我才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为了女儿，你可以不吃菜，你可以干最低三下四的活，可你从来没怨过一句，只希望我好好学习……

　　安梅坐在电视机前看到天艾的那一刻，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