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情在深圳等我

　　前年的夏天，学习一直很优秀的伊小春报考军校没有被录取。这个结局同学都感到意外，只有我明白其中的原因。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坐在海边浴场的沙滩上看大海、晒太阳。伊小春叫住了我，他说他是来喂海鸥的，我知道他是在撒谎，他经常在我看海的时间来喂海鸥。我也不戳穿他，真当他是来喂海鸥的。他手里拿着一块面包，却不去喂海鸥，而是犹犹豫豫地看着我。终于，他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说他不想再复读了，而要去参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大脑里猛然想起郑阳光带着醋味对我的提醒：伊小春他比我帅还是比我有钱？还是他爸比我爸有权？他什么也没有。你要是有一天被他的甜言蜜语给打动了，你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大学落榜后，郑阳光当了让人羡慕的刑警，我则进了一家外贸进出口公司。有一次，他看见我跟伊小春在说话，当即对伊小春说：我一看见你心里就不舒服！你最好让我少看见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伊小春也不甘示弱地说：我爱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这是上帝给我的权力。就算你是警察，你也管不着。为此事，郑阳光差点跟伊小春动拳头。

　　伊小春对我说完，我没有回答他，是因为郑阳光，我不想让郑阳光伤心。我想转身走掉。伊小春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次他的话不再犹豫。他看着我说：我知道郑阳光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但是’你们之间是不会有结局的，我说的这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却是我的心里话，郑阳光那个人最不可靠的一点就是太活泛，见异思迁，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你不要当事者迷。

　　我一愣，他说到了我的疼处。是的，郑阳光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他就是喜欢看漂亮的女孩子。这不是他的错，男人都爱美女。可我从未想到我会与郑阳光分手，我认为他爱我，他一直很小心地爱着我的，即使他真的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也不会扔下我们的爱情的，一如我爱他样所以，当伊小春对我说这话时，我有一点小小的不高兴。我生气地对他说：全世界就你是最忠贞的人，你是梁山伯，可惜的是我不是祝英台伊小春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对他说吧，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出。我转身走了，他在我的背后哎哎地叫了两声。我没理他，自顾走掉了。我不是恨他，而是他这么一说，我真的对我的这份爱情产生了动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要继续爱下去，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团乱麻。伊小春的性格有点女孩子的细腻，温柔，我不喜欢男人是这样的性格。而郑阳光是很时很情调的，送攻瑰吃烛光晚餐在他来说是小事一桩。他是女孩子们心目中的师哥，而我一直是女孩子心目中最向往的“林青霞”。在这一点上，伊小春有些自卑，所以，他来找我时都是我一个人独处时，他从不和郑阳光打照面，如果是我们三个人碰到一起，郑阳光就会在他面前故意搂着我的腰，有说有笑的。用郑阳光的话说：他要笑着打倒每一个情敌。但是伊小春始终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依然如从前一样关心我，爱护我。我能读懂他眼中的一切。可我想我们之间不会有明天的，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伤害我自己。有一天，我找到他，很郑重地对他表达了我的想法。他很久没说话，一直看着天空的眼睛突然转向我的脸说：好吧，我想我是没有资格爱你。我的家庭不如他，我的父亲也不如他的父亲有权有势，祝你幸福。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和伊小春之间就这样了结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伊小春寂寞远去的背影，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甚至难过得想哭。就这样，好久好久也没有伊小春的消息。可当我和郑阳光在一起时，我的眼前一直浮现着伊小春离我而去时痛苦的样子。

　　转眼就到了秋天，我突然接到从黑龙江塔河兵站寄来的一封信，是伊小春写来的。他在信中告诉我，他到黑龙江当兵去了。他信的字里行间依然透着对我的不舍和牵挂。我一页一页地读下去，仿佛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成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一颗一直被我忽视被我冷落的心。晚上，郑阳光来我的小屋时，看见了伊小春的信。郑阳光一边吐着烟圈边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行啊，走到天涯海角也没忘记你，他倒是很执着的。不过是一封很平常的信，人家有一点过分吗？还是说了刺伤你自尊心的话？我反驳道。没有，但是我看着就不舒服！就生气！我告诉你，我郑阳光站着是男人倒下也是！我的女朋友用不着他来关心，我郑阳光还没无能到这种地步。说完将伊小春的信撕成二截，又在手里揉碎后扔出窗外，愤愤而去。

　　我觉得委屈冤枉，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伊小春，也从来没对他说过什么，我已经多次拒绝他了，这一点，郑阳光是知道的，可他凭什么对我发这样的火！他对我发火的样子让我看到了他的自私。我简直没法忍受。两天之后，郑阳光打传呼给我，我不回，打电话，我也不接，郑阳光见我不理他，就骑着摩托车来找我，我还是不想理他，他的自私让我接受不了。他就不停地跟我说好话，向我道歉，这是郑阳光的拿手好戏。他说切都是他不好，那天他多喝了一点酒，心情也不好。我据理力争说你很清醒，你在吃伊小春的醋！你心里不平衡！他见我不依不饶，又说到他心里，笑脸突然又成了黑脸。他大声说：我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知趣，你们女人就是犯贱，巴不得所有男人都宠着你！这是西方一个老男人的至理名言。好啊，既然说是我丢了你的面子，那你就爱你的面子去吧！我大叫道。郑阳光朝我哼了一声，扬长而去，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不是想存心跟他吵架的，我只是让他相信我，我和伊小春之间真的没什么。就在他跨上摩托车的瞬间，我在他的背后大喊：阳光！阳光！郑阳光头也不回，摩托车呼啸而去。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无精打采地过了半个月，他不在的日子，我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寂寞。我想我真的是爱他的。这半个月里，我一直期待着郑阳光的摩托车飞奔而来，像从前一样，我们生气过后又和好如初。然而，郑阳光没有给我带来惊喜。我决定去找阳光。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刀两断，不能让我心服。我是在他常去的酒吧里找到他的，然而，推开酒吧的门时，我才知道我把自己推入一个绝望的深渊当中去了。那一刻，我使劲儿地闭着眼睛，可还是清楚地看到郑阳光的大腿上坐着一分外妖艳的女子。她穿着粉红色的旗袍，裙衩开到胯部。我看见阳光的手正在摸她的大腿。他们在温柔的音乐中旁若无人地相互打情骂俏。我浑身酸软地倚在玻璃门边。郑阳光抬头无意中看见了我，先是惊讶，接着满不在乎。他推开坐在他大腿上的女子，走过来对我说：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我强忍内心的酸痛，不说话，转身往门外跑去。我想我们之间真的如伊小春说的，没有结局。一个男人只对女人的身体感兴趣的时候，也就是爱情消亡的时候。我开始相信歌中的一句话：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

　　郑阳光在后面追上了我，气喘吁吁地重复刚才那句话：你何必当真？我凭什么不当真？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女孩子可以，而我接到别人的一封信就会得到你一番羞辱！我哭着说。

　　两天之后，郑阳光来了，骑着那辆红色摩托车，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要带我去看美国大片《廊桥遗梦》，我没去。我也没心情去。郑阳光耸耸肩，轻松地说：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男人在外面有时是需要逢场作戏的。我最爱的还是你，你不知道，那些女孩子谁有钱往谁怀里钻，你挡都挡不住。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社会就这样。

　　我不再相信从他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甜言蜜语，打开门，一字一句地说：请你走开好不好？我不想，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你！他不走，我去推他。他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要太任性好不好？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把他的头盔扔出了门外。之后，郑阳光走了，他真的再也没来找我。我们之间彻底地结束了。

　　国庆节有七天长假，我无处可去，看着窗外风中飘零的树叶，一股莫名的伤感笼罩了我的心。一年前的此时，我正和郑阳光爱得轰轰烈烈难舍难分，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只有伊小春从边关的来信依旧，每月一封。而我却没有给他回过封信。现在，我才体会到伊小春的心境，爱对方却不能被对方所爱是多么痛苦。

　　再后来，听说伊小春复员了。不过他没回我住的城市，而是去了深圳。一年后，我接到伊小春从深圳打来的电话，当我拿起话筒，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说不再相信男人的海枯石烂。他在电话那端大声喊：我爱你，桦，我爱你，三年了，我一直是这样的心情，请你不要走开好不好？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之所以不回家，就是想在深圳打造一番天地，带你走出那个伤心的地方，你明不明白？我触电似地扔了电话，双手掩面，泪水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